丽都孽海-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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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别人在办事处看见他,那就更够瞧的啦!”根本想。“好吧,这次我给他一些钱,但得警告他,以后别再向我提这种要求了。”
“好吧,那我就抽出几分钟吧,在银座的咖啡馆见面。”根本说了个地址。
“万分感谢您。”倔川显得十分激动。
根本想象得出,倔川在电话亭里是如何对着电话鞠躬致谢的。
当根本走进咖啡馆时,倔川已经坐在远处一张桌子旁边等候他了。他穿了一件整齐但很破旧的西服和一件显然洗过多次的白衬衫。看见根本后,他立刻从桌旁站起来,行了一个军礼。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还没有喝完的茶。
他们前几天第—次见面时,根本没有看清他的面貌,现在他才相信,这个往昔仪表端正的宪兵军士,确实已经老多了:半头白发,满额皱纹,眼下青肿……战后的贫困使得这个人过早地衰老了。
倔川表现得过分巴结,以至根本都感到难堪。他心中想,“这个人的性格,怎么变得这么大?要是在过去,甚至在职位比他高的人面前,他都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
“上尉先生,啊,对不起……根本先生,感谢您能在百忙中抽出时间见我,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对您说才好,但是我有一个很大的请求。”
“那就直说吧,我们都是朋友,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可客气的。”根本说,同时暗暗地思忖:“这该要钱了!”
“有一个人需要帮助。”
“他是谁?我知道他吗?”
“您应该记得他,上尉先生。当然,从那以后已经过去很多时间了!”
“他是我的部下吗?”
“不,我讲的是田所上校,他那时是军需部战争物资处处长。”
“对,对,想起来了。”根本脑海中立时浮现出一张留着整整齐齐短胡子的圆脸。同时他又想到了那个同姓人——哲夫,这个人的材料是今天早晨收到的。
“事情是这样的,田所上校现在处于极其拮据的情况中。一年前他猝然中风,因此下肢瘫痪了。他没有儿子,妻子只好出去当女工,但是靠这点微薄收入是不够生活的。上校在中风瘫痪前,靠收卖破烂维持生计,但现在连收卖破烂也干不了啦!”
听了倔川的介绍后,根本想起了那时使他和田所上校相识的情景。他又想到了妙子的情人哲夫,他莫非是上校的亲戚。如果是的话,那将会出现一个相当奇怪的局面,因为这位上校在战争中负伤之前和井户原关系密切。
第二十九章 风云变幻 解囊助田所
“你怎样和上校相识的?”根本问。
“他现在住在浦和,离我家不远,我偶然获知,上校穷得叮当响。这还是去年的事,从此以后我不时地去看望他,尽可能安慰他。上校很高兴,甚至当象我这种人去找他聊聊时,他也高兴得不得了。要知道,疾病把他困在床上,寸步难行。”
“在军队里,倔川不是上校的部下,他在宪兵队服设。能帮助一个过去担负着在他看来高不可攀的职位的人,他一定会觉得特别心满意足。”根本想。
在日本战败前夕,根本曾被委任调查田所上校领导的那个处的营私舞弊行为,怀疑他们多次侵吞他们所负责的战争物资。这件案子涉及一整个军官集团。他们盗窃和倒卖卡车,汽车外胎、汽油、枪架枪座。据根本的最低估计,他们盗窃的物资数额是惊人的。
在调查这件案子时,根本首先把注意力集中到卡车司机井户原身上。他负责把战争物资运送到各个仓库里去。根本的打算是,从最下层开始,先把井户原拿下来,然后逐步地揭穿所有其它的军官们。
根本亲自审问了井户原,本以为能较为容易地从他身上打开缺口。但出乎意料之外,井户原却是一个难啃的硬胡桃,坚决拒绝出卖军官们。
根本对那次和井户原的单独谈话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你是否知道,对于这种叛变行为,是可能被判处死刑的!现在士兵们在前线浴血战斗,他们缺少武器、弹药、装备,为了战胜美国,每一枝枪、每一滴汽油都是极其宝贵和需要的。而你,却在盗窃私分这些物资!你还是不是一个日本人?你还有没有一点点军人的爱国主义和效忠天皇的精神?”根本向着井户原大叫大嚷,但井户原却一言不发,保持沉默。这时根本又换了—种调子说话了:“我知道你不是自愿干的,而是完成上级的命令,出于被迫。因此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处境。当然,要你说出发生了什么事是难于办到的。但为了祖国,为了日本,我请你毫不隐瞒地把一切都讲出来,并以此来证明你对天皇陛下的一片忠心,而我将向法庭为你请求减刑。我甚至可以争取不把你的案子提交军事法庭。让我们抛开我们军衔上的差别,就象朋友那样,象男子汉对男子汉那样地谈谈吧!”
