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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青瓷-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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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平说:“你整天把这件事挂在嘴上,谁不知道?你的心情我一直是理解的。可是,你怎么就坛子里放屁——响(想)不开呢?你在胜利大厦的五百万能不能拿回来,能够拿回来多少,必须通过合法的途径解决。你总不能因为自己的钱包被人偷了,为了挽回损失,也去做贼吧?”龚大鹏说:“张总你打的比喻不妥当。我是有法律依据的,我有法院的判决书。”张仲平说:“你还好意思说这个?这个道理我以前也跟你说过,时间紧迫,我就不再说了。判决书要你去堵马路了?没有吧?你的生效法律文书怎么实现,能绕开法院吗?你要参加分配,也必须通过法院做东方资产管理公司的工作吧?你要干预拍卖会,那不等于找法院的岔吗?法院你也敢玩?胆子还真不小。但是却很蠢,简直蠢极了。我是看你把我当朋友当兄弟才这样骂你的,你也不想一想,讨论分配方案的时候,法院的小指头往左一拨,往右一拨,轻轻松松的,对你来说,可就是西瓜和芝麻的区别了,这些问题你难道就没有想过?”
  张仲平不给龚大鹏以喘息的机会,他觉得应该彻底地断了龚大鹏的邪念,便清清嗓子继续说:“我们看看你的如意算盘打不打得响。我猜你这样弄只是为了吓唬别的买家,可是,你这种三脚猫功夫吓得了谁?没有金钢钻,不会去揽瓷器活。据我所知,这次的买家中间就有两三个社会关系硬扎得很。再说了,有什么怕的?法院委托拍卖的东西,怕什么?你以为就你那个台湾老板把号牌那么一竖,啪地一槌子敲下来就卖给他了?谁敢跟你拍这种胸脯?徐艺他敢吗?你这美梦也做得太好了吧?退一万步来讲,那个台湾老板跟你什么关系?他就是以他的心理价位拿到了胜利大厦,你能保证你们之间的协议兑现?本来就是见不得光的事,他要不认账你找谁去?真的去跟他拼命?到时候怕真的应了那句话,别人把你卖了,你还傻乎乎地帮人点钞票。”
  龚大鹏终于把头垂下来了。张仲平讲话不客气,却都是实实在在的道理。
  龚大鹏抬起头来,说:“他娘的,老子就是读书读得太少了。张总你说的这些,我也不是不懂,可我怎么就不会顺着这个思路想问题呢?”张仲平说:“龚老板你主要是太心疼你那五百万了,这我们都理解。可是,事已至此,只有面对现实了。”龚大鹏说:“那天下午,我是要跟你来见面的,可是……。好了,不说了,张总还是你够朋友。你说说看,这事现在应该怎么办?”
  张仲平说:“还有什么说说看的?赶紧叫你的人撤呀。”龚大鹏说:“可是……”张仲平说:“可是什么?你是等着法院的人来喊暂停,还是等着警察来把你带走?”龚大鹏抬头看看张仲平:“我要上趟洗手间。”张仲平说:“你去吧,顺便到徐总会客室瞅一眼,看我骗你没有,是不是有两个警察在那里等着你老人家。”龚大鹏说:“好好好,我先打电话吧。”边说边掏出手机,当着张仲平的面就下了撤军的命令。
  张仲平见龚大鹏打完电话眼光直直地瞅着他,也就舒了一口气,换了一种语调说:“龚老板你放心,算上你那位台湾朋友,总共有五个人办理了竞买登记手续。开拍卖会的时候,我们想办法把你造成的消积影响消除一下,争取把价格弄上去。我还是那句话,大河有水小河满,大家想办法一起把蛋糕做大吧。”龚大鹏说:“好好好,拜托了拜托了。”他一边说一边把他的手朝张仲平伸了过来,张仲平记得龚大鹏是一个动不动就喜欢跟别人握手,一握手就喜欢使用蛮力的人,也不怕把别人的手给捏疼了。但这一次,他没有拒绝,而是用力地回敬了他。
