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青春年少的岁月里-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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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他只戴了一枚耳钉
樱木不只一次问过宫城:“小良,怎么只戴了一只,另一只呢?”
宫城摸了把嵌着一颗浅色小宝石的耳钉,说:“弄丢了,找不到了。”
这明显是个谎言,因为他的右耳垂光溜溜的,连耳洞都没打。可是某只单细胞动物总是很快就相信了,瞪圆有点大有点凶的单眼皮吊梢眼,嘟囔一声“真可惜喔”,然后把脸枕进胳膊肘里,立刻睡着了。
等到过几天,不知什么时候他又会问一句:“小良,怎么只戴了一只,另一只呢?”
说他记忆力衰退是绝对行不通的,因为天才的头槌立刻就能把身高仅一六八的自封神奈川第一后卫砸晕。于是这种对话在两人交往的日子里无限重复下去。
最近樱木变得嗜睡,随处都能睡着,并且睡得死猪一样沉,这不是他的错。清晨五点起床,五点半出门,跑步到学校,在空无一人的寂静篮球馆里独自练习各种基础运球和控球,接着开始一天中漫长的第一轮和第二轮三百球射篮,三十个一组,投完推着框子把四散的球捡干净,继续下一组。中午火速吃完便当,趁着午休完成第三轮射篮。下午跟着队上练习,结束以后留下来进行第四轮和第五轮……这样一天过去,肉盾也要被榨成|人干,再不抓紧时间补充体力就别活了。
宫城问他:“干嘛这么拼命?”
樱木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结结巴巴大声嚷道:“胡,胡说!天才怎么会跟你们这些小老百姓一样,本大爷才不用拼命呢!我已经具备百分之九十九的天赋,剩下只需要百分之一的努力!百分之一,只有这么一丁点,你懂不懂!”
宫城跟往常一样,嘴一扁,手一摊,从舌缝里挤出切的一声,把挎包带子往额上一勒,两手插兜里晃晃悠悠回家了,他才不想浪费时间陪那只猴子抽风。
站在地铁中,他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发愣。车身摇摆的一瞬间,他捧着胸口蹲下去。
他懂,他怎么能不懂。
樱木因为背伤复健,从头到尾只花了一个月,造就神话般的奇迹。然而这三十天是怎么过来的,他知道,因为他就陪在樱木身边。
樱木复健结束后,旋风一样冲进湘北篮球馆,顺手抓起一颗球向着篮板奔去,生气勃勃地大吼:“天才回来了!看天才的急停跳————”那个投字没说出口,因为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橘红色物体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砸在地上,篮外大空心。
樱木愣愣站了一会儿,很快转身跑回来,从安田手中抢了颗球又奔过去:“刚才不算啦,重来重来!看天才的三步上篮!”篮球撞上篮板,砰的一声向外弹开。
“不算不算!再来一球!”“手滑了嘛,哈哈,再来!这次一定行!”“让你们见识天才我无师自通的三分神射!”“刚才走神啦,所以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
球接二连三掉下地,乒乒乓乓的,宫城突然觉得原来有时张口说话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站在他身边的流川呆呆说了句:“大白痴。”
他突然想起彩子曾经说过的话:要是治疗跟复健花太多时间,要是他离开篮球太久……他短时间内所学得的技巧,会马上忘掉。这四个月,就会变成一场梦……
就会变成一场梦……
那时樱木背朝上趴在场边,身旁围了一圈人,他站在场内看着,可是无论怎么用力,也看不清樱木的表情。
他从回忆中惊醒,终于使劲地、大声地喊了一句:“花道!”
