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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夜行-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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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说如果……” 
“你专心开车啦!哪来那么多如果……”信谚笑着说:“你还有老婆、孩子要养,那是你的事,我只管好我的部份就好了,所以你不必想太多,我也是。”信谚瞧着阿荣:“如果事情真的有变,就等到变了再说,不过我希望最好都不要变,我们这样很好啊!” 
“真的吗?” f
“我骗你这老头干嘛?” 
阿荣脸上露出笑容:“嗯!那我不说了。” 
认识信谚之前,阿荣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同性,而且还是年纪和自己儿子相仿的男孩。自己很早便结婚了,生活虽谈不上多甜蜜、富裕,但至少还算平顺。至于那个奇妙的关键点,甚至真正的原因,自己也百思不解。明知道有违伦理,却仍如飞蛾扑火般勇往直前。 
仿佛一个奇妙的装置老早便预设在自己身体里面,等待触发。那次是他第一次到三温暖,纯粹只是好奇,压根也没想那么多。事情发生的时候,自己震惊与喜乐的同时,也有挥之不去的困惑,如果光就Xing爱这回事来说,他确实站在分水岭上头,回首着过去,一边迎接未来。 
事情总是尘埃落定后才惊觉自己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远超过预期。还好,信谚从没逼他什么,既没有欲擒故纵的心机,也没有像得理不饶人的小孩般嚷着要他负责。是因为这样,所以好奇的驱使揭开了两人之间的情感序幕,也可以视为自己潜藏已久的欲望,在那一瞬间获得了动能,随后开启了另一个人生出口。 
因为信谚的知足,使得他在回归家庭时,少了患得患失的不安,同时减弱了二者择其一的压力。他好像没有损失什么?对自己的老婆而言,这一段只能存活于黑暗的感情,依旧不见天日。夫妻间的感情并没有变差,或许是基于补偿的心态,他反而对她比以前更好。不变的是,无论是面对自己老婆或是信谚?心中总有股愧疚,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更战战兢兢。 
他只在工作空档之余,才会抽空去信谚住处。但信谚从来不要他留下来过夜。信谚想的比他还多,细心程度则远超过自己老婆,而且以一种习惯性的意志持之以恒。 
“你真的有打算要在一起吗?”信谚在他们认识三个月以后忽然问他。 
自己微笑着点头:“那我帮你找房子吧!找个离我家近一点的。” 
信谚摇头笑着:“我要搬到郊区,然后把手机停了,以后只接案子。” 
“干嘛?” 
“没有干嘛!我只想过自己理想中的日子。”信谚信心十足地回答。 
阿荣总是在公共电话拨家用电话给信谚,约定好时间之后,开着车,离开市区去找信谚。 
信谚总是笑着说:“这样就不必你等我,我等你。” 
偶尔兴起,或是因为忙碌无法去找信谚时,阿荣便会对着答录机说一些甜蜜的话语,藉以聊表心中的思念。至于那些话,面对自己老婆打死也绝对说不出口的,远超过自己想像般恶心。 
信谚捉弄他的方式,便是大声播放着他的恶心告白,然后站在他身旁,望着他尴尬不已的表情。那个奇妙的瞬间,自己觉得幸福接近满溢,所有的孤单与分隔,都有了实质的意义,就连等待的本身都显得无比珍贵。 
“你这样很开心吗?”阿荣问。 
信谚开心地点着头。 
“那我以后不讲了。” 
信谚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那也没关系,反正不删掉,它就永远在。” 

月夜行 (04。回忆) 
“你在偷笑什么?”信谚狐疑地望着阿荣。 
“有吗?”阿荣急忙瞧了瞧后照镜中自己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刚在想我们刚认识时候的事情……” 
信谚露出微笑:“那么开心?笑到嘴巴都合不拢,一定是想到很色的部份……开车都不专心?” 
阿荣尴尬笑着说:“啧!你这小鬼说话越来越没大没小。” 
“谁跟你小鬼?我也三十好几了喔!你是说谁?”信谚不服气地说,脸上的笑容依旧。 
阿荣忽然提议:“我是在想,明年过年我们要不要出国去玩?” 
