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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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岩虽是在发呆,但是内力深厚耳力过人的他也是察觉到有人到来,慌张地转过身,就看到傅岩逍带着淡淡的笑意走了过来。
“仇岩,你是在想家么?想邱大娘他们?”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傅岩逍不明所以的神色,又结结巴巴道“有点想,只是,觉得,这里,太好了,和那边不同的。”
傅岩逍自是知道他的心结,笑着安慰道“不要紧的,我既然是留了你下来,贝府自然也是你的家。”
仇岩点了点头,心中的郁结稍稍缓解了下。
“我也想家了,不仅是想杭州的家,也想以前的家。”傅岩逍也是渐渐习惯了仇岩的少言寡语,自顾自地说,“我和你一样,杭州只是现在的家,我原来的家,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能这一辈子,都无法回去了,不过,日子还是得过啊,还好身边有萧忠他们,还有杭州的家人。当然了,以后,他们也是你的家人了,你就和我一样吧,把这贝府当成是自己的家了,这样就会舒服一点了。”
仇岩这几日来头一次露出笑容。他知道傅岩逍是在安慰他,这一路上的相处,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世上,还是有愿意和他相交的人的,不再像是以前那般,既惧他又恨他,只得口口声声的唾骂,只有邱家人才不会用有色眼光看他,所以他觉得这一家都是好人,但是现在,整个车队里,没有一个人会露出那种嫌弃的神色,大家都是真心地与他相交,当他是平等的朋友。
傅岩逍伸了个懒腰,“在杭州,有一个我很喜欢的人,但是却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我。仇岩,你能明白么,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仇岩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却能够从她的略显落寞的神情中感知她的忧伤,露出一个安慰的眼神。傅岩逍见他这副神色,不由得“噗”的一声笑出来,“你现在肯定是不明白的,不过多谢你安慰我,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啊,我可没有觉得自己可怜,还没有争取呢,怎么知道行不行?我傅岩逍可不是那么轻易认输的人哦!”说完又笑了笑,摇了摇头,“我可真是昏了头了,和你说这些。总之呢,我们都不要想太多了,安心过好日子便是了。我困了,回房睡觉,你也早点歇了吧,你这是回家,不是离家,知道么?”
仇岩眼里现出笑意,使劲点了点头。
小年夜,天色将暗,傅岩逍远远看见杭州城门,不由得催马急行,众人也欢呼起来,“到家了到家了!”这铺天盖地的真心喜悦,也感染了仇岩,抬头望着日渐清晰的杭州城,自家主子说,这里就是他以后的家了,他也总算是有了家了,家,这个名词,之前对于他来说是个奢望,他也从来不知道名词代表了什么,但是见众人如此欢欣,心中也是渐渐升起了一点,回家的喜悦。
赶在城门关之前进了城,早有收到消息说这几日傅岩逍一行就要回转杭州的商号主事迎了上来,替着他们接管货物。傅岩逍只吩咐了一声“我先回府去了。你们随着主事们去商铺里清点货物,看着卸了货交接完,便自行回家吧。”众人一顿哀嚎,虽知这是常理,但是自家主子光明正大地溜走了,自个急着回家去抱娇妻,他们自然也就越发觉出自己可怜来。傅岩逍满是笑意地看着哀嚎的众人,接着道“你们交接完之后就可以回家了,给你们几日假陪家人,到年后再上工,只是不要忘记到时到商号里领赏!”众人一听东家要放他们假,当下就欢呼起来,也顾不上哀怨了,只喜气洋洋地忙着把货物送到商号早早清点交接完好回家过个安稳年。
傅岩逍提缰催马行了几步,发现萧忠和仇岩都没跟上来,奇怪地停下回转身望过去,只见这两人虽是满脸急切的想要跟着回去贝府,但是傅岩逍没吩咐,也只能强忍着要跟着大伙押货回商号。傅岩逍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回头扬声喊道“萧忠,你娘子给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不跟着我先回府去么?!”转眼看了下满是不安的仇岩,“仇岩,你也跟着。”萧忠仇岩两人满是惊喜地立即出列,随着傅岩逍策马回府。
这三人一行策马奔至府门,傅岩逍翻身下马,将缰绳往候在门前的小厮手上一丢,也顾不上打招呼什么的,急急的就往门里冲,萧忠和仇岩自然也跟着。一转到前庭大厅,安伯便迎了过来,“姑爷你回来了?”却没看到一直思念着的佳人身影。
傅岩逍匆匆应了,也顾不上和安伯闲话家常,只按捺不住问,“凝嫣呢?”
