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宝奇案纪实-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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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唐朝尤其是盛唐是我国文化发达时期之一，加之唐皇李世民本人文化底蕴较高，又甚爱丹青妙作，所以当时画师如云，供职于唐皇身边的大画师人才如流，其中阎立本、吴道子、李思训、王维（唐代著名诗人）以及曹霸等，多系供职朝廷身边专门画师，深受皇帝、皇后及妃子们喜爱。尤其是阎立本，不但画儿画得超凡脱俗，高人一筹，而且为官清正、运智谋略、才华出众，后升为“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即宰相）。因此，如果能同这个女郎套出实货、实价，那就可以以此为标准比对和参照这张画的价格，拍定他手中的《钟馗捉鬼图》的底价了。想到这儿，他下意识地同女郎一起走到离八仙庵文物市场百多米远的一家小餐馆。“不知您贵姓大名？”
宛家福热情地寒暄着问。“免贵，我姓厉，厉害的厉，叫厉润红。”女郎笑着，大眼睛闪动着诱人的秋波。“不错，你这名真好，又雅致，又有女性特点，真不错！”宛家福大方地应对着，夸奖着。女郎道：“先生大名呀？怎么称呼您？”“我姓刘，刘备的刘，单名一个善字，你就叫我刘善或老刘吧！”宛家福豁亮地答。“好，那我就称您刘先生了。”二人说着，女郎很豪爽地“作东”（主人），要了几样菜。两人边说边谈。
一番交流，宛家福得知她手下的唐代名画名为《十八学士图》，系唐代宰相阎立本的名作，因十八学士均为秦王李世民的贴身大臣，其中包含历史名相房玄龄、魏征等。女郎一板一眼地告诉宛家福：价格为250万元人民币，且不许讨价还价。宛家福判定这名叫厉润红的女郎，绝非等闲之辈，其身后肯定有一位资深位高、有权有势的大老板，否则，无此气派，无此口才，无此“一言定论”的格调。因此，他倍加小心，只言些西安古文物私下的行情、渠道、走向等市场情形，而少言阎立本的画作《十八学士图》，致使厉润红有些愠色地追问道：“刘先生，学士图到底有无兴趣呀？如没有，本小姐就不多奉陪了。”
宛家福急道：“既然开了头，就得有个好收场嘛。这样吧，你说个地点，咱们明天看货、定货，怎么样？”“可以，咱们一言为定。”厉女郎说，“明天中午11点半，咱们在老孙家饭店门口碰面，不见不散！”“好！”随后，宛家福为避免尾随（因不知女郎底细），花了50多块钱，辗转打了三辆出租车，才到达他下榻的北方宾馆。这一夜，他琢磨了许久许久，觉得此地似乎不宜久留，因他隐隐约约地有一种预感，觉得这八仙庵文物市场内好像暗伏杀机，似有公安便衣和文物私人侦探在隐蔽其中观鱼猎肉，弄不好自己会捉鸡未着先蚀米！但是，他还想开开眼界，想亲自目睹《十八学士图》的仙迹实体，看一看堪称中国古代一流绝品的画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是的，宛家福认为“时间就是金钱，抓时间学到真经验，那就可以换来大把大把的钞票！”但是，他失望了。第二天，他在老孙家饭店门口那人流如潮的顾客中，等候了近两个小时，直到接近下午两点了，还没有见女郎的影子！原来，他们昨天在小饭店的一席话，早被便衣民警盯紧。那位自称厉润红的漂亮女郎，是西安文物市场上的黑手“坐地虎”（绰号）的小蜜。她发现有人盯踪，自然把昨日“不见不散”的诺言当水飘打了！但是，宛家福千想万想没想到，当他拖着疲惫的身躯，暗骂碰到一只骚货，走上了他下榻的北方宾馆楼梯的时候，猛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刘先生！”宛家福定睛看时，呀，正是他暗骂的“骚货”厉润红！不过，在厉润红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彪形大汉，一派西安市民打扮——不土不洋，不阔不贱，俨然像两尊金刚！
