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明月在 by: 林寒烟卿-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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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扬道:“我只教过你一次怎么开启这机关,这五年都没有用过。
难为你竟记得一点不差。”
林烟听得心中痛楚,跪在地上,道:“庄主,他救过我……我……”
江清扬揣度万无一失之事,竟然变生顷刻。
沈梦秋精明过人,再想诱他上当难如登天。
婚宴那天,他命人暗中缀着沈梦秋,发现他并没有随车队回南海,才设了此局。
沈梦秋真来入陷,却功败垂成。
对林烟柔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嗯?”林烟道:“张堂主今天忽然多派了一倍人手到我那里,秦佐和秦佑也一直没有回来。
我只是猜想。”
江清扬扫了张慕金一眼,张慕金浑身一冷,却是说不出话来。
江清扬道:“他既然救过你,你报恩也是人之常情。
我总不该教你忘恩负义。”
张慕金抢上来道:“庄主,什么恩人,这沈梦秋是他的姘头。”
他听江清扬语气,怕他再放过林烟。
把打算后来邀功的话提前说了。
江清扬看林烟身子一颤,脸上血色褪的一干二净,心里已知究竟。
沉声道:“以后再说。”
张慕金道:“庄主,你要是再留这样的人不办,可让庄里的弟兄心寒。”
转头对朱默道:“把那两个兔崽子带来。”
朱默看江清扬没有制止,应声去了。
各人动着各人的心思。
秦佐和秦佑很快被带了来,朱默把他们扔在地上。
两个小人儿一起发出了一声哀叫。
众人看向他们,都吸了一口凉气。
秦佐和秦佑身上衣服被血染的狼狈至极,露出来的部位连手指都血肉模糊。
燕伊伊道:“你们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耻。”
江清扬也没有想到,看向张慕金,道:“刑堂在庄内只是施惩不是用来逼供的。”
张慕金听他话中的责怪之意,道:“这两个兔崽子狡猾的很,不动刑是不会开口的。
楚城主让我在他们嘴里问,实在问不出来,我……我……”他看江清扬脸上怒色愈重,说到后来,已呐呐不成言。
秦佐和秦佑被拎得昏沉。
他们跟着林烟这两年,别说受刑,连指头也没挨过一根。
现在看林烟跪在这里,抓着他的衣服放声大哭。
秦佐道:“公子,对不起。”
林烟看他们身上伤痕交错,显是实在受不住才说了出口。
道:“没有,你们没有对不起我。”
江清扬道:“先送他们回去,找人疗伤。”
张慕金道:“庄主,林烟……”江清扬道:“逼供的话,怎么能当真。”
沈梦秋道:“正是,听庄主一言,便知庄主虽是在下之敌,却足值沈某敬佩。”
这番话一说,张慕金登时哑口无言。
他再反驳,要么显得他是十足小人,要么自然是他认为江清扬不值得敬佩了。
林烟这时缓缓站了起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
声音并不大,却如扑面而来的霹雳。
将每个人都震在当地。
林烟道:“我私下认识沈梦秋,我也陪过他上床下榻。”
第五章 何所耽兮(三)
江清扬看着林烟,柔声道:“你累了,别说些赌气的话。”
林烟脸色惨白,嘴角渐渐渗出血来,道:“我说的是真的。”
沈梦秋看他不妥,知他因为江清扬的反应如此平淡而伤心。
情字惑人,以林烟之聪明,竟宁愿江清扬生气发怒杀了他,也不愿意他如此无动于衷。
沈梦秋苦笑下,想解释倩花一事。
道:“我……”话未说完,林烟异常寒冷的扫了他一眼,下半句再也说不出口。
张慕金大声道:“你什么,你们这对狗男……”骂到这里,却是骂不下去。
一时也想不出好词来。
转头向江清扬道:“庄主。”
江清扬望向张慕金,道:“你说该如何。”
张慕金道:“庄里的规矩,与相思阁私下交往者,一次鞭二百,两次断手足。
要想兄弟们心服,先打他二百鞭。”
燕双双听的害怕,道:“你们好不讲理。”
江清扬沉声道:“各派有各派的规矩。”
向张慕金点了点头。
张玉祈与郭义等与林烟交好之人初听林烟所说,都诧异非常,不能置信,后来看他神情,显然也并非气话。
想来想去,也摸不着头脑。
此刻一起脸色大变。
江清扬处事公平,言出无回。
他既点头,谁求情也是无用。
这里本是刑堂,张慕金叫朱默把林烟吊了起来。
他自问为惟情庄苦干三十余年,才保有今日之位。
这林烟不过仗着和庄主的关系,小小年纪就青云直上。