安伯满脸的宽怀笑意,“小姐在笃思楼,听说姑爷今日能到,一早就忙着张罗些可心吃食要为姑爷接风呢!”
傅岩逍登时心里一甜,笑得开怀。只草草吩咐着让安伯领着萧忠到拢春那儿,给仇岩安排个地方先住着,便急急赶往笃思楼。只是渐行渐近,步伐却是渐行渐慢,心里既是欢喜又是惶恐,但是走得再慢,也有到达的时候,踏入院门,转过回廊,远远的,就看见那几月未见的佳人正抱着妍儿坐在厅中,身子不时微微前倾打望着外面,像极了盼着归人的妻子。心里的喜悦顿时像是怒放的花儿般开到极致,脚步也自是轻快起来。
丫环们眼尖地看到傅岩逍转了过来,顿时欢声喊道“小姐小姐,姑爷回来了!”
本来是端坐着的贝凝嫣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把妍儿递给旁边丫环抱着,径直往门外走。傅岩逍赶紧往前几步,迎了上去。“凝嫣!”声音里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像是长途跋涉后的旅人看见泉水的喜悦。
贝凝嫣微笑着迎上她的目光。“岩逍,你回来了。”她唤“岩逍”二字时,语气里掩不住的欣喜,带着轻微上扬的尾音,后一句“你回来了”却似是轻轻的叹息,又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的轻快舒畅,这一扬一抑的几个字,听在傅岩逍耳中,却带出了无限的情意与相思。她兀自愣愣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绝色容颜,贝凝嫣只眉眼带笑地温柔看着她。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傅岩逍却觉得她们似乎这般对视了很久很久。
只旁边的丫环们看着两人只是相互唤了一声音,竟是无言地愣站着,眼光只在对方脸上打转,不由得笑出声来。贝凝嫣听得笑声,登时红了红脸,看傅岩逍仍是呆愣着回不过神来,这都是近年底的寒冬了,这人额上竟带有薄汗,可见是匆匆赶着回来,一路上也不停的。心里没来由的觉得心安,带着一丝甜意。递了帕子过去,示意傅岩逍拭下脸上的汗。傅岩逍看着她动作,一时醒悟不过来,只疑惑地看着她,也不伸手来接。贝凝嫣见这人一回来就像呆住了似的,无奈之下只得移步上前亲手替她拭去薄汗。
傅岩逍这才会过意来,只是傻笑着,微微低下头来方便她动作,鼻息间都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小心地控制着呼吸,生怕泄露了太多的情意涌动。她比贝凝嫣略高了半头,若是她不弯腰俯身低头,贝凝嫣就得踮着脚尖,她哪里舍得让这贝大美人吃力。贝凝嫣笑着一边替她擦汗一边取笑道“你这人怎么一回来就傻呆呆的,像是丢了魂似的。”
可不就是被你勾了魂么?傅岩逍心下腹诽,也不搭这茬,只转开话题问道,“妍儿呢?”