宛家福不由心头一颤，暗骂：妈的，遇上当地土地爷了！九死一生，宛家福从西安脱险；半夜潜逃，惊魂犹在途中漫游——从死亡线上挣扎而归的宛家福，决定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兜售他劫来的千古宝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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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捉鬼图》万里追踪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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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家福心神不安，急急想着对策，因为弄不好，他会把钱和命全搭在西安。是的，西安，是中国近年来文物走私十分猖獗的重灾区之一。据政法部门人士透露，这里专吃文物的“坐地虎”决不止一只、两只。宛家福所碰上的，只是其中一只而已。宛家福哪里知道，当他只身独影，踏进八仙庵文物市场的那一刹，便已被“坐地虎”的帮兄帮妹们紧紧盯上。化名为厉润红的女郎，其真实姓名为沈红。在落网后，她对欺诈宛家福一段犯罪过程供认不讳，作了如下交待——……
那天，我回来给牛四（牛四海，“坐地虎”头目之一）报了情况，牛四说派俩兄弟跟着我，咬紧他（宛家福），一定要咬下“肉”来。……因这些天“打黑”（打击文物走私）风声紧，我们的行动说不定被公安盯上，所以牛四嘱咐我，要千万小心着点，尽量“分身法”（指多角度、多人次从不同方位盯紧，进而猎取目标）。所以，头一天就逮住了刘先生（宛家福）的“尾巴”（指有便衣人员跟踪宛家福）所以我们到宛落脚的地方北方宾馆2楼207号房间先探了探。第二天，我们去堵他，把他堵在窝里（北方宾馆住房内）。
他说他是香港老板派到西安的“内线”（中间人），我们信以为真，就和他挂上了钩。当时，他要我亮画（指《十八学士图》）。我说必须把大票（人民币）亮出半个（指定价250万的一半，即125万元），才能亮画。说着，我让跟我去的魏大卫和杨光把手提箱搁在桌上，告诉他，画就在箱里。没想到，他说这是来“摸市”（探询行情）的，下次来就肯定能成交什么的。还说，如果是真货，不是假玩艺儿，这个价不高，他们老板一准能买下……他拍着胸脯打保票。但说什么也得让我亮相……
我们一向有规矩：不见钱，不亮货，何况这张《十八学士图》是从咸阳黑市上抢来的赝品，真要亮相后让姓刘的（宛家福）看破了，那准会“黄”了这码事（做不成这笔买卖），所以也没亮货。后来，他请了我们三人一顿饭，就在北方宾馆二楼餐厅吃的，九、十点钟回来的。第二天，牛四骂了我们一顿，说我们仨全是猪囊饭桶，让小子给骗了，说当时就应“下刀”（抢掠刘先生——宛家福的财物）。我们说下长线、钓大鱼，与刘先生挂上钩，以后好做大买卖……可牛四骂我们是笨驴，还埋怨我和魏大卫、杨光没及时跟他通报详情……果然，我们三人于第三天一早赶去北方宾馆捉窝时，姓刘的（宛家福）那小子果然溜了。楼下总服务台的小姐说：“你们昨天晚上前脚走，他后脚就结帐走了……”当时，我和魏大卫、杨光大骂这个逃走的狗驴，发恨有朝一日碰上他，绝对给他放点血！……
以上，系记者在采访西安市执法部门时，从部分有关案卷中，查阅到的有关宛家福来西安探看行情、准备兜售《钟馗捉鬼图》，与厉润红（沈红）等人接触的部分情况。后来，宛家福在交待这一段案情细节时，还颇有余悸。他说——……我是从西安拣回来了一条命。如果当时不是随机应变，骗了那个小丫头（沈红），我肯定会被他们宰一刀，弄砸了连我的《钟馗捉鬼图》也会白白送给他们……所以我挺侥幸，心想以后可得千万小心点儿，就这么东跑西闪，还让那鬼丫头追着屁股不放，说不定把命得搭上……让我们把镜头再拉回来——当夜，宛家福不敢稍有呆慢，下了北方宾馆的楼，立即栏了一辆出租的士，花重金，让司机连夜开到河南三门峡市，算是躲开了“厉润红”这一刀！宛家福从三门峡市坐火车赶到郑州，这才把悬在嗓子眼上的那颗心放了下来。
