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第7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想起前一阵,贝凝嫣所说的,若是霍逐阳闹起来,可以与她同游天下,将妍儿带在身边,或者是托给萧忠拢春织艳悔殊照看着,一年半载的回来陪女儿一段时日,她就忍不住心惊。就算贝凝嫣要顾着女儿,但也要防着万一,她未必会死,只要最后她仍能活着,她一定会不惜一切地取得贝凝嫣的原谅。
马车上,妍儿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不对来,“娘,阿爹为什么不回家啊,要留在织艳阿姨那里?”
贝凝嫣抚着她的头发,“妍儿,阿爹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她以后会很忙,没有空陪妍儿了。娘陪着你不好么?”
“好。”妍儿已经年满七周岁,再不懂人情世故,也隐约觉出娘亲似乎很伤心,乖巧地应了。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是不是阿爹又要出远门了?以前爹出远门,娘亲似乎也是会这样的。
贝凝嫣抱着女儿,透过窗口望向贪欢阁的方向,想起傅岩逍对她说对不起时的神情,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我们生命里最珍贵的东西,总像是被别人漫不经心碰倒的玻璃杯,只收到一句对不起,就要面对一地碎片。
义绝
事情并没有因为谁伤心欲绝就会停摆。七月十二,霍逐阳递了状纸,要求官府判妻。
刺史大人已经受理,七月十五日,公开审理。
贪欢阁。织艳一脸的气急败坏。傅岩逍一脸的淡定从容。
织艳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拍桌子,“傅岩逍,你只是让人打伤了身子,没有把脑子也打坏吧!人家都欺负上门来了,你现在却在和凝嫣闹,你知不知道,凝嫣她……”话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她就算再迟钝,七夕之后,凝嫣没有再过来这边,傅岩逍也没有问起,足不出户地窝在贪欢阁里,像是根本不当这是一回事。
一向恩爱缠绵得很的两个人,突然变成了这副样子,她织艳又不是傻子,哪里会看不出来。
傅岩逍只是笑笑,“要来的,总归是会来的。你就别瞎操心啦。”
织艳一时气结,这夫妻俩,说的话竟然都一模一样,想起凝嫣虽然看不出异样,但明显神采全失,在心里叹一声,默默地走了出去。她不相信傅岩逍会舍得将贝凝嫣拱手相送,只是目前这般情状,却无法解释。看着这两个人,总是有些不安心,隐隐觉得会事生变数。
她走出几步,封悔殊迎了上来,看她一副不快的样子,当即关切地问,“怎么了?”
织艳怏怏地将傅岩逍与贝凝嫣最近的举动行为大略说了下,不愤地道,“这个傅岩逍,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东西!弄得凝嫣那么不快活。”
封悔殊这一阵都是醉心药草,整日里琢磨生意,虽然说她的宅邸与贪欢阁离得近,等到事情忙完,也是日落之际,往往只有过来蹭一顿晚饭,坐上那么一会,与织艳说说话,这贪欢阁老板就自行下去做生意赚钱,她继续窝在老板娘的闺阁里看帐算帐。
她经营风霁月也有大半年了,久于商场,与人周旋,待人接物行事风格倒是与傅岩逍越发像了。织艳发完牢骚,抬眼看封悔殊,越看越觉得眼前这人与傅岩逍一样的惹人讨厌!一把推开她,“一边去!你跟那个讨人厌的傅岩逍一样的!都是没心没肺的主!”
封悔殊顿时垮着一张脸,这是那样跟那样!她跟傅岩逍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嗳,你可不能一竿子打倒一船人啊,我和傅岩逍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对你可是千依百顺,绝不隐瞒,绝对不惹你生气!”
织艳斜眼睨她,一巴掌拍在那张笑得猥琐的脸上,语气肃然,“姓傅的当年定是也这样哄骗凝嫣的!”这句话一出口,又勾起了心事,语气一转,愤愤道,“现在还不是一副鸟样,果真是到手了就不珍惜,整天勾三搭四的惹凝嫣伤心。”
封悔殊恨恨地瞪了一眼傅岩逍住着的地方,这个姓傅的,不知道在抽什么疯,害她也跟着受罪。正待开口说话,织艳早就走开了。赶紧追上去缠住,“傅岩逍是傅岩逍,我是我么,岂能相提并论?”
