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入深渊-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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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顾惜朝推门进去，戚少商坐在椅子上正望着他。
“回来了？”戚少商说。
顾惜朝点了点头，然后在戚少商对面坐下来。
戚少商看顾惜朝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催促，耐着性子等待。
“你还想和我一起离开么？”顾惜朝忽然问。
一颗心就因为顾惜朝这样一句话突然停跳了半拍，戚少商几乎不能从震惊中正常思考了。
“你，说什么？”
顾惜朝没有重复自己的话，因为他仍处于徘徊犹豫之中，几乎没有勇气再说一遍，只是用复杂忧闷的目光望着戚少商。戚少商则是突然间意识到，他有可能得到心爱的人了。
“当然想，只要你愿意！”
戚少商激动的站起身，两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兴奋喜悦的连眼睛都发着光。
人生中有一些重大的选择就是在一瞬间决定的，可能只因为一件事、一个人、一句话、一个眼神。
顾惜朝说：“好，等我帮会长进行完这笔交易，我们就走。”

戚少商和顾惜朝并肩坐着，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黑暗中，谁都没有说话，各自盘算着心事。冲动的迈出了第一步，以后的，便没那么容易。
“为什么，突然想通了？”寂静中，戚少商的声音显的有点突兀。
“没什么，就是不想待下去了。”
戚少商知道身边的男子是个干脆的性子，可他的身份迫使他必须把许多事情藏在心底。了解了他，便能感受到他表面冷漠狠毒之下隐藏的寂寞与苦闷。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逼他离开青帮，戚少商甚至不太关心。只想尽量不伤害到顾惜朝，与他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可是这并不容易。
绕过纤细的身躯揽住他的臂膀，戚少商拥住身边的人，及尽温柔的将一个吻落在他的颊边。昏黄的光线下，戚少商看见他笑了，带着不多见见的羞涩和腼腆。戚少商望着他的侧脸，更紧的握住他的手。



还是那张可以悠闲小憩的公园长椅，不远处还是三三两两欢快游乐的青年情侣和在父母陪伴下无忧无虑的孩童，与前几次不同，诸葛部长的神情已经露出了不耐。
“辞职？”诸葛的语调微微扬起，并不打算掩饰自己的不满。
对此，戚少商已有了思想准备，因而不去理睬，一意陈述他的理由。诸葛并不急于做出答复，而他的沉默已经足以令戚少商了解到他的态度。
“您知道，我现在的情况，即使勉强留下，非但不能完成使命，还会弄巧成拙。”
戚少商坚定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他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对抗部长。
“想没想过怎样向你过世的父亲交代？如果他在，会答应吗？”
诸葛平静的说着，这样的反问，更胜过严厉的否决。
戚少商的心里象坠了铅块，部长的话他早考虑过，但从别人口中说出，仍让他几乎无法承受。
“所以，我会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打垮马五，算是对大家有个交代吧。”
诸葛忍不住看了戚少商一眼，眉梢轻轻一挑。戚少商汇报过马五动向，自己潜伏在帮会内部的另一个卧底也有相似的情报，马五将要有大的动作，时间就是这两天。
“你有把握？马五这只老狐狸，几条运输线路都有所动作，故意放烟雾迷惑我们。你怎么能事先准确的知道他行动的计划？”
戚少商不答，他有了打算，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向这个人透露。
“是……KAY？”
诸葛部长看到戚少商的眉不自觉的蹙紧，脸色中隐含着焦虑。
已经不需要戚少商的回答，诸葛心中有数，至于戚少商到底想用什么样的手段去KAY那里套取情报，他一点都不关心。
“祝你成功。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诸葛拍了拍戚少商的肩膀，表现出一万分的信任，然后一身轻松，踌躇满志的离开了。

33、
卞东石没有孩子，朋友的孩子如同己出。戚峰虽然没有来得及留下遗言，但卞东石已经把他的儿子当作自己亲生的。而戚少商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不能把所有事情告诉妈妈，卞东石也就成了他唯一能毫无保留倾诉心声的对象。

