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蛇之流光飞舞 作者f浮云y-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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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如此坦荡,戚宝山倒不好再说什么。“王爷盛情,草民不敢推拒。只是武功粗劣,又无文才,怕辜负了王爷一片心意。”
“哈哈哈哈!”赵佶大笑。“怎会呢?戚壮士的身手,照本王看,今科的武状元是逃不过去了!”
武状元三字一出,戚宝山不禁心头一荡,即刻想起当年与碧莲的约定。
面上微红,戚宝山撩衣一拜。“多谢王爷赏识!”
赵佶伸手止住他大礼——涂九歌再如何保障,他亦感觉到针对自己而来的逼命杀机。
昨日还是一齐逛窑子寻欢乐的好兄弟,繁花盛世下一对逍遥无事的贵王爷;今日一朝变故,生死相向,谁赢谁输,不过是翻掌之间。
唯一正途,乃是设法先保住自己性命再说其他。二十多年来从未起意结交人马,收服门客的赵佶,在此时将戚宝山当作了自己为登大宝所培植的第一封羽翼,用心笼络。
第二十五章 媚娘?月轮(1)
“这便是那个小蹄子?”
隐约的公鸭嗓从外面传来。常人不可听闻,但吴媚全收耳底。
“是啊。娘娘那边有何吩咐?”
“哼,吩咐在此。”
穿过粉墙,她轻易见到身着内侍服色之人将一包粉末递给了看守此处地牢的仆妇。
仆妇将粉末洒入了一碗汤饭内,用手指搅了搅。
“公公放心吧。”她低声笑语,然后端着汤饭转入牢内。
“一日一餐。”仆妇粗声粗气地入来,将餐盘放在吴媚面前,站住不动。“快点吃,吃完了我收走。”
吴媚抬眼瞥了下那仆妇,端起汤饭,想起她伸入搅拌的那根粗黑手指,硬着头皮喝了两口,便放了回去。
那仆妇犹豫了下,收拾东西出去。
“怎么,看着她吃完了?”公鸭嗓并未离去。
“没,她就吃了两口。”
“无碍的。吃得少就是慢点儿,还不惹人注意。——到时候,你如此这般……”
吴媚没兴趣听他们如何将人弄出宫去的大计,闭目休息。
这位来下毒的娘娘,不管是报仇的圣瑞宫也好,还是灭口的慈寿宫也罢,她这七八年来的卧底生涯,终于可以告一个段落。
——主人吩咐,尽皆完成。唯一可能失策之事,就是她业已见到了那枚木珠,并已猜到那物事之金贵,亦已决定顺走,但偏偏未来得及收藏妥帖,竟被国师所得。
如今有人下毒,也好。恰好借此金蝉脱壳,回归洞府,依于主人麾下——
吴媚不自觉地露出一丝甜蜜笑容。
倦意涌起,她气随心走,任凭毒素侵犯四肢百骸,脑海中渐渐昏沉。
再醒来时,天大地大,任意遨游,再不必憋屈在这小小皇宫之中。
许仕林跌跌撞撞走在路上。
本以为神智清明,所中毒素已自除去,却不料还未走到会馆,竟是天旋地转。
身边银两冲动之下已经全数留在了那乞丐窝里,许仕林靠住街边石墙,咬牙支撑,汗湿重衣。
又半日,才略觉松快。
走走停停,兼在这初来乍到的汴京城中寻思路途,待到走近会馆之时,已是近暮。
一日一夜的离奇遭遇,真不知从何说起。许仕林细细思量——三人同离杭州,无论如何,亦不能掉下任何一个回去。宝山身怀武功,或许能够自保。碧莲妹妹却是弱质女流,若有什么不测……许仕林心中隐隐揪痛。
转角处就是杭州会馆。许仕林正欲行前,忽然脑中昏沉又起,禁不住扶住墙壁喘息片刻。
忽见大队人马气势汹汹地冲入会馆之中——许仕林一惊,暗自窥探。
“这里有没有个叫许仕林的,是杭州解元?”为首的汉子高头大马,他身边之人则凶神恶煞。整队人着着似官似民的服色,看不出来龙去脉。
“有有,”会馆掌柜眯眼细瞧那些人手中画像。“不必绘影图形,这名字响当当的,人就住在楼上天字一号房——但,几位大爷,他与武解元以及一名从人昨日清早到达会馆之后,中午便出去闲逛了,至今未归。大爷们若是知道他的下落,也请告知老朽一声,老朽好向地方上交待……”
他啰啰嗦嗦了片刻,为首两人早不耐烦,大手一挥。“上去搜!”
