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塔作者:江户川乱步-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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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势汹汹。
没想到荣子脸皮这么厚,她无情,我也无义。
“啊,是吗。那我就对上号了,早上从那别墅里向外偷看的就是你吧,好像看
到我以后还躲到窗帘后头去了。”
本以为这回戳到敌人的要害了,谁知荣子脸皮实在太厚了,一点儿也不在乎。
“嗯,就是我。有些失礼了,不过当时我是怕冷不丁吓着你呀。嘿嘿,对了,
秋子在哪里,我早想见见她,长田也说非常想见她。”
她的口气简直就是说“快叫秋子出来”。
“我在宴会厅里没见到她,可能是出去了。那我出去找找她。”
说罢,我逃出了房间。我实在不愿再看荣子恬不知耻的厚脸皮。其实我也没有
去找秋子的意思,心里反倒祝愿秋子能躲得远远的,兔得碰上这条可怕的“大青蛇”。
我在院里散步,又在走廊里溜达,无意间看到厚颜无耻的“大青蛇”和荣子把
舅舅夹在中间,在宴会厅里到处搜寻,一副毫不罢休的架势。
不久,助兴的节目表演完了,除了几对要在钟楼宅院住下过夜的男女宾客,其
余的客人都要赶K镇发出的末班火车回长崎市,大家依次向舅舅道别。
大门外已经聚集了K镇来的20多辆人力车,车把一溜排开等候着。有的客人乘
人力车先走一步,也有客人不要车自己步行,他们在夜道上高声谈笑,女佣们则提
着灯笼为客人照明送行,门口一片热闹景象。如此喧哗,今晚的主人公秋子也不好
一直躲下去了。也许她拒绝了肥田夫人的阻拦,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大门口,微笑着
向离去的客人们致意。
秋子的脸色有点儿苍白,但却丝毫没有慌乱的神色。就算心里有一点点愧疚的
事情,也绝不可能显得如此镇静,看到这些,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客人们渐渐离去,门口的喧闹重归平静,同样也是出来送客的舅舅立即叫住了
秋子。
“刚才一直在找你呢。荣子今天特地向你道歉来了,也许你不想见她,但人家
一番心意,你看是不是还是见一面?”
舅舅这么一说,秋子也不好回绝。她跟着舅舅回到大厅,我也紧跟在他们后面。
“大青蛇”和荣子正在大厅里等候,压根儿就没有离去的意思。
“啊,秋子小姐,好久不见了。今天特来向你道歉。”
看到秋子来了,荣子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不害臊地向秋子问候。
秋子看了一眼荣子身后的长田长造,目光中露出一丝诧异,但那只是一眨眼的
事,她马上就恢复了往常的钢铁一样的冷峻。
“啊,什么道歉,根本用不着。”
秋子平静地答道,显得很真诚。这回荣子反倒神气起来。
“哪里哪里,你要是这么说,我就难过死了。轻泽魔术表演的那天晚上,我在
众人面前讲你是幽灵塔的女佣,实在是太失礼了,我后悔极了。”
借着道歉之名,荣子又在散布什么“女佣女佣”。
秋子没有理会她。
“不,我一点儿也不介意。你当时肯定是弄错了,用不着向我道歉。”
“不过,我还是挺在意的。这不,作为今天来道歉的见证,我还请来了一位你
过去的朋友呢。我想见到他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嘿嘿。”
荣子得意洋洋地说。
现在,她终于撕下伪善的画皮,露出了报仇雪恨的真面目。她肯定在心里头乐
开了花。听到她可怕的狞笑,我不禁有些颤栗。
但是,秋子仍然非常镇静,不解地问:
“哎,我过去的朋友?”