平日不满积蓄已久,此刻抓到机会,已觉太迟。
林烟一直没有再作声,他说出那番话,心神动荡,身上气血乱涌,已是强撑。
第一鞭落在身上的时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这一鞭是张慕金全力击出,在半空中时已带起一阵风声。
才落在林烟身上,秦佐和秦佑已大哭起来,声音比林烟的呻吟还要凄惨。
燕伊伊和燕双双不忍再看,转过头去。
江清扬没有赶他们走,却同时折磨了他们。
沈梦秋知道绝无夺人而走的可能性,一时心里各种念头交战,竟是无一可行。
张玉祈已咬的牙根出血,偏偏张慕金用的是庄里的规矩,无人能拦。
楚烟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的看着林烟。
张慕金是刑求的行家。
每两鞭间留有足够的空挡,给林烟平衡上一鞭的痛楚,使下一鞭带来的疼痛不会因为麻木而减轻。
林烟的那声呻吟落在他耳里真是无比悦耳。
猛力又打了十几鞭,林烟竟然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张慕金向来觉林烟只是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现下看他如此能忍,也不禁有点惊异,手下愈发狠了。
鞭子已把林烟身上张常的衣服抽碎了,布片一块块落下来。
林烟自己的衣服渐渐露了出来,带着一层光润的白,仿佛是月光织成的。
质料极好,血一缕缕的渗出来,竟然不坏。
林烟的头发被鞭风抽散,凌乱的披下来,有些沾在额头的冷汗上,有些粘在身体的血痕处。
楚烟看着他,觉似淤泥里开出了一枝红莲。
恨不能亲手攀折。
燕伊伊与燕双双想起那天在醉仙楼,林烟舍身相救,看他现在的模样,忍不住一起哭了。
女子与小童的声音最是清脆,林烟还未出声。
燕伊伊燕双双同秦佐秦佑的哭声已连在一起,听在人耳里,分外凄惨。
林烟的衣服终被抽开,鞭子直接落在他雪白的肌肤上,脚下的血渐渐流成一滩。
他体内气血混乱成一团,不能运功抵挡。
内外交困下,呕了几口血,晕了过去。
张慕金停了手,手下奔出去取水。
冷水淋在身上,刺骨的冷和痛同时袭来。
林烟微微呻吟一声,张慕金看他醒了。
挥鞭猛抽在他身上,林烟不及准备,发出一声极力压抑却仍听得清楚的呻吟。
再挨几鞭,鲜血自林烟口中不断涌出,刚融的雪水冰冷刺骨,也不能使林烟再清醒过来。
江清扬道:“住手。”
张慕金应声停下,向江清扬道: “庄主,林烟在外面嫖遍十三省的妓女,竟然还跟男人睡,丢尽了惟情庄的脸面,按什么规矩,也……”
江清扬截口道:“你说的有理,他的作为,鞭刑也嫌轻了些。”
转头向张玉祈道:“玉祈,去杀了他。”
张玉祈嘶声道:“庄主,你饶了他吧,你看着他长大的啊。”
江清扬沉声道:“他是我养大的,我也不会为他一人而坏了规矩。”
张玉祈慢慢转过去,林烟这个样子,只怕勉强挨到一百鞭就会死了。
他知道江清扬不愿意让林烟受这些零碎的折磨。
可自己又怎么能下得去手。
他拔出剑来,却是举不起。
沈梦秋道:“且慢。”
众人一起望向他。
沈梦秋道:“规矩既是人定的,自然也可以为人所改。
贵庄与敝阁说到底有甚恩怨。”
向江清扬道:“我愿用情天宝鉴的下卷交换林烟。”
惟情庄与相思阁这几十年,为争夺完整的情天宝鉴,堪透手中各自一块情天玄晶的秘密。
明争暗斗,几乎没有停过。
此刻沈梦秋竟肯以此为条件,一时人人怔住。
江清扬暗松了口气,觉重回生天。
张慕金满以为这次林烟在劫难逃,未料沈梦秋竟然开出这样条件。
江清扬万无不允之理,自己也没有拦阻之由。
怒道:“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沈梦秋厌恶他,鄙夷道:“是真是假,贵庄主一见便知,你这样的猪脑,自然是认不出来。”
自怀中取出一片玉石样的物件,张玉祈接了,递给江清扬。
他激动至极,这粗豪的汉子眼泪到现在才落下来。
沈梦秋以传音入密告诉江清扬阅览玉石之法。
这情天宝鉴是两派祖师所传,惟情庄与相思阁各得一半,都是刻在玉石之上。
然而不只字迹细微,亦需分别以独特药水所浸,才能显现。
沈梦秋转身跃到绑缚林烟的架子上,以手撕断了林烟身上的绳索。
林烟早已晕过去,软垂在他怀里。
沈梦秋道:“多谢庄主成全,沈某就此告辞。”
带了燕伊伊与燕双双,飞遁而去。
他相思阁以轻功见长,虽带着一个人,转眼已是人影不见。
江清扬道:“你们都下去。”
众人先后退下。
楚烟却没有走,柔声道:“清扬,祝贺你得到了下卷情天宝鉴,称霸江湖,达到武学的颠峰,不过是迟早之事。”