许仕林看着惊心,怎敢上去自投罗网?联想到昨日取自己木珠的瞎眼说书人,更是疑云顿起,暗自思忖自己究竟卷入了如何一个阴谋之中?
待到那群大汉搜索一圈未果,气鼓鼓地出门而去之时,许仕林早已悄悄离去,杳无踪影。
暖洋洋的日头下,许仕林唯一的目标,便是昨日去过的那座“第一楼”。
很简单,与戚宝山李碧莲在彼处失散,要打听线索,自应回到彼处。
此外,颈上木珠若只是不慎失落,亦应该从那里开始沿途寻找,才最有可能寻获。
——身体虽然虚弱,但许仕林的思路十分清明。
天街上其余店铺都照开无误,只有出了案子的第一楼附近,被官府围起,不得进入。
颇有些人围观,许仕林混在人群之中张望了片刻,便绕行到了第一楼背后的小巷。
小巷中悄无人踪,只有一辆装泔脚的破车停驻。
许仕林看了片刻,确定此地无法绕路进入第一楼中查探,便转身欲走。
一瞬间太阳|穴中又疼痛如绞,他眼前一黑,几乎蹲在地上,才勉强找回神智。
“你又怎么了?”身后脆生生的语音。
许仕林回头。
那辆破车之中,竟站起来个活色生香的女子,诧异地望住他。
一双善睐明眸,正是记忆中掺在群星之间的那双。
“媚,媚娘!”许仕林讶然叫出口。
原来思维海中所记得的,喂他清水救他脱出生天的女子,并非是幻!
“快要十年了吧?”
涂山上漫山暗红,榴芽似火。
再过数月,榴花开时,可想而知这满山红艳风光。
李碧莲坐在山顶亭中,喝着白|乳泉水泡出的好茶,不仅赞叹。“不错。你在这神仙般的地方待了快十年,伤势可好些了?”
“好很多了。”
坐在她对面的青衣男子垂发带俏,凝眸似望,正是佘青无错。
形容比当年更为消瘦,但刻骨媚惑,仍丝丝浸入骨中,永恒难蜕。
碧莲痴望了一会儿他的面貌风情,低首轻笑。
“也是,能与人君□,一夕取命,若不是大好,又岂能轻易做到?”
“韩娘此言差矣。”佘青笑了笑。“就算未曾大好,也可以拼却修为,勉力为之。小弟做事风格向来如此,不是么?”
碧莲神色一变,伸手去取他腕脉。
佘青却轻轻避过。
“你想让我担心到何时?”
“韩姊姊最疼我的了。”佘青掩袖低笑。“等下双修,根底自知。”
李碧莲一震。“你弄我来此,是为了双修?”
“不错。”佘青垂眸。
“不空绢索留下的伤势竟严重至此。”碧莲起身,“阿涂呢?他不能保你?”
“他入世了。”青蛇淡然倒茶。
“那还喝什么茶,附庸什么风雅!”碧莲急道,“我最知道你的,若非束手无策,又岂肯求人?既要双修疗伤,那便争分夺秒罢!”
