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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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种高尚而无私的想法。”这时,眼镜背后的双眼眯了起来;“因此,我打算把名下的一切,留给隆奥顿的莎拉·布莱尼医生。我相信,她会善用这些财产。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人,只有她。”她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莎拉,别生我的气。我死也不会改变这个决定,否则,你也不会看到这卷录像带。所以,记着我们的友谊,别在意我强加给你的这个担子。乔安娜和鲁思会恨死你,就像恨我一样。而且她们会想尽办法指控你,就如同对我的指控。但是,事已至此,接受我的祝福,用这些财产做些让我死得瞑目的事。再见了,亲爱的。”
“当悲伤降临,往往是排山倒海。”我很担心,鲁思会越发不可收拾,但我实在不愿拆穿她,深恐她做出可怕的事。惹火了她,她可是敢拿起棍子把我这老太婆毒打一顿的,我可以从她眼神看出来:对她而言,我死了最好。
有句话说得真贴切:死后一了百了。
要是我知道她每天到哪儿去,或许能帮得了她,但她说谎的恶性依然没改。她会不会是受人操纵?这种年纪是很有可能的。我相信,学校方面下学期会采取行动。我已经不堪承受任何的冲突场面,也不想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而被人谴责。只有天晓得,一直以来惟一的受害者,就是小玛蒂尔达·卡芬迪。我已经忘了她,忘了那可爱的孩子,现在她在我的记忆里,和我母亲一样的模糊。她们俩都一样,没有爱、只有任人欺负和遗弃。
多亏了莎拉,她让我更加确定,莎士比亚所说的“人负我,远比我负人多……”
毒舌钩5(1)
保罗·道肯关掉电视,对在场无言的众人说:“当然,这卷录像带完全没有法律效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刚刚提到吉勒拜太太最后立下了一份遗嘱。”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副本,正本在我办公室里,随时接受验证。”他把副本分派给在场的三个女人。“拉斯勒太太,吉勒拜太太认为,你可能会质疑这份文件,不过我只能建议你,在提出质疑之前,先和你的律师谈谈。至于莎拉·布莱尼医生,”他转向莎拉说;“我和哈古德先生必须尽快和你讨论一些细节问题。下个星期,我们可以给你三个时间——星期二、星期三或是星期四。如果能到我办公室的话最理想;若有必要,我们到隆奥顿也行。相信你明白,执行人是要收取费用的。”他用“请答复我”的眼神望着莎拉,等着她的回答,仿佛完全没有感觉到客厅里正在沸腾的敌意。
莎拉终于回过神来。“我可以说句话吗?”
“关于什么,布莱尼医生?”
“关于这份遗嘱。”
“你想说,你能不能拒绝接受吉勒拜太太的遗产?”
“是的。”
“在这份文件的最后一页,你可以看到一项替代条款。”乔安娜和鲁思急忙翻看手上的文件副本。“如果,你因为某种理由无法接受遗产,吉勒拜太太指示我们,将所有财产出售,所得全数捐给‘老年之家’。她说如果你不能要或不想要她的钱,这些钱也要给那些值得给的人。”他盯着莎拉看,而莎拉心想,他并不如外表看起来的气定神闲,他必须有莎拉的答复,才能顺利达成任务。“布莱尼医生,星期二、三、四,哪天方便?我必须告诉你,尽早办理是很重要的,例如,我们必须考虑到拉斯勒太太和小姐的未来。吉勒拜太太曾说,宣读这份遗嘱的时候,她们仍然住在吉勒拜公馆,而她不希望我们——身为执行人——立即要求她们搬离。我们要先清点屋子里的财物,”他对这两个女人微笑着说;“只是为了这个原因,并非有恶意。我相信,大家都不希望吉勒拜太太过世之后,还为了屋子里有哪些东西而争执不休。”
“这是什么鬼话,”鲁思无礼地说;“你竟敢说我们是小偷。”
“不是的,拉斯勒小姐,我向你保证这是例行公事。”
她难看地歪斜着嘴唇。“这和我们的未来有什么关系?我们不是就要被扫地出门了吗?”她故意把烟蒂丢到波斯地毯上,用鞋跟踩灭。
“据我了解,拉斯勒小姐,你还要在寄宿学校念两个学期才能考A等考试。到目前为止,学费都是由你外婆支付,但是在遗嘱中,完全没有提到你的教育费用,因此,在这种情形下,你能不能继续留在那里,就得看布莱尼医生的意思了。”
乔安娜抬起头。“或者,看我的意思,”她冷静地说;“毕竟,我是她母亲。”
短暂沉默后,鲁思大笑起来。“老天,你真是笨蛋,难怪外婆不肯把钱留给你。你拿什么来帮我缴学费,亲爱的母亲?没有人会再给你钱,而你那小小的花店,负担得起一个学期4000英镑吗?”
乔安娜淡淡微笑。“我猜,如果我对这份遗嘱表示异议,起码可以维持现状,”她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保罗·道肯;“如果我主张财产是我的,你有权先把财产交给布莱尼医生吗?”