但是,井户原坐在一张极不舒服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地直盯着根本的双眼,一再地重复说:“更多的情况,我一点都不知道。”
从他的眼神中,根本看出了一种无所畏惧的决心,一种在任何情况下,甚至被判死刑的威胁下,都不出卖自己上级的决心。这是一个战士在独自和敌人进行殊死战斗,以便掩护自己指挥官安全脱离险境时的决心。当时根本就是这样来评价井户原的行为的。
由于井户原坚强不屈,拒不开口,田所上校才得以避免宪兵队的调查,得以保持清白的名声。而井户原却为此在宪兵队的囚禁室中蹲了一个多月,在审讯中受尽了残酷的折磨。
正当井户原快挺不住而几乎要屈服的时候,正当根本着手准备逮捕和这一舞弊案件有牵连的军官的时候,日本投降了。这一来,轮到根本和他的下属们为自己命运提心吊胆了。他们听到了种种谣传,似乎美军将特别严厉地惩治前宪兵队成员。因此他们都惊慌万分,乱成一团,把所有文件、材料统统收集到一起,堆在空地上付之一炬,全部烧了。
这些文件中,包括对军需部军事物资处成员的审讯记录。之后,宪兵队释放了所有被拘留的人;接着自己也一个个溜之大吉、逃之夭夭。
以后井户原发生了什么变化,在他们没有重新见面之前,根本并不知晓,但见面时他已经是另一种身分了。
“上尉先生,”倔川的声音打断了根本的回忆,把他拖回到现实之中,“请帮帮田所吧!”
根本看看倔川布消皱纹的脸,想起他也参加了对井户原的审讯。
“既然需要帮忙,我当然义不容辞。”根本说,然后惊奇地看了倔川一眼,“顺便问你一下,倔川,战后田所上校理应过着完全有保证的生活,何以现在竟落到如此艰难的困境呢?”
根本有根据认为,田所及其同伙在倒类盗窃来的战争物资中发了一大笔横财。如果按当时照市上难以置信的高价计算,仅汽车轮胎一项,他们就能赚到许多钱。只要把这笔钱投到买卖上去,田所就能变为一个大有成就的企业家。井户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您知道,”倔川结结巴巴地显得犹疑不决,难以开口。根本明白他知道田所过去的某些勾当。“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但有段时间,上校确实是一无所求,他的事业也进行得很顺利,他甚至自个儿办了一家公司,当了公司的董事长,雇了一大批职员。但后来,显然是股东们骗了他,所以他落得个一无所有,身无分文。您知道,田所不愿把这一切细节告诉我,我只是从他某些无意中的闲谈话语中知道一星半点。”
“啊,原来这样。”根本完全想象得出,一个前军人如何开办了一家公司,经营盗窃来的军用物资,而又被其他伙伴欺骗的那种情景。
“田所为人善良而轻信,因此很容易就被人给骗了。”倔川深表同情地说。
“为人善良……”根本心中不由冷笑了一下,“一个大量盗窃战争物资的善良人!”
“你说田所收过破烂?”
“是的,当他被骗之后,公司破产了,他就成了个收破烂的旧货商,以后就病了。他没有孩子,无亲无故,没有人能帮他的忙,所以他也就一贫如洗,完全垮了。”
倔川抬头望了望根本,眼中充满了尊敬的神色。显然,倔川认为,一个最有能力的宪兵军官在现在也卓有成就,那是理所当然的。即便现在,他依然觉得,他和根本的地位是迥然不同的。因此他对根本毫无妒忌,也不抱怨,只有尊敬。
“对不起,数目不多,拿着吧。”根本从钱夹中抽出五张万元券交给倔川。
“上尉先生,”倔川惊叫了一声,“难道能拿您这么多钱吗!”
“算了吧,区区小数,算不了什么。咱们都别再提过去我和田所之间的那些事了。现在所有我们这些过去在军队里服务过的人,都被一种兄弟般的情谊联结在一起了。当我们的朋友身处困境时,难道我能袖手旁观吗?倔川,你对这个人的命运如此热情关心,使我深受感动。”
“谢谢,太谢谢您了。”前军士收起了五万元钱,眼中噙着泪花。显然,他没有料到根本会如此大方。“我立刻把钱给他送去,再向您报告一切。”
“不值得专门向我报告,无非是我现在的境遇好些,有可能帮忙罢了,仅此而已。”
根本略感奇怪的是,倔川对他和井户原的关系如何并不关心。要知道,他也是清楚当时宪兵队为什么要审问井户原的。不仅如此,而且他对根本现在在他的公司供职也毫不奇怪。也许,倔川头脑简单,他完全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认识井户原的,因此他不觉得井户原当了东方运输公司董事长是件怪事。不久前当根本和前军士见面时,倔川曾告诉他看见井户原和一个女人在一起。显然,他当时还不知道井户原目前的状况。但现在,在和根本见面后,他应该已经知道井户原是东方运输公司的董事长了。然而在谈话中他却连井户原的名字也没有提起。也许,日本战败后,社会秩序的突然变化对倔川来说是如此地不可思议,以至除了如同过去那样顺从地接受这个强加于他的社会之外,别无他法。因为低能儿和不愿积极思考的人还为数不少。
“倔川,你什么时候去看田所时,顺便向他打听一件事。”根本打断自己的思路。
“上尉先生,我将完成您的一切命令。”
“只是别说是我要你做的,要装成是你自己随便问问的。”
“遵命!”
