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解影响中国历史的11个关键人物-历史的刀-第3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山海关是进入关里关外的一把神奇钥匙,它坐落在层峦迭嶂的群山怀抱,素有天下第一雄关之称,万里长城的东端就肇始于此。它东临大海,北有覆舟山和兔耳山,山海相依,地势险要,正所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拥有山海关的吴三桂心里非常清楚,以他手中现有的三万“关宁铁骑”,还不足以构成一支独立于清廷与大顺之外的第三支武装力量。也就是说,他只能依附于其中的一支而存在。过去,大顺农民军与清廷政府虽然有着各自不同的利益,但配合默契,在实质上构成了对他们的共同敌人——明廷的南北夹击。明朝覆亡,剧变的形势必然导致两大新生而强大的军事集团水火不容、兵戎相见。而山海关,当是双方拼死争夺的首选之地与焦点所在。因此,吴三桂顿时变得身价十倍,显赫无比。明亡后的仿佛一架天平,一端是清廷政权,一端是大顺农民军,而他,则成了一颗砝码,正位于天平的中心。只要他往任何一方稍稍倾斜,天下大势将发生根本性的转变:归服大顺则可阻止清军入关,使得刚刚奠都北京的新生政权赢得充裕的时间,从而顺利地完成取代明朝的使命;降清则清军长驱直入,抢占农民军的胜利果实,直取北京问鼎中原。
长得英俊潇洒的吴三桂雄踞于山海关之上,踌躇满志地望着关里关外两大前途未卜、忙乱不堪的军事集团,颇有一点待价而沽的味道。
很快地,李自成就向他抛来了“橄榄枝”,派遣降将唐通前来招抚,许诺将有“通侯之赏”。吴三桂自然心有所动,但他没有一口答应。
此时,清廷仍在争取他,封赏也非常优厚诱人。但吴三桂不会轻易倒向清廷,长期的边衅已使他与清人积怨甚深,多次的拒降更使得他顾虑重重。
吴三桂还在权衡、比较、选择、等待。
形势急迫,时不我待,他还在等待什么?
具体而言,他还在等待父亲吴襄的回信。
崇祯皇帝在初拟抽调吴三桂的宁远守兵时,就向朝野大臣做了一个暗示——将吴三桂之父吴襄升为中军府都督调至京城。京城失陷时,吴三桂曾给父亲去过一信,大意是说他将退驻关外,如果全家陷入农民军之手,为亲情计,那么他也只有归降大顺了。也就是说,吴三桂能否倾向农民军,父亲及家人的依归已成为一项重要的“指标”。不几日,吴三桂接到了吴襄回音。从而得知父亲已投降大顺政权,父母家小及其爱妾陈圆圆皆在京城,父亲在信中一再规劝他早日投降大顺,成为新朝元勋,与家人共享荣华富贵。
几乎在接到父亲书信的同时,李自成又派人送来四万两犒师银饷及一份封侯檄书。既能保全家人,又可高官厚禄,还有金钱银两,吴三桂不再犹豫,终于下定决心向李自成投降!