“嗯。”佘青竟露出一丝羞涩腼腆之意,长衫缓褪,伸手揽住李碧莲之身躯,就跌入了旁边白|乳泉中。
“韩娘这具躯体,青涩曼妙,着实可人……”他低语摩挲。
“呸呸呸。”李碧莲娇声斥他。“处子之身伴你双修,真便宜你了——天,不空绢索的出手着实狠辣!我从未见你伤成如此这般。”
“原本差不多好了。我与宋帝一夕之后,便复发如此。”佘青苦笑。
两人不再多言,双双潜入泉水之中。
多少旖旎风光,肃然修为,都自隐没无踪。只有几点水花,暗示泉下蒸腾。
下游。
垂髫少女正在掬水来喝。
白衣妇人抓她回来。“轮儿,回家喝水。”
“娘,平日不都能喝的么?”脆生生的童音。
“平日都能,唯独今日不许。”白衣妇人搀住少女,转头高声。“老不死的我在做饭,叫你看着孩子的呢!”
“来了来了。”漫不经心,一副小痞子样貌的男子慢悠悠自泉边草屋踱出来。“轮儿过来。爹爹削桃木小剑给你玩儿。”
“好哦!”少女欢呼着自白衣妇人怀中扑了出去。
(2)
“真的是你。”许仕林惊喜之下,将身上余毒忘了个干净,冲上去就想握住吴媚双手。
孰料脚下一个趔趄,竟自昏厥过去。
吴媚从车中轻盈跳出,看住昏倒在地的许仕林,直落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想了半日,只好捞起许仕林躯体,跃上房梁,向着城西偏僻之处而去。
许仕林再醒来时已在客栈之中。
眼前朦胧可见,吴媚正背对他,换上一套民女衣衫。
雪背香肩,隐约而没。
许仕林谨守“非礼勿视”圣训,紧紧闭目不观。
“作什么呢?我换好了啊。”
吴媚走来床边,见他样子有趣。
许仕林才小心翼翼张开双目,见吴媚清水素颜,一身白裙,襟上绣着鹅黄花纹,娇俏动人之态,竟是看得入了神。
“喂!”吴媚轻弹他额头。“我抓过药给你吃,你的毒应该已经清除了。没事的话,我要走了——你身上没银子,喏,这个给你。”
她将一串钱搁在台上。
“媚娘!”许仕林动弹不得,情急之下呼她名字。
“什么事?”吴媚蹙眉。眼前之人她虽不知道内情,但也从妖主那里看出了星点苗头,乃是个绝对不宜招惹之人。先前怕他中毒太深烧坏头脑眼睛,所以趁着许仕林昏迷之时帮他以内力祛除了残余毒素,正想换衣离开,不料又被他抢先一步醒来。
“多谢你两次相救。”许仕林眨眨眼睛。“若无急事,可否帮在下一个小忙?”
“啊?”
“媚娘姑娘。”许仕林支撑着起身。“在下也知道此求有些过分,但在下与亲人失散,实在是五内如焚……姑娘若肯相助,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吴媚被他一求,心下有些犹豫,再看许仕林榻上之状,憔悴虚弱,却情真意切,心中竟是砰然一动。
“好吧……”她心软道,“我帮你寻你的亲人。他们叫何名字,可有何线索?”
许仕林绽开笑容,看得吴媚一愣。“我就知道,姑娘并非寻常人等。——我表妹李碧莲,与她的未婚夫婿戚宝山。一个是瓜子脸,身材比姑娘略高瘦些,眉毛中藏有一颗小痣,着黄衫粉裙。一个是习武之人,身材魁伟,浓眉方口,着玄色短衫。”
李碧莲换过青蛇当年所留的碧绿女裳,颇为虚弱地靠在洞府榻上。
人躯已经十多年修炼,虽有一定根基,加上当年妖魂,但可助青蛇之处,却也不过点滴而已。
双修之时,青蛇勉力取韩娘元阴疗伤,同时反哺以灵蛇一族的阳精补体。韩娘力拒之下,推推让让,总算让青蛇伤势略有好转,自己大耗真元,几乎晕死过去。
幸好青蛇所藏灵药秘宝甚多,虽对不空绢索留下的伤势毫无助益,要为韩娘补充精元却还是绰绰有余。调息半日之后,已经回复良多。
“你有事要办便先去吧。待在这里陪我作甚?”