事后，他觉得，西安之行虽然出生入死，劫后逢生，但也从中得到了锻炼，特别是探知了有关多种文物的真品赝品的真实价格，尤其是书画行市，特别是《钟馗捉鬼图》的真正行情，基本上摸到了。即，如按“厉润红”所说的价格推算，阎立本的《十八学士图》250万元计，那么，后蜀主孟昶所赐的《钟馗捉鬼图》的价码应同其不相上下……想到了这里，宛家福不由心头喜潮涌动，不是吗，一张画甭说卖它250万，卖它200万，100万，也足了！一下子赚个百万富翁，中国有几个！宛家福鬼眼疾闪，一个兜售千古绝画的计策又勃勃然萌发在他的心头！为销赃、赚邪钱，宛家福铤而走险，潜入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寻找“大腕”……果然，不久，他钓住了一条戴眼镜的“大鱼”！
他觉得，西安文物大盗们说得对：“若要富，挖古墓。”中国的古墓有的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挖不尽。因此，鼓捣文物是发大财最快的办法。他把在郑州、洛阳等地开设的几个摊、亭迅速处理了一下，就急急忙忙、风风火火地赶到北京——中国最大的文物集散地之一。宛家福在北京潘家园旧货市场开设的小摊——以此为掩护，暗中寻找买画大腕儿。宛家福来到久久向往的潘家园古代文物、旧货大市场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市场大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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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捉鬼图》万里追踪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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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它同西安八仙庵文物市场比较起来，那真是大巫见小巫了！宛家福“探”了三天“路”，认为在潘家园这块地盘上大可施展一番自己的才华，于是巧妙地在潘家园附近找了一家门脸，临街，两间简易平房，租金每月1450元。这是一家原来经营小饭铺的营业主遗留下来的。里面蒸笼、锅灶、刀勺铲盆一应俱有，另外还有一个老式雪花牌冰箱。原经理将这些东西一件不剩地处理给了宛家福，只象征性要了千八块钱，甚至连两三个小伙计也都“转让”给了宛家福。宛家福则因陋就简、依木做舟地也开起了小饭铺，起名叫“福利”饭店，取“宛家福吉利发财”的意思。
宛家福开饭店并不特别生疏，他小时候烙过煎饼、炸过油条炸糕、卖过馒头包子，现在开小饭铺，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宛家福开饭铺，不过是个幌子，正像水浒传中梁山泊开的酒店一样，是以此作为落脚点，结识文物商贩、了解古物内幕，进而搞熟业务、发大财。所以，他不在乎赔赚，而是有了个求得发展的地盘。靠着这个落脚点，很快，他就掌握了好多文物进货的线索，并结识了不少二道、三道贩子，从中熟悉了许多市场行情。
为了初试身手，在市场中寻找到“肥羊”、“大亨”，以便出售他手中的那张千古绝画，他又按照合法手续，在市场东头开了一个销售各类文物的小摊。这样，宛家福实际上是“一身二任”：既当饭铺经理，又当摊点主人。他开始抛出诱饵，先摆出两三幅古画，均系清末民初的画家手笔，当然都是赝品。他是以此为“饵”，期许有朝一日，垂钓上一个识货的“大腕儿”。
这天上午，一位40多岁的戴眼镜的男子凑近他的摊前，看了看摊上的古文物，然后指着那些假冒清代名人的画幅探问：“有真货吗？”宛家福见来人很像是一位行家，不敢怠慢，便探问：“先生，您想要点儿什么真货呢？”“唐宋以前的。”对方答。“你要魏晋南北朝的，还是隋唐的？”宛家福又一次向对方发问，“探须”又深入了一层。但说完之后，他又马上意识到，这人是不是“雷子”（公安人员），前来暗中调查市场里头的可疑人物？想到这儿，宛家福于是补语道，“咱们是天南海北，随便聊天……”
对方却毫不掩饰，一语道破，问：“唐、宋以前的都行，有没有？”说罢，微笑目光直盯着他。宛家福眼珠儿转了转，保留地说：“先生，我不敢打保票，可以这么说，给您试试吧。”“那好，明天见。”那人说完起身走了。
