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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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内的猫尿味尤其严重。猫沙盆中的沙散布在油布地板上,任猫恣意使用。RSPCA视察员表示他们前一次来访后,巴茨小姐同意在门上安装一个供猫出入的盖口,现在出入口却被一个小五斗柜挡住了。地板上有许多食盆和水碗,但全都是空的。
搜索厨房橱柜发现存粮不足,巴茨小姐的和猫的都不足。没有什么罐头或盒装食品,冰箱里有15品脱牛奶及一些生肉,多半是鸡肉。“特价品”标签显示巴茨小姐买的是廉价货,不过稍后在当地超市进行的调查发现,她大半会挑选“仓储”货以免费得到猫食。
楼下除了厨房和盥洗室外,还有两间房间,房门都开着。这些房间中也有猫的大小便,不过情况比厨房的轻微。前面的起居室中,在角落的一堆坐垫下埋有三只死猫。根据RSPCA视察员约翰·豪勒特的看法,三只猫都已死了至少四天。其中两只公猫——都是——脸上几乎不剩任何毛发,身上有严重的抓伤,看来是因打斗造成的伤未加治疗而死。第三只也是公猫,全身的毛大半脱落,致死原因是脖子被扭断。楼上巴茨小姐的卧室中,发现另外两只死公猫,以毛巾包裹放在衣橱里。两只猫都严重营养不良,毛发脱落,脖子同样被扭断。
楼上所有的房门都关着。有五只活公猫困在后面的卧室里。这些猫惊惶恐慌,显然已经在房内大小便数天。每只猫身上都有打斗留下的咬伤和抓痕。地板上有一些碗,原先可能装有食物或水,但在进入该屋时是空的。除了衣橱内的猫尸,前面的卧室里有四只活的母猫及两只结扎过的公猫,也都惊惶未定。
RSPCA视察员从屋中一共带走21只猫,其中五只已死五只死猫的验尸结果,与约翰·豪勒特所做的评估相符。其中两只因打斗造成的伤未加治疗而死;另三只脖子被扭断。每只都明显受到虐待,明确说来是:脸部脱落的毛可能是用透明胶带、包装胶带或地毯胶带反复撕扯所造成。另外,其中两只死猫的嘴部和眼皮似乎都被涂上强力胶,有黏胶残余在其嘴巴和眼睛四周的零星毛发上。估计死亡时间:在尸体发现前四到七天。这估计已考虑到屋内冰冷的状况减缓腐化程度……他们的完整报告(如附件)指出公猫受到忽视的情况最严重,母猫和结扎过的公猫情况则较好。根据他们的看法,巴茨小姐已经任猫在屋内大小便了一段时间——尤其是公猫,其尿味极浓。他们也指出虐待的证据,包括脱落的猫毛、折断的猫颈以及显然放任那些猫打个“你死我活”,同时注意到这个事实,即遭到残酷折磨的似乎都是公猫。厨房中不足的食粮以及死猫的估计死亡时间,都说明了巴茨小姐在她死前五到七天便未再妥善照顾猫。
初步搜索屋内,并未找到巴茨小姐任何亲属的姓名或住址。在前方起居室中的橱柜里找到一盒文件,已带回准备稍后加以检查全为官方文件:若干账单——有些已付,有些(如煤气及电费)未付;一本支票簿及一些银行结单;一本购房互助协会存折(艾比国家银行),显示有息账户中有15340。21镑;电视执照;缴税收据。一个信封内装有一女(黑人)一男(白人)的各式照片,背后写着“妈”和“爸”或者“伊丽莎白”和“乔治”,但没有其他的私人物品。之后前往巴茨小姐的银行查询,找出房屋所有权证、数份股票证券以及一份活期存款的银行结算单,显示账户结余为4324。82镑。(注:巴茨小姐的银行经理说她“经常辱骂银行职员,并疑神疑鬼地猜想他们偷她的钱”。他还说如果她搞不清楚自己付不付得起账单,也不会令他感到意外,因为她“不太清醒”。)。
在场者的普遍印象是巴茨小姐生活在极度贫穷的状况下已有一段时间。楼下的两间房间没有铺设地毯,家具多半损坏破烂,也少有装饰品。屋内很冷,但楼梯下橱柜里的煤气并没有打开。此外,电路有些保险丝也被拆除,不过主要电源仍开着。冲马桶时,发现水槽下的活塞也让人给堵住了。一种解释是巴茨小姐开始担心付不出水电费。这可能是受到酗酒的影响。
希拉·阿诺德医生与RSPCA视察员约翰·豪勒特的通信
时间为1983年
萨里郡里士满区莱夫顿大道39号
约翰·豪勒特视察员
蛇之形3(4)
萨里郡特威肯汉守护者屋,RSPCA1983年2月22日豪勒特先生大鉴:关于三年多前即1978年11月15日您与您的同事东尼·巴瑞特先生到里士满葛兰姆路30号所做的那次访视,我想请教一下。那栋房子的户主是一位名叫安·巴茨的妇女,她死于交通事故,翌日警方请贵协会一同前往她家去救出那些猫。我手上有一份该事件的警方记录,但却遗漏了您和您的同事所做的报告。您是否有该报告的复印件,如果有,我可否一读?