织艳被她缠住,烦不胜烦,“今晚你回府去住,这里没留你的地!”
封悔殊一时怔住,居然,被赶了!她踌躇一下,织艳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性子,不依着她,肯定日后麻烦不穷。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这事既然是受傅岩逍牵连,她不由自主地就开始琢磨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之前虽然有些风言风语的,但大家都没把这事当真,八卦这种东西,向来是女人多的地方流传得最快,不管是贪欢阁里,还是风霁月里,都听了不少。
于旁人来看,这事情见惯不怪,只是当作谈资,她们身处局中,对傅贝二人间的情意,自然是不容置疑的,照织艳这般说,她想到这里,顿时一惊,前几日,官府里说得上话的几位大人的家眷闲谈之时的话自动跳入脑中。
“姐姐你也来了啊?怎地不用陪着陈大人?”
“还说呢,怕是你家的也没空了罢?最近来了两个人,说是来办个什么事儿,他不整天得陪着。”
“哎,说得也是,听说是长安里来的?”
“可不是。按说这也怪,长安里来了人,竟然是私下招待,说是什么旧交。恐怕也不是什么公事。”
“对啊对啊,怕不是过来这边见旧相好的。”
“这男人啊,总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所以啊,咱们可就要多来风霁月几趟,你不知道啊,我在这里多做了几回脸,我家那个最近也勤来我这边了。”
“嘁,你这话说得,一点不害臊。”
“哼,大实话你不爱听,从来是红颜未老恩先断,我们不多照顾着自己点,那些个男人从来是见色心喜的主,哪里牵得住。”
……
俗话里说,察言观色,若是一个人举止忽变,行事大异,定是有不祥之事。当年她姐姐姐夫出事前的那一段时间里,也是这般行事大异于常日。想到这里,封悔殊额上一层汗,当时只不过以为是女人家的闺怨罢了,若是两者有什么关联,傅岩逍怕是惹上麻烦不得脱身才假意为之。
她既是隐约猜到其中关节,也顾不上织艳方才厉声疾色,需得悄悄探听,旁敲侧击最近贪欢阁里有没有听到看到什么异常之事才是。
七月十五,杭州府衙一早就挤满了人,都是来看热闹的,贝家小姐原来的未婚夫婿回来夺妻,要求判原来婚约有效。大家都很好奇,七年未归,现在倒是要来争这名份。
“你说,咱们的大人会怎么判?”一位小二模样的仁兄,兴致十足地八卦着。
“嘁,能怎么判,傅大爷跟刺史大人家的公子交好城里谁人不知。”整日里走南闯北做小生意的商人赶紧接口,显摆一下自个的见识不凡。
“哼,也不知道这个姓霍的怎么想,贝家小姐再怎么好,也还是嫁过人的,大丈夫何患无妻,非得巴巴地回来抢!”一位秀才在旁边讥俏出声。言语之间,倒是不屑向来受大家爱戴的贝家小姐,惹来旁边的小老百姓们好几个白眼。
只是人家有功名在身,若是动手打这个不识好歹的死读书人,会惹上官非。若是动口吧,人家张口闭口的大道理,怕是说不过。
“嫁过人怎么了?戚秀才,早几年你家失火,一家老小无家可归的,还不是贝家小姐恰巧路过见着了,心里疼惜着老人家受苦,施予援手。你现在倒好了,小心你家老太太听得你这般胡言乱语,将你打出家门!”人群里传来一把女声,却是替贝家小姐抱不平,数落着这口出不屑之言的酸秀才。
那酸秀才涨红了脸,吱唔着不敢搭腔,眼前这位大娘可是他家巷尾的泼辣女人,再说,他老娘确实对这贝家小姐感恩戴德得很,他再酸再腐,也是远近知名的孝子,就怕接了腔,这位大娘回去给他家老娘有板要眼地说上一嘴,惹出些事来。
大家看这秀才被人三言两句地驳回去,一阵高兴。赶忙附和着这位说话行事利落得紧的大娘。有人搭腔道,“赵家娘子,依你这么说,咱们贝小姐这么好的人,哪个才配得上?”