“可以吗?”信谚想了一下,随后又说:“不好吧!出国护照上会有纪录……”接着又说:“而且你要用什么名义出国?” 
阿荣无奈地点了头,有些事情想起来很简单,一旦要付诸实行,才发现困难重重,但仍不死心地说:“总有办法的,我老婆也没那么细心。” 
信谚颇不以为然地说:“她也不是笨蛋,不要以为你最聪明。”随后带着安抚的口吻:“反正出不出国也没差,我又没说我想出国。” 
迟疑了一会,阿荣才说:“反正还早,到时候再说吧!” 
信谚点头微笑:“要不要喝水?还是上厕所?休息站快到了。” 
“嗯!等等休息一下。”阿荣随即打了方向灯。 
海平面的尽头浮着白云,艳阳高照。糖糖眯着眼笑着说:“一定要挑太阳最大的时候游泳吗?” 
Ben走在他前头:“这样晒一晒,游一游,肤色才会好看。” 
糖糖呵呵笑着:“才晒一天,能够多好看?我是怕回台北上班,又痒又痛。” 
Ben摇着头,随后从背包中拿出防晒|乳液展示了一下:“不会,记得时间到了就要擦。”接着又说:“来垦丁就是要晒太阳、游泳,享受夏天的感觉,不然干嘛来?” 
糖糖同意地点了头,一想起台北阴雨绵绵的天气,不禁叹了气。暖暖的阳光照耀着,抬头望向远处的蓝天、白云,然后看着Ben有条不紊地往身上涂抹着防晒|乳液,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你在笑什么?”Ben眯着眼瞧着他,眼神有点暧昧:“你要自己擦,还是我帮你擦?” 
“我自己擦!” 
“嗯!”Ben将防晒|乳液的瓶盖旋紧后丢给糖糖,然后逐步走向海水。海平面上的海水有点温,缓步往深处走,立即感受到层次分明的清凉。猛吸了一口气,睁着眼,然后潜往深处。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突然忆起那天晚上的事…… 
信谚坐在他身后拥着他:“这么好?突然要载我去淡水?” 
“没啊!想去就去,你不是喜欢看海?” 
“很远耶!你明天不必上班吗?”信谚感动地拥紧了他。 
“真的爬不起来就请假……”事实并非如此,自己早就准备就绪,即将飞离这座岛屿,到太平洋遥远的彼端。 
两人站在渡船口附近望着海,那晚斜风细雨,连海浪都不平静,天上的星星全都躲在黑暗里头。信谚起初脸上还带着笑容,甜蜜地瞧着他,然后像是意识到什么?脸色逐渐凝重。 
“你没事吧?”信谚一副担心的表情。 
“没啊!怎么这样问?” 
信谚迟疑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句话:“那我明天还会看见你吗?” 
自己突然语塞,就连谎言也说不出口。还在想该如何补救的当下,信谚直接坐在堤岸的石阶上,用手拭着泪,哽咽地说:“你要出去了对不对?”然后摇着头说:“你真的好狠心,连这个你都不讲……” 
看见信谚痛哭的表情,自己心底也觉心酸:“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不跟你讲比较好,就是怕你难过。” 
信谚继续埋首啜泣,然后望着他:“我会等你回来。” 
自己一味摇着头:“你不要等我,我也不要你等。” 
信谚只能退而求其次,怯怯地说:“那你会跟我联络吧?” 
自己答的斩钉截铁:“不会,我不会跟你联络。” 
信谚愣了好久,然后冷冷地带着泪说:“那我难不难过关你什么事?”随后绝望地看着他:“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我载你回去啊!” 
信谚摇头哭着:“既然你都爱来就来,要走就走,我还是从现在开始习惯吧!” 
“我也不想这样,你一定要把状况搞得这么僵吗?” 