  这时徐艺在外面叫了一下门,龚大鹏赶在张仲平前头把门打开了。张仲平看到徐艺和龚大鹏很快地对视了一下,又很快地把眼光分开了。
  张仲平装着没看见,笑了笑说:“刚才给那两位警察买烟的钱是我垫的,徐总你把发票给龚老板。”徐艺说:“没关系,可以由我们公司开支。”张仲平说:“也行,让龚老板欠你一份情。”龚大鹏说:“谢谢张总,谢谢徐总。”张仲平说:“好了徐总,龚老板的问题解决了,他已经下了撤军的命令。”徐艺再次瞥一眼龚大鹏,点点头说:“是吗?好哇好哇。”
  张仲平说:“行了,龚老板你先去忙吧,我跟徐总还要商量点事。你抓紧时间去落实,赶紧把另外一只脚收回来。”徐艺说:“什么另外一只脚?”张仲平一笑,说:“过后你问龚老板吧。”龚大鹏说:“噢,别提了张总,谢谢你呀兄弟。”张仲平说:“行了行了,你快点去办你的事吧。”
  徐艺等龚大鹏刚一离开,马上就把门给掩上了。徐艺没有开口,只拿探寻的眼光看张仲平。张仲平却不想再谈这件事了,能够给徐艺留点面子就留点面子吧,大家都不容易。但是,总要给徐艺一个说法,否则,让他猜来猜去也不好。张仲平想了想,说:“这个龚大鹏还是不错的,除了承认这伙人是他弄来的,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够朋友。”徐艺说:“是吧?”
  徐艺说:“刚才接到了沈建伟的电话,他马上就要到了。”张仲平说:“没说中止拍卖的事吧?”徐艺说:“没有,只说到了再说。”张仲平说:“那就好,既然龚大鹏答应撤回他的人马,事情也就解决了。拍卖会如果不开,跟其他的竞买人还真不好交待,争取开吧。而且,要开就要开好,龚大鹏这么一闹,情况怎么样还真不好说。要想办法消除负面影响。”徐艺说:“对对对。”张仲平说:“徐总你有什么好主意没有?”徐艺说:“张总你看呢?”张仲平说:“我看可以从两方面着手,第一,沈建伟不是要来吗?我建议增加一个议程,由他代表委托法院将胜利大厦的来龙去脉做一个简单的说明,以消除竞买人的疑虑。”看中国银行能不能跟买受人提供信贷支持。“徐艺说:”但是,这样会不会节外生枝?首先,颜若水能不能代表中国银行在贷款方面表态?其次,申请执行人跟拍卖公司并没有直接的合同关系,安排颜若水在拍卖会上表态,竞买人会不会把这件事当成是拍卖公司的一种承诺?到时候会不会给咱们自己惹上麻烦?“张仲平说:”徐总考虑问题很周到。这个我也想到了,如果真的要签贷款合同,那是买受人与中国银行的事,拍卖公司和东方资产管理公司都不便直接介入。我的意思是征求一下颜若水的意见,看他能不能在不超越他自身的权限的前提下,以中国银行的名义表态。我们把这个要求向他提出来,由他自己去斟酌。颜若水如果能够这样做,有点像股市的利好消息,对恢复投资人的信心很有好处。我还真不想两家公司第一个合作项目就放一个哑炮。“徐艺说:”那是那是,张总跟颜总熟,就拜托你跟他去说好不好?“
  所有的问题都谈完了,张仲平有了一种化险为夷的轻松,就忍不住找徐艺开玩笑,说:“徐总你也太小气了,公司名震江湖的时代阳光靓女组合呢?这次怎么一个也看不见?”徐艺笑了笑,说:“该出手时才出手。咱们在很多方面学习了3D公司的先进经验,试问,3D公司的部门经理不也个个都是英雄好汉?可是又有几个是在公司里面晃来晃去的?”张仲平说:“早知道你这么有心计,就该跟你留一手,真是养虎为患。”徐艺说:“我算什么虎?猫还差不多。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跟张总比,我可真的差远了,惭愧呀。”
  结果,那场拍卖会出乎意料的成功,竞买人情绪激昂,竞价激烈。八百八拾万元起价,经过数十轮竞价,居然以一千四百六拾万元的高价位成交。