“贝家小姐这般宅心仁厚的好人,又是咱们杭州城里第一美人,这姓霍的倒是识货得紧,知道哪个是宝。不像这姓傅的那么混帐,娶了这么好的夫人,还要勾三搭四拈花惹草的。”赵家大娘也不怯,高声大气地说出自个心思。她看傅岩逍不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娶了这么好的夫人,就应该感恩戴德酬谢神明了,竟然是个不识货的,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人儿。
旁边有人不乐意了,“傅大爷除了风流点,对咱们贝家小姐也不错的么,那两府成日欺负贝小姐,要不是傅大爷护着,还不给人家欺负了去!”
赵家娘子一时语塞。这话自然也没错,傅大爷平日里也是多行善事,待贝家小姐自然也是好的,她就是看不惯傅岩逍这副风流德性!
“好了好了,咱们在这里说嘴有个什么用,啊呀,大人出来了,升堂了升堂了。”
堂上三人,却没有旁观者的激动。傅岩逍身上伤还没好利索,本来就瘦削单薄的人,看起来更加是病弱了点。与神采奕奕身材相貌均是一流的霍逐阳站在一起,无形中就给比下去了。
她低着头,用眼光余光偷瞄着贝凝嫣。她瘦了,也憔悴了。意识到这一点,心里一阵痛。霍逐阳这一招釡底抽薪,是她始料不及的。意料之外,却是情理之中。将心比心,如果换作是她,定也是会趁你病要你命,况且,也算是自己送上门去的机会。她紧了紧藏在袖中的双手,那一日在酒楼,要制造两人意气斗殴不欢而散的假象,让霍逐阳伤她,哪里料到霍逐阳竟然好死不死地当胸一掌。意外地被他识破女儿身,只好将错就错地教他利用这事来要胁凝嫣自动申请和离。
和离的话,凝嫣脱开与她的关系,却能保有自由之身,霍逐阳为了保她们周全,定是会竭尽全力。谁料得霍逐阳竟然是趁机要求判妻!傅岩逍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一步错,步步错,一切都只有怪自己了。
贝凝嫣自进来起,视线就一直没离开过傅岩逍,她是想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要断情绝意,会不会力争到底,还是会退缩顺水推舟。
霍逐阳是压抑不住的高兴自得,目光一直粘着贝凝嫣,虽然有着趁人之危之嫌,但是,他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何况,这还是傅岩逍自个制造的机会,如果不是她招惹了朝上大臣,招来祸事,他这一辈子,怕也不能与自个的妻儿团圆。当然,他另一桩高兴的事是,傅岩逍竟然是女儿身,这般说来,凝嫣仍是清白之身,只是顶了个傅夫人的幌子而已。这个事,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会欢喜的。
刺史大人看着堂下诡异的三人,一时之间,也不知从何开始。但公堂之外,喧嚣声四起,他皱了皱眉,惊堂木一拍,“霍逐阳,你要求判妻,有何依据?”
霍逐阳正色以答,洋洋洒洒的,字字句句都是指责傅岩逍,非为良人,自己与贝凝嫣既有婚约在先,当年自己无能践约,置她于两难之地,如今算是风光归来,哪里能任由她再受苦,恳求大人主持公道,判婚约生效。
待他说完,刺史大人看向傅岩逍,“傅岩逍,霍逐阳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话说?”
傅岩逍垂首应道,“草民无话可说。”
她这话一出,堂上堂下,一下全安静了。开玩笑,大家都以为今日势必会争得你死我活精彩非常,岂料她竟然不作申辩,全数默认了。略略安静了一会,下面的人回过神来,又是七嘴八舌地指责傅岩逍狼子野心。风流就算了,现下居然是要用自家妻子的家财去讨别人欢心。
刺史大人清咳几声,颇觉得尴尬。只好问贝凝嫣,“贝凝嫣,霍逐阳与你有婚约在先,七年前事出突然,你与傅岩逍成婚在后,如今之事,你可有话说?”
