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姬 完整-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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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支箭,正插在卫洛的左侧肩膀上,插在两片铜片之间!鲜红的血,如小溪一样顺着箭头,染遍了她白色大袖,转眼间殷红一片。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没有欢呼,也没有叹息。
直过了良久良久,联军像是同时清醒过来,他们如同疯狂了一般,纵声高呼着。他们举着手中的长戟,一遍又一遍地欢呼道:“苍天佑德!苍天佑德!”数十万人同时发出的欢呼,排山倒海一样,冲破了天空,甚至逼出了金色的太阳。
楚人怔住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宗师子娄。
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以宗师子娄的神箭,这个妇人怎么可能只是受了伤?
宗师子娄也是微张着嘴,不敢置信盯着半边长袖被血液染红的卫洛。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那一箭是直指妇人的咽喉的,他更清楚地看到,在间不容发的那一瞬间,妇人极其诡异地向左侧微侧。竟似是早就知道他会出手一般,神秘地闪开了他必杀的一箭!
他都不知道,妇人那一避,到底是上苍庇佑,还是另有玄机?
安静中,卫洛慢慢地软倒在座上。
所有的平静,所有的隐藏的兴奋,所有的疯狂的期待,在这一瞬间都全部消失了,在抽离了她全部的精力后,消失了。
此时的她只感觉到无边的疲惫,她的眼前开始变得迷糊,她的耳朵,只能听到自己狂猛的心跳声。她的墨玉眼,在这一刻,瞳仁竟然出现了散大。
楚军的安静,和联军的疯狂欢呼,使得子娄清醒过来。他挺直腰身,拔下了车上的将旗,先是将旗举过头顶,然后便缓缓放水平。
随着子娄的“偃旗”,所有的楚人,同时垂下了头。
然后,无数呜咽声远远传来。
最初,那个以袖掩脸,放声大哭的只是公子吾。可是紧接着,公子吾身边的楚国权贵,身后的军士,齐刷刷地以袖掩脸,呜咽出声。
他们没有办法不哭泣,如果楚王的死,是被这个妇人所逼,那么,为什么苍天不惩罚这个妇人?为什么偃旗的反而是楚人?
难不成,楚人真的被上苍所厌弃了?楚王的死真是苍天的意愿?
为什么,为什么受到惩罚的不是这个妇人?
这一刻,纵使最为浪漫多情的楚人,也已经忘记了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他们在为自己的王国,在为自己羞辱而死的先王痛哭流泣。
卫洛跌坐在车上,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她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瞳仁还有散大,散大。。
。。。。
模糊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大步走来。那人来到了她身前,他轻轻地环抱着她,然后,伸手一扯,抽出了那卡在铜甲之间的长箭。
然后,那人抬起她受伤的左手,帮她解着盔甲。
卫洛瞪大她的墨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盯着他把自己的盔甲脱下,盯着他把自己拥入怀中,扯下他自己的袍袖,然后,绑在她的伤口上。
他做了这么多事,卫洛都没有动一下,也没有叫痛,甚至,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她只是瞪大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来人,盯着他那雕塑般的俊脸。
直到那人帮她把伤口处理好,卫洛才垂下眼眸,低低的,小小声地嘟囔道:“假的,都是假的。”
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不可闻。
可是,来人却听到了。
他正在忙碌的动作一僵!
他错愕地抬起头来,看着惨白着小脸,双瞳迷离昏乱的卫洛。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半晌半晌,他艰难地伸出双手,他搂向她的细腰,想把她搂在怀中。
他的手碰到了她了。
就在这个时候,卫洛突然急速地眨了几下眼睛。
她的眼睛,每眨一下,便清明一分,再眨一下,又清明一分。
不一会,她的墨玉眼中,便清明如故,清冷亦如故。
清醒过来的卫洛,静静地对上男人的俊容,她缓缓的,缓缓地头一低,略略一礼,清声说道:“妾谢过公子援手之情。”
说出这句话后,她垂下眼敛,慢慢推开他环抱到半空的双臂,然后,纵身跳下战车,转过身,大步向回营方向走去。
她只走了几十步。
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马蹄的的中,义信君那狂喜的,绽放着最为灿烂的笑容的脸,出现在卫洛眼前。
他一对上她,便欢呼道:“洛,洛,洛,你活着,你还活着!”
欢呼声中,他不等马停稳,便纵身跳下,跌跌撞撞地冲到她面前,双手一伸,把她搂到了怀中。
就在他把卫洛搂在怀中的那一瞬,公子泾陵缓缓地地下了头来,看着自己兀自张开的双臂,久久久久,都一动不动。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205章再次延战
感觉到素的温暖,卫洛整个人一松,便这么软绵绵的倒在他的怀中。
义信君双手一环,把她整个人搂在怀中,转身就走,他感受到怀中的卫洛软绵绵的,双手更是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袖,心中又怜又痛。
这样抱着卫洛,他便不能纵身上马了。义信君低头看了一眼她肩膀上的伤口,见那里已经不再向外大量的渗血了,索性也不骑马,便这般搂着她走向晋军后列。
在他的身后,纵没有人理睬,义信君的坐骑却像是认得主人一样,紧紧的跟着他。
公子泾凌怔怔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直过了良久,他才听得一个声音传来,“公子,此战?”
