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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暗潮-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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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你会失望的。”她告诉我。“别人的痛苦并不能建筑快乐……不管动机有多高尚。” 
  我无言以对,只能捏捏她的手作为回应;这让她多少安心了一点,但一直到我离开,她双眼都清楚显现出忧虑。 
  家人书信往来 
  时间为1999年 
  克 兰 屋 
  德文郡托凯镇白草路 
  1999年7月28日,星期三 
  最亲爱的M: 
  容我劝你一句——当然你不一定非听不可——在你母亲跟我这个星期六去看你们之前,你最好跟萨姆把事情说清楚。她对你们搬到多尔切斯特的事仍然很不高兴,如果从你那里得不到答案的话,恐怕她会逼问男孩们。萨姆告诉她说,那栋农舍是你在短时间之内惟一能找到的地方——显然他是这么相信的——现在她认定“事情有点可疑”,因为她说她那个言听计从的房地产中介在6月初就传真了一份名单给你,里面有德文郡所有适合的出租房屋。 
  抱歉我要讲这些惹人嫌的话,但那句老格言——“两害相权取其轻”——说得很对。你知道你母亲发起飙来是什么样子,而且我也担心,等孩子们经不起祖母的质问时,获知实情的萨姆会有多伤心!要“从实招来”并不容易——保守秘密是个容易让人上瘾的可怕习惯,这点我自己已经发现了,因为我明白我们共有的目标让你我变得更亲密——但我想现在该是开诚布公的时候了。我知道你不会故意伤害萨姆。 
  爱你的爸爸   
  蛇之形7(1)new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时,屋里都是年轻人,阳台上有场临时举行的烧烤。“另一个庆祝学期结束的活动。”我的小儿子边解释边端着一盘肋排从厨房往外走。他淘气地对我眨眨眼。“路克跟我当选为最可能办场好派对的人。”他手臂上挂着个漂亮女孩,留着跟他一样长的金发。“这是乔琪,”他介绍道;“这是我妈。” 
  那个女孩太迷他了,只看了我一眼。“谢谢你们邀我来。”她说。 
  我点点头,纳闷路克和汤姆怎么会这么快就成了众人的焦点。我在他们这个年龄时还躲在刘海后面,渴望众人的目光却总是被忽视,而萨姆则像个跟屁虫一样,尾随在许许多多的贾克·威廉斯身后,藉由那群引人注目的朋友而交到女友。儿子们可能会说这是因为他们个子高、有着像冲浪者的好看外表和紧实的屁股,但我想更可能的原因是,他们在当地的达斯科超市打工当收银员,这就像旧时乡村中的加油站一样。最后所有的路都在超级市场的推车前会合。 
  我答应换好衣服后会来露个面。回到卧房时,发现萨姆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楼下吵死了。”他不高兴地说。“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儿子们打算把多尔切斯特一半的人都请来,把我们家吃个精光?” 
  “我忘了。”我说谎。 
  “嗯,让我告诉你,”他生气地大吼;“他们一大票人跑进来的时候,我正脱光了衣服做日光浴。真他妈的窘死了。” 
  我微笑着趴倒在他身边。“所以你现在躲在楼上?” 
  “不是,”他用下巴朝墙角的几个箱子指了指;“我是在看守我的葡萄酒。我发现有个女孩在厨房里正准备打开一瓶‘云湾’,她以为那是便宜货,于是我当场就给她上了一课新西兰的葡萄栽培业,结果她哭了起来。” 
  “我不意外,如果你当时没穿衣服的话。她大概以为你是个强奸犯。” 
  “他妈的真好笑!” 
  “我想你对她大吼了吧?” 
  他翻过身来面对我,用手肘撑起身体。“我告诉她说,要是她不学会分辨莱茵白葡萄酒和一瓶价值连城的苏维农白酒有什么差别,我就要把她碎尸万段。事实上我差点叫她出示身份证,以防警察临检。她看起来不超过12岁。” 
  我丈夫有一张和悦的脸,双眼和嘴巴四周有放射状的笑纹。他并不显老,在我认识他的这25年里他没变多少。他的脾气让人觉得易于相处,因为他发火发得慢,消气消得快,而且表里如一。至少大部分的时间是这样。 
  现在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你这一天过得如何?史丹霍普牧师有没有告诉你什么有用的消息?” 
  我摇头。“我跟他没说上几句话。” 
  “那你为什么耽搁到这么晚?” 
  “跟他太太谈。”我解释。“她手上有一本他们在圣马克时的照片簿,还借给我一些1978年住在葛兰姆路邻居的照片。” 
  他端详了我一阵子。“运气真好。” 
  也许我应该抓住这个机会说实话,但就像往常一样,我无法判断当时的时机是否合适。因此我只点了点头。 
  “我想她知道所有人的名字吧?” 
  “大部分。”我同意。 
  “还把关于他们的所有情况告诉你?” 
