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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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我的天,”她提不起劲地说;“接下来你要叫我打打毛线了。我不需要自助疗法,尼克。”
“那你倒说说看,就这么坐着怨天尤人对你有何帮助。你不是这么软弱无助的,对吧?或许觉得将手弄脏了有失身份的人是你,不是你母亲。”
“粉刷也要花钱。”
“你住在马厩那边花的钱更多,”他指出;“你舍不得买一些便宜的油漆,却花钱支付两份煤气费、电费、电话费,只为了避免和你母亲相处。这样怎么能让日子更好过,玛姬?听起来这根本就不经济,对吧?如果她跌倒,摔碎了臀骨,必须靠轮椅代步,你要怎么办?然后心血来潮时过来瞧瞧她是否因无法自己上床,在半夜失温而死?或是你沮丧得干脆完全与她避不见面?”
“我不需要你说教,”她厌烦地说;“反正也没你的事。我们自己处理得很好。”
他端详了她半晌,然后转身回洗涤槽,将杯子中的漂白水倒掉,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他将头朝水壶的方向点了点。“你母亲会想喝杯茶,我建议你放几汤匙糖在茶中,让她提提神。我建议你自己也喝一杯。医生说他11点会过来。”他在一条毛巾上擦干双手,将袖子放下来。
“你要去哪里?”她问。
“到海岬去。我想查出哈丁为什么回来。你母亲有没有冷冻袋?”
“没有,我们买不起。”
“保鲜膜?”
“在洗涤槽旁的抽屉里。”
“我能拿走吗?”
“应该可以。”她看着他拿出一捆,挟在腋下。“你要那个做什么?”
暗潮19(4)
“采集证物。”他随口说着,朝厨房门口走去。
她绝望地看着他。“我和妈怎么办?”
他蹙眉转过身来。“什么你怎么办?”
“天啊,我不知道,”她别扭地回答;“我们都受到惊吓了,你知道。不知道你是否忘了,那个混蛋打我。女人受到攻击时,警方不是应该留在受害人身边吗?做笔录什么的?”
“或许,”他同意;“不过我今天休假。我是基于朋友立场来帮你的,不是警员,而我想追查哈丁也只是因为我已参与了凯特·桑纳案件的侦办。别担心,”他笑了笑,替她打气;“他在普尔,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需要援手,就打电话报警。”
她瞪着他。“我要控告他,也就是说我要你现在就做笔录。”
“嗯,呃,别忘了,我也会去找他做笔录,”印格兰姆指出;“或许他也会因为你没有看好你的狗而让他被咬伤,反过来控告你,如果你想到这一点,或许就不会那么急着告他了。你必须举证才能指控他,”他继续朝门口走去;“所以我现在才想回到现场去。”
她叹了口气。“我想你是因为我曾叫你别烦我,而受到伤害了?”
“一点也不。”他消失在厨房门口。“试试生气或心烦。”他说。
“你要我道歉吗?”她在他身后叫着;“那么,好……我因为太累了……我太紧张,而且心情不是很好,不过”——她咬牙切齿——“如果你要我道歉我就道歉。”
不过她说了也是枉然,因为她只听到他将后门关上的声音。
高布莱斯巡官沉默了许久,令威廉·桑纳明显地紧张起来。“这就对了,”他又说了一次;“我不可能溺死她,对不对?”他焦急地猛眨眼,看来极为古怪可笑。“我搞不懂你干嘛老是盯上我。你说你在找有船的人,不过你知道我没有船。而且葛莉菲丝女警说有人看到史蒂文·哈丁星期六上午在特易购公司门外和凯特交谈,我真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释放他。”
葛莉菲丝应该学会闭上嘴巴,高布莱斯一肚子火地想着。但这也不能全怪她,桑纳很聪明,在看到报纸报道“利明顿一位年轻演员被带往警局侦讯”时,自己看出了端倪。“他们只谈了一下子,”高布莱斯说;“然后他们就各走各的了。后来她还和两个市场的摊贩谈过话,不过哈丁没有和她在一起。”
“反正,不是我干的。”他眨着眼;“所以一定还有你们尚未发现的其他嫌犯。”
“这么看当然可以。”高布莱斯将他旁边桌上一帧凯特的照片拿在手上。“问题是表象经常是骗人的。我是说,就拿凯特为例好了。你看这张?”他将照片转向桑纳;“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是楚楚可怜,不过对她了解越多,就越明白不是那么回事。让我告诉你我对她的了解。”他伸出手指,逐一列举他的论点。“她要钱,而且不大在乎是怎么得到的。为了实现她的野心,她会耍心机操纵别人。她可能冷酷无情。必要时她会撒谎。她的目标是跻身于上流社会,让她所企望的那个阶层也能接纳她,只要能达到这个目标,她可以不择手段,性则是她最重要的武器。她惟一无法顺利掌控的人是你母亲,所以她以退为攻,搬离你母亲身边来对付她。”他将手垂到膝盖上,同情地望着桑纳;“你是过了多久才发现自己成了冤大头,威廉?”
