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明-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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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喉咙钻进胸膛,像婴儿的手一样轻轻地在心头出挠了几下,让人咽喉不住地
上下颤抖。
“好酒,好杯子,高胖子,你真会享受”!老哈斯第一个忍不住,端起夜光
杯一饮而尽,浓烈的酒浆立刻将其的老脸烧成美酒颜色。伺候在桌边的晚辈见状,
赶紧跑出去催下酒菜。两个少女将一只煮好的羊放在铜盘上托进来,首尾俱全,
轻轻地放到了桌子上。
晴儿从铜盘上拿起银刀,切下羊头肉,恭恭敬敬放到老敏图面前。这孩子懂
礼,老敏图点点头,也从铜盘上拿起银刀,切下羊肋肥嫩处回敬给了晴儿。一来
一往,仿佛二人是父女两代牧人,带着女婿走亲戚一般温馨。
屋子里气氛逐渐浓烈,俏晴儿挥动小刀,不断将肉布到各位长者的面前。这
些都是高胖子跟她闲聊时说起的礼节,难得她有心,居然将一切记得清清楚楚。
一瓶红酒转瞬见了底,“这可是三十年精酿啊,你当是烧刀子呢。”高胖子
见到众人牛嚼牡丹一样的喝法,心疼地不断嘟囔。
老哈斯成心和他较劲,抓起酒瓶,将最后一两酒直接倒入了塞满羊肉的口中,
享受着这冰火相交的浓烈与温柔,示威般嘟囔道:“心疼了吧,心疼别拿出来啊。
这么好的酒,你不会让商队多运些过来么,有多少我们都包了”。
高胖子笑着摇摇头,一边开另一个酒瓶,一边说道:“你以为这酒随便能买
到吗,这是当年北平葡萄初熟,老穆罕默德亲手酿的英雄血。藏在木桶里窖了三
十年。去年老穆罕默德卸了书院校长的任,闲着无聊,又重新上火蒸过,一桶酒
就蒸完了剩下不到十斤,分了八瓶,用蓝田翠瓶装了,老穆罕默德私藏了一瓶,
剩下的两瓶被燕王在中秋大会上给诸部落分了,女直和金山诸部每位到会的族长
才有幸抿了一盏。我这次来是把自己那瓶和老郭那瓶都带来了,本来给敏图老哥
哥收藏的……”。
北平所酿英雄血当年随着震北军的赫赫威名传遍了天下,无论和震北军是敌
人还是朋友,草原上的汉子皆以能饮一杯英雄血为荣。见到翡翠瓶儿,老敏图已
经知道此酒必非凡品,听高德勇说是三十年前老穆罕默德亲手酿的英雄血,更是
为给大家分了一瓶而后悔不迭。再听说天下总共只有七瓶,那达慕大会上够分量
诸豪杰每人才分到一小盏,心里咯噔一下,比用刀子捅了还难受。当听到高胖子
说是最后两瓶,再也按耐不住,连忙伸手去阻止高德勇向外拔另一瓶木塞的动作。
没等他将制止的话说出,高胖子已经将翡翠瓶举起,几个老人顾不得看族长脸色
端起玉杯,一块送到高德勇面前。
英雄血,喝我的血还差不多。老敏图疼德闷哼一声,唯恐落在人后,迫不及
待将自家酒杯塞到高胖子眼前。
两瓶酒怎够众人垫底,瓜分了剩余的红酒之后,老哈斯的烧刀子虽然味同饮
水,勉强也端了上来。拍开泥封,众人推杯换盏,吆五喝六。间或有小辈后生进
来给高胖子敬酒,少女端着酒坛进来给客人献歌,高胖子来者不拒,大碗地干了,
连着晴儿都陪着喝了几碗。
眼花耳熟,老敏图渐渐从心痛中醒过神,端着酒碗和高德勇碰了碰,笑着骂
道:“死胖子,我今天还以为你转了性,没想到又被你蒙了。你这两瓶酒既然是
送我收藏的,怎么会在大伙喝了一半时才说,分明就是想与大伙分了它,却又让
我多落你份人情。说吧,今天你要老哥哥做什么事,别藏着掖着,你越藏着,我
越不踏实。还不如干净利落答应了你,大家好痛痛快快喝酒”!
