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似锦 作者:阡途(晋江2013-08-13完结)-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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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层白，恰好笼盖那一双已无生息的人，恰好掩去艳红的血迹。
戏落幕，人散场。整个白色的场地，只留下恍惚的叶浣音，耳边还回响着杨子洧离去前那咬牙挤出的质问：“你早就料到了，是不是？”
是啊，叶浣音的确早料到了。从杨誉霖在岫云轩见到那显露一角的血红玉佩，之后流言马上四起时。她就开始怀疑叶琦了。外人如何只凭掩藏的一点红，便判断出那就是叶家祖传的血红玉佩？再说慕岚楼遇见的长者与大汉，口中唤着王爷，谁又能保证那不是掩人耳目
据鱼易调查，那假的慕娅公主最后休憩之地是一家寺庙。在清风寺遇上那大汉后，叶浣音有偷偷潜回去打探过，果不其然，那慕娅果然在那里。而那一面紧贴山壁的墙，不过是摆设，墙的后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摆的自然是可供造反的资源。
叶琦一人自然成不了事，那参与募捐建成清风寺的曹振兴曹司将便是帮手。
叶浣音那时还想不通杨誉霖在朝中安插的人手，除了个华应天，其余不过尔尔，如何有那个自信韬光养晦谋取皇位？
仔细将前前后后联想一番，叶浣音才明白，叶琦在背后的支撑才是关键。叶沧海手中有军令牌，他或许不会造反，可作为他的儿子叶琦确有那个本事能弄到军令牌。
而提议杨瑾欢嫁给叶琦，于叶浣音而言，不过是试探，抑或是埋一根导火索。如果叶琦有不臣之心，多半是为了安兮琪，那么这样的安排终会让他提早爆发。
“是啊，一切的一切都被我料中，只是没有告诉你罢了。”叶浣音低叹，还利用那一次岫云轩的醉酒倾吐来掩饰自己的愧疚。是该愧疚啊，那是若一切被她料中，那么她就是明明知道那是一个火坑，还逼着杨瑾欢跳了进去。
雪还放肆地下着，静立在雪中的叶浣音脑海中回想着到达紫琅之后发生的种种，不知为何在静谧中想通了很多很多。
她真的爱杨子洧吗？如果是的话，她怎么会容忍他肆无忌惮地周旋在其他女子间？如果是的话，她为何会在鱼易离开后那么想念鱼易？如果是的话，她又怎么会忍心罔顾他亲妹妹的幸福安危？如果是的话，她为何会将自己的算计隐瞒？
这一切都不过说明叶浣音没有想象地那么在乎杨子洧，至少不及杨子洧对她的。叶浣音对杨子洧的动心，也许是源于他是头一个说喜欢她的男子。叶浣音不过年方十五，虽然因为常年有那么一个心结而做事沉稳老练，可男女之事至多不过旁观。
感情空白十五载，突然有那么一个男子霸道闯入，处处显露他的主权温情，对于叶浣音来说，很难不动摇。而她当初说试试，也真有在尝试，杨子洧会是她心尖上的那一个人。
到最后叶浣音发现，错的一直都是自己，自以为是的自己。活到如今，叶浣音头一次觉着自己是个烂人，既处理不好自己的感情，又对原本无辜的人那么绝情。
白色，全是白色，该是结束了吧。
杨瑾欢躺在公主寝殿中，依旧昏睡不醒，因为杨子洧命人在殿中点上了安眠的香料。受孕的女子情绪本就不能大起大落，若杨瑾欢醒来知道发生的一切，哎，还是先安心睡着吧。
司徒濯笔挺地跪在杨子洧的书房前。此时将近三更天，各路妃子都已安全回殿压惊，杨子洧安置好杨瑾欢后就把自个儿关在书房里，滴水未进，谁都不见。
而司徒濯跪在这儿却不是为了规劝杨子洧，而是请求。请求皇上答应他由他来守护杨瑾欢的以后。这么多年以来，因为自卑，觉着配不上杨瑾欢，所以司徒濯一直选择在背后观看她的喜怒哀乐，在背后默默护她平安快乐。可到最后，他的默默懦弱，只换来了她的不幸。一味厌恶她喜欢的人有何用？还不如此刻主动请缨，勇敢去争取在她身边的资格。