“你一回来就只顾着妍儿啊。”贝凝嫣见她开口,汗也擦得差不多了,便收回手,话里满是淡淡的欢喜,“在厅里丫环们抱着呢。”
刚一说完,妍儿就已走到她脚边扯了扯她的裤腿。唤了声“娘”。
傅岩逍眉开眼笑地蹲下来身和妍儿打招呼,“妍儿。”
小孩子记性不大,傅岩逍离府四个多月了,又是一直奔波的,现下模样和之前也有不少变化,黑了些,也瘦了些,妍儿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又直往贝凝嫣身后躲。
傅岩逍一副哀怨模样,“妍儿你记不得我了?才几个月你就忘记我了,好没良心的。”
贝凝嫣被她这唱作俱佳的可怜样逗得一笑,伸手戳戳她的额头,“好了,好了,你这一身狼狈样谁还记得住你呀,赶紧去沐浴净身再下来吃饭。”
傅岩逍顺势握住她的手才站直起来,牵着她往里走。贝凝嫣看到立在旁边的丫环们都掩口窃笑,挣了挣,见是挣不开,便顺势推了下她,“快去梳洗,不要闹了,妍儿一会要饿了。”
傅岩逍贪看她又羞又恼的薄嗔模样,又是赖着紧握了一会这柔软细腻的小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手,上楼梳洗。要快快沐浴净身,换身干净衣服,妍儿才肯和她亲近吧!还有还有,得走快点,免得真饿着了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
同床共枕软玉温香
洗去满身的尘土,也洗去一身的疲倦,换了新的衣衫和袍子,草草地将半湿的头发束起,傅岩逍心情甚是愉快地下楼。冬天天黑得早,申时三刻左右就开始转暗了,所以等得傅岩逍梳洗完准备吩咐开宴时亦不过是酉时初,正好赶得上是平常里用膳时间。
贝凝嫣正在宠溺地喂着妍儿吃些原本是给傅岩逍特意准备的小点心,只不过某人一回来就傻呆呆地看着美女根本没觉出长途奔波后一下放松的疲倦与饥饿。见得她下楼转入厅中,一大一小都侧过脸看她。热水蒸得傅岩逍的脸色红润,果然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换了新的衣衫与袍子,顿时一扫刚才的落拓,显得神采飞扬,虽然眉宇之间仍带着倦色,却让人观之觉得如临风新竹般生机恣意,贝凝嫣恍然觉得像是回到第一次见傅岩逍的情景,她也是这般的让人觉得闲散从容,当时只是觉得看着这人的笑容,似乎是将天下万物都不放在心上,意外的洒脱。后来命运却将她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她先是无意中救了她,将她从窘迫的困境中解脱出来,然后傅岩逍又反过来救了她,将她从以为此生都无法摆脱的恶梦中拖了出来,现在能过得安稳日子,能给妍儿一个安稳的家,让她得以不在恐惧中成长,这些,对她来说,已是天大的恩赐了。但眼前这个人,做到的远远不止是这些,她的耐心与爱心,让她对妍儿异乎寻常的宠溺,每每看到妍儿和她在一起玩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开怀,自己都几乎是会落泪,以前何曾见到过这般爱撒娇的妍儿。撇去这一切不谈,就从自己来说,自从傅岩逍走进她的生活里,她才似乎觉得原本惨淡失色的生活渐渐的鲜活起来,渐渐地,几年前至亲尽丧,父母双亡未婚夫婿又生死不明所带来深重的痛意,似乎也开始淡了去。毫无疑问的,傅岩逍这三个字,已经是刻在心版上,这个人,是她生命中的奇迹,也为她的生命带来了奇迹。
傅岩逍自是不知道贝凝嫣瞬间转过的复杂心情,只嘻嘻笑着振振衣袍,“这衣服可真是合身呢!这多久没穿这么舒服了。”
边上的丫环抢着答道,“那可不是合身呢,是小姐亲手给姑爷缝的。”
傅岩逍讶然地望向贝凝嫣,她当初得了个贝凝嫣亲自绣的荷包都已是欢喜不尽,更何况是她亲手缝的衣袍。只是眼里透出笑意,“辛苦你了。”
贝凝嫣上前替她理了理袍子,“哪里能说是辛苦,不过是做几件衣服而已。倒是你,刚回来,头发也不知道擦干了才下来,天寒地冻的,别受了凉。”理好袍子,又退后一步打量了下,“你出门几个月,倒是有些清减了。”
傅岩逍只笑着摇摇头,牵了她的手,“走吧,这接风宴也该开席了,别让安伯他们等久了。”
两人携手走在前面,后面自有丫环奶娘抱着妍儿跟上来。“听安伯说你最近对商号的事情似乎颇有兴趣,各个决断也是有模有样的,等一会散了席后,你仔细给我说说好么?咱们凝嫣果真是要成商场玉罗刹的。”这话说着,见贝凝嫣似是对这玉罗刹这一名号不满,又笑着续道,“等你说完了,我也细细和你说些这一路上的见闻。”贝凝嫣歪着头打量了她几眼,转了转眼珠,像是在认真掂量这交易是否值得,过得一会才俏皮地一笑,“好吧,成交。”
傅岩逍似真似假地取笑道“啊呀,这下就尽显商人本色了吧!”