当然要找你办事,否则我还算高胖子么。高德勇端起酒碗,与老敏图碰了碰
牛饮了一大口,笑着说道:“老哥哥,除了这两瓶酒,今天我还给你带来了别的
礼物,你想不想看看”。居延海边这个部落虽然小,地理位置却十分重要。草原
上英雄如果想入玉门关,首先得夺下此地安顿兵马。洪武年明蒙最后一战就发生
在这里,战后朝廷采用小块分封政策,将居延海周边的蒙古部落拆分,老敏图所
在部落因为老弱较多,所以被封在此地。但此部老弱在西疆诸小部落中辈分高得
出奇,在讲求宗族的蒙古人中,辈分即意味着号召力,老人有时比那些失势的王
爷还有威望。
“什么礼物”?桌边众人皆放下酒碗,瞪大了渴望的眼睛。刚才那两瓶英雄
血真可谓价值连城,如今瓶子里边没有了酒色,方显出酒瓶之品质,晶莹剔透,
端得是诱人。恐怕这酒瓶也值几百头羊。如今听说高德勇还有别的礼物,大伙焉
能不为之心动。
“拿出来吧,我这次一并收了,大不了把老命都卖给你,还怕给不了你回报
不成。”!老敏图豪情干云地笑道。
高德勇趔趔趄趄站起身子,在晴儿的搀扶下走到窗边。双手猛然用力,将毡
包的小玻璃窗子推开,指着窗外被雪染成白色的车队和欢乐的人群对老敏图说道
:“老哥哥,你看,这就是我给你,给咱西疆蒙古诸部的礼物,北方六省有头有
脸的商队我差不多全给拉来了,你这居延海边没有的,他们都卖。你这居延海边
有的,他们都能买。由辽蒙联号给你们双方出担保,老哥哥,这份礼物,你接还
是不接”!
《明》第三卷国难第六章家(四)
早知道高扒皮的酒不是那天么好喝的,却没想到这酒只是一个引子,后边那
份无形的礼物扑面压过来,重若泰山。
接,还是不接。老敏图,老哈斯,在座的所有老人全部楞住了。窗外的飞雪
夹着风声和牧人的喧嚣飞进窗子,落到羊肉上,酒坛上,人们的脸上。居延海现
在名义上隶属大明,但大明并未在这里驻军。此地乃衔接西北蒙古诸部和中原的
要冲。去西北的商队都会从此经过。如果和北方六省建立一种实质上的合作。那
意味着整个湖面明年将变成金子般颜色。老敏图和汉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知道
这种合作的价值。可建立了这种合作后,部落付出的代价也不会小,至少在帖木
儿东来时,要选择失信与北方六省,还是于定西军合作对帖木儿。
“阿尔思楞,我,我记得你是帖木儿的结义兄弟,救过他的命!”老敏图站
起来,用力合上窗子,一双醉眼刹那清醒。
高德勇看着老敏图眼睛,郑重的摇了摇头。“就算他是我亲哥哥,到我家里
来抢我的女人和家产,我一样要和他抄家伙!”