听完了戚少商漫长的叙述，卞东石的心情已经无法用担忧来形容。
敌人能相爱吗？同性能相爱吗？卞东石不理解，也许是自己老了，不再懂年轻人的心。可要是戚少商的父亲还活着，肯定也不知要气成什么样子。但也许正因为自己并不是戚少商真正的父亲，反倒能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既注重感情又存在着理智。虽不理解，也不至于立刻就当头痛骂。戚少商不是轻率的孩子，卞东石知道
。
“就因为他长的象顾惜朝？”　卞东石问。
戚少商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良久才闷闷作答。“我不知道，想了好久，越想越乱。”
有点气他糊涂，但更多的是疼惜。“你呀，还没想明白就决定了？你的前途，将来……”
“可是来不及了呀。”戚少商突然抬起头，两手攥着拳头重重的捶在桌上。“我必须带他走，不能看着他堕落在黑帮里。那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放到以后再说，我只知道现在立刻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要说戚少商和KAY相爱的原由多少还有点含混，那至少他要与KAY在一起的决定是明确而坚定的。对此，卞东石多少放心了些。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不阻拦。可你考虑周详了吗？不要说你的计划有无漏洞，即使成功了诸葛那家伙会真的放你们走？脱离国情局绝不象你想象的那么容易，当年顾惜朝他爸……”
卞东石碰翻了桌上的杯子，停住话头去擦洒在衣服上的水渍。戚少商也许是太专注于自己的烦恼，并没有意识到卞东石的恐慌，还有那个初露端倪的秘密。他当务之急的，是解决好自己的麻烦。
“我都想到了，所以，要请叔叔帮忙，给我们找另一条逃脱路线。”



“少商，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惜朝虽然在对戚少商说话，眼睛却漫无目的的望着不远处吧台边坐着喝酒聊天的人。戚少商抬起胳膊越过面前的餐盘握住顾惜朝搁在桌上的左手，顾惜朝匆忙收回视线，但与戚少商相望仅仅有两秒钟的时间，又把头低下去。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只等你。”
戚少商的声音听起来很温柔，不慌不忙的，但仿佛丝毫没有改变顾惜朝的心情。他的右手无意识的玩弄着餐刀，擦的锃亮的刀灵活的翻转在顾惜朝的指间，映着头顶上的灯盏闪烁出金属特有的寒光，宛如随时可以刺杀敌人的可怕武器。

“你不要问时间，只做好你的事就行了。”

KAY失态了，戚少商想。
其实自己并没有问他何时去完成那笔交易，KAY想当然的做出判断，没有了一贯的冷静、清醒和敏锐。这些只能说明一点，KAY太紧张了。
如果仅仅是将为马五进行的那笔交易，戚少商相信，并不足以让他忘形。那么是什么扰乱了KAY的心，让他紧张无措如此呢？或许有很多理由，但其中必有一条，那就是因为自己，因为将要和自己一起共同踏上未知的路途。

戚少商探过另一只手按住顾惜朝玩刀的动作。顾惜朝发觉两只手都被戚少商抓住，才意识到自己的失常，不好意思的微微一笑。
放开那双柔软的手多少有点不舍，可戚少商还是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端坐回自己的座位中。
“今天是我的生日。”戚少商说。
“是吗？我不知道啊，没有准备礼物怎么办？”
戚少商望进那一双璀璨如星的眸子，其中蕴涵的纯美柔情那么不可抗拒的吸引着他，几乎将他融化。
“我想到一件，就不知你愿不愿意给。”
声音不知不觉变的浓厚，语调也不知不觉变的低缓。顾惜朝象是看蒙在半透明纸张下的图画，明白些什么，又不甚清晰。忐忑中夹杂些希望，不太习惯的心境下，找不到合适的语言，干脆默不作声，半垂了眼睫，任凭戚少商射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越来越灼热。
不再踌躇不前，戚少商终于鼓起了勇气。
“KAY，我想要你。愿意给我么？”

34、
来不及叫服务生，戚少商掏出钱丢在桌上，拉起顾惜朝离开了餐馆，在路人惊异的注视中由急走到小跑。穿过两条街道，顾惜朝的公寓就在那里。开门，进屋，关门。等不及开灯，戚少商健壮的身躯已经压了过来。


