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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狱中白领-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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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2年的三八妇女节,我在监狱又一次遇见王勉。
  那天我参加她们监狱的一个减刑假释大会,会后她们演出文艺节目。演出结束的时候,我看到了王勉。
  她化了浓重的演出妆,看上去很漂亮。
  我向她招手,她走过来和我说话。
  恰在这时,她们文艺队另外一个我曾经采访过的女犯也看到了我,我们同时打招呼。
  那个女犯跑过来和我说话。王勉就站在我面前,听那个女犯热情的向我问寒问暧。
  相对于那名女犯,我感觉王勉的确不太会做人。其实我看的出,她也很想和我交流,却不主动去争取机会。
  那是我关于她的报道见报以后我第一次见她。
  我很想知道她的真实感受和她所说的遇到的麻烦。于是我先打断了那名女犯的话,转过身来面对王勉。
  “我很不好意思。”我对她说“没有想到会给你带来麻烦。”
  她笑笑,说:“没事,你别往心里去。我们这儿的情况你不了解,即使是你不那样写我,我也不会清静。没这个麻烦就会有那个麻烦,我习惯了。”
  我问她:“你最近还好吧?说说你的状态?”
  她又笑笑,说:“还可以。”
  那天散会以后,我又向监狱提出要采访王勉,有关部门当即安排。
  下午1点半,我准时进了王勉所在的分监区。
  管教把王勉叫过来。
  卸了妆的王勉不如浓妆时候漂亮,但比我前几次见到的她要精神。我看到她的眉毛是精心修过的。
  我问她:“你们这里可以化妆了?”
  “一般不可以。但是近期监狱出台了一个新的管理规定,我们与亲属接见时可以化点淡妆。为的是让家人看到我们时,有一个良好的精神状态。”她笑着对我说。
  我依旧没有感觉到别的女犯跟我说的那种不实在。
  “几次采访,都只谈了你的案子和你的同学。这次说说你在监狱里的情况吧。”我说。
  “怎么说呢?”她想了一下,接着说:“我到了监狱以后,一直是比较幸运的。确切说我没有太吃苦。做的一些事也都是脑力劳动,体力劳动干的相对比较少。我们有一个教研室,有一些报纸、图书,我负责一些宣传。现在我们又买了一台电脑。用一句比较俗一点的话说,我的这份活儿,在监狱里算是最好的了。在外边的时候人们都说我命好,因为那时我不管遇到什么麻烦事,总是特别容易化解,包括我做生意。别人说也没看你费多大劲,像人家那样刻意去求人去做一些事情。好多时候是很顺利的就把钱赚到了。所以有时候我就想,人的这一生,好运和厄运都是成比例的,都是上帝安排好了的,所以你不可能这一生永远都是好运。可能我的这次厄运把我后半生的厄运都化解了。我到了这里边运气也不错。”
  王勉对自己的狱中生活感觉并不坏。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这里的人都不错。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人真是太可怕了。可能我们原来生活的那个圈子与这样的人相隔太远了;道德标准相差太远了。她们做的事情有时候我都理解不了,我真的理解不了。”她开始向我讲述狱中的恶劣环境。
  “我跟您说,坐牢,不跟家人在一起,这对我们来说,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和她们这些人生活在一起。我本身没有那么多心计,在这里你要不停的去解释本身都说不上是事情的事情。根本连鸡毛蒜皮都说不上的事情,有时候我觉得真的对我是一种污辱。就是这种事情让我觉得在监狱中是最可怕的。”王勉的口气很重。
  “包括强制劳动也好,不允许做这个或那个,这些对我来说我都能够接受。”
  “我想,有些东西就是再严它也不可能把人严死,人的适应能力都很强,在任何环境下都能够生存。如果你按着制度走,就不会有人来惩罚你。所以,只要他让你怎样你就怎样,你在这里能够活得挺好。”
  “但是,我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它没有准则,你不知道她今天又会出什么花样。没有丝毫逻辑,太可怕了。”
  我明白,王勉是在说那个她无法适应的环境。
  那个环境我听别的女犯也说起过,但始终没有太具体。她们几乎每个人都在抱怨那个环境,但有一点我不明白,那个环境究竟是由怎样的一些人构成的,难道她们不属于那个环境的一分子么?
  “有一次我们这里的人说我,律师那张嘴是练出来的,你怎么就说不过一个农民。队长在那问话,她说十句你说不了一句。我说,我是说不出黑白颠倒的话。”王勉说着,情绪变得有点激动。
  “我觉得有些文化素质特别低的人说话特别没有原则,不管是不是确有其事,随口就说。胡说八道,把这里闹得乱七八糟,连管教队长都没法判断真假。所以,我只能少说话。不参与任何事。我不愿意跟她们相处,尽量少打交道。”
  我想,像监狱里的不少罪犯一样,王勉做过坏事。但是她正常状态下的为人并不一定很坏。
  她对我说,在外边的时候,她朋友非常少,李晶晶是她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把她送进了监狱,这使得她对朋友的概念要重新审视。
  她说:“进了监狱之后,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人的这一生,到底要交怎样的朋友?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人是否需要交朋友?朋友究竟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王勉说,将来她出去以后,肯定会远离曾经熟悉的环境,远离那几个所谓的朋友。
  对于李晶晶,她说平时很少想起来,只是有时候偶尔有人问起来的时候才会提到她。“我想将来出去以后我应该去找找她。俩人一块坐下来,交流一下,到底是我无法面对她还是她无法面对我。当然,也可能那时候的我,虽然我出去了也是自由人,但跟一般人比起来,狱中的这段经历永远是一个污点,因为这段经历,是没法解释的。这一点上我跟她无法比。但是,其它方面,尤其是从做人、做朋友来讲,她在我面前应该是逊色一点的。”
  我记得,当丈夫转告王勉“李晶晶问她在监狱里面有什么感受”的时候,她曾经带着很深的报复情绪说:“你告诉她,我肯定会活着出去。”
  她会报复李晶晶么?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但有一点,她可能不会再去做违法的事。十多年的狱中生活,她应该变得更理性一些了。



