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像冲动:对话中国新锐导演-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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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象：您的第二部片子还是准备在云南拍？
○章：对。但我也很矛盾，从个人角度来讲，我是想把它做成像第一部那样，在人文精神上有一种递进。但又由于现在在中国找投资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有人愿意投这笔钱，而且投得也不少，就可能要牺牲一些自己的想法来为投资方考虑。所以第二部最终可能还是要定位在主流娱乐电影为上，但有一点人文的精神在里面（笑）。这个电影主要讲的是十二个彝族女孩子舞龙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面我还是想强调一种女性意识。女性意识实际上就是一种比较个人的意识，随着中国二十多年的开放，个人的空间宽泛了很多，我是想通过这部影片来表达一种个人意识的苏醒。龙这个载体有两个层面，一是中华民族的象征，龙要腾飞就是我们民族要崛起；还有一个层面就是它也代表了一种皇权，还有就是父权和男权。我们让十二个女孩来玩这个龙，就是有一种个性的张扬和女性意识的觉醒。当然，这部电影主要还是以好看和娱乐为主。
●现象：一般舞龙的人都是男的，找一群女的来舞龙本身就有一种颠覆的思维。
○章：其实这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因为云南当地就有不少这种女子舞龙的现象，所以我觉得一些少数民族的文化的负重要少得多，不像我们太厚重。反过来说，这对他们可能是一件好事。因此他们的生活状态相对就很轻松。
●现象：在云南拍戏会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还是选择云南？
○章：因为云南是个好地方，阳光明媚，空气污染度几乎是零。你一到云南，扑面而来的是一种质朴。那个地方属于不设防的地方，人不设防，你可以很轻松地生活。在那个地方你拍戏会很自在，虽然也很累，但相对于都市拍戏，你会觉得更怡然自得，可以净化自己，可以使自己变得纯粹。再加上当地的人也特别希望我去，因为拍了哈尼族，彝族又不答应了，说为什么不拍我们彝族，可能彝族拍完了，傣族又要我拍他们（笑）。
（采访：万小刚）
第三部分章家瑞/《若玛的十七岁》2002（2）
导演的话
坦白地说，在创作《若玛的十七岁》的过程中，我们把许多精力都用在了叙事上，而解决好一部低成本艺术影片的叙事问题并不很容易，也实在是当今一些艺术片创作者容易疏忽的事。其疏忽的理由有三，一是对艺术片的概念，现代艺术影片的确发展到了一个追求观念和形式的极致，那些大获功名的艺术影片多靠个人表达和艺术探索取胜，但不少影片却沉闷得让人望而生畏，这样的标杆下，会给人一个一讲故事便不是艺术的意识；其二是艺术片的叙事实在没有定法，风格流派众多，几乎每年都有新的叙事方式诞生，参照的庞杂和丰富难免使人技痒难耐，不成熟的模仿和过于自我的趣味便伤害了叙事；另外就是叙事基本功的问题，如一些人所说，玩形式玩观念并不难，你玩一个好看的故事我看看？
并不是说《若玛的十七岁》把叙事问题解决得多么好，我们不过是把叙事当作了一回事和重要的事罢了，一旦想把影片做得既艺术又好看，的确面临了许多困难，故事太简单，资金不够用，没有明星出位表演，不能随意煽情，最难受的是我们想表达的深度，在有限的创作自由空间里，就显得捉襟见肘，我们所做的只有加倍努力，在拍摄过程中不断地完善剧本，在影像的叙事语言上尽量做到流畅而朴素。
影片在一定范围映出后，相比影评家们的赞誉，最令我满足的还是影院观众的反应，在柏林、蒙特利尔 ，釜山，洛杉矶，巴黎，金鸡百花以及大学生等电影节上，《若玛的十七岁》深深吸引了各个国家各个民族各种层次的观众，影片放映中不时响起感动的唏嘘声，很少有人提前退场，放映结束后长久的热烈掌声，都让人难以忘怀，尤其是云南红河的首映日那一天，两千人的大剧场座无虚席，其中多数是当地的哈尼族老乡，这对我是一次真正的考验。我忐忑不安地等着影片放映的结束，让我没想到的是，一群群哈尼族老乡把我围了起来，他们当即买了酒，举杯表示他们最真诚的感谢和对我的深深祝福。他们看懂了电影，说那就是他们的生活，他们被电影中的故事和人物打动了。我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欣慰，我们在那块热土上所付出的劳动有了收获。