“我想你一定和那可恶的女警谈过了。”
“还有其他人。”
“她让我很火。我是说了些话,但我没有那个意思。”
高布莱斯摇头。“你母亲对你婚姻的看法也差不多,”他指出;“她或许没有使用‘房东太太’或‘廉价的出租公寓’这种字眼,不过她确实让人觉得你们的关系不睦。其他人或许会将这种关系形容成不幸福、以性为基础、冷淡、无趣。这些字眼有任何一个贴切吗?还是它们全都很贴切?”
桑纳以拇指和食指按住鼻梁。“你不会因为厌烦而杀妻的。”他喃喃说道。
高布莱斯再度对桑纳的天真感到疑惑。厌烦正是大多数男人杀妻的原因。他们或许会佯称是被激怒或吃醋,不过真正原因通常是渴望有所不同——即使所谓的不同只是一种解脱。“不过据我所知,那不只是厌烦而已,而是你将她的存在视为理所当然,这让我感到兴趣。你知道,我想要了解的是,一个你认为理所当然的人突然决定不再陪你玩游戏了,像你这样的男人会有何反应?”
桑纳一脸鄙夷地望着他。“我不晓得你在说什么。”
“或者是,”高布莱斯毫不留情地继续说下去;“你发现你一直认为理所当然的,其实却不然。例如,身为父亲。”
按印格兰姆的假设,哈丁是回去取他的登山背包。虽然哈丁声称在他船上找到的那只背包就是他当天所背的,印格兰姆仍然不这么认为。史宾塞家两兄弟一直坚持那个背包很大,使印格兰姆无法相信船上那个三角形背包符合他们的描述。另外,他也怀疑哈丁带两个孩子到船棚时,为什么要将背包留在原处。然而,他为什么当天早晨下山走到海滩,然后再空手爬上山,这个问题实在令人费解。是否有人早一步拿走那个背包?还是哈丁在里面装上石头后,丢入海中?或者那只背包就一直留在原地?
他带着挫折感在不断掉落的碎石间跌跌撞撞走下断崖的小峡谷,山谷尽头绿油油的斜坡呈波浪形缓缓通向海中。那是一座朝西的断崖,看不到太阳,他穿着单薄的T恤及毛衣,又湿又冷得直打哆嗦。他回头望着断崖间的裂隙,猜测哈丁是由何处出现在玛姬面前。碎石在印格兰姆走过后仍不断掉落,他注意到左边稍远处有个地方显然是最近才崩坍的。他走过去,想着是不是哈丁踩松后才掉落的,不过石头表面已沾满了露水,应该是早几天的事。
暗潮19(5)
他将注意力转向底下的海岸,大步走下草地,靠过去看个仔细。几片漂流木及旧塑料容器塞在礁石裂隙间,不过没有黑色或绿色背包的踪影。他忽然一阵疲惫,搞不懂自己在这里做什么。他原本打算在“克林特小姐号”上,悠哉地享受浮生半日闲,他实在不想把假期浪费在这种捕风捉影的盲目追查上。他抬眼望向随着西南风飘行的云朵,在风中叹了口气……玛姬端了一杯茶到她母亲的床边茶几上。“我调得很甜,”她说;“尼克说这样可以提神。”她望着脏兮兮的棉被,破旧又沾满污垢,然后她注意到希莉雅的睡衣上也沾了鞣酸液。她不知道底下的床单已成为何种模样——布罗斯顿牧场有洗衣机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她也一肚子火地希望刚才和尼克交谈时,没有使用“邋遢”这个字眼。
“我宁可喝白兰地。”希莉雅叹了口气说。
“我也是,”玛姬唐突地说;“不过我们没有白兰地。”她站在窗户边,望着花园,茶杯捧在双手间。“他为什么要报复你,妈?”