岂料，翌日，还是10点多钟，那眼镜男子竟真地踩着准点儿来了。问声“你好”以后，马上就问：“怎么样，师傅，您不是让我今天来吗？货，备齐了？”宛家福昨夜对应承的这件事想了半天，觉得此人不同凡俗，自己必须谨慎行事，万万莽撞不得。所以，当这位眼镜男子一到，他便胸有成竹地答道：“有门儿，但还没完全落实好，必须先谈谈价码儿，然后才能进一步往下说。”“那好嘛，那您就把画名、画师、画代、画价说说吧！”那人出语很是爽快，很是大方，他很诚恳地要求着宛家福。“唐朝吴道子的真迹，您有意要吗？”宛家福提出了具体的销售目标，以此探价。“行啊！”那人不动声色地答，“如果确实是真迹，那你就说价吧！”对方求画若渴，毫不含糊。“我说价不好说，还是你先生先给个起价吧。”宛家福油头滑脑地笑笑说。“天底下哪有买方先说价的呀，还是卖方先说吗！”眼镜男子看看来往的行人，又把声音压低说，“如果您觉得这儿不好说，不方便，咱们找个僻静地方谈谈也可以嘛！”说完，眼镜男子踅足便走！不行，必须钓住！这肯定是条大鱼！——宛家福急急收拾了一下摊子，匆匆追上两步，请眼镜男子在街口稍候！在北京五星级的长富宫饭店芙蓉厅内举办的“99艺术品大型拍卖会”的预展会上，宛家福犹如井蛙窥天！大开眼界！大长见识！他庆幸《钟馗捉鬼图》亏了没有卖给万福金——否则，赔海了！
眼镜男子领着宛家福坐上一辆夏利出租，风驰电掣，驰至一家叫作惠民饭店的门前下了车，然后来到他下榻的住室。几句简单问候之后，宛家福赶忙问：“先生，您贵姓？”对方答：“我姓万，叫万福金，是从广州过来的，你老先生有真货，我看得出来，所以才把你约到这个秘密的地方，好让您放心。”宛家福见对方果真像是个大买家，心里顿时有了谱儿。他说：“万先生，您要的货我能为您效力，但唐宋时期和唐宋以前的名家画品均值千万元以上，所以，我还真不好开口。”宛家福假作客气，开始以类比的方式，侃出“天价”。“你老先生说得未免太离谱儿了吧。这价拿到香港甚至欧美拍卖肯定也到不了。”对方说到这儿，停了停，又给宛家福一个“下台阶”的机会，道，“您老先生莫不是同我开玩笑？”两人言来语往，谈至中午时分，还侃得难解难分。宛家福一再强调他要卖的绝对是隋唐之前的名作，并以在西安碰到女郎厉润红探得的《十八学士图》的价为基点，降到400万元，万福金仍嫌太贵，最后，万福金把价定到10万元左右，而且要亲自看货后才能拍板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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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馗捉鬼图》万里追踪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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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家福最后婉转地说：“见见面就是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嘛！不过，10万元是绝对办不了。我可以实打实地告诉您吧：一，这是汉唐之间南蜀的帝王画品；二，百分之百的真货，决不虚言！所以，您10万块钱买这画，岂非玩笑？杨州八怪的上乘作品这个价能买得了么？”宛家福把道听途说的东西全吐出来了。
但不料果然“矒”住了万福金。万道：“如果如您老先生所言，我，愿掏50万！”语气中，显得很是下了些狠心。宛家福察言观色，看得何等清楚！万福金从10万一下子升到50万，说明“差额”实在太悬乎！因此，他决定收兵，暂时叫停，以求攀升高价。于是，宛家福道：“万先生，您再考虑考虑，400万行的话，您明天找我，好不好？”万福金说：“400万是绝对不行，如果一个天数（指100万元），我个人都作不了主，也得请示我家老板。”宛家福还没出门，已看出万福金有意以100万元的价格成交。于是，语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