“哪里哪里,还不是你这个小奸商教导得好!”贝凝嫣当即还以颜色。
这一路两人说着笑着便到了前庭正厅。安伯及一干商号主事早就候在厅里等着他们出来开席。傅岩逍只随意地摆摆手,“今日是家宴,大家都当是在自家,不用太拘束,只管开怀。”
待得席散,已是戌时五刻,傅岩逍心下高兴,自是喝多了两杯,大家都摇摇晃晃的步伐不稳告辞归家,傅岩逍喝得有点多了,竟是比当日成婚里醉得狠了。虽神智是极清醒的,但身体却不听使唤,酒意上涌,之前未现的疲累都泛了上来,只觉得困意浓重直连眼都睁不开了。贝凝嫣和丫环扶着她走了两步,醉酒的人身子重,却是扶不住了,仇岩默不吭声地大步踏过来,将傅岩逍接了过去,半扶半拖地往笃思楼里走。
直把傅岩逍扶到房门前,贝凝嫣唤了丫环过来帮忙着扶着入房,仇岩无所适从地杵在门前,贝凝嫣转过身来让他自去安歇,有什么需要尽可跟安伯提,等明日傅岩逍酒醒后再安排。
傅岩逍虽是醉得狠了,却挣扎着要往榻上躺,贝凝嫣看她那架势,倒是还记得自己以前是睡在榻上,只是在这天气冷了,杭州又是寒气重,再宿在榻上自是不妥,亲自过来扶她往床上去。她一过来,傅岩逍只直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笑容可掬地看着她,眼珠都不错一下,乖乖的任由她把自己往床上带,让她坐下就直挺挺努力坐直在床沿。
丫环把热水送了上来,待候着两人净了脸,只和贝凝嫣没大没小掩嘴偷笑着说,“姑爷可真是听小姐的话,就连这醉得狠了,也乖觉得很,小姐让她往哪走就往哪走,让她坐下就直坐在那不动。”贝凝嫣自个也觉得好笑,却也不接这茬,只问道“妍儿呢?”
“奶娘带着小小姐先去睡了,说是姑爷刚回来,妍儿住这边不太方便。”这丫环答着脸却是红了。奶娘要带着妍儿独个睡的时候,她们还奇怪地问奶娘这小小姐每晚里都是跟着小姐睡的,怎的今晚奶娘也不等小姐吩咐便自个决定要带妍儿独个睡。奶娘只是啐了她们一下,“你们好个没眼色的,姑爷刚回来,有道是小别胜新婚,哪有让妍儿还跟着小姐睡的,小姐没吩咐你们就不能警醒些!小姐再疼惜妍儿,也得顾着姑爷不是!”
贝凝嫣略想了想,妍儿这会应是睡得沉了,就不要再抱过来了。况且,虽然她和傅岩逍是假夫妻但也是得做下样子的,这会儿也是不方便让妍儿睡过来。
打发丫环,给傅岩逍脱了袍子外衫,安置她在床上躺着睡好,傅岩逍实在是抗不住困意酒意的双重袭击,虽然努力着要睁开眼睛看看灯下的美人,但还是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贝凝嫣看她睡得安稳,眼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却是绵长而有节奏,知她是睡着了,面容是恬静而微带着笑意,惊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这般的傅岩逍。平常的傅岩逍总是模样闲散,眼里有着温柔笑意,或者是促狭恶劣的顽皮,现下她却只是安静睡着,全然放松,安然如稚子。她只静静地立在床边看了一会,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下傅岩逍的脸,与自个的不同,不是平滑细腻的触感,那是久历风霜的证据。她手上的凉意激得睡梦中的傅岩逍惊了一下,哼哼叽叽地嘟哝着别开脸,把脸埋在枕头中继续呼呼大睡。
贝凝嫣站得这一会,也觉得有些冷,熄了灯也蹑手蹑脚地上了床,轻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