但我更盼望着那一天，那些不以纯商业故事取胜的艺术影片也能够被国内大多数的观众所接受，而眼下我们只能做这样的期待，国内电影市场不要完全被好莱坞大片所占据，给那些好看又不乏内涵的本民族影片留下一席之地。《若玛的十七岁》是为大众拍的艺术片，只因为没有明星，没有宣传资金，至今还未得到与国内广大观众见面的机会，而与《若玛的十七岁》一样命运的影片还有许多。以目前的国情，期望只依靠“英雄”式巨制拯救中国电影是不现实的，应该还有一批批高质量低成本的影片不断涌现，才是我们的通途和希望。“现象工作室”能够积极推介《若玛的十七岁》这类艺术影片，体现了文化媒体的责任感和艺术良知，在此谨致真挚的谢意。
作品赏析/章家瑞
《若玛的十七岁》
彩色 35mm2003年
出 品 人：候克明 王黎成
监制：杨卫红 唐明生 郑治平
策划：李保文
制 片 人：王自良 王黎成
导演：章家瑞
编剧：孟家宗
摄影：马东戈
美术：张崇明
主演：李敏 杨志刚 祝琳媛
出品单位：中国北京青年电影制片厂
云南良黎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摄制单位：中国北京青年电影制片厂
云南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人民政府
云南良黎影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
故事梗概
17岁的云南哈尼族少女若玛从小由奶奶带大，她的阿爸、阿妈在一次山洪爆发中被泥石流冲走了。若玛为了分担奶奶的重任，背着背篓爬很高很远的山路去镇上卖烤玉米。在外打工的好友洛霞告诉若玛，城里的高楼比山还要高，可城里人坐着电梯，不用爬坡就能升到天上。若玛十分惊奇，从此去城里坐电梯就成了若玛的一个美丽梦想。
年轻英俊的阿明来自于大城市，他的梦想是能拍到很多艺术照片，他听说云南红河洲的哈尼梯田很美，于是他来到那里的一个小城镇开了一个小照相馆，在这里他认识了若玛。
阿明对若玛很好，他骑着摩托车带若玛去哈尼梯田旅游点与游客合影，当然因此挣到了钱，阿明把其中很少的钱分给了若玛，但若玛从内心已经很感激阿明了。阿明答应若玛等挣够钱以后一定带她去省城坐电梯，若玛高兴极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明是在利用若玛，但这种情感又是复杂的。对于若玛的美丽和纯情，阿明是心有所动的，一方面他自己有一个在城里的女友，另一方面他心中对若玛又有一丝的眷恋，于是阿明挣扎在两种情感之中，而淳朴善良的若玛在和阿明交往的这些日子里，她的眼界渐渐开阔了，初恋在她心里悄悄地萌动，她开始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阿明因为不会经营照相馆，所以已经交不上房租，被房东赶了出来，于是阿明将要告别小镇，他心里有很多酸楚，他将如何面对若玛呢……
第三部分李杨/《盲井》2003（1）
李杨1959年生于西安。
1985…1987年就读于北京广播学院导演系。
1988…1990年就读于西柏林自由大学艺术系。
1990…1992年就读于慕尼黑大学戏剧艺术系。
1992…1995年就读于科隆电影电视艺术学院导演系，获硕士学位。主要纪录片作品有《妇女王国》、《欢乐绝唱》、《痕》。
2003年完成电影处女作《盲井》，该片获第53届柏林国际电影节最佳艺术贡献银熊奖，第2届美国纽约垂北卡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剧情片）奖，第27届香港国际电影节“火鸟”银奖，第5届法国杜维尔亚洲电影节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最佳评论、最受观众欢迎等五项大奖，第57届英国爱丁堡国际电影节优秀电影奖，西班牙塞维拉国际电影节最佳故事片奖，2003年荷兰国际海滨电影节文学电影大奖，第5届阿根廷国际独立制片电影节最佳影片奖、最佳摄影，挪威贝尔根国际电影节评审团大奖，金马国际电影最佳改编剧本、最佳新演员。在法国《电影》杂志评出的2003年全球十佳影片中，《盲井》排名第二。
导演访谈/李杨
●现象工作室（以下简称现象）：我在网上看到消息，说《盲井》要准备公映了。
○李杨（以下简称李）：我的确是给电影局送过带子，但是我现在没有接到电影局的通知。当然，如果能公映我会很高兴。
●现象：网上很多人对这件事情还是很关注的。
○李：我不敢说《盲井》是个标志性的电影，但如果它真的能够被电影局接受的话，至少可以说明审查制度跟以前确实是不一样了。我觉得我的电影不是主题有什么问题，而是表达方式上可能会有一些跟制度相违背的地方，例如杀人犯满嘴脏话之类，这在过去的电影审查制度中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现象：你在北京广播学院念过书，据我所知，广播学院出来做电影的导演很少。
○李：这个我觉得不奇怪，因为教学的方向不一样，广播学院的学生一般选择做电视的多些。其实1985年的时候，四大院校的导演系同时招生，北京电影学院、广播学院、中央戏剧学院和上海戏剧学院，我每个学校都报考了，当时我基本上是放弃了电影学院，因为它本科和专科一起招，招的时候都一样，但过两年之后就有一批人要转去大专，我觉得这事儿挺残酷的。后来就选择去广播学院，本科四年，不用操什么心。当然，也并不是说，你学什么就必须出来做什么，上学只是一个过程，学校也只是一个环境，如果广播学院的学生有志于去做电影，那他也可能会做得很好。