“你问过他了吗?”
“是的。他说那是个私人笑话。”
希莉雅笑出声来。“他在哪里?”
“走了。”
“我希望你替我谢谢他了。”
“我没有。他唠叨个没完,所以我骂得他狗血喷头,让他掉头就走。”
她母亲好奇地望了她一阵子。“他真奇怪,”她说着,伸手取过她的茶;“他跟你唠叨些什么?”
“挖苦人的话。”
“噢,我懂了。”
玛姬摇头。“我怀疑你真的懂,”她面向花园;“他跟马修和艾娃一个样,认为如果将我们赶出这栋房子,将这房子交给游民收容所,会更有价值。”
希莉雅啜了口茶,再靠回枕头上。“那我就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了,”她平静地说;“当别人说对了时,总是很让人气恼。”
“他说你是个邋遢鬼,还说你没有因为食物中毒而病倒真是奇迹。”
希莉雅思索了片刻。“我很难相信他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报复我。另外,他是个有礼貌的年轻人,不会用邋遢鬼这种字眼,那更像是你的口气,对吧,亲爱的?”她望着她女儿僵直的背部一阵子,不过看不到任何反应,于是继续说下去:“如果他真的想报复我的话,早就做了。我以前对他很无礼,也为此一直感到歉疚。”
“你做了什么事?”
“他在你结婚前两个月,特意来向我警告关于你未婚夫的事,我把他赶走,”——希莉雅停下来回想刚才玛姬用的措辞——“骂得他狗血喷头”。她和玛姬都没有料到那个以甜言蜜语博取她们欢心的男人,本名叫罗勃·希里,不过却以马丁·葛兰特的假名招摇撞骗。玛姬尤其难受,她当了三个月的马丁·葛兰特太太,然后不得不硬起头皮通知银行和各公司行号那个名字和头衔都与她无关。“不能否认,对马丁不利的证据很薄弱,”希莉雅继续说;“尼克指控他试图假冒古董商人,向珍妮·费尔丁的公公及婆婆诈骗了数千英镑——惟一的证据就是费尔丁老太太坚持马丁就是到他们家的那个男人——不过如果我听了尼克的话,而不是痛骂他一顿……”她停顿了一下;“问题是他惹得我很生气。他一直问我对马丁的背景知道多少,当我告诉他,马丁的父亲在肯尼亚经营咖啡庄园时,尼克笑着说,真方便。”
“你拿他们写来的信给他看过吗?”
“据称是他们写的,”希莉雅纠正她;“是的,当然有。那是我们惟一能证明马丁有高尚背景的证据。不过,尼克明确指出,那个地址是肯尼亚首都内罗毕的邮政信箱号码,不能证明什么。他说任何人都可以透过一个匿名租用的邮政信箱号码来进行假通信。他要的是马丁以前在英国的地址,而我只能给他马丁在伯恩茅斯承租的公寓地址。”她叹了口气。“不过就如尼克说的,身为咖啡庄园主的儿子,不会租一间小公寓的,他还告诉我在答应将我女儿许配给一个我一无所知的人之前,要聪明一点,多打听打听。”
玛姬转身望着她。“那你为什么不听?”