此刻樱木正抓着最后一颗球,奋力冲向禁区,嘴里吼着“看天才的大灌篮”,右脚卡着罚球线狠命一蹬,腾空而起。那一瞬间他听见宫城的叫声,身体顿了顿,一下子变得千钧重,高举的篮球只轻轻刮到篮圈的边缘,下一秒便很没品地摔了个狗啃屎。
众人围上去,默默看着他。晴子捂住嘴,流着泪轻声说:“樱木,没关系的,我们从头来,时间还多的是……”
男孩背朝上,看不见脸。宫城以为他在哭,可是立刻明白,这么想也未免太低估猴子的神经了。就在大家快沉不住气的时候,樱木一跃而起,带着万年不变的欠扁傻笑,眼下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他摊开手:“啊呀,没办法,一个月没摸球,不小心就忘记了。”然后指着流川:“狐狸,便宜你了,本打算在半年内打倒你,这下完蛋,得推迟五个月。”
湘北名产没有上演,流川只是很深地看了樱木一眼,一个字没说就走了,背影显得很落寞。
从那天起,樱木就开始玩命练球。三十天空白所抹煞的四个月光辉历程,他要用这冬季选拔赛预选前的四十多个白昼和黑夜补完。不!不仅要补完,他还要跑得更快,飞得更高,比新干线还快,比X…15A飞机还高。一球不进,就投一百球,这样总能进十球,为了进一百球,就投一千球……
有一天,宫城终于忍不住对樱木说:“花道,你才一年级……”机会还多的是。可是后面这半句,他没说出口。因为身为将称霸全国当作目标的湘北篮球队队长,他没立场说这么没志气的话。
机会不多了,高中比赛,再辉煌,也就三年,只是人生短暂的一瞬,打完这三年,脱下球衣,大家便要各奔东西。
结果樱木很认真地回答他:“大猩猩就要走了。就算冬季选拔赛他不能上场,本天才也要率领球队,在他还是湘北一员的时候完成他的梦想。等到大猩猩、眼镜兄和小三都不在的时候,这支球队已经不是曾经那一支,夺冠也就没意义了。”
三井那时正在一旁喝水擦汗,听到两人的对话,冲过来勒住樱木的脖子:“混蛋,你说谁不在了,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啊,我还活得好好的!”
彩子挥着扇子叫:“怎么又来了,赤木不在你们就这么乱折腾!”
“啊,彩子你怎么也这么说,谁不在了?不是都好好的嘛!”
“小三你要勒死我,谋杀啊!”
流川在不远处小声叹了句:“白痴。”
宫城看着混乱的一幕,突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他好不容易切了一声,心想:搞没搞错,队长是我啊,轮得到你这门外汉的后辈带领么。
樱木归队以后,随身物品里多了个小本子,封皮黑乎乎皱巴巴的,像一匹腌菜,平时就那么大大咧咧随处乱扔,旧得页边都打起卷。
宫城趁樱木不注意,偷偷捡起来翻开。第一页画了一只很丑的狐狸,下面歪歪扭扭几个字:狐狸篮球观察笔记。
第二页开始,记录着每日练习琐碎的小条目:
狐狸假装跳投。切,臭狐狸假动作太明显啦,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天才。潮崎挺身阻挡时,狐狸迅速收手,将篮球从潮崎两腿间击地传往前方,同时身体向左闪过潮崎,接住球继续运向前场。
为了避免球被角田盖掉,狐狸在跳投过程中身体向后倾斜,使球偏离原来的轨迹入篮,这叫后什么跳投来着,忘了啦。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嘛,只是本天才在这么做的时候容易失去重心,这也要怪天才的运动神经太发达了。
狐狸耍帅灌篮,在三人挡在面前的情况下空中收回持球的右手,将球传到左手从人墙缝隙中上抛进篮。啧,这种程度很容易做到,通过观察,狐狸的滞空时间根本比不上本天才,我能在落地前作出两倍多的动作。
……
密密麻麻几十页,满纸都是狐狸狐狸狐狸狐狸狐狸。宫城把本子放下,揉了揉酸痛的眼。他戴上太阳镜,转身走出门,走进初秋灿烂的阳光里,留樱木一人在身后不知疲惫地投篮。反正过会儿樱木军团也要来,他留下没什么意义。
过了几天樱木果然盯着他的耳垂又问:“小良,怎么只戴了一只,另一只呢?”