  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另外一件大事,龚大鹏带着与张仲平见过两次面的那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龚大鹏叫他和宝的,从胜利大厦三楼上摔了下来。他是接到了龚大鹏的电话,从胜利大厦撤退时一脚没踩稳掉下来的。在送往医院的路上,这个失足青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后来,龚大鹏拿这件事作砝码,在拍卖成交款的分配问题上与东方资产管理公司争了个不可开交。颜若水和马亮都觉得挺委屈,不想理他,却被他缠上了,软泡硬磨的。颜若水有一次跟张仲平打电话抱怨:“这都哪儿跟哪儿呀,他干嘛找我们不找法院?”张仲平不好说什么,只好连声表示惊讶。其实张仲平知道,龚大鹏怎么可能不找法院呢?他当然会去找法院。不知道为什么,法院在这个问题上态度有点暧昧,两边做工作和稀泥。最后的结果,还是以东方资产管理公司做一定的让步而告结束。中国的国情就是这样,人死了,没理也变得有理了。再说拍卖的结果也不错呀。要是当初以八百来万的价格成交了不也就卖掉了?当然,东方资产管理公司除了关心分配的数额,还关心支出的合理性。比如说有没有法律依据?能不能做账?这事倒是好办,法院主持调解,下个裁定,就没问题了。
  龚大鹏还有另外一个收获,买受人——那个台湾老板的公司,在建筑发包时找的还是龚大鹏。因为胜利大厦摔死过人,别的建筑包工头都有点忌讳,有点怕。要是施工时再摔个把人下来,哪个受得了?但龚大鹏不怕,说:“和宝是咱兄弟,咱自家兄弟不保佑俺保佑谁?”
  当然,所有这一切都是后话,跟3D拍卖公司早就没有什么关系了。跟徐艺的时代阳光拍卖公司有没有关系呢?张仲平不知道,也懒得去打听。
  第二十章
  “仲平仲平。”
  手机里曾真的声音气若游丝,把张仲平吓了一大跳。
  张仲平说:“你怎么啦?在哪儿?”
  曾真说:“我在医院里,省人民医院,五楼,你能过来一下吗?”
  张仲平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健哥一起洗桑拿,张仲平把情况一说,健哥让他赶紧去。
  省人民医院看病的人很多,大厅里挤得满满的,像一个集市,却很少能够看到一张笑脸。就像监狱里的人才真正懂得自由的可贵一样,人只有病了才知道健康的重要。也许人们的面部表情也是可以相互传染的,到医院里来的人都没有心思笑,每个人似乎都神色凝重,带着一种死鱼的脸色。
  曾真却正远远地望着张仲平微笑。
  曾真坐在五楼妇科门诊候诊厅红色的塑料围椅里,眼睛一直盯着电梯口,张仲平一在那儿出现,她的笑容马上就在脸上绽放了。张仲平一眼就看到了她,朝她快步走了过去。
  张仲平走近了才看清楚,曾真脸色苍白,她的笑跟平时的完全不一样,是那种软弱无力的笑,好像努了很大的力,才把脸上的肌肉调动起来。
  张仲平一只手抱着曾真的头,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曾真伸过来的一只手。外面阳光灿烂,曾真的那只手却冰凉冰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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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仲平说:“怎么啦?”
  曾真歪着头,从下往上地望着张仲平,她很快地又朝他笑了一下,喘了喘气,说:“你快点表扬我吧,说我好棒的。我做掉了,你说的那个受精卵,已经有豌豆那么大了。”
  张仲平说:“不是已经预约好了,说两天以后才做的吗?”
  曾真说:“两天以后是周末,我怕你出不来,不能陪我,所以就提前了。”
  张仲平说:“你怎么不跟我说,这种事怎么能够一个人来?”
  曾真说:“瞧,我这不是挺好的吗?”
