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乱-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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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正是因为这聪明，才不愿意被束缚。
一个多星期一晃眼就过去了。非的谎言再厉害，也不敌事实。毕竟当日那道暗器只是造成一根针线大小的伤口，躺上那么久也算过分了。
黄纳海得知我伤病已愈，当晚就在船尾摆下筵席，要单独请我一餐。
黄夫人没有来，我知道他大概是有话要跟我说。
“前日的捕鱼活动你没有参加，现在请你吃我特意留下来的美味海鲜，当作补贴你这几日的清谈素粥吧！哈哈哈……夫人我不敢叫来，否则啊，小音儿你就没有口福喽！她要是知道了，一定又说你的伤如何如何……年轻人，身体哪用那么大惊小怪的，我们音儿才没那么脆弱！”
我放松地坐着，唇边挂着懒洋洋的笑容，吹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夹杂着海风特有的咸腥，几乎都能想象一会儿吃到的海鲜，一定新鲜得很。
“黄大人……”
“义父，叫我义父，干爹也成，虽说还没有敲定，但是现在叫叫无妨，总之我听不顺耳那一口一个大人的。”他招招手，那头就送上一壶美酒，自然，这不是我的份，另外一头给我送来参茶，这几日喝到我满嘴都是甘味。
我无奈地谈了口气，既然要谈事情，也不必在乎那么多无谓的事。
“义……义父。您今日找我，是为了问清关于我身世之事吧？”
黄纳海喝下一斟酒，抬了抬眼皮子，又笑了：“好、好。我知道你很懂得猜测别人心思，但你也别小看义父我。若是我想要查到你的身份，难道还算难事？”
他的话让我冷静下来，面对的人就算再和蔼，对自己再好，他毕竟还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他的威势并不在于任何一个能够让人胆颤的部位，不像霸五爷有一双秃鹰一般犀利的眼眸。他只是浑身散发着老成和稳重，却能轻易带动你的话题，把你引进去。
看到我怀疑的目光，黄纳海说道：“哈哈哈，先前我的确对你的身份感兴趣，但现在无所谓了。”
“无论你是怎样的人，我和夫人的感觉都没错。说起来怕是很玄，但我们两个都有同感，你绝对是值得作我们干女儿的，至于原因，我想，迟早有一天我们会找到答案。”
他的话玄乎其玄，白痴才会信！但是又有什么办法，人家是船王，就算他现在告诉我，今天他看见UFO了，怕是那群人也会兴高采烈地跟着附和。
只是越来越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抓着我不放手？
心里灌注了一百万个为什么，但嘴上还是笑笑赞同，给了他一个放心。
“黄大人，请问要上菜了吗？”
“噢，对，上来上来，让我的好女儿尝尝这好东西！”
侍者不多，只有一人，这样看起来比较安静，不会显得嘈杂。
桌面上慢慢摆满了精致的菜式，让我惊讶的是，这些并不是普通的鱼类，鲜美的蟹溢出金黄的卵膏，鱼翅和龙虾，在海风腥臊的熏染下，更显其鲜美。
“惊奇吧？这可是很新鲜的呢！别光看着，来尝尝！”
黄纳海挑了一块大蟹，也没有顾着形象，用手抓着就扒骨头。
禁荤多日，看到这些，我自然也没必要客气了，食指大动，伸出手去。
那个侍者还在端着菜上来，身体却明显在摇晃，我余光一闪，手立刻缩了回去，几乎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飞快地站在黄纳海身边。
“等等！”我凌厉的声音让黄纳海不由得一惊，放下手中的美味，愕然望着那个侍者。
他端着菜的手摇摇晃晃，哐当一声，撒了一地的佳肴。
侍者脸色惨白地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吐出白黄的浊液，胸前的衣服有些烧焦，可以看到里面黑了的皮肤。
断案游戏
我脸色一凉，看着两边惊慌跑来的侍卫，沉着脸命令道：“你立即去给我找清水来！十秒之内出现在我面前！你守住尸体，不准任何人靠近五步以内！你们三个 立刻去厨房，不许碰任何东西，守在那里不准任何人入内！剩下的人检查全船有何可疑人物，并通知非和红绣娘子。还有，不准惊动黄夫人与船上客人。”
我迅速而冷静地下令，临危不乱的沉着，口气之间的威势让他们愣了一下，赶忙齐声应了一声：“是！”分散各处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没等他们应答之间，我早已经抓上一条餐巾，握住黄纳海的手使劲擦。
“会疼吗？”