他说:“弄丢了,找不到了。”
樱木哦了一声,转头趴在桌上睡着了。一旁的洋平对他说:“队长,别老窜到低年级的教室来啊,你们快上课了吧。”
他没回答,只是茫然地看着窗外。这样的季节,他有时总会忘记,他们正在谈恋爱这件事。
【2】在海边,看到他红色的头发
一个月前,樱木被强行押往医院复健的第五天,宫城做噩梦了。其实谈不上噩梦,他只是梦见了四天前那场跟爱和学院的对决。
距离终场八分钟,爱和将分差拉大到三十,宫城感到手中凉凉的,低头一看,竟然是篮球,奇怪,球是怎么跑到他手上的呢?
他隔着汗水向四周望过去,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满眼都是四个血淋淋的大字:称霸全国!其间夹杂着赤木狰狞的脸、三井疲倦的脸、流川冰冷的脸。他使劲甩了甩头,这时场内观众开始大声计时:五、四、三……再不将球传出去并投篮,就要被判二十四秒违例。
恍惚中,他看见篮下禁区附近晃动着一个红色身影,犹如看见黑夜中的一线曙光,他奋力将球掷向篮框,大声吼道:“花道!奇袭!”
进一球!进一球,花道,你这第一时间灌篮的天才!拿出你山王之战那股带动全场的气势,高高跳起来,接住它,狠狠灌进去。高得让他们惊叹,让他们望尘莫及,让他们连你的衣角都抓不住!
让我们再完美合作一次,这球进了,湘北就能起死回生!
砰!爱和身高近两米的中锋凌空将球劫走,顺势传给急速奔向前场的四号得分后卫。诸星大迎面对上试图阻挡他的流川,胯下运球两次,将球传给斜后方的控卫,同时闪过流川,空切入篮下禁区,等到控卫将球回传给他时,湘北竟然无人防守,诸星大一个漂亮的急停跳投,球空心入篮。
宫城脑中轰然炸开一片血花,那个红色身影慢慢变得清晰,一张戴着眼镜的、陌生而熟悉的脸,原来是湘北的替补球员石井。
花道呢?他慌了。花道在什么地方?那个跟他一样情场失意、几度同他联手上演天衣无缝的天才配合、总在最紧要的关头跳出来的红头篮板王呢?
赤木在不远处冲他吼:“宫城,你愣着干嘛!换我们进攻!”
可他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的视线无意识地飘向观众席,那儿似乎正引发一场骚动,一个红发男人想从看台跳进场内,被同伴和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死死拉住。他听见男人声嘶力竭地喊:“让我上场!让本天才上场啊!”
他眼中的世界跳动一下,慢慢变暗了。
湘北对爱和的比赛,因为缺少能力优秀的大前锋,防守出现缺口,队友战术组织配合环节薄弱,加上控卫距离终场七分钟时晕倒,最终以62比105惨败,无缘IH前八强。
宫城的糗事,被三井当笑料讽刺挖苦了很久,这是后话。
那天他在梦里,再次经历了这场地狱般的比赛。直到哨声吹响,他仍然没醒,而是觅着一条光滑的记忆曲线慢慢向前行走,途中路过成千上万个红发的樱木。跳投的他,灌篮的他,摔倒的他,奔跑的他,笑着的他,哭着的他,敌人的他,兄弟的他,打架的他,脸红的他,凶悍的他,可爱的他……
宫城猛然睁开眼,浑身都是冷汗。他感到想哭,瞪着黑糊糊的天花板喃喃说:“彩子……彩子,我喜欢你啊……”
第二天,他两手空空地搭车去海边那所国立医院,找到主治医生,和蔼的大妈告诉他樱木在海滩上吹风。
出了医院大门,穿过一条街区,路的尽头景色豁然开朗。
远远的沙地上闪着一点红光,宫城顺着海岸线慢慢走近,逐渐看清那人额前微长的红色发丝和一张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英气勃勃的、孩子气的侧脸。他宝贝似的捧着一封信读得很起劲,连有人走到身边也没察觉。
宫城看了他一会儿,抬脚在沙地上用力踢了一把,刮起厚厚一层碎沙打在红毛猴子身上。
樱木愣了愣,扑啦一声跳起来劈劈啪啪拍打头上身上的沙子,接着猛然揪住宫城的衣领,右拳高高举起:“喂你搞什么飞机啊!想打架啊,矮冬瓜!”