  “东一点西一点的。” 
  他拂开落在我前额的一绺头发。“帮丈夫教区里的人拍照,这种牧师太太可不太多。” 
  我耸耸肩。“她以前是半专业的,帮手头拮据的新人拍婚礼照片,就这样一路下来。事实上她的技术相当好。要是她年轻40岁,以此为业绝不成问题。” 
  “即使如此——”他将手搁在床单上——“你也可能大老远跑去埃克塞特,却只见到个矮矮胖胖、守着厨房的女人,生平做过最有趣的事就是替妇女会烤烤蛋糕。结果你却碰上了大卫·贝利(英国著名摄影师。——中译注)。这真是蛮神奇的,你不觉得吗?” 
  我纳闷他在烦什么。“不见得。至少我知道她一定有一些安妮葬礼的照片。你不记得她拍过一张我们和莉比·威廉斯的照片吗?她是个令人过目难忘的女人,又高又瘦……像只秃鹰……很难不注意到。” 
  他摇头。“你怎么知道她是牧师的太太,不是摄影记者?” 
  “茱莉亚·查尔斯告诉我的。显然温蒂——就是史丹霍普太太——在珍妮佛的洗礼上拍过照片,所以茱莉亚跟她相当熟。”我停下来,看他不满意地摇头否定。“怎么了?”我问。 
  他双腿移下床,站了起来,怀疑的情绪像电流一样在他周身乱窜。“今天下午赖瑞来过了。他说你现在追问安妮的死,就像去捅马蜂窝一样。他要你停手。” 
  “我希望你说过叫他少管闲事。” 
  “正好相反,我的想法跟他一样。显然希拉上次卷进这件事时,差点被搞得崩溃了。你那位可敬的牧师指控她照顾病人有疏忽,结果BMA把她找去审问。当然,那全是胡扯——她立刻就证明了清白——但赖瑞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 
  他走到窗边,阳台上传来笑声。我祈祷汤姆不要选在这一刻把音响开到最大,那一定会让他父亲彻底抓狂。 
  “赖瑞还说了什么?”我问。 
  “他想知道我们为什么来多尔切斯特。他说他不太相信巧合这回事。”他带着受伤的谴责表情皱眉看着我。“我说他搞错了……说这的确是巧合……我们不可能事先就知道希拉在哪里工作。他却说我太天真了。‘你太太知道。’他说。‘你们搬来的第二天,她就到诊所去,特别指定阿诺德医生看诊,然后要了一份希拉的轮值表,以便确定能找到她。’”   
  蛇之形7(2)new   
  我也对他皱起眉头。“他这故事是哪里听来的?” 
  “他问了希拉的接待员,拉内莱太太是否事前就知道到她家出诊的医生是谁。” 
  我坐起身,交叉双腿。“我以为这种信息是保密的。”我低声说道。 
  他等我继续说下去,但我没有,于是他伸出手指戳向我。“是这样吗?”他质问。“你弄得我像个大白痴一样,然后还说什么保不保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你要我说什么?是的,我知道这间屋子是在希拉的执业范围内,所以我们租了这里。” 
  “你为什么不事先问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愿不愿意。” 
  “我问了。你说多尔切斯特没什么不好的。” 
  “但你可没告诉我你另有盘算,不是吗?”他仍然能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但我知道他心里的怒气正在愈演愈烈。脾气稳定温和的人最让人害怕的就是这样——一旦他们发起火来,就是非同小可。“如果你告诉我你打算把安妮·巴茨从坟墓里挖出来,那就会不同。可恶!难道你觉得我们上一次还不够他妈的惨吗?” 
  我想每个人都有一个特别会引爆怒气的东西——对我来说,是我母亲煽风点火的邪恶才华;对萨姆而言,则是他对疯子安妮的恐惧和她的死所代表的一切:可敬的面具下掩藏着恨意与谎言。我想他一直希望的是,如果他拒绝去看表面底下的东西,那么那个表面就会成为现实。但他始终摆脱不掉一种恐惧,那就是害怕他错了。 
  我停了片刻然后才回答。“那又如何?不管怎么样我还是会来这里。” 
  他脸上掠过不明白的表情。“就算我不来?” 
  “是的。” 
  “为什么?” 
  这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但却有无尽的解释。为什么我会想要抛下他?为什么我这么不光明磊落?为什么我不信任他,不肯告诉他实话?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他可以回答得比我好,因为他有更多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的确,我是从来没有直接拿这些问题去质疑他,但他一定曾在夜深人静时想过该如何回答。 
  我开门见山地回答。“我选择多尔切斯特,是因为我认为希拉有的信息最多,”我解释;“不过老实说,我们去哪里都一样。葛兰姆路的住户已经分散到各地去了,我们总归会有这番对话的,不管我们是来这里还是——”我又耸耸肩——“到廷巴克图去。保罗和茱莉亚·查尔斯在加拿大……贾克和一些其他人还在伦敦……莉比再婚了,跟她的第二任丈夫和三个孩子在莱斯特郡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史丹霍普夫妇在德文郡……验尸官退休后搬到肯特去了……RSPCA的那个视察员约翰·豪勒特在兰开夏郡……住在安妮隔壁那家的儿子麦可·波西在波特兰坐牢……布丽姬·波西,娘家姓斯伯丁——是住在安妮对面那家的一个女儿——在伯思茅斯工作……”我把名字一口气讲完,转身去揪那寒酸的烛芯纱床罩,那是整间房子的固定配备之一,每次看到它都令我厌恶不已。 
  他震惊到了极点。“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就像你知道贾克住在艾夫斯顿路一样。我勤于联络,我父亲这些年来以我的名义发出了不少信,还有茱莉亚和莉比也每半年左右就会来信,告诉我大家的动向。” 
  他吓到了。“贾克知道你跟莉比有联系吗?”他的语气好像我参与了一项卑鄙的背叛行为。仔细想来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我怀疑。”我说。“他们从离婚之后就没有跟对方说过话。” 
  “但他一直相信我们是站在他这边的。该死,我告诉他说我们是。” 
  “那么你说对了一半。”我说着,专心用指甲挑起床罩。“你向来都是站在他那边。” 
  “是的,但是……”他停了下,显然又想到其他不愉快的念头。“你母亲知道你父亲一直写信给你吗?” 