我担任巴茨小姐的医生有好几年的时间,关于警方对她住处环境的描述我有数点疑问。“脏乱”和“生活在极度贫穷的状况下”并不符合我对巴茨小姐以及她家的记忆。关于她的猫,据我记得它们一向很健壮,受到宠爱和良好的照顾。此外:据我了解,在巴茨小姐的邻居提出申诉之后,您在1978年曾数度访视葛兰姆路30号,但都没有证据支持那些申诉。
就您对那几次访视的记忆,是否能描述出她放在前面那间房间里的任何一样西印度或中美洲装饰品或工艺品?警方对那些物品的存在毫无记录令我感到不解,尤其因为安妮对那些物品很自豪,常常告诉我它们价值不凡。
倘蒙提供任何消息,我当不胜感激。
希拉·阿诺德医生敬上白色小屋利特尔汉普顿近普雷斯顿兰开夏郡希拉·阿诺德医生萨里郡里士满区莱夫顿大道39号1983年3月7日阿诺德医生大鉴:很遗憾,我已经于1980年6月自RSPCA退休;虽然我的同僚好心地将您的信转寄到我在兰开夏郡的新地址,但如今我无法取得协会内的档案,因此不能提供您所要求的那份报告的副本。然而,该案我确实记得相当清楚,很乐意将我对巴茨小姐的记忆转达给您。
事实上您说得没错,在巴茨小姐死前的几个月内,我曾数次造访葛兰姆路30号(一共四次)。如你所说,邻居提出的申诉没有一项属实。她的猫被照顾得很好。在我造访的那几次,她家里的猫从来没有超过七只(我最后一次造访时是六只,巴茨小姐因那只猫的死深感悲痛),也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还有更多猫存在。
我在1978年3月第一次造访,提出了两项建议:(1)在厨房门上安装宠物出入口,让猫可以自由在房子与花园间来去;(2)将公猫结扎,以减少邻居对臭味的抱怨。两项建议她都照做了,尽管后来陆续有人对她提出申诉,但我没有任何理由怀疑她疏于照料或虐待她的猫。事实上,我甚至向警方表示那些申诉是出于恶意,应该加以调查。然而,我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对此采取行动。
1978年11月15日,我同事和我在她家所看到的情况则大为不同。从我的最后一次造访——1978年8月的某一天——到11月的那天早晨之间,她似乎又多了15只猫。如果您手上有一份警方对该事件报告的影印本,就知道我们找到了五只死公猫,另外还有五只公猫被关在后面卧房里,极度惊恐且伤势严重。老实说,那些死猫要不是自相残杀就是让人扭断了脖子,而活的那些则受到严重的折磨和忽视,只剩下皮包骨,满身都是相互打斗所造成的抓痕和咬痕。兽医决定立刻替其中三只施行安乐死,另外两只也在48小时内死去。其余的11只猫全都是母猫或结扎过的公猫,其中有六只是我以前造访时曾见过的。
依我之见,警方用“脏乱”来形容该屋是太客气了。事实上,那里根本令人作呕。家具挡住了厨房的宠物出入口,因此猫群在屋里大小便已有数日。巴茨小姐自己的卫生条件非常可怕,未冲的马桶发出臭味,地上满是肮脏的卫生纸和粪便。这样的情况让我感到惊恐,虽然我不明白她的情况何以在8月到11月之间恶化得如此严重。的确有证据显示她在酗酒——我记得警方在屋里找到50多个烈酒的空瓶——这或许跟她情况的恶化有相当关联。