他转过头来。
公子泾凌盯了一眼全军缟素,满场悲音,分明没有了半点士气的楚军,一双深如子夜的双眸中,光芒不住闪动着。
一个晋将走到他身后,和他一样的看着楚军,说道:“公子,此时楚无战意,若乘机一击,一击可破!然,刚才楚军全军悲泣,我若在此等情况下攻之,非仁义之师也,纵胜也遗人口舌。以我之见,不如在此延战。
公子泾凌闻言,点了点头,他的嘴角浮出一抹冷笑,晒道:”因一妇人之故,大战一延再延。这次楚人,倾天河之水也难洗其羞啊!“他的声音一摞,那晋将便哈哈哈大笑起来。
不止是他,连同他身边的众将,也都在哈哈大笑。
如果是寻常诸侯国,这种延战也罢,羞辱也罢,还不会这么严重。可是对方却是霸主楚国!什么叫霸主?那就是天下的诸侯国都联合起来了,她也要独抗而得胜的!
霸主国的尊严,是要用血流成河来维护的。当下,公子泾凌施施然坐上马车,驱车向前。
当他的战车驶出晋军前列,来到楚军之前时。他站了起来,微微躬身,向着楚公子吾行了一礼,朗声说道:”见公子郁郁,三军尽悲容,泾凌心实愧之。请允许此战再延三日。
公子泾凌的声音十分洪亮,媛媛地传荡开来。
他的声音一落,公子吾便怔住了。
怔住的人越来越多,渐渐的,连那些哭泣声也少了许多。
公子吾抬起头来看向公子泾凌,对上他站在马车上那高大威严的身影,他的心突地一跳。
他脸色微变,环顾左右问道:“如何是好?”
众权贵哑住了。
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自是知道,此时如果拒绝公子泾凌的好意,执意要战,没有了士气的楚军必败!可是,如果接受了他的好意,世人会怎么看为了一妇人,两次吧战期延后的楚国?
这样的楚国那还有什么霸主的威严在?
众人越想脸色越是难看。
这次的事,最大的意外是妇人没有死!本来,楚人的打算是在大战之前,一举击杀那妇人,报了先王之仇,激起全军的勇气后,再一举胜晋。可现在,情形却完全相反了。
楚国第一神箭手子娄以箭单挑一妇人,却无功而返。为了尊严子娄为了表示自己有勇气承担失败,他偃旗了。可是他这一偃旗,楚军颜面全失啊!
癔症安静中,公子吾脸色苍白地抬头看向公子泾凌。他向着公子泾凌微微躬身,沙哑着嗓子说道:“敬诺!”
此言一出,四野俱静。
安静中风声中公子泾凌哈哈一笑,他左右一挥,厉声喝道;“回营!”
再一次,前军转后军,晋军缓缓向营中走去。
公子泾陵的车右,频频回头看着士气低落的楚人,哧笑道:“楚完矣!”他说到这里,转向公子泾陵说道“臣猜不过三日,楚人便会提出罢兵休战。”
他说到这里,见公子泾陵没有回答,不由向他看去。
这一看,他对上了泾陵公子怔怔出神的面容,此时的他,威严不在,刚才的意气风发也在,他那俊美的脸上,浮现的竟是一种无边无际的失落。
车右怔住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道:“以公子这种状态,似也不适合大战。幸好,楚人答应应战了。
十万甲士中,滚滚战车涌出的烟尘中,晋卒在欢呼,在低语。
卫洛一动也不动地窝在义信君的怀中,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在他的怀中动了动,脸贴着他的胸口,低低地说道:“素,此是何地?”