“有一个人名叫田所哲夫,他在保险公司做事,你了解一下,他是不是上校的亲戚,如果是,那么他去不去看望老头,他的性格和生活方式怎么样。”
“一定完成。”倔川做了个立正姿式,然后掏出记事本,把名字记下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到上校那儿去?”
“钱这么多,我不愿把它搁在自己身边太久。最好我现在就直接给他送去。因为我是夜班。”
“那么说,今天晚上我能得到回答了,是吗!”
“甚至还要早些。过三个小时左右我向您报告……是去找您呢,还是打电话说呢?”
“最好打电话。”
当天,倔川就打来了电话。
“田所很高兴,他不知道该怎样来感谢您。至于哲夫先生,他是上校的侄儿。”
第三十章 情场艳事 儿媳戏婆婆
妙子和哲夫在咖啡馆见了面,听他讲完和体育报记者会见的情况和经过后,她说:“这么说,关于山根和初子的情况,森田井没有给你提供任何确切的材料!”
“是的。不过,他也没有绝对否认,山根和初子在香港是见过面。”哲夫心事重重,用忧郁的眼光看着妙子。最近以来,妙子由于害怕发生严重后果,所以一直没有请哲夫到家里去。
“森田一定很谨慎,因为他是初次和您相识。”妙子说。然而,她毕竟还是抓到了一个把柄,即记者并不否认山根与初子有来往。
“但是怎样才能把这一切报告给井户原呢?”妙子思量着。
如果告诉他,初子和山根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他可能也就心安理得,不再深究了。不过要是这么说,既缺乏根据也没有说服力。然而,妙子又没有勇气对井户原说,据她推测,他们俩可能有点名堂。最好还是说得圆滑一些,以便一方面能卸掉自己的责任,同时又让井户原意识到山根和初子在香港幽会了。
妙子担心和井户原见面时言多必失,所以,决定给他打电话。同时,她也想向初子暗示,让她心里明白,她妙子对初子的情况知根知底,不过并没有把真相告诉井户原就是了。
妙子往公司给井户原挂了个电话:“据我了解,山根在香港的表现是无可指责的。”她已经猜到,井户原实际上并不是对山根本人的表现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山根和他夫人的关系。因此,妙子证实山根的表现似乎无可指责,表面上就消除了井户原对初子的怀疑。问题在于,井户原是否领会到,她在说“无可指责”一词及其表达的特殊语调中所包含的,正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这些事是谁告诉您的!”井户原问。
“我是通过仓田了解到的。”
“是她亲自说的吗?”
“总的来说,是这样。不过,她说,详细情况要向体育报记者森田打听。森田和根根同时都在香港,并设法去采访他,我就……”
“向森田打听了这件事,是吗?”
“是。”妙子张口结舌,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就随口说了一句。她明白,自已是在欺骗井户原。
实际上,她是打发哲夫代替自己去找森田的,但是她压根就不愿让井户原知道有哲夫这么一个人。此外,如果妙子承认消息得自第三者,那么井户原肯定会怀疑消息的可靠性。因此,妙子并不想立刻纠正自己的谎言,而说出事实的真相。
“谢谢。”井户原道谢了一声,立刻挂上电话。
妙子感到有些茫然。她奇怪,为什么井户原不再进一步细问、打听点什么呢?显然,他是在开会,不是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不便当着旁人详细询问这种事。
妙子想,井户原一定会象上次那样,在去公司时顺路到她家来,请她讲明一切的。
但是,妙于估计错了。无论是第二天,还是第三天,井户原都没有来。这倒使她颇为不快,不过妙子倒也并不认为这是个不好的预兆。主要的是。她要设法避开被初子揭露的危险,应该积极行动,立即把这个消息透给她。
第二天,一清早,她就给初子打了个电话,问是否能去探望她。
“来吧,我很高兴。”显然,初子独守空房,颇感寂寞。近一段时间来,丈夫一心扑在新的建筑公司上,每天晚上都深夜方归。有时,甚至离开东京去外地,一走好几天。他最近每次外出都由良三郎陪同。这两个女人对她们丈夫的事业很少关心,她们唯一关注的是,但愿自己的私生活平安无事。她们唯一明白的是,每当她们的丈夫于一种新的事业时,他们的财产就增加了,家里的钱也随之变多。
初子把来访的妙子带进自己陈设豪华的房间,让她在沙发中坐下。
“良三郎最近大概回家都很晚吧?”初子关心地问。
“每天都得深夜十二点以后才回来,爸爸呢!”
初子凝视着电视屏幕,未作回答。电视里正在播放每日新闻,但她却视而不见。她长长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眼睛里闪过一种难以捉摸的神色。这立刻使妙子想起那次井户原妻子的突然拜访,以及她与身披丈夫睡衣的哲夫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