老敏图颓然叹了口气,身体慢慢驮了下去,仿佛将整个居延海都扛到了肩膀
上。他慢慢的挪回桌子,给自己倒了杯烧刀子,小口小口的抿着,颤抖着嘴唇,
不肯再说话。
“原来敏图叔也怕,爷,您还是别逼人家了。不然让人家说咱们拿两瓶酒,
就骗了人一个部落的命。”俏晴儿轻轻的将高德勇也拉回座位,抱起酒坛一边给
大家斟酒一边说:“大伙就当没听见胖子说什么,继续喝酒吧。”
听了晴儿的话,仿佛喝下的所有葡萄酒都涌到了脸上,老敏图由小口抿酒改
成大口狂灌,大口狂灌又接着变成了整碗倾倒。接连喝了四大碗。老敏图才调整
好呼吸,艰难的对高德勇说道:“胖子,高爷,不是我不帮你,你也知道,我们
几个只是年龄大一些,部落里的事情,你还是到海后边问问那几个王爷好。”
“算了算了,喝酒,喝酒。”高德勇笑着端起酒碗,挨个和大伙碰了碰,
“他们算哪门子王爷,我还有帖木儿和大明的双份封号呢。我今天是顺便来看看
故人,既然大家都老了,我也不多给大伙惹事。明天散了集,我带着商人们去别
处转悠去。”
听了这句话,几个老家伙的脸明显的抽抑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一车车银币从
眼前溜走。老敏图放下酒碗。用目光挨个扫过众人的脸。看到了满眼的期待与失
望。高胖子今天的确没打算骗大家,他只是拿来了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放在大伙
面前,让大伙自己选择接受还是拒绝。
“胖子,先说说你要什么,我们再决定接不接你这单子买卖。”老哈斯不忍
心看着到手的财富飞到别处,慎重的出言询问高德勇的底限。
“其实你们也猜到了。我们北六省商人希望大家在帖木儿来时,不要与他合
作。”高胖子亲手将众人面前的酒碗添满,慢吞吞说道:“不是要你们冲在前边
当炮灰。我高德勇没那么卑鄙。我们只是希望大伙不要和帖木儿合作,草原那么
大,随便搬个家也比拿自家牛羊喂狼强。”
“你是要我们在帖木儿来时迁走?”老敏图试探着问。这个要求比他预料得
低得多。并不会让族人付出血的代价。
“我只要求大伙不与他合作,也别给他提供粮草。至于你们是搬家还是和他
动家伙。那是你们的事,我不干涉!”高胖子笑着用酒碗和众人碰了碰。一饮而
尽。
“好胖子,我们就这么定。”老敏图也抓起酒碗,一干到底。蒙古人逐水草
而居,搬个家还不简单。况且谁愿意将辛辛苦苦喂养大的牛羊送给一个来历不明
且受了神明诅咒的瘸子。
双方碰完了杯,也代表了今天双方交涉的主题已经结束,大伙都了却了心事,
喝得愈发不知节制。几个老牧人招架不住,先后歪斜着倒了下去。只有老敏图还
在坚持。一边喝,一边搂住高德勇的肩头,小心的问道:“胖子,这次是燕王和
郭大人派你来的么?”
“不是!”高胖子已经不胜酒力,却不知道收敛的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烧刀子,
一边喝,一边含糊的说道:“没人叫我来,是我要出远门,自己过来还了这个愿。”
“还愿,胖子,你许了什么愿。”老敏图不解的问:“让佛祖保佑你发财,
还发得还不够多么?”
“不是。”高胖子歪着身子,用手臂指着东南方,喃喃的说道:“你们这些
没根的人不懂,那是我的家,家,你明白不?”
家,这个概念,在游子的心中才最清晰,也许它是破瓦寒窑,也许兄弟之间
误会甚多,但却绝不许外人前来玷污,无论这个外人打着什么名义。
邵云飞站在一艘军舰上,借着望远镜向远处的海面。海天相接处,隐隐已经
可以看到帆影,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遭遇战,炎黄舰队这种逐港攻击的方式让巴
赫马尼、维查耶那加尔,奥里萨等几个小国不得不联合起来,并在一起与邵云飞
指挥的联合舰队来场对决。
“敢去打中国的主意,我就在海面上端烧你的尾巴。”武安国笑着放下望远
镜。海战不是他的强项,他乐得做一个分舰队指挥官给邵云飞打下手。实际上这
片海域上没有人比邵云飞更会打海战,沐家舰队那些年青军官跟在邵云飞后边没
少学了东西。以至于黔国公沐冕将全部水军家底都派了出来。交给了邵云飞在实
战中培训。
双方目前合作还算愉快,叶风随、邵云飞和沐冕都是有大局观的人,阿拉伯