当面色红润的叶浣音从某处出来经由杨子洧书房的时候，司徒濯还在那儿跪着。雪早就停了，可司徒濯单薄的侍卫服，看着感觉依旧挡不住冬季夜寒。叶浣音总算是明白司徒濯对她的不喜从何而来了。
叶浣音上前，站着的她比跪着的司徒濯高了大半个身子。她轻拍司徒濯的沾染雪水的肩膀，温言道：“起来吧。”
“皇上气恼的是你，不是我，若我诚心请求，他终会答应的。”
“你还想不想和公主在一起？”叶浣音并不理会，只直接地问了司徒濯这么一句。
“那是自然。”
“那就跟我来。”叶浣音转身往杨瑾欢的寝殿而去。司徒濯将信将疑，最后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大门，还是咬牙跟上了叶浣音。
到了寝殿，果然有侍卫拦住：“皇上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公主休息。”
司徒濯想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在里头，没了理智想要硬闯，却被叶浣音拦住。“我有太后亲手给的令牌，有权出入皇宫任何地方。”叶浣音从怀着掏出一枚令牌。
侍卫拿过仔仔细细地翻看，又还给了叶浣音。果真是太后御赐的令牌，他们只得放行。司徒濯虽然讶异叶浣音居然会有太后御赐的令牌，但此刻还是里头的人比较重要。
杨瑾欢安睡在床上，小腹微微隆起，像一个令人怦然心动的瓷娃娃，仿佛什么糟心的事情都打扰不了她。可那样的宁和却不该出现在活泼的杨瑾欢身上。司徒濯已经不再掩饰眼中的情意，只是心疼万分地望着杨瑾欢，却不敢上前。
叶浣音看着这样的杨瑾欢也有一瞬恍惚，却还是先撤了安眠香料，然后吩咐司徒濯：“帮我随意找出一件女子衣裳，不要问为什么。”再一次相见，她希望是以女子的身份。
隔着一道屏风，叶浣音不疾不徐地换上司徒濯不知从何翻出来的一件红衣袄，下身再穿上一件同色棉裙。抬手扯下万年不变的蓝绸带，随意又将一小撮发丝绕成圈儿用绸带别好，其他的青丝便随意散开。她，实在是不懂女子发髻该如何梳。
就这么略略整理一番，叶浣音从屏风后走出，一点也不意外司徒濯眼中的错愕。但头一次穿女装的叶浣音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不爱穿女装，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她的脸，穿着男装倒是显得清新异常，俨然一个翩翩佳公子。可换上女装，到底显不出明艳动人，最多不过夸个清秀雅致。
“你，你是女子？”司徒濯有些不敢相信地问出口，那他之前的表现岂不是怨错人？
“我年近十六，还未有喉结的迹象，不是女子是什么？”叶浣音浅笑着仰起脖子，示意真的无喉结，“这下，你可没理由再厌恶我了。”
司徒濯也有些歉然，不过此时重要的是：“那你现在换回女装有何用意？”
叶浣音没有回答，径自走到杨瑾欢床边坐下：“有些事女子对女子说，总会更令人信服些。你所做的就要配合我。不必顾忌，自有人扛着。”说着，叶浣音从袖中掏出一瓶药水，轻轻柔柔地灌入已经有些迷迷糊糊辗转醒来的杨瑾欢口中。
司徒濯没有拦下叶浣音的动作，只是担忧地问了一句：“那药水对她腹中胎儿可有影响？”
“无碍的。”
回答的时候，杨瑾欢已经醒来，捂着有些胀痛的脑袋，奇怪地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躺着呆呆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作者有话要说： 看，阡途是个乖宝宝