贝凝嫣在听到傅岩逍那一句回答时,心彻底凉了。
霍逐阳看她死死盯着傅岩逍,神色凄然,似悲似苦。心里也打起鼓来,这下看刺史大人问她,担忧她说些什么话来,被有心人听了去,日后生出事来,心急之下,急忙插话,“大人,这些事,女人家哪里好意思说。”
看刺史大人并没有打断他,也没有因他插话而面生不悦。他便继续说下去,“我与凝嫣自幼青梅竹马,彼此心意相通,现在既然傅岩逍认了草民所言皆为事实,还望大人开恩判草民与贝家的婚约有效。”
他别有用意地看了依然沉默着的贝凝嫣,“更何况,傅岩逍本是……”
“大人。”贝凝嫣神色一动,知他想要揭出傅岩逍本是女子身的事实,忽然开口道,“民女请求大人判民女与傅岩逍和离,从此只求自由之身,与霍家的婚约,既然七年前因事未能践约,民女又已另嫁,自然是作不得数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傅岩逍猛地抬头,看向贝凝嫣。贝凝嫣却不再看她,目无焦点地虚虚望向堂上。
霍逐阳一窒,满是不可思议,他不明白,既然傅岩逍是女子之身,贝凝嫣为何死守着,不肯让婚约生效,他满心打算着,申请判妻,此事于贝凝嫣闺誉无损,再加上以傅岩逍的女子身份相要挟,自问是万无一失,怎料得贝凝嫣竟是死不松口。
“民女与傅岩逍虽然夫妻失和,情份已尽,但对这世间之情,也是大感失望,且望大人能够体恤民女,待得心情平复之时,再来思量这婚嫁之事,何苦再生一对怨偶。”贝凝嫣神色平静,真的像是万念俱灰,对这男女之情看淡的模样。言语间却颇留余地,听在大家耳中,却是以为她不欲匆忙再嫁,而是要再考察考察,慎重行事。
傅岩逍黯然神伤,贝凝嫣话里透出的意思,却是对她失望至极,从而对世间感情产生怀疑。
刺史大人听她所言,也是心下喟叹。问过另两人意见,傅岩逍自然是没有立场说话的,霍逐阳心知不能逼得太紧,只要贝凝嫣得了自由之身,他再重新追求努力表现获得佳人芳心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至于傅岩逍么,她本是女子之身,又是祸事上身,根本就不算是对手。
看热闹不成的百姓们嘟哝着散去。这一出大家以为会很精彩的戏码,居然这么平淡地落了幕,最后刺史大人依着贝凝嫣的意思,判了傅贝合离,却没有判婚约有效,贝凝嫣恢复自由之身,可自由婚嫁。
傅岩逍与霍逐阳心中一直悬着的大石,轻轻落下,都是松了一口气。
贝凝嫣没有注意霍逐阳,却看到傅岩逍脸上轻松的神态,心里如被针刺,她果然是,要断情绝义,不再眷恋。怕是这婚事一作废,恢复了自由身,就要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
她从府衙里出来,想起当日在这里看到傅岩逍与刘若筠那一幕,彼时自己是在马车上等着傅岩逍出来,那一幕看得自己醋海生波。现在,两人已经毫无关系,再见到这样的事,也不再有立场去生气心酸了吧。傅岩逍想着刘若筠,刘若筠又对霍逐阳青眼有加,霍逐阳却是死盯着她。
而她呢?世事太无常,恩爱总成空。她勾勾嘴角,日后就当个看客吧,她倒是要看看,毫不犹豫就舍弃了她的傅岩逍日后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工作太忙。
如果在应该更新的日期里,超过晚上九点半仍未更新,就肯定没有更新了,等日后空闲点再补上。
为免大家苦等更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