“正是,就是你很熟悉的长田,长田长造先生呀。长田,这位就是儿玉家的养
女。”
荣子的神情简直就是在说“看吧,是不是她”。早等在后头的“大青蛇”此时
立刻上前一步,仔细端详秋子。
要是这个男的认识秋子可就糟了,我替秋子捏了把汗,心跳得厉害。
我甚至不敢去看秋子的表情,但又不能不看。难道她会面露狼狈之色?我偷眼
看去。
然而意外的是,秋子依旧如水一般平静,不动声色,冷冷地看着对方投过来的
眼神。诸位读者或许还记得,在我第一次见到秋子时,还以为她戴了橡胶的面具,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我立刻就打消了那个念头。但现在,我又不禁联想到了面具,
此刻她的面容从容而又威严,简直超乎了常人的表情。
再看“大青蛇”,一开始他是一脸的恶意,也许是荣子一直给他灌输秋子就是
赤井时子,让他来识破庐山真面目,所以他好像一直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但是,
当他真切地看到眼前冷峻的秋子时,却大惊失色,脸上的恶意顿时消散,转而露出
恐惧的神色。
他大概是认错人了。但认错人的惊讶该不至于如此惊恐。秋子的身影里肯定有
让他惊心动魄的东西。他显得恐惧至极,把头扭向一边,不敢再看下去。过了一会
儿,他才定定神,再瞪大眼睛,痴迷地凝视着秋子。
“大青蛇”看得简直着了魔,直勾勾的眼神像X光一样,穿透秋子的皮肤、肌肉,
诧异地上下打量秋子。可是无论他再怎么使劲看,却仍然是一脸疑惑,就是看不透
秋子的真面目。
我紧握双拳,手心里全是汗。荣子也毫不亚于长田,用可怕的眼神紧盯住秋子
不放,仿佛胜负决战就在这一刻。舅舅在旁边看到大家都怪怪的,也是一脸疑惑。
惟独秋子一个人却异常的冷静。长田细细地把秋子看了个遍的时候、秋子不慌不忙,
平静地开口说:
“我现在都搞糊涂了。说是什么我过去的朋友,但我却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也
许是我忘了,那对不起,请问你记得我们在哪里见过面吗?”
秋子的反问弄得“大青蛇”长田张口结舌,他只好窘迫地回答:
“噢,不不,我也记不太清了。”
我这下才松了口气。秋子终于轻松地闯过了这一关的考验。这就足以证明她根
本不是什么女佣,而是幽灵塔原来的主人都不认识的秋子,闺秀作家野末秋子。
恰好在这一刻,我们头顶上的那只大钟响了起来。好似是秋子话语中蕴含的神
奇力量让它转动起来一样。
这回不知怎么搞的,“大青蛇”长田长造吓得脸色煞白,惊恐万分。
“啊,12点了?”
他喃喃自语,掰手指头数时钟鸣响的次数。不知他为何这么害怕,简直像撞上
幽灵一样,浑身抖个不停。
9、10、11,钟声却嘎然而止,他这才放心。自言自语道:
“噢,原来是11点。”
他的怪异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感到吃惊。看到大家在看他,他赶忙苦笑着辩解说:
“啊,失礼了。刚才钟声一响,让我想起了亡故的养母,精神有些恍他。没什
么,没什么。”
但是,这显然不足以解释他为什么单单害怕12点,好像隐匿了比怀念养母更诡
异的秘密。
讲到这里,我想插几句讲讲长田长造的身世,当然,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长
田小时候,被幽灵塔的铁婆收养,同和田银子一起长大。铁婆打算让他们两人在成
年之后结为夫妻,但不知为何,银子却不喜欢长造,死活不同意嫁给他。为了讨好
银子,铁婆决定立银子为遗产继承人,留下遗嘱让她继承所有财产,但即使如此,
银子还是不答应做长田的老婆。
长田长造没有成为继承人,又得不到银子,开始怨恨铁婆,最终愤然离家出走
了……
老太婆还是不死心,想尽办法劝说银子,但银子仍不同意,无奈之下老太婆决