“没有,我无权这么做,”他承认;“不过,你同样什么也拿不到。你让我很为难,拉斯勒太太。我是你母亲的律师,不是你的律师。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有时效的限制,而我建议你立即寻求法律上的协助,不要耽搁。现状不会维持太久的。”
“换句话说,短时间内我和鲁思输定了?”
“也不见得。”
她皱起眉头。“我不懂。”
鲁思从沙发上跃起,冲到窗边。“老天,你干吗非得这么死心眼?老妈,如果你态度好一点,布莱尼医生或许会因为继承了一大笔钱而觉得愧疚,继续养我们,就是这样,我说得对吗?”她瞪视道肯;“外婆把钱交给她,只是要让卡芬迪家的人,做正派的事情。”她的嘴唇扭曲起来;“竟然开这种玩笑!她其实警告过我——找布莱尼医生,她知道该怎么做。不公平,”她跺了跺脚;“太不公平了!”
乔安娜若有所思,问道:“是这样吗?道肯先生?”
“严格来说,不是的。我必须承认,吉勒拜太太相信布莱尼医生的为人,认为布莱尼医生会明白她对你和你女儿的心意。但是,我必须强调,布莱尼医生并没有义务这么做。遗嘱里完全没有这项要求,布莱尼医生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解释你母亲的意思。如果她认为,要让你母亲死得瞑目的做法,就是不管你们,而用这笔钱在村子里盖所医院,她有权这么做。”
客厅里又沉寂下来。莎拉盯着地毯甚久的眼光往上移,才发现其他眼睛都在望着她。她脑海中不断回荡着鲁思的话:“竟然开这种玩笑!”“星期四,”她吸了口气,说;“星期四我会到你办公室,可能会带我的律师同行。道肯先生,这整件事让我很不舒服。”
“可怜的布莱尼医生,”乔安娜无奈地笑着说;“你终于知道,我母亲是个多么可恶的女人。从她色诱吉洛德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看准了卡芬迪家的财产,用各种威胁和勒索,拥有这些财产50年。”她脸上闪过一阵怜悯;“现在,她指定你来接手她的暴行。独裁者已经死了。”她带着嘲讽微微鞠了个躬;“安息吧,独裁者。”
毒舌钩5(2)
保罗·道肯正在把录像机放回车厢里,莎拉就站在他的车旁。“警方看过这卷带子了没?”她在他站直身体之后问道。
“还没,我约了库珀警官,在半个小时后碰面,到时候我会给他一份拷贝。”
“你难道不用直接先给警方看吗?对我来说,玛蒂尔达不像是那种会自杀的人。我死也不相信……如果她打算在两天后自杀,是不会这样说的。”
“我同意。”
他那张大圆脸对着她。而她不悦地皱起眉头,说:“你倒是很轻松。”她语带尖酸地说:“我希望库珀警官对于你的延误能够谅解,玛蒂尔达已经去世两个礼拜,而警方正想尽办法寻找谋杀的证据。”
“这不是我的错,布莱尼医生,”他客气地答道;“过去两个星期,这卷录像带一直在负责录制的制片公司那里,等着加上标题和音乐。吉勒拜太太希望用威尔第的作品当背景音乐。”他格格笑了起来。“她挑了《愤怒之日》这一首。你不觉得很贴切吗?”他停顿了一下,等着莎拉的回应,但她可没这个心情。“总之,她说完成配乐后再看一遍。对方要她一个月后再来。当我告诉他们,她已经死了,他们也大吃一惊。一切看起来正如你所说,她不像要自杀。”他耸耸肩;“录这卷带子时我不在场,所以无从知道里头说些什么,只知道是对她家人的谈话,昨天晚上,我才第一次看到这带子的内容,看完后便马上打电话跟警方联系。”他看了看表;“我快迟到了,星期四见。”
莎拉望着他开车离去,心里有股强烈的不安。她早该料到这种情形,应该要有所准备。去找布莱尼医生,她知道该怎么做。杰克呢?他事先知道吗?
忽然,她觉得好孤单。
库珀中午抵达时,莎拉正在清理落叶。他穿过草坪,站着看她。“很辛苦吧。”他低声表示同情。
“是啊,”她将耙子靠在树干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说;“我们还是进屋里去吧,里头比较暖和。”
“别替我操心,”他说;“我还是先在外头抽根烟再说。”他从外套底下取出一包皱皱的香烟,很享受地点了根烟。“讨厌的习惯,”他低声说,小心翼翼地望着她;“总有一天我会把它戒掉。”
莎拉扬起眉头。“为什么抽烟的人总是带着罪恶感?”
“香烟暴露了我们个性上的缺点,”他阴郁地说;“别人可以说放弃就放弃,但我们不行。老实说,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社会老当我们是贱民。我从没见过有人因为抽太多烟而回家打老婆,也没见过有人因为开车抽烟而把孩子害死。可是我可以告诉你,太多醉鬼是这个样子。在我看来,酒精要比尼古丁危险多了。”
她带他走向一张长椅。“总有一天,喝酒也一样会受到多数人谴责,”她说;“然后,整个世界的人都会穿着背心和西装裤慢跑,有强健的体魄,吃蔬菜,喝红萝卜汁,绝不做任何有损健康的事。”
他笑了起来。“你是医生,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到那时候我就失业了,”她头靠向椅背;“不过,我倒是对‘多数人’有意见,我不喜欢。我宁愿每个人都可以自由思考,而不希望人们因为别人怎么说而怎么做。”
“这就是你喜欢吉勒拜太太的原因?”