义信君一怔,他低头看着卫洛,轻轻地将唇印在她的头发上,回道:“刚出晋军车阵。”
完全清醒过来的卫洛听明白了,素没有骑马,他是这般地抱着自己在浩浩荡荡的晋军中穿行而过。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她一点也不想在意这些,不想在意世人会怎么看她,不想筹划怎么取得更多人的尊敬。
她还是这样依在他的怀中。
她的手指勾了勾,轻轻轻地,把他的小指勾在掌心,低低地说道:“素,我只有你。”
义信君一怔,
不知为什么,听到卫洛这一句话后,他第一反应,竟是回过头朝激起了漫天烟尘,浩无边际的晋军中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时,他桃花眼里的笑容灿烂而温柔,他低低地说道:“洛,我一直只有你。”
卫洛没有回答,她把他的小指勾得更紧了。
良久良久,她才喃喃地说道:“然,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义信君闻言,眨了眨眼,他慢慢地低下头,便这么把自己的脸埋在了卫洛的青丝中,久久一动不动。
这时,义信君搂着卫洛的双臂晃了晃。
卫洛知道,他力尽了。当下,她轻轻一挣,便从义信君的怀抱中落在了地上。
站稳后,卫洛仰起小脸,朝着义信君温柔一笑,这一笑,墨玉眼
光波流动,然而,那惨白的小脸却让人心动。
义信君把她扯到怀中,伸手帮她理好发丝,理清衣襟,整好衣袍。
他看向那由黑色华锦扎住的伤口,说道:“洛,我们速速回营,请在大夫处理伤势。”
卫洛点了点头。
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伤口,在那看到那块包扎伤口的黑色华锦时,也是一怔。不过只是一转眼,她便清脆地说道:”血早不流了,我内力浑厚此等伤应是无碍。只需找大夫上火伤药,包好伤口便是。“卫洛说道这里,不由一顿,暗暗付道:这里的大夫,貌也是巫。我这外伤的事,如遇良医也就罢了,如果真的遇到了莫名其妙的巫医,还不如我自己来处理呢。他想到这里,便又说道:”我们先回营义信君点了点头,他牵过坐骑,扶着卫洛跳上马背,然后纵身而上,搂着她的腰,纵马回营。
第二卷晋都新田第206章义信君的决定
卫洛和义信君一回到营地,便纵身下马,并肩向前走去。
联军营帐相连,数十万军士都在向这两人看来。
这个时候,卫洛脸色苍白,显得墨玉眼越发的黝黑。众人肃然地望着她,不知不觉中,他们的表情中,已是庄严的,肃静的。
卫洛挺直腰直,昂起下巴,缓慢的,从容地向前走去。
所有的疲备,虚脱,所有的苦涩郁恨,这一刻,在这些人的注目中,都在淡去,淡去。。。。。。
卫洛的腰背挺得很直,很直。
她的墨玉眼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晶灿。
甚至连她苍白的小脸,也开始泛红。
义信君才走了十几步,便觉察到她的改变。他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对上无数双静静的,严肃的,正视的目光时,突然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当年,他经历了千辛万苦,终于凭着本事第一次站在其侯朝堂时,也是这种表情。那些人,也是这种目光。
义信君静静地盯了一眼转为容光焕发的卫洛。嘴角的笑容越浮越大,目光也越来越经营。
他为肉地看着她,微微一笑,脚步向旁跨出一步,同时,松开了握着她的手。
感觉到他的松手,卫洛回头朝他看了一眼。四目相对,两人的目光都晶莹之极。顿时,卫洛的墨玉眼一弯,给了他一个狡黠的笑容。
这种笑容,不但狡黠,还有着得意。在众军士正视的目光中,两人回到了营地。卫洛并没有找军中的巫医看伤,而是自己弄了一些盐,撒在开水中,用一块干净布在开水中煮过后,把那冷却的盐开水把伤口洗了几遍,便包扎起来。
包找好后,她低着头,怔怔地望着那块黑色华锦,直过了好一会,她的嘴角才浮起一抹冷笑。然后,把那块布料放在火盒中烧去。
火光一腾而起,转眼布料化灰,消失得一干二净,消失得那么的干净,太过干净了,令得卫洛又有点失神。
这时,义信君在旁边唤道:“洛!”
卫洛一怔,转头看向他。
义信君一袭白袍,安静的坐在塌上,正侧过头,桃花眼闪烁地看着她。
他的表情有点奇怪。
卫洛眨了眨眼,正有点疑惑间,义信君冲她温柔一笑,沙哑地说道:“洛,我想。。。。。。”
他的声音有点哑。
卫洛眨了眨眼,鼓励地看着他。
义信君自失地一笑,他咽了口水,声音更加沙哑了,“洛,我想你了。”
卫洛有点好笑,她格格笑道:“素,我不曾离开你。”
这是陈述句,含着些许调笑。
义信君闻言再次自失地一笑。慢慢的,他的笑容收敛了。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的修长白皙的手,低低地,沙哑地说道:“洛,我,我已不再是齐侯塌上人。”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隐隐的,含着难以启齿的羞愧,但是,又有着坚定。
卫洛没有想到他会跟自己说这些。
她眨巴着眼,静静地瞅着他,瞅了两眼,她的心突然疼痛起来。
她站起身来,曼步走到他的身后,然后,她在他的身后跪下,伸出双臂,搂着了他的腰。
她将头搁在他的肩膀上,低低的,喃喃地说道:“我知。”
其实她更想说,我不在乎的。可是,他隐隐的觉得那句话有点不妥,所以,她只说了这两个字。
义信君依然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他慢慢的,慢慢地把那两只修长白皙的手掌,按在卫洛的小手上。他紧紧地按着,用力地按着。然后,他沙哑地说道:“洛,我是说,我想要孩儿了。我想要几个你和我的孩儿!”
卫洛这下僵住了。
义信君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他要与她有鱼水之欢,他要她给他生儿育女了。
她知道,他之所以这么慎重地犹豫地说出,那是因为一年前他接回她时,曾经说过不会碰她的。现在他反悔了,他想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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