  张仲平说:“你是真的傻呀,你看来这里的人,有哪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不都有老公陪男朋友陪吗?只有一种人才没有人陪,小姐。我听说那些妇产科医生对小姐下手可重了,对她们好像有深仇大恨似的。”
  曾真说:“真的呀?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好了好了,你别怪我了好不好?我下次改还不行吗?”
  张仲平说:“呸你个乌鸦嘴,一次还不够呀,还下次?”
  曾真说:“是呀,下次我可再也不敢不叫你了。你知道吗?我只是担心,我听人说,老公是不能看见老婆生孩子做人流手术的,说会影响夫妻性生活,尤其做生意的更不能看……”
  张仲平说:“别说了。你这傻瓜,你这个大傻瓜。”
  曾真说:“好了好了,别怪我了,我实在没有力气了。呶,你先把这些药去拿了,再上来扶我回去,我就在这儿等你,好吗?”
  张仲平一边说好一边抱着曾真的头,让它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怀里,再在她脑袋上搔搔,这才转身去拿药。
  省人民医院的电梯很大,大得能够推进去一副带轮子的活动担架床,满满地可以挤进去二三十个人。医院门诊楼里的电梯几乎每一层都停,因为每一层都有上下楼梯的病人。张仲平生怕别人挤了曾真,伸出两条胳膊撑在电梯壁上,把曾真围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曾真搂着他的腰,紧紧地依靠着他。
  出了电梯,张仲平架着曾真,慢慢地往停车场上移。张仲平说:“疼不疼?”曾真说:“这会儿不疼,麻药还没有消吧,就是没有力气。”张仲平说:“我来抱你吧。”曾真说:“算了算了。”张仲平说:“那我来背你。”曾真说:“你真的想猪八戒背媳妇呀?别人看了会笑的。你扶着我慢慢走吧。”
  一到了车上,曾真就把头靠在了张仲平的右边肩膀上:“还真有点儿累了。”张仲平说:“那你把眼睛闭上别说话,养养精神吧。”曾真说:“好。仲平,你说我是不是身体太虚了?我看见在我前面做的一个,做完以后在床上好像没躺几分钟,爬起来就走了,没事一样。”张仲平没说话,伸手在她胳膊上轻轻捏了捏。
  张仲平没有急着开车,他伸出胳膊从曾真的后背环绕过去搂着了她的肩膀。曾真仰起脸来看他:“仲平你下午干嘛,有事吗?”张仲平说:“有事。”曾真说:“重要不重要?”张仲平说:“很重要。”曾真说:“哦。”就再也不吭声了。张仲平说:“我说的很重要的事,就是在家陪你。”曾真笑了,是那种带了小小的爆破音的笑,一股小小的气流一下冲破了她的上下嘴唇。曾真说:“你真的好讨厌,坏死了。”曾真把拳头举起来,却没有捶到张仲平身上,而是自然下垂了,从纸盒里抽了一张面巾纸,很快地在脸上抹了一下。曾真说:“我怎么会这么爱你?”没等张仲平答话,曾真又说:“仲平你要疼我。”
  曾真是被张仲平抱上楼的,本来曾真也走了两步,看看不行,也就依了他。每一层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下。曾真说:“累吧?”张仲平说:“有点儿。好久没有搞过锻炼了。”曾真说:“不对吧。起码是表述不准确,你只能说好久没做过负重运动了,其他运动你可是天天搞,比如说那种类似于蛙泳的运动。” “张仲平说:”你的表述可以含蓄一点,可以说我们总是在客厅里讨论生活的艺术,在卧室里探讨艺术的生活。“
  曾真在上医院之前就把做菜的原料全部准备好了,存在冰箱里,一只乌鸡,一条鱼,还有姜呀蒜呀以及从商场里买来的一包包的作料。张仲平把曾真安排在床上睡好之后进了厨房,张仲平说:“看来你老公今天是壁虎爬窗户了。”曾真说:“怎么说?”张仲平说:“露一小手呀。”曾真说:“你行不行呀?”张仲平说:“求求你好不好,千万不要对我说那几个字,什么叫行不行呀,搞得我好像明天第一件事就得去找老军医似的。”曾真说:“好好好,你行你行,你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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