江清扬道:“哪有这样容易,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楚烟点了点头。
她始终觉得江清扬对他隔的很远,费尽全力,也迈不近他。
寒风从门口呼啸而入,江清扬感觉刺骨的冷。
他自十三岁那年功夫初成,已不会为寒暑所侵。
江清扬想起少年失父,十六岁接管惟情庄,十九岁丧母。
不知多少次午夜梦里,见到父亲含恨而终,要他重振惟情庄,堪透情天玄晶,称霸武林。
父亲的遗愿已刻在他的骨头里。
他一个人管理偌大的门派,时时警醒,刻刻辛苦,使本已衰落的惟情庄重振声威。
他可以宠爱林烟,却不能在林烟犯了庄规时庇护他。
林烟从他十五岁陪着他,到今天已十二年了。
又岂只是属下,岂只是亲人。
可是,再也不能是其他了。
风在屋内盘旋着发出悲鸣,江清扬走到刚才绑缚林烟的位置,蹲了下去,颤抖的伸出手去,抚摩林烟的血。
过了不知多久,把手拿回来,捂在脸上,眼泪沿他的手背流了下去。
第五章 何所耽兮(四)
林烟昏沉了十多天,沈梦秋探他经脉平顺,已无大碍。
知他太过伤心,精神倦殆。
外伤都已收口,不久自会痊愈。
到了第十五天晚上,林烟终于睁开了眼睛。
沈梦秋大喜过望,把他抱在怀里。
林烟身上疼痛,微微呻吟了一声。
看清眼前人是沈梦秋,伸手去推他。
他身上绵软无力,自然推不动。
沈梦秋苦笑了下,把他放回床上。
林烟略微坐起,扯动身上伤口,秀长的眉毛皱了一下。
沈梦秋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让他倚着。
林烟打量四周,房间并不大,布置的倒很雅致。
感觉着微微的震荡,林烟吃了一惊。
望向沈梦秋。
沈梦秋柔声道:“我们在海里。”
林烟想说话,嗓子却沙哑,发不出声音。
沈梦秋倒了杯茶给他,看他蹙眉喝了,道:“你身上的伤太重了,是以到今天也未全好。”
林烟望着他,眼神冰一样冷。
沈梦秋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道:“你才醒,不宜劳神,休息一会儿吧。”
林烟缓缓转过头去。
门声响动,燕伊伊和燕双双进了来。
看林烟已经坐了起来,一声欢呼,拥到他面前来。
燕伊伊道:“公子,你可算醒了,我们每天都要急死了。”
燕双双道:“你饿不饿,可惜你那两个小童我们没有带出来。”
林烟听他说起秦佐和秦佑,露出关切神情。
燕伊伊道:“当时阁主太急了,否则情天宝鉴多换两个人,江庄主也一定肯。”
林烟听她说的这些话,一时头脑混乱。
他当时已晕过去,醒来便在这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沈梦秋看他凝神思索,怕他辛苦。
柔声道:“你身上不舒服,先睡一觉吧。
我叫他们弄些粥,晚上吃。”
林烟望向他,又看了燕伊伊燕双双一眼。
沈梦秋会意,道:“你们两个先下去,告诉厨子晚上弄些清淡的菜色。”
二女领命去了。
沈梦秋道:“林烟有话和我说?”林烟摇摇头,忽然伸手把身上的衣服解了开来。
沈梦秋望着他逐渐露出来的肌肤,鲜红的鞭痕还未脱。
林烟道:“你换了我,也只有这个用处。
我既已醒了……”沈梦秋把他揽在怀里,捂住他的唇,道:“你不要这样,我知道你恨我。”
林烟听说话,眼神黯淡下来。
沈梦秋道:“你恨我要了你,恨我上江清扬的当,恨我没让你死在那里。”
半晌道: “我知道你宁肯死了,可总是不能不管。”
林烟看他面上关怀神情,微微叹了口气。
道:“没用的。”
沈梦秋询问的望着他。
林烟道:“我对你没有用处。
你遇到我虽是偶然,之后难道也是偶然。”
沈梦秋默然,林烟道:“我的武功虽是庄主所传,并不是完整的上卷宝鉴。
庄主的任何事,我也不会告诉别人。”
沈梦秋柔声道:“我没有问你那些,为什么要和我讲这样绝情的话。”
林烟看着他,竟笑了一下,道:“我怕你存着幻想,软的不成,再来刑求。
你纵对我有恩,我可不会忍你。”
沈梦秋道:“林烟眼里我竟是这样的人么。”
林烟道:“你在月芳楼抓了我,我也求过你。”
沈梦秋一时语塞,想起林烟在刑堂承认和自己关系时的惨烈。
沈梦秋自然并非善类,可对林烟的确是不同的。
林烟道:“我除了这个身子,什么都没有了。
你若是喜欢便要,不喜欢的时候杀了我放了我,我都感激你。”
沈梦秋听的心酸,道:“我是真心喜欢你。”
林烟望着他,眼睛里渐渐露出难以形容的神伤,轻声道:“喜欢。”
语调是如此平淡,却带着无限悲凉。
一时两人都不再说话。
沈梦秋确有在他身上寻找江清扬破绽之意,可也是真心迷恋他,喜欢他。
惟情庄与相思阁几十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