自己女主写的略渣，俺晓得的
不过叶浣音本来也不是一个完美的人
甚至说过去的十五年都有点偏执，自以为是，认为凭着自己可以做好某些事
至于她对杨子洧的感觉
就像是我们在生活中遇到的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学长一样
有过动心，却发现自己要的一直是那杯白水
盛世烟花，与桃间新蕊
她不过是明白过来，爱的是那朵从小便伴在左右的撒娇小桃蕊
☆、第四十一章。终局
司徒濯以为杨瑾欢是因为叶浣音突然换了女装，才不认得她的。而叶浣音却知道，是那瓶药起作用了。
“莫怕，我是浣音，你平日唤我姐姐的，你不记得了吗？”叶浣音轻拍杨瑾欢的小手，以示安抚，言语满是温柔。司徒濯不知道叶浣音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好怀揣担心，静观其变。
杨瑾欢歪着头使劲想了想，却难过地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可是看着眼前的叶浣音温柔动人，十分熟悉，不安也散去了许多。“姐，姐姐，我这是怎么了？”犹豫着，杨瑾欢还是小声地喊出了这个称谓。
“都是我不好，知道你有身孕，还让你在雪地里贪玩，结果受了风寒，脸上又被树枝划伤，还发起烧来。大夫说，脑子烧糊涂了，所以过去的记忆才会忘掉。”叶浣音低垂着头面带愧色。
杨瑾欢了然地点点头，抬起手抚上脸上的伤口，没有责怪叶浣音的意思。虽然失去记忆，可还是能感觉到眼前之人无恶意。她反而更加好奇地抚向自己的肚子，这里真的有个小生命存在吗？
“姐姐，不用自责的。”杨瑾欢安慰了叶浣音一句，发现站立一旁的司徒濯，忍不住问出口：“那姐姐，他是谁？，还有，我是谁呢？”
叶浣音瞧了一眼神经紧绷的司徒濯，刚毅的脸上却掩不住柔情。“他叫司徒濯，他便是你夫君。你叫欢儿，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有一日在街上流浪的时候遇上了他，他便把你带回了家。日久生情，你两便成了亲。这些还是你告诉我的呢。这是皇宫，我在宫中当差，这一回是我有事找他这个老朋友进宫帮忙。如今事成了，你们夫妻便可离宫了。”话音刚落，杨瑾欢便急急望向一旁一动不动的司徒濯询问。
同时叶浣音也望向他征询。说实话，叶浣音也不敢笃定司徒濯会不会真的配合。
良久，司徒濯脸上总算有了表情，莞尔一笑走上前，从叶浣音手中接过那绵软的小手：“是啊，欢儿，你是我的娘子。”
因着小手被一个现在似乎不是熟识的男子握在手中，杨瑾欢有些羞涩。不过望着司徒濯那双真诚的眼睛，杨瑾欢浅笑着，还是鬼使神差地喊出了一声“相公”。
叶浣音也笑着，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安排是否是最好的，但一个娘亲总不会去害自己的女儿，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即使挨了太后一巴掌，为着眼前单纯人儿的笑颜，也值得了吧。
“事不宜迟，你两还是快些出宫吧。天大亮了，城门也就开了。你们正好出城回雁洛去。”也浣音还是打断两人的“柔情蜜意”。雁洛是一个离紫琅隔了三十余里的小城镇，司徒濯的祖籍便是那儿。那么言下之意司徒濯该是明白了吧。
可司徒濯顾虑着杨瑾欢的身子，还是问了句：“一定要这么急吗？”
倒是杨瑾欢笑着劝道：“也许是宫规森严，我没事的，相公，不要让姐姐为难了。”记忆全无，杨瑾欢倒变得更加为他人着想了。
叶浣音将太后给的令牌塞给了司徒濯，一脸正色道：“从东边偏门走，没几步就到了。外头停着一辆马车，里面有一个包袱放着路上的盘缠，算是这次你帮我做事的酬劳，也算是我对欢儿妹子的一点心意。”
