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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黑夜·倾斜的天秤座(中)-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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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月舞明点点头,感觉有些虚弱。    
    图俊文、图俊武二人搀扶着冰月舞明缓缓地向房间走去。    
    冰月舞明微一侧头,扫了一眼客厅的窗户。    
    窗户内,图清风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夕阳西下,神态安详,似乎是痴痴的了。    
    


第四部 六字真言第三十二章 一把好刀(2)

    ※    ※    ※    ※    
    在房间内吃过晚餐,冰月舞明小心翼翼地检查自己的伤势。    
    元气已经恢复了大部分,而真神之气也通畅了,不再有任何阻塞的地方。    
    他不由暗暗欣喜。    
    华氏民族的高超医术真是名不虚传,对于一些西医无可奈何的特殊内伤,华氏民族禀传自远祖的中医之术却能完全医治,而且没有后遗症。    
    但是皮肉之痛却是无法解除的。抚摸着隐隐作痛的左肋,他觉得有些无奈。    
    缓缓地拿出了那把锋利的小刀凝视着,心里油然升起淡淡的悲哀。    
    这是最后一支刀。    
    十四支飞刀中的最后一支。    
    刀长五点九英寸,宽零点七七英寸,厚零点零三一五英寸,重一磅三盎司。    
    如果有人曾看见他所有的飞刀的话,并不会觉得这支飞刀与其他十三支飞刀有什么不同。无论是样式、长度、宽度、厚度还是质地,这支飞刀均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的确,任何人都不会觉得这支飞刀有什么特殊之处。这种所谓的飞刀寻常可见,只需付三十元华币就可在任何一个杂货店买到。    
    但是,冰月舞明却知道这支飞刀有什么不同。    
    这个是秘密。    
    一个全世界只有他才知道的秘密。    
    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不惜以自己的生命做赌注,在生死悠关的危急时刻也没有将这支飞刀射出去。    
    此刀一出,赵无极和当时在场的人都将神形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就在他准备打出这支具有神秘力量的飞刀时,却忽然察觉到有四个高手悄然潜了过来。为了保住这个秘密,他只有无奈地放弃打出这支飞刀的计划,被迫冒死与赵无极展开肉搏。    
    否则的话,赵无极必然会死在这支飞刀上。    
    想到这一点,冰月舞明不由轻叹了一声,感叹世事无常,天机难测。    
    “咯、咯。”敲门声轻轻响起。    
    冰月舞明早已听见了脚步声,所以不动神色地淡淡说:“请进。”    
    门无声地打开,图清风缓步走了进来,目光淡淡的。    
    冰月舞明似乎不知礼貌为何物,他仍斜靠在床上,若无其事地用小刀修剪指甲。    
    图清风毫不在意他的无礼,面无表情地凝视着冰月舞明,淡然说:“冰月先生,感觉如何?”    
    冰月舞明抬眼看了图清风一眼,淡淡地说:“不错。”然后继续专注地修剪指甲。    
    沉默了片刻,图清风道:“冰月先生的体质很好,相信很快就可复原。”    
    “哦。”冰月舞明不冷不热的,然后加重了语气说:“我们大和民族向来以体质优异而闻名于世。”    
    图清风淡淡地说:“是吗?似乎未有所闻。”语气中含着淡淡的讥讽之意。    
    冰月舞明冷冷地说:“未所闻并不代表不存在。”    
    图清风的眼中闪过嘲弄的神色,悠然道:“个体不能代表整体,而且真实存在的也未必真实。”    
    冰月舞明的嘴角一挑,讥讽地说:“这么说来,关于你的种种传奇都是假的喽?”    
    图清风淡淡地说:“言无畏,则行无业。传闻真伪,与我是不是图清风有何关系呢?只要我还是我就可以了。”    
    冰月舞明沉默了,出神地凝视着手中的小刀,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半晌,他静静地问道:“请问先生,道由心生还是心感道存?”    
