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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米兰公寓-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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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髦啊,不愧是悠悠,连‘住’都引领时尚。”武尚献起了殷勤。    
    “要不是我爸的命令,我才不去住呢。”悠悠却没心思领他的情,苦笑道。    
    “什么时候带我去开开眼界?现在房价最贵的就是老洋房。”武尚认真地央求。    
    “好啊。”悠悠笑了。    
    武尚是个简单的男孩子,和他打交道只需直来直去,想到什么说什么,轻松得很。悠悠知道他喜欢自己,当然,他也喜欢别的女生。但是他对悠悠的喜欢还是有些不一样。    
    刚进高一,认识的第一个男生就是武尚。那天,离报到时间还早,悠悠便去学校边上的永和豆浆吃早饭。她要了一碗甜豆浆、一个蛋饼,等了很久,服务员迟迟没有送上来。她对面的男孩正在埋头吃牛肉面,他的胃口很好,喝汤的时候呼啦呼啦的。悠悠心里烦,又听对面传来并不悦耳的声响,便闷声说:“像头猪。”那男孩竟听见了,抬起头,瞪着她。    
    “瞪什么瞪!”悠悠道。    
    那男孩还是瞪着,不说话。    
    悠悠被看得不好意思,也觉得自己理亏,便自己为自己打圆场道:“我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来。”    
    “还不早说,催啊。”男孩说完,便热情地催服务员,尽释前嫌。    
    豆浆和蛋饼上来了,两人自然地说起了话。方才知道竟是同一所中学同一个班的。那男孩便是武尚。    
    可能是不打不成交,此后武尚就对悠悠多了一份注意。悠悠的五官称不上完美,却总让人觉得她漂亮。武尚仔细琢磨过,悠悠的漂亮其实是得于她的表情和姿态。她时常微微歪着脑袋,脸上浮现出腼腆纯真且自然的微笑;或者蹙着眉,冥思苦想心事,有一种静态的复古的美。她的头发用发卡拢住,左耳从头发里探出半个,那耳朵秀美玲珑,仿佛也有表情。    
    她是活泼的,笑声如岩石中悄然涌出的泉水一样透明清冽;她也是安静的,如夜里静止的百合,萤火虫的微光。她是矛盾的,好像属于这个时代,又脱离这个时代。这点,恐怕连她自己也看不清楚。    
    武尚通常隔着走道专注地看悠悠,悠悠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武尚为悠悠吸引。不管悠悠是否喜欢他,武尚都会执著于自己心中的感受。爱是没有理由,也无须回报的,武尚这样勉励自己。    
                                                      5、    
    悠悠没有答应武尚一同去看电影,而是径自回了家。经过闹市区,拐进复兴路,四周一下子岑寂下来。春天的傍晚。金色的落日,建筑的轮廓。法国梧桐像吸音材料一样把人声吸了进去。    
    悠悠在街沿上走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储藏室里的那幅少年人像。她猛然醒悟,这才是她早回家的原因。她想赶在姑妈回来之前,将那幅人像仔仔细细看一遍。    
    走进米兰公寓,磨损的大理石楼梯。包着草袋的管道。生锈的信箱。开门。一股凉气涌了出来。    
    姑妈果然还没到家,夕阳将樟树的影子投射进来,屋子里显得很安详。    
    以后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无意识的,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站在了那幅人像前。和昨晚不同的是,她发现了储藏室有一扇小窗,夕阳从树隙间隐约透入,正打在少年的身上。悠悠看清了他的表情,似乎在沉思默想,嘴角微微上翘,像是为自己的想法得意着。他的帽子是老式的,电影里才看到的那种带绸边的宽沿帽,脖子上打的是领结……    
    他是谁?    
    是谁把他画在这里?    
    他在这里有多少年了?    