●现象：就像你一样，后来你又选择去德国学电影。
○李：对，我在德国呆了14年，1987年去的，2001年回国。去那边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为了学电影。
●现象：你觉得德国的学习经历对你的电影思维或者说电影理念有什么影响？
○李：我没有细想过有哪些具体的影响，因为在《盲井》之前我没有一个片子把这些去呈现出来，除了一些学生作业以外。当然，要说影响肯定会有，你想我二十多岁就到德国去，然后到了四十岁才回来，人生最黄金的阶段都是在那边度过的，所以在我的电影的思想上、观念上肯定会受到欧洲文化的影响，这在《盲井》中也看得出来，而好莱坞元素的就相对来说少一些，当然也不是没有。但是，我觉得电影本身是无国界的。所以你也很难说清楚，电影语言哪种是欧洲的、哪种是美国的、哪种又是中国的。只能说大家互相学习。
●现象：我听说《盲井》拍得很艰苦，也很危险，有次在井底拍的时候还差点出事情。
○李：对，在井底工作了20个小时左右，我们上来后2小时，那井就塌陷了一部分。
●现象：你拍这个片子总共用了多长时间？
○李：单从电影制作来说算是比较快的，我们是选择2002年元旦开始拍的，到春节之前，不到40天就拍完了，因为经费的因素，拍得比较快，但因为资金在前期拍摄结束后就没有了，所以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去找经费。等于是2003年柏林电影节之前才做完。
●现象：那送去柏林电影节的时间也很紧。
○李：时间紧主要是资金的问题。影片已经宣布入围了，但洗印拷贝的钱还没有。原来人家答应的钱没有到位，所以是件非常艰苦的事情。到离放映的前两天拷贝才到柏林。因为后期在国外做的，所以花费也很大。这也跟亲戚和朋友帮助我、资助我是分不开的。如果大家不帮助我，我也不可能把这个电影做完。
●现象：总共花了多少钱？
○李：300多万元人民币吧，其实在国内也不算低成本。这笔钱主要用在后期上了，前期的花费还并不大。整个后期都是在国外做的，包括宣传的海报，也是在国外印的，要抢时间也要保证质量。因为需要在国际发行这部片子。这是国际合作的影片，由香港和德国合拍的，所以质量上一定要达到国际的标准。中国其实有很多优秀的影片，在内容上可能很不错，但质量上就和国际标准差得比较远，不够进别人院线的标准，这是比较可惜的。所以我一开始就打算这样，把钱都花在保证影片质量的项目上。
●现象：结果你的片子在2003年的柏林电影节上拿了银熊奖。
○李：得到这个最佳艺术成就银熊奖我感到挺意外的，因为这个奖好多年都没有颁发过，这个银熊奖是宁缺毋滥的。
●现象：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银熊奖？当年《英雄》也参与了竞争，也很受注目，但没想到竟然是《盲井》拿到了。
○李：因为柏林电影节是世界三大电影节之一，它是比较有影响的，也有不少中国或者说华裔导演在那里拿奖。当年跟《英雄》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竞争，我觉得是件比较荣幸的事情，张艺谋也是我比较欣赏的一个导演。但我们两部片子的内容不同，制作成本也不一样，我的片子花的连《英雄》的零头都不到，能得这个奖我也非常高兴，但是，国内有些媒体把我的片子和张艺谋的《英雄》放在一起比，我觉得很牵强，因为艺术不是为了竞赛，没有说谁第一，谁第二的问题，不过是说，我的影片可能当时的那些评委非常喜欢，所以我得了奖。而且我觉得片子能够进入到竞赛单元，那些导演都是比较优秀的导演。没必要把获不获奖当作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来看。当然，你能获奖，这也说明你的影片也达到了一个国际标准，你也进入到了一个国际优秀导演的行列。但这些只是一步，这事过去了，可能下部拍得就很臭。
●现象：你有没有考虑过在你的片子中是什么东西吸引了这些评委？
○李：这个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评委，我没参加过评委开的会，之后也没问过他们。只是在获奖之后有很多人过来跟我拥抱握手，说恭喜我。我觉得这种感觉就像你谈恋爱一样，你不会去问对方你为什么喜欢我。我只要知道有人喜欢我的影片就够了，我就很高兴。
第三部分李杨/《盲井》2003（2）
●现象：没过多久，《盲井》又在台湾金马电影节上拿了一个最佳改编剧本奖。原小说《神木》我也看过，你的剧本在小说的基础上还是变动比较大的，你当时在做改编的时候是怎么考虑的？
○李：我如果要改编一个剧本，首先要喜欢这个小说。第二，我在跟作者谈的时候，我会要求他给我一个很大的空间。你要知道越是这种著名的诗歌、著名的小说、著名的音乐剧话剧都是非常难改编的，其成功率非常低。所以我在跟小说作者刘庆邦谈的时候，我就跟他说，我需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