“或许吧。”
“她是什么样的人?”
“其实,我说得上来的,都已经告诉你了。她是我见过的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非常的愤世嫉俗,看不起任何人、任何事情。她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报应;她鄙视所有人——尤其是住在凡特威的人,认为每个人——不管是古人或今人——都不如她,惟一的例外是莎士比亚。她觉得莎士比亚是伟大的天才。”说完,她陷入沉默。
“而你‘喜欢’她?”
莎拉笑了。“我在想,我是喜欢那种是非错乱的感觉。她敢说出很多人只能想、不能说的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比较好,我很喜欢见到她。”
“她一定也这么想,否则不会把钱留给你。”
莎拉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我完全不知道她会这么做。”过了一会儿,她说。莎拉一只手伸到发间,将头发向上挽。“我真的吃了一惊,觉得自己受人摆布,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点点头。“根据道肯的说法,吉勒拜太太要两位执行人严格保密,”他看着手中燃烧着的烟头;“不过,我们无法确定的是,她自己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如果有,”莎拉说;“她可能现在还活着。当然,这是假设她是遭人杀害的。”
“也就是说,杀她的人不知道你才是遗产继承人,以为受益人是自己?”
她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这么说,就一定是她女儿或外孙女了?”
“这要看先前那份遗嘱。她可能另外又立了一份,有些人会为了更微不足道的钱而杀人。”
“但这是假设吉勒拜太太死于谋财害命,而且凶手不是你或跟你有关的人。”
“是的。”她冷静地答道。
“你是凶手吗,布莱尼医生?”
“如果是我,不会用这种方式,警官,我会慢慢来。”她轻轻笑了一声。有点硬挤出来的笑声,他心想。“毕竟,没什么好急的。我没有欠一屁股的债,也不想让别人因为遗产受益人是我而怀疑到我头上。”她的身体前倾,双手抱至膝前。“而且,我会让她死得很自然,医生本来就比较有条件杀人不露痕迹。先让她病上一段时间,然后再让她安详地死去,不会给她带上这种折磨人的玩意儿,这么戏剧化,这么残忍。”
毒舌钩5(3)
“或许这一切只是故布疑阵,”他说;“正如你自己说的,不会有人相信,一个医生笨到为了75万英镑,而杀害一个老太婆。”
莎拉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望着他。“75万英镑?”她缓缓重述一遍这个数字;“她有这种身价?”
“大约是这个数目,可能更多,只是保守的估计。道肯认为那幢房子和里头的东西,大约值40万,不过光是那几座钟,起码就值个10万,而且还是10年前的估价,我不敢想像现在会值多少钱。除此之外,还有那些古董家具、珠宝、拉斯勒太太伦敦的公寓,还有数不清的股票。你已经是个大富婆了,布莱尼医生。”
莎拉的脸埋在双掌中。“老天!”她说;“你是说,连那幢公寓也不是乔安娜的?”
“没错,那是吉勒拜太太的财产之一。如果这老太太有点概念,应该会想办法过户给她女儿,以避免巨额的遗产税。可是现在,国库从征收遗产税中得到的钱,可能不会比你少。”他似乎有点同情莎拉;“而且你必须决定卖掉哪些产业来缴纳税款。我在想,拉斯勒母女恐怕不会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这应该是本年度‘最客气的一句话’,”莎拉说;“玛蒂尔达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很多人会说她是财神婆。”
“包括你吗?”
“当然啰,我住的是非常普通的房子,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而且我老想着提前退休,带着老婆去环游世界。”他望着花园;“不过,如果我是你,可能也会和你有相同的反应。你并不缺钱,而且你的良知阻止你将这笔钱据为己有。她选择你,其实是挑对人了。”
莎拉静静地咀嚼这番话。“这是不是表示,你不认为我是凶手?”
他有点意外;“或许吧。”
“这么说,还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说;“我本来还在担心这点。”
“不过,你的抚养人倒没有被排除嫌疑。因为,他们也和你一样,从吉勒拜太太的死获得好处。”
她显得讶异;“可是,我没有什么抚养人。”
“你有丈夫,布莱尼医生。我听说,他的生活仰赖你的收入。”
她用她那双威灵顿长靴拨弄着地上的落叶。“再也不是了,我们已经分居,我甚至不知道他人在哪里。”
他拿出笔记本翻了一下。“这一定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拉斯勒太太说,他还出席了两天前的葬礼,结束后还到吉勒拜公馆喝茶,然后在六点钟左右要她载他回来。”他停下来看着她;“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分居的?”
“他就是那天晚上离开的,我在隔天早上看到他留下的字条。”
“是他提出分居,还是你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