    ……    
    还是昨晚的那些问题,它们又跳出来,折磨她了。时间在缓慢而无声地流动。    
    “米兰公寓有多少年历史了?”吃晚饭时,悠悠忍不住问姑妈。    
    “八九十年了吧,法国人造的。”这类问题可难不倒搞文史的姑妈,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搬进来的时候,没装修吗?”    
    “哦,简单刷了刷墙面。”    
    “那间储藏室呢?”    
    “我很幸运,搬进来时,储藏室里就有现成的书架,我动都没动,就把我的书放上去了。”    
    “哦——”    
    “问这些干吗?”姑妈好像刚刚醒悟过来。    
    “没什么,随便问问。”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相当大的雨,远处可闻春雷。树叶擦在窗框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姑妈起身去关窗,悠悠望着她的背影,又一次地感叹她的美。如果不是这种脾性,她早就结婚了。悠悠想。    
    她帮着收拾碗筷,姑妈说不必了,7点到8点是你的上网时间,我可不想剥削你。悠悠擦干了手,回到房间,心里还是嘀咕了一句,老古板。    
    美里来信了,说这两天忙于考试,所以信写得短,请悠悠原谅。三言两语,像公文。悠悠失望地关了信箱,又打开别的窗口。几个熟人都不在网上,是啊,这么早,谁上去谁老土。    
    姑妈端了咖啡进来,在盘子里放了半块方糖,到了悠悠面前,才把糖放进去,用勺子小心翼翼地搅拌。“在看什么?”    
    “什么也没看。”悠悠下了线,悻悻地答道。    
    “那,做功课吧。”姑妈放下咖啡,出去了。    
    外面传来唱片的声音,居然是贝多芬。悠悠仰脸倾听了一会儿,摇摇头,确定贝多芬的确离她很远,便关上门,塞上了耳机。    
    莫文蔚的《单人床》早已听过无数遍。孙燕姿也听腻了。阿杜呢,太幽怨。    
    悠悠站起来,把窗帘拉上,回到桌前坐着,无所事事。这种生活节奏几乎是一成不变的,连细节也相仿,时间就这样持续了两个星期。早晨被闹钟叫醒,吃姑妈做的早饭,上学,放学,吃姑妈做的晚饭,上网,做功课,画画。生活里没有出现任何鲜亮的颜色,四平八稳地进行着。但这种生活迟早要崩溃,某种力量正积蓄着。    
    烦闷时,便想找人倾吐。她进入一个陌生的聊天室,里面有个“寂寞芳心”,便随意聊起来。    
    “你很寂寞?”她问她。    
    “是啊,谁不寂寞呢?我们都在心灵的牢狱中。”是个沉重的人,正合悠悠此刻的心情。    
    “我也这么觉得,突然没有了方向,好像要找什么?但想不起来究竟要找什么?”    
    “这让你苦恼吗?”    
    “是的。”    
    “希望被人喜欢吗?”    
    “是的。”    
    “一定会有人喜欢你的。”    
    “我不知道,可是,也许我不喜欢他。”悠悠想了想,眼前出现武尚的脸。    
    “那么,你要什么?”    
    “……我……不知道。”    
    “茫茫的夜空里一定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漂浮着吧?”    
    “是吗?”    
    “如果你发出信号,他(她)能收到吗?”    