顾惜朝脊背紧贴着门板，他的喘息不见平缓，反而越发急促，额头已是微微见了汗，层层衣衫下，肌肤与织物之间囤积起越来越高的热量。顾惜朝下意识的舔了舔干涩的唇，粉色的舌未及收回，便被突然袭近的戚少商吮住，连带着唇一起覆盖，慢慢的碾压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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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重。”顾惜朝推了推瘫成毯子一样严严实实盖住自己的戚少商。
戚少商抬起头呵呵笑了笑，他的下巴顶在顾惜朝胸腹中间最柔软的地方，硌的顾惜朝直疵牙。戚少商笑的更欢，见顾惜朝作势要抓自己的头发，骨碌一滚，滚到顾惜朝的身侧。仿佛又有点不甘心，在床上拱了几下，终于把顾惜朝的肚子当成枕头，满足的长出一口气。
顾惜朝两眼望着屋顶，脑子里空荡荡的，之前满满的愁事全没了踪影。忽然间觉得，象现在这样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管，竟然是这么的幸福。
“唉，真没想到……”
戚少商拖长了声音，顾弄玄虚留了半句话，成心钓顾惜朝开口。
“没想到什么？”顾惜朝果然上当。
戚少商翻了个身，脸颊紧贴着顾惜朝锦缎一样光滑的皮肤，视线正越过顾惜朝的下巴落在他的嘴唇上。有点孩子气的把手指捅到两片红润水泽的唇间，一心要挤进去，偏偏顾惜朝闭紧门户不让他得逞，抿紧的薄唇有点象猴子的雷公嘴，顽皮又可爱的样子真是见所未见，逗的戚少商格格的笑。正得意，那两排贝齿突然分开，嘴巴一张一合，戚少商的手指已经被死死咬住。
哦~~~~
戚少商哀号。
“松开，属狗的？”
“乌，叔你诶杭奥横饿？”
顾惜朝嘴里钓着肉，所以口齿不清，戚少商倒知道他是说“不，说你没想到什么？”
“先松开！”
戚少商抢夺自己的手指，却无异于虎口夺食。顾惜朝晃了晃脑袋，丝毫不放松。
“我是没想到你会这么热情。”戚少商来不及措辞，一心只想着挽救自己的手指。
呸。
顾惜朝松了口，恢复了原来潇洒中带点子邪气的样子。
“两厢情愿的事，难不成只许你快活？”
想象中冷若冰霜的KAY，于情事上必定也生涩，多少会有点磨不开，这下还真让戚少商吃惊不小。
“看你样子，怕也不是初次？”戚少商得意忘形中又犯了老毛病，开起这种找死的玩笑。
“你说什么？”不用太大声音，戚少商已经感到包围着自己的那一汪春水迅速结成冰凌，赶忙坐起身，赌咒发誓的说：“我开玩笑的，你别生气，看在我生日份上吧。”
不敢眨眼的瞪着顾惜朝，直到他眼睛里的寒意褪去，戚少商才偷偷松了口气，一边嘱咐自己，身边的情人一定要小心伺候，再不敢大意了。
顾惜朝虽然原谅了戚少商，却并不完全把这当成玩笑。他一臂垫在颈下，略抬高了上身，认真的对戚少商说：“我本来对情事极淡的，但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合心的人。既然我认准了你，自然要倾心相待。我们在一起本不容易，当然不想再苦着你我。尽量努力使我们双方都快乐，我很认真的这么做，也希望你和我想的一样。”
戚少商半天没说话。他不知说什么好，KAY的表白让他感动莫名，庆幸自己找到如此真心相待的爱侣，欣慰幸福中又搀杂进一点对未来的疑虑。突然对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失去了信心，怕走出那一步，会彻底毁了这段好不容易建立的感情。
“KAY~~~~~”
戚少商抱紧了顾惜朝，眼睛忽然湿润了。
“我爱你，全心全意的。求你相信我，相信我……”
35
象一场为狂热信仰而举行的祭礼，进程之中灌注了无限精力，一旦结束，身体疲惫到不愿受意识的支配，而精神也游离出去，仿佛与这具躯体毫无关系。
顾惜朝翻过身，脸朝下趴着，戚少商躺在他的身侧。
顾惜朝的身体很美，匀称，修长，曲线动人，漂亮之外还非常性感。戚少商的手搭上他的腰间，随着他渐趋平缓的呼吸慢慢抚摩着。
“洗洗再睡吧。”戚少商的语调柔缓的象对待最娇柔腼腆的情人，虽然他知道顾惜朝并不是这样的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流露出心里的怜惜。
“不，说好了，要换我的。”顾惜朝的头依旧埋在厚厚的床垫里，不愿意让戚少商看见他眼睛里藏不住的疲惫。
戚少商笑了，他知道顾惜朝不过是嘴上不肯罢休。第一次经受这些，哪里还有力气自己来。
终于学乖了，不再和倔脾气的情人争辩，戚少商轻轻挽起顾惜朝，半扶半抱着把他带进浴室。等清理干净两人，顾惜朝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
戚少商帮顾惜朝躺舒服了，然后紧贴着他也睡下。望着那张秀丽容颜，戚少商如同初见一样，怎么也看不够。
以为顾惜朝已经睡了，忽然又听见他嘀咕了一句。
“我不睡，不能睡，我得看着你，看着你……”　
36、
五分钟过去了，顾惜朝才渐渐相信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梦，它们桩桩件件全是真实存在的。这之前，或许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对另一个男人说，他爱他。
爱，也许可以。但如此大胆直白的表露，他不会，KAY不会。