第二天,他就将山海关交到农民军代表唐通手中,再次亲领大军踏上了西进之路。此次并非勤王,而是进京归降。一路上,吴三桂想象着李自成隆重迎接的盛况及封王拜侯的荣耀,想象着与家人团聚的喜悦,特别是想象着在烛光摇曳之下与爱妾陈圆圆久别重逢后的融融泄泄,不由得心花怒放,陶醉神往。
在此,我们有必要稍稍展开笔墨,叙写一下吴三桂与陈圆圆的火热爱情。
陈圆圆从小天生丽质,只因家境贫困,被人贩到苏州当了一名歌妓。她美艳动人,擅长南戏,能吟诗作赋。很快地,其内慧外秀就赢得了众星捧月之宠,成为秦淮河畔鼎鼎有名的尤物,文人名士争相与她交往唱和。每当歌舞赔笑之后,面对孤寂的身影,想着悲苦的命运,陈圆圆总是免不了要黯然神伤一番。她内心唯一的憧憬与企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寻得一个可以依托终生的如意郎君,摆脱这为人所不齿的卖笑生涯与低贱的地位。
第一位让她怦然心动的男子,便是当时号称江南四公子之一的冒襄。两人一见倾心,双双陶醉在浪漫的爱河之中。冒襄临别时,还许下了迎娶圆圆的吉日佳期。
然而,望眼欲穿的陈圆圆等来的不是冒襄,而是国丈田遇弘。这一年,田遇弘奉旨上南海普陀山进香,顺便前来苏州采买色艺双全的女子,被陈圆圆的艳名深深吸引,更被她的曼妙优雅弄得神魂颠倒,结果以重金强聘而去。
田家富有,有权有势,对一名普通妓女来说,未尝不是一个比较满意的归宿。然而,陈圆圆是一个性情中人,她所看重的,乃是心灵的交流与感情的契合。田遇弘年老衰迈,俗不可耐;加之他姬妾众多,喜新厌旧,虽然占有了陈圆圆的肉体,却怎么也不能赢得她的芳心。
就在陈圆圆对冒襄的日夜思念中,那高高在上、俯视人寰的命运之神于不经意间向她瞥了一眼。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与吴三桂邂逅相遇了。
崇祯十六年(公元1643年)五月,奉命率军奔赴京畿完成狙击清军任务的吴三桂正要北归,突然接到皇帝召见的圣旨。明朝的衰微使得不少趋炎附势之人都在寻找出路,手握兵权的吴三桂突然受到皇帝的宠幸,田遇弘不禁把他视为一把“保护伞”,希望关键时刻得到他的庇护。因此,圣上召见之后,吴三桂又受到了国丈的盛情邀请。
为讨得吴三桂欢心,酒过三巡之后,田遇弘便将他的“宠物”——一代佳人陈圆圆唤出歌舞助兴。
武士生性喜欢刺激,美女与烈酒,常是他们的第二战场与第二生命,吴三桂也不例外。他一见圆圆,就被她那天仙般的美貌深深吸引,而那翕动着的樱桃小嘴吐出的一串串美妙音符更是弄得他情不自持,飘飘然仿佛进入了人间天堂,竟“丢盔弃甲”,缴械投降,乖乖地做了圆圆的俘虏。
陈圆圆一见吴三桂,也被他那年轻英俊、威武潇洒的形象所沉醉。这种具有力度的阳刚之美,不仅使得坐在一旁的田遇弘黯然失色,恐怕就是陈圆圆心中的日夜思念的江南才子冒襄,也无可比拟。
两人按照千百年来流传的英雄爱美人,美人恋英雄的故事模式开始“盗版”“复印”。先是眉目传情,后来瞅了一个机会,在一阵低语中订下终生。这种闪电般的神速恐怕比今日盛行的后现代“快餐化”还要“快餐化”。
酒宴结束,吴三桂将要告辞时,田遇弘才道出了自己的心事:“设寇至,将奈何?”吴三桂也就开门见山地说:“能以圆圆见赠,吾当报公家,先于报国也。”没想到吴三桂为了陈圆圆,后来竟真的置国家与民族大业于不顾。田遇弘闻言,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也只得忍痛割爱。
吴三桂担心田遇弘反悔,当即留下千金聘礼。
不久,吴襄奉调进京,便按儿子的托付将陈圆圆接到了自家府中……
吴三桂马不停蹄地奔驰在进京途中,想到就要与爱妾陈圆圆久别重逢,心头情不自禁地涌过一股热流,还时不时地激动得浑身战栗不已。
然而,就在吴三桂来到永平以西的沙河驿时,突然遇到了从京城逃难的家人,事情就此发生了突如其来的变化。
原来,农民军进入北京后,采取了一项非常严厉的追赃助饷措施:所有前明官员都得依照官职大小,分等级交纳相应的银两,不从者则处以严刑竣罚。吴襄虽有招降儿子之功,但也没有躲过追比的惩罚:自身被关押,家财遭查抄。
吴三桂得知后,先是惊愕不已,回信上不是还说一切平安的么,怎就突生变故呢?继之是困惑不解,李自成对他封官许愿,赏赐银两,如此看重优待,怎会拷打拘禁他的父亲,还将吴氏满门家财洗劫一空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是不是家人走昏了头胡言乱语?因此,他不由得反问道:“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是不是弄错了?等我到了京城,父亲自然就会释放,家产也会原封不动地归还的。”说着就要启程继续西行。然而,家人又继续告诉他说:“不仅老爷被抓、财产被抢,就连你的爱妾陈圆圆也被李自成手下的大将刘宗敏给抢走了!”