“噢,我不知道。”她母亲叹了口气。“或许是因为尼克实在太过自负……或许因为在惟一一次我敢对马丁适不适合当你的丈夫提出质疑时”——她扬起眉毛——“你骂我是多管闲事的老巫婆,几个星期不和我说话。我想我曾问过你,是否真的要嫁给一个怕马的男人,对吧?”
“是——是的,”玛姬吞吞吐吐地说着;“我也应该听你的话。我现在很后悔当时没这么做。”她环抱着双臂。“你当时怎么跟尼克说?”
“跟你刚才告诉他的差不多,”希莉雅说;“我骂他是傲慢的小笨蛋,有希特勒情结,还因为他胆敢诽谤我的准女婿而臭骂了他一顿。然后我问他费尔丁老太太说她是哪一天看到马丁的,等他告诉我时,我撒谎,说她不可能看见,因为马丁当天正跟你外出骑马。”
“噢,我的天!”玛姬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
“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尼克说的是对的,”希莉雅苦笑了一下;“毕竟,他只是个普通的警员,而马丁却是风度翩翩的牛津大学毕业生、伊顿公学的校友和咖啡庄园的继承人。那么,到底谁比较笨,亲爱的,你还是我?”
暗潮19(6)
玛姬摇头。“你难道就不能知会我一下?事先警告可以防患未然。”
“噢,我看不然。在马丁的骗术被拆穿后,你对尼克一直没有好脸色,害得那个可怜的年轻人每次见到你,脸都红得像甜菜一样。我还记得你笑着说就算甜菜也比穿着警察制服的臃肿原始人更有吸引力。”
玛姬回想起此事,局促不安地扭动着身体。“你事后也应该告诉我。”
“我当然可以,”希莉雅直率地说;“可是我看不出来为什么我要给你借口,将罪过归拢在自己头上。你和我一样该骂。你和那个混账东西住在伯恩茅斯,若真有人能看出破绽,那个人应该是你。你那时早已不是小孩子了,玛姬。如果你曾经要求去参观他的公司,他的骗局不就被拆穿了。”
玛姬怒不可遏地重重吁了口气——气她自己,气她母亲,气尼克·印格兰姆。“你以为我会不懂吗?你想想要不然我为什么再也不信任任何人了?”
希莉雅与她对视了片刻,然后将眼光移开。“我经常在想,”她喃喃说道;“有时候我会想你是故意的,其他时候我想那只是你不够成熟。通常我将它归咎于是我们自小把你宠坏了,让你太过自大。”她再度与玛姬对视。“你知道,如果你不断质疑别人的动机,却没有正视反省过自己,那就是最严重的傲慢自大。没错,马丁是个骗子,不过他为什么会挑上我们?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们有钱。”
“很多人有钱,亲爱的。只有少数人像我们这样被骗得倾家荡产。不对,”她语气坚定地说;“我是因为贪婪而受骗,你是因为理所当然地认为男人都会对你倾倒而受骗。如果你不是这样,你在马丁逢人就说他有多爱你时,就会对他这种荒谬的习惯起疑。那种作风太美国式也太虚情假意了,我真搞不懂我们为什么会相信。”
玛姬再转过身面向窗户,免得让母亲看到她的眼睛。“是的,”她情绪紊乱;“现在我也不懂——。”
一只海鸥猝然朝海岸俯冲,啄着在水边翻涌着的白色物体。印格兰姆看得入神,期待它再度发动攻势,能用长喙叼起一尾鱼,不过它放弃了,刺耳地鸣叫着飞走。他于是走下岸边,好奇在波浪间翻涌的那个白色物体是什么。让礁石卡住的手提袋?一件衣服?那物体随着每道波浪而鼓起,随后在更大的浪涛袭来时,又淹没在汹涌的浪花中。
暗潮20(1)
高布莱斯倾身向前,双手托住下巴,和善亲切的态度就像个脸蛋圆滚滚的男生,正想找人交朋友,让人没有戒心。一如大部分警察,他也很会演戏,可以视情况需要而改变情绪。他向桑纳套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