    图清风想也不想,淡淡说道:“孔德之容,惟道是从。”    
    沉默了许久。    
    “那么——”冰月舞明仍出神地凝视着手里的小刀,头也不抬地静静问道:“如何区分道心与心道呢?”    
    图清风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注③)    
    冰月舞明再次沉默了。    
    许久,他淡淡地说:“先生,这不是我所问的答案。”    
    图清风的目光清澈,带着淡淡的忧伤、超凡的智慧,平静地说出了四个字:“诸法无我。”    
    冰月舞明持刀的手微微一颤,蓦然抬起头。    
    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图清风,收起了一贯的狂妄不羁,严肃地问道:“再请问先生,我手中有刀,那么我应该把刀放入心中,还是应该把心放入刀中?”    
    图清风的目光变了。变得没有任何情感,没有任何色彩,平淡如水。    
    他用同样平淡的语气说:“你应该把手中的刀放下。”    
    冰月舞明低下头,凝视着手里的刀不语。    
    半晌,他抬起头,目光平和。    
    手里的刀,已经不见了。    
    他看着图清风的眼睛说:“已经放下了。”    
    图清风轻叹道:“那么就再拾起来。”    
    冰月舞明笑了,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手微微一动,那把小刀神奇地凭空出现在手中,像是变魔术一般。    
    他微笑着说:“它一直在这里,我何从拾起呢?”    
    图清风仍用淡淡的语气说:“既然无从拾起,自然无从放下。”    
    冰月舞明愣住了。    
    半晌,他举起手中的刀凝视,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许久,他谓然长叹,颓然道:“汉学博大精深,我终是只得皮毛啊。”    
    图清风悠悠然说道:“冰月先生可曾阅读过佛经?”    
    冰月舞明微微一愣,道:“现存于世的佛经中,我仅阅读过《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和《佛说四十二章经》。”    
    “哦。”图清风悠然说,“《西升经》有云:为正无处,正自归之;不受于邪,邪气自去;所谓无为,道自然助。不善于祠,鬼自避之;不劳于神,受命无期;无进无退,谁与为谋?为是致是,非自然哉!”    
    冰月舞明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他盯着图清风,喃喃道:“所谓无为,道自然助……为是致是,非自然哉……”    
    图清风静静地与他回视,目光平和,神态安详。    
    冰月舞明忽然大笑起来,充满了喜悦。但是立刻因为牵动了伤口而痛得直咧嘴,所以笑容古怪,显得有些滑稽。    
    他带着古怪的笑容说道:“我的心里没有刀、手里也没有刀,所以根本不用放下,也不用拾起来啊!”    
    图清风淡淡地说:“那么,你手里为何物?”    
    冰月舞明立刻停止了大笑,神色肃穆地说:“先生,我手里的就是我!”    
    图清风点点头,没有说话。    
    冰月舞明下床,毕恭毕敬地向图清风深深鞠躬,边鞠躬边肃然道:“多些先生指点!”    
    图清风却微微一动,身子已在几米开外,避开了冰月舞明的大礼。    
    冰月舞明说完了感谢的话后,才发现图清风已不在身前。他愕然直起身,看着图清风不知所以然。    
    图清风负手站立,悠悠然说道:“不悟,我是众生;一念若悟,即众生是我。迷解心开,与大智无别。有所知、有所解均是你本性所致,与我无关。”    
    冰月舞明低下了头,目光复杂。    
    图清风淡然说:“有所悟必有所成,冰月先生好自为之了。”    
    冰月舞明抬起头,注视着几米外的图清风,目光变成了淡淡的,沉默不语。    
    图清风说:“天色已晚,请好好休息吧。”说完,他举步走到门口。    
    就在他打开门,一脚已经跨出大门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深深看了一眼冰月舞明手里的那把小刀,然后意味深长地说:“真是一把好刀啊。”    
    说完,飘然离去。    
    冰月舞明不由魂飞魄散,呆立当场!    
    注①:出自《道德经·上篇第三十章》    
    注②:出自《尉缭子·天官第一》    
    注③:出自《古文尚书·大禹谟》    
    