定自食其言,恢复长田长造继承财产的权利。谁知就在她要更改遗嘱之际,却被人
残酷地杀害了。
前面已经提到过,银子被当成杀人凶手逮捕归案,后来病死狱中。而在事发时,
长田长造刚离家出走不久,所以他也曾被列人嫌疑对象。但经过周密调查,有充分
的证据证明他不在现场,而且老太婆更改遗嘱对他多少有利,因而不久他又被释放
了。
遗嘱规定银子为继承人,如果银子死亡,则由长田继承。银子已死在狱中,老
太婆的财产自然转由他继承。
这就是我后来得知的长田长造的身世。他的经历与我以后的故事还有关系,读
者不妨在心里先记下。
言归正传。长田长造根本不认识秋子,让我松了口气,但却急坏了荣子。她气
急败坏,似乎还想要拼命杀出条血路来,瞪起眼珠发疯似的盯着秋子看。冷不了她
看到了秋子左手手腕上的珍珠手镯,于是孤注一掷,简直要说“就是它了”,挑起
了最后的争斗。
“哎呀,秋子的手镯真好看呀,是你自己设计的吧。不过,我还没见过这么宽
的手镯。”
多么无礼的言辞,这不明摆着是在讯问手镯底下藏着东西吗?荣子还不满足于
口头说说,竟然无礼地来到秋子近前,伸手就去抓她的左手,要摘手镯。
秋子再也忍无可忍,气愤地责备:
“你干什么!”
说着,迅速地把左手藏到身后,气得脸色都变了,呼吸也加快了,她可是很少
这样。
不过,这回改变颜色的还不止是秋子,另外一个人则比秋子本人更加惊恐。
不是别人,正是“大青蛇”长田长造。他的脸本来就够长的了,这回他的脸拉
得更长,张着大嘴,面如土色,看上去比他刚才听到钟声时还要恐惧。
他此时才注意到了秋子那只奇特的手镯,依旧用他那如X光一样的眼神把秋子扫
了一遍,最后,眼神停留在她身后的左手上。
很快,从他的喉咙里隐约发出难以形容的可怕叫声,就像野兽的嚎叫。
流血的幽灵
听着长田长造恐怖的呻吟,看着他一脸的惊恐,我又不禁攥紧了拳头,替秋子
担心。难道长田会提出要求让秋子摘下手镯来看看?那样的话,秋子就再也无法掩
盖,有可能身败名裂。想到这里,我心乱如麻。
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大青蛇”长田长造并没有像荣子那样做出去摘人家
手镯的粗鲁举动,而是默默将恐惧压抑在心头,直勾勾地望着秋子。看着看着,他
好像越来越害怕,甚至最后都不敢正视她的眼神了。他把脸扭到一边,烦躁不安,
草草道别之后,就赶快逃离了。
我好不容易又松了口气。不过,这仅是暂时的轻松而已,秋子左手手腕的谜,
并没有就此结束。相反,在数天后又引发了一起骇人的大变故,并且因此引出了一
起前所未闻的恐怖杀人事件。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且说当晚平安无事,我们各自回房休息。我的寝室是三
层那个正好在钟楼底下的房间。铁婆就惨死在那里,因而传说有她的幽灵出役。选
择这个可怕的房间作寝室,并非是我喝多了酒,而是可爱的秋子恳求我住进去的,
为什么这样我却并不知道。问她原因,她只是冷冰冰地告诉我说,早晚有一天就会
明白,让我不要再多问。我以能得到秋子的信任为荣,所以如同中世纪的骑士一样,
英勇无畏地搬进去睡了。
虽说是个闹鬼的房间,但天花板和四壁都已重新粉刷,门窗也都换成新的,铺
了新地毯,椅子、小桌和西洋衣柜都摆放在恰当的位置,现在已是面貌一新,变得
温馨雅致。
尤其是四面墙上镶的古朴的雕花裙板,实乃当今建筑不能仿效之奢华。天花板
上安有伸出三个铃兰花瓣造型的吊灯,这是舅舅结合房间风格配上的,给人一种身
处明治时代的氛围。躺在吊灯底下古朴的铁床上,我就像历史故事中的人物一样,
有一种特别的新奇感,让我难以马上入睡。
就这样,半个多小时都没有睡着。突然,天花板上的吊灯熄灭了。可能是停电
了,要不就是电线短路了。不过没有光亮反倒该睡得更踏实,我本来还想起床去关
灯,这下省事了,于是就在黑暗中闭上了双眼。