杨瑾欢此时已经穿戴完毕，虽然有点疑惑为何身上的衣物如此华贵，却没有问出口。也许是眼前这个姐姐的吧。看她身上穿的到是同款的。
“姐姐，这怎么好意思？”杨瑾欢窝在司徒濯怀里摆摆手便要拒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若不收，便是瞧不上我！”叶浣音佯装威胁了一句，心里却在想，那都是太后亲自准备的，如何能不收呢？
叶浣音都说到了这份上，杨瑾欢只好笑着道了谢，随着司徒濯一同出殿去。叶浣音穿着女子衣衫，就这么呆在这个杨瑾欢居住过的寝殿里，百感交集。
司徒濯牵着杨瑾欢的手，往东门走去，一路上一个阻拦的人都没有。往常认识的人也都低着头漠然走过，装作不认识。司徒濯明白，是太后下的命令，而皇上无暇过来，也是被太后绊住了脚。
“相公，我们是要回雁洛去吗？那里有我们的家吗？”杨瑾欢仰着头好奇道。虽然心里感觉有点舍不得离开宫里，可是毕竟不是家里吧。
司徒濯握着杨瑾欢的手又紧了几分，满脸笑意回答：“是，那里有我们的家。”
杨瑾欢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语带委屈：“相公，对不起。都怪我贪玩结果丢了记忆，不记得你，也不记得我们的家了。”失去记忆后的杨瑾欢好哄骗得很，听话地让人心疼。
“没事，丢了记忆没关系，只要你还安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司徒濯哄慰道，“不要难过了，对孩子不好。”
闻言，杨瑾欢立马不要难过了，免得影响了宝宝。
“欢儿，你现在快乐吗？”司徒濯突然问了这么一句，如果杨瑾欢没有失去记忆，会不会不满这样的结局？
杨瑾欢笑的开心，不解道：“你怎么会这么说呢？虽然忘记了和你的过去很难过，但我还在你身边啊，当然快乐。我以后会加倍对你好的，相公。”
算了，日后若是欢儿恢复记忆怪他万分，恨他万分，也都认了。至少她现在忘记了那些不开心的。“欢儿，我也会加倍对你好的。”司徒濯在杨瑾欢额头烙下一个滚烫的吻，惹得她不好意思地将绯红的脸埋进司徒濯的怀里。
“欢儿，你还喜欢小花灯吗？等回了雁洛，我们在家里挂上满满一屋子的小花灯好吗？”
“小花灯？好呀，我以前就喜欢小花灯的对吗？要是晚上都点亮，一定很美。”
“嗯，一定很美。”
晨光熹微，紫琅的城门按时打开。一辆低调的马车缓缓驶出，往雁洛的方向而去。日光在冬天显得格外温暖，司徒濯和杨瑾欢往后的天地也会是一片温暖。
在离开皇宫之前，叶浣音复又换回自己的男儿装，她实在无资格带走这宫中半分物件。再望一眼书房，那里头或许是太后与杨子洧在促膝长谈。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当清风寺辗转醒来的叶沧海被士兵一路押到朝堂之上时，叶浣音却不见踪迹。叶家长子叶琦谋逆之事昭然天下，公主被杀，而安妃娘娘亲身保驾，也成了枉死之魂。叶琦罪不可恕，死在万箭之下。
按照云陌律例，谋逆之罪可诛杀九族。
杨子洧认为叶沧海虽然教子无方，但念其年轻时劳苦功高，又未有证据判他参与谋反，所以免叶家其他人的死罪。收其兵权，贬为庶民。
叶浣音一身火红女儿装骑着高头大马到达城门口的时候，恰巧听到旁边一家茶肆有人谈论。
“啧啧，真是没想到叶大将军半辈子戎马生涯，到头来却换得一个庶民身份。”有人这样感叹，口中还因说话呵出不少的白气。
立马有人接上不屑道：“那又如何？谁让他儿子狗胆包天，不但公然谋反，还将皇上最宝贝的妹妹杀了！那可是一尸两命啊。”
“果真冷血无情，亏得之前还装作一副风流公子的模样！”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