坐在床上细细思忖，顾惜朝的嘴角浮起一抹淡味的苦笑。很多的不可能是绝对的，但这一次，不可能成为了可能。爱戚少商，时间并不长，但昨晚对他的示爱，仿佛在心里已经存了很久。很久很久，久的象是已经越过了那些失去的记忆，久的象是他们相遇之前就存在了一样。
从床上坐起身，看到身边的人还睡着。顾惜朝没有叫他，蹑手蹑脚下了床，走到外间的客厅。满地扔着他们昨天丢弃的衣衫，可顾惜朝无暇去拣，直到看到一个黑色的包躺在门边的地上。那是他的电脑，昨晚进门的时候随手丢在地上，看样子它还在老地方，并没有移动。顾惜朝舒了口气，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低头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回头又看了眼睡着的戚少商，顾惜朝轻轻开了门，悄悄的离开。

听见门开合的声音，戚少商知道顾惜朝已经走了。睁开眼坐起身，茫然的环顾空荡荡的房间，竟不知要做些什么。其实就在五分钟前，他还在想着，要不要起来给KAY做顿早餐？牛奶一定要热的，KAY胃不好，鸡蛋一定要两面煎，KAY喜欢吃老一点的，最好在盛着煎蛋的碟子边能摆一朵花，什么花都行，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这么想着想着，KAY就醒了。也许是因为没有拿好主意，戚少商闭上眼睛装睡，但KAY发出的一点点声音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当戚少商听见KAY到了外间的时候，紧张的眼皮一个劲的跳，他忘记了这个时候KAY不在身边，他是可以睁开眼睛的。虽然没有看到，戚少商还是可以肯定现在KAY在找什么。他安慰自己，他很小心的保持了那个包的原样，KAY不会看出他移动过它。其实，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再过两个小时，真相大白。
一切都会有结果，马五的下场，自己和KAY的结局。
对与错，甚至生和死。戚少商突然觉悟，自己精心忙碌，细斟细酌，其实事情的发展根本不由自己，因为他试图控制的是一段感情。人心是最难揣摩的，并不能因为自己一方有好的出发点，自己一方怀有真心，就能使另一方顺从的接受。相反，有可能事与愿违。
戚少商重重跌回床上，两眼瞪着屋顶，屋顶似乎也慢慢压过来。他长长吐了口闷气，可胸中的憋闷丝毫没有减轻。恐怕是当局者迷，忙活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的幼稚、愚蠢。即便如此，戚少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