看清学长那张戴着太阳镜又痞又臭屁的脸后,他迟疑了一瞬,不过还是减轻力度砸上去,嘴里一边说着:“啊呀!小良,怎么是你!不好意思我收不住手了怎么办啊啊啊!”
宫城的头歪向一边,气得半死。就是这小子让他彻夜未眠么,他还真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他很快瞅准面前笑得很傻很欠扁的脸揍回去,一边揍一边说:“对不起啊我这矮冬瓜也不小心管不住自己的手了!”
“喂很痛耶,我可是病人!”樱木捂着鼻子一脚踢向宫城的膝盖内侧。“你是病人了不起啊,我还是你爷爷!”宫城腿一软朝后栽倒,不忘狠狠掐住樱木的脖子把他也拉下地。“咳咳,你杀人啊,我要去告诉佐藤大婶你袭击病号!”两人紧紧压着在沙地里滚了两滚,樱木长臂一伸拧住宫城的脸。“你是幼稚园跟老师打小报告的笨蛋吗!”宫城腾出另一只手也拧住樱木的脸。
“哼哼你最好乖乖放手,早点让你的脸得到解脱!”“你才是,笨蛋,瞧你那副快哭了的模样,趁早松手跟你爷爷我道歉!”“告诉你,天才现在只用了百分之六十的力气!”“切,了不起啊,我才用了百分之五十。”“哼哼,其实我只用了四十!”“你骗鬼啊,我才三十!”“我二十!”“我十!”“我告诉你,天才根本没用劲!”“你爷爷我负二十!”“可恶,我负一百!”……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坑坑洼洼的礁石上,捂着肿成肉包一样的腮帮子,各自心里都感到憋闷委屈。
“花道。”宫城开口说话了,“那天跟爱和比赛,你从医院偷跑出来看了吧。”
“啊!”樱木大叫一声,“你不说我都忘了,你们这群笨蛋,没有天才的带领就跟乱撞的绿头苍蝇一样,被打得连翻身力气都没有!怎么,终于体会到我的重要性了吗,哈哈哈哈!小良你居然还赶在米奇之前晕倒了,好糗喔,哈哈哈哈!”
宫城看了樱木一眼,他知道猴子心里其实比谁都难过:“老大和木暮都不打球了。”
樱木收住笑:“我知道,晴子写信跟我说过了……啊!”他想起什么,指着宫城:“你还当队长了,混蛋!你也好,流川也好,你们一个个都趁着天才不在偷油吃!”
听到晴子和流川的名字,宫城的眼皮跳了一下。他不理会樱木的义愤填膺,接着说:“现在新球队最大的危机就是缺少一个能充当全队核心骨干的优秀中锋,你也知道,一月份的冬季选拔赛神奈川只能入围一支队伍,我们相对薄弱的候补阵容还没法提供这么一个强有力的防守长人。”
“我啊我啊!”樱木猛地扳住宫城的肩膀,“小良你终于意识到天才不该被局限为区区大前了么!”
宫城切了一声,樱木的脸靠得太近,他很不自在,只好假装歪着脑袋看海:“你是笨蛋么,你真以为球场上的号位都跟官职头衔似的,从小到大,一个管一个啊。”
“就像一只手的五个指头,每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挥重要作用,缺了谁都不行。海南这种学校,长年入围全国大赛,经验丰富,球队内部已经磨合得相当成熟,各先发球员技术也很全面……”说到这,他在心里切了一声。虽然很不服气,但作为队长,已经不能像原来那样不顾一切地一头热。
“尤其是牧这种摇摆人,前锋和控卫都能打,海南大部分球员具备这种素质。即使五人位置做了变动,战斗力也不会减弱太多。可是湘北不同,我们五个,仿佛天生就该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抢篮板,也没有人比流川更适合进攻得分,当然,”他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