  “不知道。” 
  “她会抓狂的。”他警告。“你很清楚她以为这整件乱七八糟的事早在20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我拽起床罩上一丛特别大的线头,发现扯出了一个洞后又塞回去。我怀疑他记不记得我父母明天就要来我们家住,或者就像他人生中其他不愉快的事一样,这件事也被他逐出脑海。“我不担心这一点,”我低声说着;“她不会生你的气……她气的是我。” 
  “那你父亲呢?”他高声质问。“他背着她做那些事,她绝不会轻饶了他。” 
  “没有理由要让她知道。” 
  “但是她迟早会发现的,”他悲观地说;“她一向如此。” 
  我想到我父亲的建议,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说别的,不擅说谎的萨姆,就足以让我母亲打破沙锅问到底。“她顶多不高兴个一两天,”我说;“然后她会说服自己说都是我的错。她大脑的程序里没有责怪男人这一项。在她看来,是夏娃害亚当堕落的——”我迎视着萨姆的注视——“就算她应该知道亚当几乎是强占了夏娃。” 
  他还知道脸红。“这就是这一切的原因所在吗?你要还以颜色?” 
  我没回答。 
  “你就不能事先告诉我吗?” 
  我叹气。“告诉你什么?说我在追查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事?如果我记得没错,上一次我对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你骂我发神经、贱女人,还说如果再在你面前提到安妮的名字,你就要跟我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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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绝望地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板着脸说;“如果当时我有汤姆和路克现在一半的自信,我就会叫你跟你那可悲的离婚滚到一边去。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无处可去。我母亲不准我回家,我的朋友没人愿意在家里的客房收留一个疯子。” 
  “当时你说你想留下来。” 
  “那是谎话。” 
  萨姆小心翼翼地坐在一箱未打开的葡萄酒上。“我以为这一切早就结束了。我以为你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没有。” 
  “老天。”他含糊地说着,把脸埋入掌中,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他终于抬起头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他苦涩地问。 
  我想告诉他这个问题很幼稚,假如经过了24年他还不知道答案,那么我又能说什么。难道他认为有人能跟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耗一辈子吗?他能吗?此时屋外阳台上汤姆的音响突然大声响起,让这栋老农舍的墙壁和地板都跟着一起震动,也让我不用开口回答。 
  我进浴室换衣服,把背包留在床上让萨姆去找。以这种方式转达当然很懦弱,但我并没有不安的感受。就像那句老格言说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而萨姆早就应该采摘他的果了。 
  发自茱莉亚·查尔斯的电子邮件原住在里士满葛兰姆路3号,为拉内莱夫妇的隔壁邻居,现居加拿大多伦多时间为1999年M。拉内莱寄件人:茱莉亚·查尔斯(juliac@can)日期:1999年2月11日18点50分收件人:M。拉内莱主题:史雷特家的小孩! 
  你绝对想不到我们光是要找史雷特家的一个小孩就花了多大力气!恐怕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是最小的丹尼——但他最有可能去说服他母亲回你的信!其间那些无聊过程我就不多讲了——简而言之,珍妮佛住在六号的那个幼稚园死党(琳达·巴瑞)跟另一个幼稚园死党(艾美·崔伦特)有联系,后者是丹尼在美术学校的同学,现在跟他仍然有往来。我们为了找艾伦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但却一无所获。听说他六七年前结了婚,现在住在艾尔沃斯的某个地方,但我不知道这消息准确与否。你或许可以试试国际查号台,看该地区有没有艾伦·史雷特这个人,但这名字很普遍,可能会查到好几个人。 
  总之,丹尼·史雷特现在住在布里克斯顿的某个地方(没有地址或电话号码),在当地一个成人学院教平面设计。那学院的名称和地址是:伦敦布里克斯顿,自由城社区学院。真正的好消息是他有一个电子邮箱——michelangelo@rapmail——而且常到滑铁卢车站附近的一家网吧去收信。如果路克和汤姆不愿意,珍妮佛可以代为跟他联系,但我想如果你直接找他进展会快得多。又:说这只是个用电子邮件和国际互联网进行的IT计划,你这个主意很好,跟琳达和艾美联系时这招都很管用。 
  很高兴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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