信谚无奈地说:“如果都不连络,也算好聚好散,那就这样吧!就照你的意思……” 
“我不要你等,也是为你好。” 
信谚只有点头,再也没答话。站起身子后,狠狠地瞧了他一眼,随后便往车站的方向拔腿狂奔,很快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朝糖糖挥了挥手,Ben吸了口气,再次往深处潜去。 

阿荣递了碗鱼丸汤给信谚,随后坐下。“如果Ben不是跟糖糖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 
话都还没说完,信谚立即摇头笑着:“你是没事找我聊天,还是不放心?” 
“都不是,只是关心。” 
信谚喝了口汤,然后才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当初不要浪费那么多时间只为了忘记他,老实说……真的不值得。”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我喜欢他不过两年多一点,却花了三年多才把他忘记,实在……”信谚怅然若失地摇着头:“我不是怪他!只是那样的处理方式,我没办法认同,我觉得很差劲。” 
阿荣点了点头。“那以后呢?” 
信谚云淡风轻般地微笑着说:“他跟糖糖在一起也很好啊!对我来说,Ben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许振辉了,我也不是以前他认识的那个我了,人……多少会变的。” 
阿荣没打算说出“爱得深,所以伤得重。”这类充满感慨的话,不过他很清楚,信谚因此改变许多,却是不争的事实。“你一定跟以前差很多。” 
信谚淡淡笑着:“你,我是不知道啦!至于我,以前比较笨,比较纯情,也比较年轻。” 
“那现在呢?” r
“当然变聪明了,不过还是一样纯情,只是变老了。”信谚说完自己得意笑着。 
阿荣安慰似地说:“再老也没我老啊!” 
“那你呢?” 
阿荣认真想了一下:“我比你更单纯,我遇到我老婆就结婚了,然后一直这样过日子,直到不小心遇到你。” 
信谚嘴角扬起:“好一个不小心咧!” 
“好啦!好啦!我是故意遇到你的,这样可以吧?” 
信谚笑而不语,低头又喝了口鱼丸汤。 

月夜行 (05。旅程) 
笔直的公路两旁堆积着乌云,爬上了三义附近的陡坡,雨便开始下了。 
信谚摇着头:“台北一定又是又湿又冷的天气。” 
阿荣淡淡笑着,然后伸出右手抚着信谚的手。 
“有时候感觉你还真黏人。”信谚一边笑着,同时望着阿荣:“你对你老婆也会这样吗?” 
阿荣摇头,隔了一会才说:“还不是因为喜欢你的关系。” 
信谚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诧异地皱着鼻子:“你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没啦。”脸上的笑意依旧,信谚却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中的感受?阿荣其实也没什么明显改变。印象中,每次的旅程开始,他总会在游客稀少的途中,像刚才那样搓弄着自己的左手。更多时候,则是在即将抵达两人分手的路口,带着不舍与告别般的宣示,百般眷恋地手贴着手。而今天,时间点似乎提早了,车子才刚过三义,离台北还远着呢? 
“有话就说啊!”阿荣朝他望了一眼。 
“真的没啦!”信谚使劲摇着头:“就只是觉得你今天不太一样。” 
“没吧!反而是你今天比较安静。” 
信谚开心笑着说:“是我这两天都没唸你?还是唸得不够多?突然有点不习惯吗?” 
“哪是啊?”阿荣急忙解释:“你没不开心就好了。” 
“认识你以后,我一直很开心啊!”信谚说完手指扣着阿荣的手。 
“那就好……”阿荣轻轻叹了气:“不然我好像应该给的都给不完全,感觉永远是亏欠,有时候想起来,觉得人生真是一种磨难。”阿荣接着说:“对我老婆倒还好,倒是对你比较过意不去。” 
“神经!”信谚诧异地望着阿荣:“你果然是老头,感慨特别多。”说完挤出微笑:“专心开车啦!” 
“你大概很难体会我的心情。”阿荣继续又说:“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跟我们住在一起,生活或许会更好吧?我可能有点一厢情愿,但我总觉得我老婆搞不好会同意。” 
“别闹了。”信谚摇着头说:“如果我是你老婆,难过都来不及了,外遇也就算了,你还喜欢上男的,怎么可能会没事?”信谚调侃着说:“那是因为你很大男人,你老婆不想跟你吵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如果再年轻个十岁,我想情况可能会很不一样。” 
“你意思是?” 