可是过了好久,我的头脑还是非常清醒,怎么也睡不着。只得瞪起两眼,在黑
暗中四下看。也许是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我隐约能看到窗户的轮廓,而桌椅则好
像怪物一样朦朦胧胧地浮在空中。
耳畔传来不知发自何处的微弱的声响。像是有人踮着脚尖在走廊里走路时发出
的“嗒、嗒、嗒”的脚步声。
我有些害怕。深更半夜,家里人是不会上来的,如果有事他们会喊我。就算是
家里人,手里头当然也该拿个照亮的东西。
可是,声响并未消失。脚步声就在房间外的走廊里回荡,而且还越来越近了。
实在不好意思,当时我真是吓坏了,禁不住联想起了关。于铁婆幽灵的传说。
老太婆蓬松着满头白发,嘴里叼着咬下。来的人肉,鲜血一直从下巴流到胸口,她
的幻影不停地在我脑海中闪现。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赶紧伸手去取搭在旁边椅子上的西服,往口袋里掏了掏,
幸好还有一盒火柴,我擦着了一根照亮。
房间挺大,火柴微弱的光亮照不到角落。我举着火柴四处照,却看到了可怕的
一幕。
我吓了一跳,正要仔细看看,但火柴却熄灭了,看不清楚。但我还是能分辨出
那是两只雪白的人胳膊。房间正面墙上有扇玻璃窗,外面就是走廊。在那扇窗户边
的板壁上,横空悬着两只人手。
“是谁?谁在那里?”
看不清是人是鬼,先喊一声再说,我接连喊了两三次。
但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静静地待在那,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一直在盯
着我。
不好,今晚到底是怎么啦,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肯定是幻觉。也许是从
傍晚开始就纷扰不断,造成了精神过度紧张,才搞得听到子虚乌有的声响,看到荒
诞不经的画面。
我训斥自己头脑的臆想,正要重新躺下,却听到就在身边的黑暗处发出了“唉
——”的一声人的叹息。那叹息声很凄惨,听上去挺吓人。此时此刻,光笑声哭声
就够吓人的了,更何况是叹息声。我吓得毛骨悚然,就像有人在我脊梁上浇了一盆
冷水。
这样下去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猛地跳下床,划着几根火柴,借着亮光里里
外外地查看。我提心吊胆,小心翼翼,生怕会撞上铁婆的幽灵,但并未发现任何可
疑的踪迹。
难道真是我的幻觉?我有些泄气,举着火柴,又看了看刚才出现人胳膊的地方,
这回我又发现了不祥的东西。恰巧就在那面墙跟前,有一把包着麻布的独脚安乐摇
椅,在白色的麻布上,清清楚楚有几滴殷红的鲜血。
用手一摸,还粘粘的直粘手指肚,还有一股腥气,毫无疑问是鲜血。
我还从未听说过幽灵会像人一样流血。不过,老太婆痛苦地死去之前,曾咬下
了凶手的一块肉,难道是她变成幽灵以后仍在流血?我越想越害怕。
每当一根火柴熄灭的时候,我就仿佛在黑暗中影影绰绰地看到了老太婆满是鲜
血的脸。
再也不能待在这房间里了。在原来的床上,根本无法睡个安稳觉。幽灵滴血,
实在荒唐,但就算要查清真相,也只有等到明天天亮之后再说。今晚我先暂且到别
的房间睡一觉吧,于是抱了床毯子逃出了三楼的房间。
我不想惊动刚刚入睡的人们,下到二楼,溜进一个有长沙发的房间,在沙发上
躺了下来。虽然已换了房间,但流淌着鲜血的老太婆的幻影仍然在我眼前晃动,辗
转反侧就是睡不着。过了好久,也许是实在太疲劳了,我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
猴爪
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