*林一凡:六旬老太坐大牢,只为区区六万元


  她不是高官,但应该算是厚禄。因为早在1994年,她的年薪已达18万元人民币。  她生活俭朴,从来不浪费一分一毫。在她的观念里,没有穿破的衣服就不能扔。花去几十元甚至上百元买一瓶洗头水、洗面奶,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她一生不知道钱的重要,因为她从来都没有缺过钱。  然而,就在她临退休前,她整好59岁的时候,因为区区6万9千元人民币,她被送进了监狱。  她因犯贪污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


1。六十多岁老人在监狱里参加高自考



  “我曾15岁入团,18岁入党,(党和人民)培养我大学本科毕业,(使得我)学有所长。毕业后从事建筑工程设计38年,工作中曾多次获奖,并于1989年晋升为高级工程师,建筑设计公司经理等职。然而,由于没有重视自身世界观的改造,在经营管理中没有正确把握个人、集体、国家三者的利害关系,同时也是市场经济中没有认真掌握财务政策、制度,终于犯下罪错,成为人民的罪人。每每想到此,我无比痛心、悔恨。”(引自她在狱中所写的《认罪悔罪书》)
  当林一凡走进会议室的时候,我几乎被惊呆了。
  因为,在采访之前,我只听说她参加全国高等教育自学考试,一年考过了三门,考试成绩比许多年轻罪犯都要好。我想,一个60多岁的老人参加高自考,在社会上已属罕见,更何况事情发生在监狱里。
  这是我采访罪犯林一凡最重要的由头。
  因为时间的关系,我没有来得及仔细了解她的基本情况。在她的管教队长带她过来之前,我知道了她犯的是经济罪,但具体哪一种罪,不是特别清楚。一位管教介绍说,这名老年罪犯很用功,也很有毅力,她不仅自己非常配合管教的工作,遇有新来的罪犯想不通时,她还经常帮助管教做她们的工作。这里的罪犯都比较服她,她的年纪最大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她讲的道理让人觉得靠谱儿。她为人善良,经常在经济上帮助那些家庭条件困难的罪犯,其实她自己平时的生活是相当检朴的。因为她宽容、谦让,所以在罪犯中间她相当好的人缘。
  一位管教,用如此赞许的语言去介绍一名罪犯,在我到监狱采访罪犯的经历中是第一次碰到。
  我猜不出这是一位什么样的罪犯。
  我想,不管她是一位什么样的女性,但她现在首先是一名罪犯。我相信不管她是因为什么事情进了监狱,进监狱本身,对任何人来说都应当算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任何人在经历这样的打击之后,能够正视现实,接受一切,应该不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从无法接受到最后正视现实,她应该是经历了一个普通人所无法想像和体验的心理磨砺。我很想知道她的心路历程。