    ……    
    说到一半,“寂寞芳心”忽然掉了线。悠悠等了一会儿,不见她上来,便无趣地离开了。    
    可是,心思仍像河水一样在悄然流动,她可以看见语言的信号如点燃的烟蒂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闪烁。一明一灭。她的心也在一松一紧。    
    “茫茫的夜空里一定有什么神秘的东西漂浮着吧?”“寂寞芳心”的话在她耳边响起。    
    她打开抽屉,想翻寻什么,手指触到了一个金属的壳子。是父亲的诺基亚7650。    
    打开,居然还有电。屏幕显示是一张夕阳的照片,不知道父亲是在什么时候拍的,远处的夕阳,近处蜿蜒的泥滩,有一种苍凉的美。这种沧桑的图片,只有父亲这样的人才会钟情于它。    
    悠悠有点想念父亲,尽管他们平时交流不多,但父女之间总有一种平实温厚的感情在,这种感情,谁也夺不走。父亲不在身边,恐怕也是悠悠感到空落的原因之一。    
    她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落在按键上,随意按了三个数字:“102”,便点了“发送”。按键出奇地灵敏,显示“发送成功”的时候,才发现多带了一个“2”字。    
    悠悠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出于好奇?无聊?寂寞?可能都有一点。当然,我们无须为自己的行为寻找理由。    
    屏幕上显示“发送成功”,悠悠凝神注视这四个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随意按下的数字怎么可能发送成功呢?谁会接收到它?太不可思议了。    
    一阵疲倦袭来,悠悠把手机放回抽屉,熄掉台灯,合上眼睛。迷迷糊糊地仿佛要睡去。朦胧中,听见“嘀嘀”的提示音,起身一看,放手机的抽屉缝里一亮一亮正发着绿光。    
    ——真的有了回音?!悠悠惊坐起来。


第二章花之魅

                                                       6、    
    “是你吗?悠悠!终于等到你了,我等了那么那么久……”那边的人说。    
    “你怎么知道我叫悠悠?”悠悠惶惑。    
    “你应该想到的,我在等你。”    
    “不会吧,我发错了信。”    
    “没有错,是我。”    
    “你是谁?”    
    “我是小西呀。”    
    “小西?”    
    “对,小西,你忘了我吗?”    
    “我不认识你。”    
     “悠悠,你故意让我着急是吗?”    
     “可我真的不认识你。”    
    “别闹了,听话。”    
    悠悠对着手机发了几秒钟楞,她想象着那个接收到信息的人,她不能估算他的年龄,凭感觉,也许是个成熟温顺的人。她干脆将错就错:“好,就算我认识你。你在哪里?”    
    “我在哪里不重要。你寂寞吗?”对方很快就回过来了。    
    “是的,很寂寞。你呢?”    
    “一样的,只有寂寞的人才会相遇。我这里密不透风,连空气也是静止的,还有浓重的黑暗。”    
    悠悠想象他那里的环境,“你在地下室吗?”    
    “差不多。”他略一停顿,又发过来一条,“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我正在研究它从哪里来的。”    
    “我同情你,在这种地方怎么睡觉?”    
    “不,我觉得很好,很浪漫。好像在一片黑暗的树林里,树叶的间隙撒进月光,我伸手可以触摸到它。”    
    “你是诗人?”悠悠笑了。    
    “差不多。”悠悠好像看到他得意的表情。    
    “对了,告诉我你的手机号,我可以直接发短消息给你。”悠悠想起一个现实的问题。    
    “就发送到1022吧,我随时回复。”    
                                                        7、    
    武尚在甜品店门口等悠悠,他知道这是悠悠的必经之路。每个星期六下午,悠悠去“艺术无限”学画。“艺术无限”是一家画廊,周末时开办油画班,悠悠已经在那里学了一年了。    
    甜品店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里面飘来软绵绵的音乐,混合着奶油和香精的味道,勾起了武尚的食欲。他转身走了进去。    