很遗憾,就我先前造访时的印象,我无法清楚描述出任何西印度或中美洲的装饰品。我的确记得巴茨小姐的起居室里陈设了许多有趣且色彩缤纷的物品,但她从来不让我有机会细看。由于我身穿制服,她对我抱持疑心,只愿在厨房里与我说话。我记得起居室门口对面的墙上有一些色彩鲜艳的绘画,前门旁放了一个黄铜的炮弹壳,里面插着孔雀羽毛;走廊上还有两幅成对的剪影图像,她告诉我说那是她的祖父母。然而在11月15日那天,屋内已经空空如也,我想她是变卖了所有东西来买酒。
关于我们在屋里找到的那20多只猫,我只能猜测,在我8月最后一次造访之后,她开始诱引更多流浪猫到她家,当公猫打起架时她变得惊慌失措。我觉得特别重要的是:(1)公猫的嘴巴有被黏贴过的痕迹,显示她似乎试图找出方法防止它们互咬;(2)故意挡住宠物出入口,想来是要阻止更多流浪猫进入屋内,但她为什么要把屋里的那些猫关起来则仍是个谜。公猫受虐的情形最为严重,这点令我感到不安——或许这显示巴茨小姐的病情已演变到某种与所有男人敌对的着魔地步?——我想她把猫关起来,会不会是害怕那些总是指控她忽视和虐待猫的邻居找到证据。
总之,我对于她的生命那样离去一直感到很遗憾。她不是个好相处的女人,这点我相信您也知道。然而,虽然我的造访是公事公办,但我相信她是把我当作朋友,很难过她没有想到打电话给我,我的帮助或许能改善情况。
蛇之形3(5)
约翰·豪勒特敬上萨里郡里士满区莱夫顿大道39号约翰·豪勒特先生白色小屋利特尔汉普顿近普雷斯顿兰开夏郡1983年3月23日豪勒特先生大鉴:谢谢您3月7日的来信。我要告诉您,我在安妮死前两个月去过她家,当时毫无迹象显示她的环境有所恶化。我自己并不爱猫,所以没特别注意那天看到的那些猫。然而如果猫的数量超过寻常,我相信我一定会有印象。当时屋里绝对不臭。
我去造访的一个原因,是告诉她我要离开12个月。这消息让安妮相当激动,如我意料的那样。患Tourette综合症的病人不喜欢改变,于是我陪她在起居室里坐了一个小时,谈论将暂时接手的那位同事。因此当时我有充裕的机会打量该房间以及房里的东西。我要走时,她说要送我一件临别礼物,叫我自己挑一样东西。我们花了15分钟一一看过她拥有的那许多宝物——大部分都相当小——我可以绝对确定地说,9月8日当天那房间里到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装饰品。
不幸的是,现在我很难说服警方,关于那房子九个星期后变“空”这一点,最可能的解释是她的东西被偷了。我将您的信拿给詹姆斯·德鲁里警佐看——他是当天与您一同在场的警官之一——他告诉我,除非我能找到某个在她死前一星期内看过她屋里的人,否则他的结论跟您的一样,那就是她自己变卖了财物以便买酒。这就是他最有帮助的贡献!他其余的话则不值一提,不是说我的记忆有误,就是说我在蓄意说谎以掩盖我没有善尽照顾病人职责的疏失。这两者皆非事实。我必须一再强调,我最后一次见到安妮时,她的身心情况都很良好。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她酒喝得比平常多,也绝对没有大小便失禁的现象。