2。做人的失败



  “当时觉得自己是经理,为了方便而忽略了国家的财务制度和法律。走到今天,是我自己做人的失败。”
  管教队长带她走进来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什么地方搞错了:她安详的神情和看上去健康的体魄,真让人不敢相信她是一位65岁的老年罪犯。她坐在桌前,双手十指交叉,自然的放在桌上。和所有罪犯一样,她身着囚服。囚服下面,她穿着一件白色保暖棉毛衫,棉毛衫的袖口有点破了,却洗得非常透亮,让人感觉干净又整洁。虽然她也按监狱的规定喊了报告,但是看不出她有一点卑微,那气度俨然一个修养上好的女教授形象:温文尔雅,带着一种自信;短发自然整齐,没有一丝蓬乱;肤色略显苍白,那是从事脑力劳动的女知识分子所特有的气色。而她略带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让人明显感到她的身上浓重的书卷气。
  我知道,这样形容一位正在狱中接受教育改造的罪犯,似乎有点不妥。但是那真的是我当时的感觉,不是杜撰,不是瞎编。
  “我的犯罪入狱,断送了我们整个大家庭的幸福。”她的表情异常伤感。
  “我是1963年毕业的老大学生,一直从事建筑设计工作。1988年以前,在本市某权威专业建筑设计院工作,从事房屋建筑工业、民用建筑设计。北京城里,我参与设计的医院、饭店、使馆、宾馆以及住宅小区、工厂等等重大建筑,很多。”她开口跟我讲话的时候,没有任何防备。我不知道管教是怎样跟她说明我的采访目的,但有一点我看得出来,她知道我是一个记者。面对一个记者,如此坦白,我真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坐过几年监狱的人。却相反,她的一颦一笑都透着一股单纯。她的单纯让我觉得有点心酸。她向我讲述她的经历,连她的具体单位甚至她单位具体在北京的什么方位都讲了,我想,那是她一辈子从事技术工作特有的严谨和一丝不苟。
  “1988年,因为工作需要,市委有关部门决定把我调到某实业旅游开发公司,组建设计公司。该公司属市委局级单位,设有开发公司、建筑公司,但缺少一个中间环节的设计公司。我被调到这个公司以后,任党支部书记兼公司经理,就是俗话说的,单位里的一把手,负责全面工作,掌管所有权力。”她的叙述口齿清楚,声音浑厚,虽然听起来明显苍老,但还是很有力量。她对自己经历的叙述,如数家珍,连哪一年哪一月哪一天发生事件的具体时间都记得非常准确,我真有点怀疑她是经过准备的,因为她讲话的声调和语气像背诵课文一样熟练、顺畅且听不出感情色彩。
  “那怎么会出事呢?”我非常不愿意太直白地去问她的“问题”,但又不得不问。
  “在我当经理期间,1997年,因为一个工程一张支票,共计6。9万元。因为做模型、换成现金、法院认定构成了贪污罪。”她的话语第一次出现了不连贯,甚至出现了语法上的不规则。但她没有一个字说自己冤枉,我觉得这是她与我所采访的许多罪犯最不相同的地方。
  “那个时候你多大年纪了?”我问。
  “那个时候我已经59岁了,如果60岁退休,再有一年我就该退休了。退休之前,发生了这件事。唉!”
  “我想,你所从事的这个行业,在经济效益上还可以吧?”
  “挺好的。”她说。
  “那就是说,不应该在钱的方面出现问题的。”问这话的时候,我有点小心小心翼翼。是怕伤害她作为一个年长之人的自尊心,还是别的什么,我说不清楚。那是我第一次在一个罪犯面前感到不知所措。
  她先是一愣,然后说:“一般的……嗯……,一般不应该有这个问题”她的脸上掠过一丝嘲讽,我知道那是针对她自己的,我感觉到她的不好意思,有点难于启齿。因为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怪,同时词句很不流畅,不想说,又不能不说,像是犹豫,又像是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因为从事技术工作,收入和福利待遇都挺好,而且我们的实际工资真是挺高的。”她继续说。
  “那怎么还会这样。”我觉得我有点穷追不舍的味道,但是如果不这样,我又怕她不再说下去。
  她仿佛陷入了一种回忆。“这是我在工作当中、人际交往当中的一次重大失误。当时觉得自己是经理,一切都很方便,为了方便而忽略了国家的财务制度和法律。走到今天,方方面面的因素都有,主要是我自己做人的失败。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不愿意把事情……”她明显的犹豫了一下。“嗯,把事情再搞复杂。”她居然用了这样一个典型的官样概念。一种老年的、饱经苍桑的城府,这个时候在这位单纯的老人身上显露了出来。
  我明白,她不想再去论说案子本身。但这并不说明她对自己的案子没有想法。
  “我被判了有期徒刑8年。”她像是自语。
  我想,林一凡贪污的金额是6。9万元人民币,法院判她有期徒刑8年。从法律本身来说,应当属于“重”判。因为我知道,按法律本身的规定,贪污罪原则上是一万元判一年,特殊情况从轻或从重,具体分寸由法院的法官来掌握。
  “从法律程序说,我这属于重判。”林一凡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进一步对我解释说。
  “为什么呢?”我问。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无奈。
  “因为我不认罪。”她第一次用了非常果断的口吻。“在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我都没有认罪,律师给我做的也是无罪辩护,他们说我态度不好。”
  “是哪个单位举报的你?”我又问。
  “我想,事出肯定有因,法律应该不会无中生有,但是究竟是谁或者哪个单位举报的我,我真的不清楚。”看的出,她知道所有的事情,但是她不想说。
  我很想知道她面对自己贪污罪的深层心理。可是她在说完了她的工作经历以后,便沉默不再说话。她望着我,眼睛里含着笑。我还是无法把一个面带这种微笑、脸上充满慈祥的微笑的老人,和一个罪犯联系起来。我望着她,突然感到不知所措。
  我和她面对面,互相望了有几分钟。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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