第四部 六字真言第三十三章 天机老人(1)

    清晨,淡淡的晨雾中,图清风背着手在院中散步。神态安详,平和。    
    他的步伐配合着呼吸的节奏,缓慢而随意。    
    冰月舞明也自房间内走了出来,活动一下筋骨,开始慢吞吞地踱步。    
    凝视着图清风的身影,他感觉怪怪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观察了半天,也没有得出结果。冰月舞明微微摇头,心里想: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转过身,冰月舞明向后院走去,打算去看看那里的花草。    
    刚走了没几步,冰月舞明心里一动,忽然间想起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骇然转过身,死死地盯着图清风的身影。    
    淡淡的雾中,图清风悠然而行,浑身充满了安详与平和的意境,似乎与淡淡的雾融为了一体。以至于使人有一种怪异的错觉——图清风竟然成为了一个雾之精灵,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循。    
    而更让冰月舞明惊骇的是,图清风看似随意而迈的脚步竟然严谨有序,每一步的跨度均保持一致,精确的为一英尺,丝毫不差!    
    这是什么武功?!    
    冰月舞明轻轻吸了一口冷气,油然升起一种敬畏感。    
    呆呆地看了半晌,他实在忍耐不住了,想过去和图清风谈谈。    
    但是,他的心里刚刚产生这个念头,再看图清风的时候,却忽然发现自己无所适从。    
    图清风在雾中悠然而行,而淡淡的雾也在他的身边流转。    
    冰月舞明此时竟然分不清图清风和雾的区别了!    
    一个大活人明明就在眼前不远处走动,可自己却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大脑出了问题?    
    冰月舞明不知所措地在原地呆立,感觉脊柱凉飕飕的直冒冷气,虚弱得要命。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微微一阵错晃,图清风悠然走了过来。    
    冰月舞明的感官立刻正常了,终于可以真实地感觉到图清风的存在。    
    图清风走到他的面前,神色安详地说:“早安,冰月先生。”    
    冰月舞明凝视着图清风的眼睛,试图从中发现什么东西。    
    但他立刻就放弃了。    
    图清风的眼睛像淡淡的雾一样迷蒙,让人无法从中发现任何东西。    
    他单刀直入地问道:“先生,你刚才在练武功吧?”    
    “是的。”图清风坦然回答。    
    冰月舞明沉默了片刻,肃然问道:“请问先生,这种神秘的武功是什么?”    
    图清风眼中的迷蒙消失了,变得目光如水,“无极之雾影。”    
    “无极之雾影?”冰月舞明喃喃道,不太明白。    
    图清风问道:“《道德经》有所闻否?”    
    冰月舞明肃然起敬道:“上古道家宝典,人间三大奇书,当然有所闻。”    
    图清风悠然道:“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其上不轍,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于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冰月舞明喃喃自语道:“上篇第十四章。”    
    图清风微微点头道:“无极之术就是据此道而成,功发则与自然浑为一体,使人‘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博之不得’。”    
    冰月舞明思索着说:“故发功者可达到‘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一’的恍惚混沌心态,而旁人若妄动思想去辨识,那么,真消息将隐遁无存。”    
    图清风赞许地点点头,表示冰月舞明的悟性很高。    
    冰月舞明沉思了半晌,饶有兴趣地问:“请问先生,无极之术有多少种呢?”    
    图清风略一考虑,说:“理论上,无极之术变化万千,可敷衍出无数种。目前我已练成的有五种。”    
    “噢?”冰月舞明的兴趣更浓了,有些急切地问道:“除了雾影,还有四种是什么?”    
    图清风坦然道:“另外四种分别是:水心、木箨、月晕、风号。”    
    冰月舞明沉吟道:“雾影、水心、木箨、月晕为‘夷’之术;风号为‘希’之术……嗯?你没有练成‘博之不得’的‘微’之术吗?”    
    图清风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未能破心障,故不能成。”    
    冰月舞明凝视着图清风,沉声道:“先生是有大智慧的人,怎能勘不破心障呢?”    
    图清风带着淡淡的悲哀,轻叹道:“不欲所为。”    
    冰月舞明的心轻轻一颤,目光转到了图清风雪白的长发上,感觉心中的某种东西悄然弥散出来,不知不觉迷茫在缭绕的雾中。    
    雾浓了。    
    图清风静静地站在冰月舞明的面前,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涯。    
    他的目光如水,带着一点点悲伤、一点点无奈、一点点迷蒙。就像水中有细微的波纹,可见其流转,却无法分清水纹的交错一样,永远没有人知道在这淡淡如水的目光下,到底隐藏了多少东西。    
    薄如轻纱又厚似如幔帐的晨雾在他身体四周流动,似无数细小的婀娜少女在轻柔地曼舞。而他苍白如纸的脸庞在这层面纱下显得有些模糊,雪白的长发则几乎彻底融于雾中。    
    冰月舞明有些恍惚,有一种身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悲哀的情之至深的梦。    
    悲哀的情之至深的雾。    
    他强行压制住想放声大哭的冲动,用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是梦呓的语气呻吟道:“真是寂寞啊……”    
    雾更浓了。梦更深了。    
    冰月舞明迷醉了,只是希望永远沉浸在这个梦幻之中,永远融于这个与他紧紧纠缠在一起的雾中,永远不要见到阳光,永远不要醒来。就这样与雾之精灵融为一体,在无数的岁月里孤独地存在……    
    “唉!”    
    一声叹息,如悠长的钟声自远方传来。却又清晰如在耳畔,清朗如在心中。    
    冰月舞明蓦然清醒!    
    缭绕在四周薄如轻纱又厚似如幔帐的雾,瞬间无影无踪,如同见到了阳光般神奇地消失了。    
    图清风的容貌立刻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目光仍然如水,只是有了许多波动。    
    冰月舞明愕然张望,发现此时早已天光大亮。    
    雾呢?刚才的雾呢?刚才那缭绕在四周薄如轻纱又厚似幔帐的雾呢?    
    既然已经天光大亮,怎么会有这样的雾呢?    
    难道刚才真的是在梦中?    
    冰月舞明疑惑地看着图清风,刚想出声询问,图清风却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难道最深的情不是忘情吗?”    
    冰月舞明愣住了,不知道图清风为何有此一问。    
    但他立刻就明白。    
    因为一个声音逐远而近传了过来:“既已忘情,为何还能以情惑人呢?”    
    接着,冰月舞明就看见了一个人缓缓走了过来。    
    一个身材颀长的老者。    
    衣着雪白的长袍,头发与长长的胡须一如身上的长袍般雪白,随着晨风轻轻飘动。目光平和、温润,如同绝世美玉的光泽般圣洁。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安详、悠闲地缓步而行,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充满了脱凡超俗的意味。    
    


第四部 六字真言第三十三章 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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