在她死时,我觉得自己惟一知道得比别人多的是她的医疗记录。然而现在我明白,对于她屋里的陈设我知道得也比别人多,因为我是少数几个能够跨进她家门的人。就连牧师都得站在门外,因为她发觉到他与她的邻居互有往来。我找到一名曾在1977年进到她家的客厅里的社工,虽然她的描述与我的相符,但警方却认为那已是太久以前的事而没有采信。关于您所记得的“色彩鲜艳的绘画”、“孔雀羽毛”以及“剪影图像”,德鲁里警佐也以同样的理由不予考虑。您的最后一次造访是在1978年8月,他认为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安妮自行处置那些东西。
一个显然不想旧案重开的警察质疑我的记忆和我的专业知识这令我备受刺激(和愤怒!),这不是重点,我想麻烦您的是,可否回想一下起居室壁炉上的右边摆了什么东西。安妮给我的临别礼物原先就是放在那里,而那东西我现在仍保存着,因此如果我能向德鲁里警佐证明至少在这方面我没有“无中生有”的话,将会大有帮助。若在她少数的“朋友”当中,有人能在没有其他提示的情况下肯定地想起,将是极有价值的。
我必须告诉您我对德鲁里警佐和验尸官都极为不满,他们两人在安妮之死的调查上似乎都只是应付了事。虽然我不至于会说她是谋杀案的受害者——据我了解,她的邻居有人是这样说的——但我确实相信,是因为有人侵入她的屋子偷走她珍藏的财物,才使她陷入极端焦虑的状态。而这,有可能造成她环境的恶化和酗酒习惯,后者则将她推向了死亡。
希拉·阿诺德医生敬上白色小屋利特尔汉普顿近普雷斯顿兰开夏郡希拉·阿诺德医生萨里郡里士满区莱夫顿大道39号1983年3月24日阿诺德医生大鉴:很遗憾,我完全记不起壁炉和摆在壁炉上的东西。不过内人提醒我,起居室里有一幅画是裱框的镶嵌画,画的是阿兹特克人的神校鹕呱瘢置鹬摺D谌耸荄。H。劳伦斯的书迷,显然我曾在造访葛兰姆路之后告诉过她,巴茨小姐有一幅“披羽之蛇”的精美镶嵌画。不幸,我对那幅画或那段对话都没什么印象了,但内人坚持就是“那个养猫的疯黑女人”的家里墙上挂了幅“披羽之蛇”。
相信这会有所帮助。
约翰·豪勒特敬上希拉·阿诺德医生与里士满警察的通信时间为1983萨里郡里士满区莱夫顿大道39号詹姆斯·德鲁里警佐萨里郡里士满区里士满警局1983年5月25日德鲁里警佐大鉴:事关萨里郡里士满区葛兰姆路30号之安·巴茨小姐一案。
经过多次与阁下当面及电话交流,对于阁下拒绝调查安·巴茨小姐的财物可能在她于1978年11月14日死前遭窃一事,我感到越来越愤怒。在没有得到任何其他解释的情况下,我被迫得出的结论是里士满警局当年在巴茨小姐死时显然漠不关心,如今也依然如此。
阁下今天早上在电话中所说的话令人无法接受,即“任何一个像疯子安妮那么疯的人,都可能轻易在九个星期之内喝酒喝掉一大笔钱”。当年阁下自己的报告也显示,她银行账户里有4000镑、在购房互助会有15000镑,因此她根本不需要像阁下宣称的那样去变卖她心爱的物品。同时我必须再次强调,Tourette综合症并非一种精神错乱的疾病,而是无法控制某些运动机能,巴茨小姐的面部扭曲和自言自语丝毫不影响她的智力。
蛇之形3(6)
如今我坚信,她情况的急遽恶化,必然是由于她的屋子在她死前一星期遭到洗劫。我已经对阁下重复过许多次,偷窃她的物品会让她极度焦虑,因为她对于家和个人安全有着强迫性的——因此是无法控制的——执迷;一再争论说真有入室盗窃她应该会打电话报警,根本毫无意义。所有的陌生人都会让她忧虑,包括身着制服的官方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