    点了加华夫饼干的三色冰淇淋,武尚在临街的窗边坐下来。时近黄昏,开始西斜的太阳透过杉树枝闪闪烁烁。坐在对面的是一对年轻的情侣,两个人都把头发染成金色,正凑在一起说话,女孩子把头靠在男孩肩上,不时用嘴去吻男孩的耳朵。    
    武尚看得羡慕,把头别转过去,欣赏路上的风景。想到悠悠,在心里轻轻叹口气。他知道,悠悠只是把他当好朋友,仅此而已。    
    他把手伸进裤袋里,又一次摸到那两张票子。美术馆,崔北的摄影展。他相信悠悠会喜欢,她也会快活地和他一起去看。但是,仅此而已。    
    有时候,他真的看不透悠悠。这个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的女孩子,有时会突然表现出超乎年龄的成熟和沉默,她出神,灵魂仿佛游离了身体的躯壳。她是那么容易征服,又是那么不容易征服。她的脸愉悦地接受你,她的心却对你紧闭着。    
    武尚和着冰水吞进了最后一口饼干,抬头就看见了小跑过来的悠悠。他迎面截住了她。    
    他晃了晃手里淡蓝色的票子,一脸灿烂。    
    悠悠却皱起眉头,俨然以注视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武尚的脸:“喂喂,你事先没打招呼啊。”    
    “崔北花卉摄影展,你会喜欢。”她喜欢逗人玩,武尚根本没把她的表情当回事,“走吧!”拉过悠悠,转身就走。    
    美术馆在市中心,却是个闹中取静的所在。院子里种满了香樟树和栀子花,空气里飘散着奇异的清香。这是一栋哥特式老建筑,完好地保留着当年沧桑华丽的风貌,内部却已经巧妙地改建过了。依然是轩敞的穹顶,乳白色的立柱,但隔出了风格统一的走廊,留给观众休息。进口的地方还专门砌了洗涤台,有专售西式快餐的柜台,还有微波炉,供那些流连往返又顾不上吃饭的观众使用。    
    “到了,”武尚兴奋地指着前面的指示牌说,“正好有崔北见面会呢!”    
    悠悠跟着他加快脚步,走到大厅里,见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那个坐在台前穿白色短袖紧身衣的想必是崔北了,悠悠已经从她的书上认识了她。    
    班上有一半女生看过崔北的自传,先是卫青买了,在大家手里传阅,然后,不少人自己也去买了。悠悠也买了一本。书挺贵的,很厚,里面有百来幅照片,有的是她的摄影作品,还有她在法国的生活照,她和死去的丈夫大渔的合影。    
    与其说是她的摄影作品征服了读者,不如说是她的经历更打动人。当然,悠悠也喜欢她那些张扬生命热力的照片,构思很奇特,而且诡异,凡是特别的,都令悠悠兴奋。悠悠总觉得崔北是一个奇女子,她获得过那么完美的爱情,他们一起去法国留学。然后,她放弃了大学稳定的工作,做自由摄影家。他们的爱情在婚后一直保持了足够的浓度,称得上炽热。那一天,是中国的清明节,她和丈夫一起去巴黎郊外,车子里放着《卡萨布兰卡》的音乐,风很清冽,一路的景致也摄人心魄。    
    然而,车祸在瞬间发生了。崔北昏迷了15天,鼻骨粉碎性骨折,脑震荡,内脏多处受伤。当她在医院里醒来时,医生们都觉得是个奇迹。但是,她不知道大渔已经当场死去。失去爱人的她,在重伤时拍下自己肿胀的脸和周围的康复机器,她感觉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    
    然后,她顽强地生活,不断创造艺术的奇迹。电影、戏剧、绘画、音乐、写作都有所涉及。    
    这些,是悠悠从她的书里知道的。现在,她在人群里看着她,这个光彩照人的中年女性艺术家。    
    她比照片上显得清瘦些,当然也多些沧桑。她慢悠悠地说话,声音里有一种少见的安详,你无论如何想象不出她大声喊叫会是什么样子。倾听观众的提问时,她的脸上带着极品的微笑,但眼睛始终含着幽怨。    
    “十年过去了,你还想念大渔吗?”有人站起来问。    
    “是的,”她的声音一直保持在一个音调上,平稳却压抑,“我在法国和国内的家里都放着他的照片,我每天和他对话,而且,觉得他始终在注视着我的生活。”她忍不住流泪。    
    悠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有一种心颤的感动。记忆中,母亲好像也有这样一种隐忍的声音,她从来不大声说话,总是温存地看人。不知为什么,悠悠从崔北身上寻找到了一丝母亲的影子。    
    崔北让她莫名地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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