青蛇正幻出当年女体,坐在镜前梳妆。
“不急。有阿涂坐镇,不怕那个林灵素再弄什么玄虚。”青蛇冷哼,“虽为不空绢索之化身,但毕竟经过转世投胎之路,那点修为,尚未是阿涂对手。”
“你从今之后要转女体行走,还是仍以男体行世?”李碧莲好奇地问。
“我这个负心郎君取了小碧莲的处子元阴,”青蛇笑吟吟地坐过来,抚摩碧莲面颊,“自然不会始乱终弃。”
“痴人说梦。”碧莲打开青蛇之手。“人家可是要做武状元夫人的——”
青蛇假作懵懂,“那新婚之夜没了处子血要如何?”
“用鸡血呀!”碧莲不屑地言道。
两人双双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碧莲凝神问道,“许汉文肉躯你藏在此处?现今阿涂离去,谁来看守?不空绢索为绝你念,必定出手毁尸的。”
“不怕,自有人替我看守。”青蛇傲然站起。
“谁?”
“某个小女孩,当年求我传她人欲大法,以阻菩萨成佛之路。”青蛇笑语,“如今两人可是修成正果,连孩子也有了。”
“哦?”碧莲大感兴趣。“月遍照与白迤逦已有后代?男孩女孩?”
“女孩,现今八岁,名唤阿轮——是我取的,好听么。”
“一轮圆月,好名字。”碧莲赞道。“既然有了后代,父母自然又捏在你的手中,成你助力了。阿弥陀佛,真是剪不断的孽缘呀。”
“我可不是贪得无厌之徒。”青蛇在碧莲面上亲了一记。“我只是拜托他们看守许汉文的肉躯此一事而已。”他虚虚向南凝望,眸中烟水凝结。“该我自己的事情,我自然会自己亲手结案,不劳他方。”
碧莲被他语意惊得一颤。“青蛇果然还是当年青蛇。”她轻叹。“灭世也好,自毁也罢,全凭自己喜欢,一身骄傲,洗之不去。”
吴媚在相关地方留下记号,却一直未曾收到妖主回复,只好先为许仕林寻人。
妖氛一动,开封城尽收眼底。
“竟在端王府内——有趣了。”她咬唇细细思量。“要不要告诉那个傻书生呢?”
她一动,有人瞬息惊动。
“妈妈,”李师师赤足在矾楼中奔跑,李蕴扯之不住。“妈妈,我前日买的小白兔呢?”
“在呢在呢,好女儿,你午睡就午睡吧,别一惊一乍地吓唬你妈妈。”李蕴连忙着人将放在院外的兔笼提进来。
雪白的小兔子有血红双眸,看来乖巧无辜,柔弱可欺。
李师师一笑,雪白贝齿,干净动人。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她琅琅念道,眼眸似看向不知名的他方。
“哟,乖女儿竟舍得花功夫背诗了?这首好,这首可是吊那些王孙公子的绝招,你念时要幽怨着些才好……”
李师师充耳不闻,只是伸手去逗弄那白兔,却哎哟一声,将手缩了回来。
玉指之上,一滴血痕。
“天哪!这该死的兔子!快拿伤药,纱布,还有去痕的油膏来!我女儿这手指可是要弹琴下棋的呀……天杀的咬人的兔子!”
李蕴大呼小叫,一时之间矾楼乱作一团。
(3)
需云殿内。
赵煦经林灵素疗治,如今昏昏睡去,亦无人知他明晨会否醒来。
刘妃在旁伺候汤药,神情一夜之间委顿憔悴,二十几岁的正当年华,竟如四五十岁的妇人一般。
“不好啦,娘娘。”内侍冲了入来。
刘妃一瞪眼睛,吓得内侍匍匐。
“什么事,大得过天?莫惊醒了官家。”
她语气之中,深深疲惫倦怠。
“娘娘,瑶华宫……瑶华宫孟娘娘……上吊了!”
刘妃霍然站起。
“死了?”
“没,被救了下来。现今不知该怎办……”
“封锁消息,莫去惊动两宫太后了。”刘妃整肃下衣发。“……我去看看。”
瑶华宫布置得直如道观一般。薰香缭绕。
御医正退出来,见刘妃来,躬身行礼。
“皇后娘娘并无大碍的,休养休养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