水师来临之前,清理干净孟加拉湾,把战火挡在南巫里之外是大伙的共识。所以
众人尽力都不在一些利益小节上纠缠。大伙都信任武安国这个外来户,所以更多
时间,武安国成了替三家公平分脏的裁判。在每一次行动前尽量公允的做出利益
分配方式就是他的职责。
但愿这场战争能避免另一场战争的爆发,有时间,武安国一厢情愿的设想。
他对帖木儿没有太深印象,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帖木儿还算他与北平众人自己扶
植起来的强敌。在他记得为数不多的历史知识里,根本就没有提及这个人的存在。
更甭说他来威胁大明。但是历史上很多没有发生的事件。偏偏在武安国到来后发
生了。所以武安国只能凭借现实而不是自己所记得的历史知识去应对这个难题。
由目前的情报分析,帖木儿利用当初与大明共同对抗北元的协议,购买并仿
制大明新式火器,统一了整个阿拉伯世界。所以眼前这场战争已经不限于国与国
之间,而是整个华夏文明和变异了的穆斯林文明之间的冲突。作为卷入冲突的一
方,大明显然没有准备好。帖木儿用铁血和欺骗取得了整个世界的支持,而眼下
的大明朝却处于内战的边缘状态。
燕王朱棣不是一个可以随便可以左右的人,朝廷中的黄子澄等人做事也喜欢
甚至刻意去走极端。南方官员们打着秩序与理学的“圈地运动”,已经轧干了百
姓腰间最后一点财富。这些只懂得掠夺不懂得创造,贪官污吏辜负了安泰皇帝高
薪养“廉”,希望他们能够用不法赃款创造出更多财富的初衷。不将北六省收回
来,南方的朝廷很快将无力支撑。而北方六省亦因为南方民间的贫瘠而生产相对
过剩,不将尽快南方贪官手中的财产来一次再分配。几年后众多工厂就不得不停
产。
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内战似乎已经不需要找理由,可战后如何让大明走出
历史的轮回?战后的大明是否能扛得住帖木儿的倾力一击?更何况历史中记载的
那些血淋淋的杀戮。那无数次汉人对汉人的屠城,那场对方孝儒的瓜蔓抄。
武安国并不知道怎么摆脱这个困局,他早已不敢再认为自己可以随意改变任
何悲剧的结局。事实上,当他努力改变一个悲剧后,总会有另一个悲剧意想不到
的诞生。就像他倾力救了蓝玉。却赔上了自己的好朋友常茂。将战火拒于国门之
外,将内部矛盾转移到外部冲突中已经是他能想出的最好办法。虽然很多人将他
看成无所不能。但无论是对整个大明还是对当面时局,武安国都很无奈。甚至更
多的时间是无力。
尽力拖延内战的时间,用这个时代人自己的手和大脑去解决自己的问题。这
是武安国唯一的想法。他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大不如前。之所以迟迟不肯放弃,
不过是因为后世那些深重灾难和身边的这些朋友。
“打劫,打劫,我是强盗祖宗!”詹无咎轻轻的摇动火炮手柄,调整舰首炮
角度,戏谑的说道。孟加拉诸盗在海上横行多年,现在终于恶贯满盈,他们那些
伎俩在邵云飞这个海盗祖宗眼里简直就是儿戏。无论是伪装成渔船,还是假扮成
商队,只要被邵云飞看见,一下子就能拆穿其真面目。
孟加拉诸国海盗绝对不是炎黄舰队的对手,武安国和邵云飞刻意暴露出炎黄
舰队的攻击意图,并且有意拖延战机等待孟加拉湾沿岸各国的海盗与水师集结,
为的是锻炼舰队的协调配合能力。如今手中这支联合舰队,已经集中了邵氏、沐
家和南洋豪杰手中的全部精锐,几个月后如果土耳其帝国参与这场战争。他们派
出的战船数不会少于二百艘。
“乒”一声号炮在半空中炸响,随着欢快的唢呐声,一面烈焰凤凰旗缓缓升
到旗舰的主桅杆上。郭枫居中,叶清扬居左,沐家少帅沐斌居右,三艘先锋舰直
接向敌阵上角扑去。几艘稍小一点的月级战舰调整风帆,紧咬在郭枫身后。随后
是邵云飞的旗舰,在主桅杆上那串信号旗的不断调度下,整个舰阵如同瞬间有了
生命般,娴熟的组成一条巨龙。
孟加拉湾诸国的舰队也发现了自己的对手,主舰队排出一字阵,鼓足风帆抢
向上风口,如果此时有人站在半空中。一定能看到两条长龙扑向了同一点,仿佛
那里真的隐藏着稀世珍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