“我也不知道,这种事一想就觉得好复杂,我跟你儿子也差没几岁,感觉就有点怪。”信谚接着说:“而且要是一旦闹开,应该缺点比较多吧!日子怎么过下去?”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阿荣淡淡地说。 
“我有时已经觉得自己是第三者了,你就别再想一些有的没的,增加我的负担。” 
“好啦!你不会觉得太委屈就好。” 
“哪有什么委屈的?一开始就知道了啊!我没想过要改变,可以维持下去就好了,你不要自己在那边胡思乱想,然后做出什么白痴的事情。”信谚语带警告地说。 
阿荣无奈笑着:“知道了啦!这样说我,好像我是你儿子咧!” 
“会吗?我有很凶吗?” 
阿荣扬起眉笑着:“还好啦!也不知道为什么给你唸就觉得还好,可能习惯了吧!” 
“你就直接说你怕坏人不就好了,真是的。” 
车厢中漾着宁静的甜蜜。“我们到台北一起吃完晚饭,我再送你回去。” 
“好啊!你还是一样,吃过饭送我到捷运站就好了,我不喜欢送来送去。” 
“嗯!知道了。”阿荣开了雨刷,专注地望着前方。 

糖糖翻了身,眯着眼望向海面,然后坐起身:“我们回去休息一下好了,感觉好累。” 
Ben笑着说:“连玩你也觉得累?难得有阳光可以晒,你不多享受一下?” 
糖糖使劲摇着头:“我都觉得有点昏了……” 
“那走吧!我们回饭店。”Ben拿起背包,然后起身拍了下附着在身上的海沙。 
“学长他们不知道到哪里了?” e
“大概到台中了吧!”Ben思索了一下:“怎么了吗?” 
“没啊!只是觉得大家一起出门,他们先回去,感觉有点怪。” 
Ben轻轻点着头:“可能是因为阿荣要上班吧!” 
行经小贩,糖糖买了两颗椰子,待小贩剖去外皮,插上吸管之后,先递给了Ben:“如果学长现在没对象,我们也没在一起,你又遇到他,你还会想跟他在一起吗?” 
Ben犹豫了一下,然后望着糖糖:“会,不过信谚好像没原谅我,不可能会跟我在一起,所以想也没用。” 
“是喔!”糖糖啜了一口椰子汁,身心顿时感到清凉:“那你有跟他说清楚吗?” 
“有些事情过去了,当时没处理好,事后也很难弥补。”Ben接着说:“我比较讶异的是,他怎么会跟阿荣在一起?不太像他的作风……” 
“他们相处的状况我是不太清楚,不过感觉他们在一起很好啊!至少我就没听过学长抱怨。” 
“阿荣结过婚,年纪又那么大。”Ben有点轻蔑地说:“再怎么说,当第三者总是不好。” 
糖糖愣了一下:“那如果有一天你要结婚,我们怎么办?” 
“可能就把这一切忘了,过着和一般人一样的生活。”Ben认真地说。 
糖糖回头瞥向天际,太阳被山挡住,天空依旧蔚蓝,远处的风车缓缓地摆动着。“所以就算我想当第三者也没机会……”糖糖无奈地笑着说:“是这意思吗?” 
“欸!我们现在不要谈这个好吗?出来玩就应该开开心心的。”Ben藉机双手搭着糖糖的肩,推着他往前。 
“早知道我们就留在美国就好了。”糖糖忽然有悔不当初的感慨。 
“我还是得回来啊!”Ben接着又说:“你也知道,我迟早还是会结婚的。” 
“是啊!只是知道跟接受还是两码事,现在认真想起来,就觉好像错了。” 
“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敢给你保证,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再说吧!”Ben勉强打起精神:“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好好吃一顿,明天再去泡温泉。” 
糖糖再次回首,海滩上依旧人潮汹涌,金黄|色的光芒在海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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