吴三桂听了,顿时待在原地。刚才还在想象的爱河中陶醉,而事实上陈圆圆早已不属自己,他的所思所想,不过是一场典型的白日梦而已。父亲、财产可以原封不动地归还,可抢走的女人还能原封不动地回到自己手中吗?
何况这追赃助饷根本不是一场误会,而是大顺政权的一项重大策略,他吴三桂以一员降将之身能够改变农民军的政策吗?想于此,吴三桂不禁深深地失望了。不管怎样,再也不能继续向前行进了,一旦到了京城,就会受制于人,半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慢慢地,吴三桂就由失望而愤怒了。
时年三十三岁的吴三桂正值血气方刚之年,陈圆圆在他眼前不断晃动的娇美容颜像是不断泼洒在火焰之上的汽油,他有生以来恐怕还未受过如此难堪的羞辱,不禁咬牙切齿地叫道:“大丈夫连一女子也无以保护,还有何面目立于人世?我吴三桂不灭李贼,不杀刘宗敏,誓不为人!”
这就是流传至今“冲冠一怒为红颜”,吴三桂的为后人所知,在很大程度上与这则风流韵事的广为传播有关。
为了一个女人,为了家庭,为了个人利益,吴三桂那曾经暴露过的人格弱点在关键时刻又一次“浮出水面”。此时的他,完全忘了民族大业与国家利益,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及举足轻重的地位,只是凭着一时的冲动、听任自己的本能决断行动。
如果大顺农民军严厉监守他的家人不让离京,如果吴三桂没有遇到他的家人,或者不是在永平以西的沙河驿这一足可回旋的地方碰上,那后来的发展又将会是一番怎样的情形呢?
无法假设,我们只能循着已然发生的一切继续追寻。
一阵暴怒过后,吴三桂调转马头,第二次循来路迅速返回。
他要重新夺回山海关!
的砝码本来已经倾向了大顺农民起义政权这一边,然而,却又稍纵即逝地偏向了清廷统治那一边。
大顺政权与成功、胜利擦肩而过、失之交臂,永远失去了一次难得的天赐良机。以此为转折,他们开始走下坡路了,总是被一些无法摆脱的失意与失败追赶纠缠,一天天地走向衰落,直至彻底覆亡。
这一切罪责,到底由谁造成?
难道是李自成的失误吗?显然不对,他早就意识到吴三桂这颗砝码的重要,即使错过这一机会之后,他还想尽力挽回,一而再、再而三地招降吴三桂,也就是说,他已尽了自己的最大努力;是李自成部将之过吗?也不对,他们是无辜的,只不过严厉执行了大顺政权制定的一项政策而已;那么,承担罪责的就该是抢走陈圆圆的刘宗敏了?也不尽然,作为一员武将,抢走个把女人也属“无伤大雅”之举,好像也在情理之中;看来,这引狼入室的罪责就只能算在反复无常的小人吴三桂一人头上了?似乎也不能够,如果设身处地为吴三桂想想,既要招降他,又要拷打他的父亲、占有他的财产、抢走他的女人,他的发怒、他的选择不也属人之常情吗?当时,如果他不返回山海关,而是继续进京,等待着他的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与结局呢?还真难以预料呢……
不是一个任人装扮的侍女,然而,它也会不时地展示一些奇光异彩、奇风异景来迷惑后人。
在这一连串的人物与事件中,到底是哪里出了毛病?该谁承担的责任与过错?
应该说,这些重要人物都难辞其咎,相应地负有某种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这笔账又不能算在某一个人头上。正是一连串的偶然巧合与复杂多变的微妙因素构成了一股强大的合力,左右了砝码的位移,改变了的航向。
举足轻重的砝码 四
吴三桂率领他的关宁铁骑旋风般地扑向山海关,向毫无戒备的农民军发动了猛烈进攻,很快就消灭了几乎所有的守城及增援部队,山海关又一次落入他的手中。
吴三桂重占山海关之举无疑是一份宣告与大顺政权彻底决裂的“白皮书”,将自己完全推向了农民军的反面。此时,站在山海关之上的吴三桂再也没了先前的志得意满,而是显得烦躁不安、忧心忡忡,他所面临着的,将是一场无法避免、命运未卜的与农民起义军的生死大搏斗。他虽然收编了两万多农民起义军,又招募了数千新兵,加上原有的三万多人马,共计六万多人,表面看来,兵力似乎相当可观,但仍无法与强大的农民军抗衡。为了保存自己,除了依附清廷一途外,他已无路可走。
然而,他还是不想“认贼作父”,背上投靠异族的千古骂名,便采纳了部将胡有亮的“借兵之计”——不是向清廷投降,而是借来对方的兵力,“共歼李贼,事成则重酬之。”
以往是清军诱降吴三桂,这次却是吴三桂主动致函,说得好听一点是“借兵”求援,但明眼人一看就清楚,这是身处绝境中的卖身投靠之举。
清摄政王多尔衮接信,不禁喜出望外。父兄两代人苦苦血战都难以打开的雄关,如今这把入关的钥匙却神奇般地落到了自己手中,怎不让他如获至宝欣喜若狂?几乎没有半点犹豫,清廷就定下了出兵大计。
山海关实在是太重要了,为了保住刚刚夺得的胜利成果,李自成不得不亲率精锐大军向山海关扑来。同时,他还将吴襄及明太子带在军中,再次招降吴三桂。
李自成抢在多尔衮之前到达山海关,命吴襄阵前致书劝降。
吴三桂心里清楚,清军此时正火速奔驰赶来援救。他已没了退路。为了自己,他不仅忘了国家利益、民族大义,即使面对年迈的父亲,也没了过去的孝慈之心,表现一副人间少有的铁石心肠。他回复父亲道:“父既不能为忠臣,桂亦安能为孝子?桂与父诀,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旁以诱三桂,不顾也。”
于是,一场势不可免的大战终于爆发了。
吴三桂兵弱,农民军自然占了上风,关城眼看就要陷入农民军之手。这时,多尔衮的增援部队也已赶到。然而,足智多谋、机心颇深的多尔衮并没有及时地投入战斗,而是迫使吴三桂入彀:以便于识别为由要求吴三桂及其部属剃发,变名义上的借兵为实质上的投降。
一边是李自成的农民军愈攻愈猛,一边是多尔衮的要挟施压。吴三桂前不能进,后不能退,只得“束手就范”。以他为始,全体官兵一律剃发,一时来不及者则以白布斜束项背令清军辨识。然后开门揖盗,将多尔衮的清军迎入关内。吴三桂一厢情愿、以求两全的所谓借兵之策,至此全然失败,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归顺。
一次重大的转折就这样于不知不觉间完成了,而李自成却蒙在鼓中,对此全然不晓。
决战开始了,狡猾的多尔衮反客为主,命吴三桂作先锋,自己则躲在一旁观战,达到一箭双雕的目的:既可检验吴三桂的诚意,又可于两败俱伤时坐收渔人之利。
清军与吴军联手,山海关大战以大顺农民军的惨败而告结束。
幸运之神倏尔远去,李自成的覆亡就此一战而定。除了逃遁、失败与灭亡的命运外,他所能做的,不过就是拼死挣扎,延缓一下灭亡的时日罢了。
弥漫在山海关头的硝烟还没散尽,多尔衮就封吴三桂为平西王,命他继续追赶仓皇逃亡的李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