“有些烧痛。”黄纳海看着我，愣愣地回答。
此时清水已经送来，我把黄纳海的手放进水里，继续拚命清洗。他的手出现黑焦的颜色，幸而范围还不大，也不深，大概脱一层皮就没事了。
“没事了，义父现在不要去任何地方，也不要碰桌上任何东西。”看到他点点头，我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那个尸体。
非和红绣已经来了，神色匆匆又疑惑，赶到时看见地上的尸体，立刻就明白了大半，走到我身边。
“别碰到地上的食物！给我匕首。”
非递过来一把匕首，我割开死者的咽喉，果然发现他的食道已经被烧焦。
再看看他的手指，没有烧焦的痕迹。
我剜掉死者的一层皮肉，扔在地上倒撒的食物里面，很快就变黑了。
没猜错的话，是硫酸。
“我能检查一下这些食物吗？”红绣在一旁说道，“我对毒药有所知略。”
“行，但不能用手直接触碰，拿点工具，小心别碰到皮肤。”周围的人都面带惊恐之色，毕竟这样残酷的死因，有些令人胆颤心悸，何况大家还在同一条船上，茫茫大海，想逃跑求生都不得。
红绣从发上拿下一支发簪，仔细检查了一遍后，得出结论：“此名为炼狱，并非常见之毒。”
见非站在一边，我对他说道：“你带黄大人去包扎，保护好他。”
非应了一声，没再多话，立刻照办。
我命剩下的人在这里守着，红绣再去查查桌面上的食物，接着我便立即动身前往厨房。
厨房门外的两个侍卫看见我，立刻报道：“小姐，我们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这样，没有人来过，内部纹丝未动。”
“好。”我应了声，走进去，里面的窗口处还守着一个侍卫，我对他点点头表示满意，毕竟这帮人办事还是挺周密，连窗口都想到了不放过。
他对我点头回礼，立刻让开来，走了出去。
我观察了四处，走起来也小心翼翼，免得踩到地上什么东西。
但我意外发现地板很干净，干净得有些不像厨房。
炊具旁边有个水缸，那个厨师的身体前躬，脑袋倒在水缸里。
他露出来的皮肤呈现出浅浅的黑色，说明血液凝固了，死亡时间大概在两个小时即一个时辰左右。如此算来，那些新鲜的食物并不是他做的。但他的手上却居然拿着要清洗的厨具，传递出来的就是他做完了食物之后准备清洗时被杀的。
我拿着他僵硬的手臂观察，往下按了按，发现竟还有些弹性，渗出一点水分。
我一惊，把他在水里的脑袋拔出来，尸首完整，但面色发青，面部已经有点水肿，嘴唇乌黑，明显是中毒而死。
桌面上有很多海鲜的残骸，是非常稀松平常的食物剩余品。我检查了那些，包括蔬菜，厨具，都没有问题，那么食物的毒，应该是在完成时才下的。
厨具都有使用过，灶台还暖烘烘的，除了地上很干净之外，桌面都非常狼狈。窗台，砧板上都落有蟹壳，这个厨师作厨未免也太随便了？
这顿海鲜都是贵重的食材，蟹、虾什么的，所以，没有鱼类流出来的血多，桌面上即使狼狈，也没有多少血渍。
但我发现，贵重的红实木桌脚的边缘，有浅浅的暗红色。已经被擦过，但还是能从红木的颜色分辨出血液的颜色，方向朝右上甩，明显是溅上去的，星星点点。
看来这里除了做饭之外，发生过不少事情。
此时非领着几个侍卫过来，说道：“客人们原本都在宴厅娱乐，我假作跟他们玩了一场游戏，检查了一遍，都没有问题。黄大人已经安置完毕，红绣在他身边。她要我转告你，桌面上的食物都有大量的炼狱，非常危险，是否要让人即刻收拾？”
“先不必。你说客人们都在宴会厅？好，现在清空全船，把所有人包括侍女、守卫统统叫上，一个都不能少。并禁止任何人离开。”
他们脸上都满是疑惑，不过也没有顾什么，连连应罢便去行动。
“你已经知道凶手是谁？”非疑惑地问道。
“唔，如果我没猜错，那个真凶，现在应该还在船上。”我嘴边勾着一抹笑。跟我玩花样，这点小嫩伎俩就想搞定我？
“不对啊，这里的防卫已经够严密了，侍卫数不胜数，那个人若是要下毒，如何脱身？”
“这个嘛，一会你就知道了。”
不到一刻，已经准备完毕。
来到宴会大厅，即便全部人都在这里，也不显得拥挤。
人们的神色中看来都有些害怕，或是疑惑或是恐慌，用细微的声音议论着，却因为人数众多而分贝颇大，看到我进来，每个人都偷眼瞄我，猜测着整个事件。
黄纳海夫妇坐在上席，黄夫人明显有些担心，神色却还依旧从容淡定，黄纳海的手已经包好了药布，神态仍轻松自若，用信任的目光示意了我。
我对黄纳海点点头，走到矮台上，拍了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大家先不要惊慌，让我来解释一下。今晚，就在刚才，我和黄大人正在玩一个推理游戏。”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议论声更大了，但明显表情放松了很多，有人问道：“哦？怎么玩的？那为什么召集我们来？”
我淡然笑笑：“问得好！之所谓推理游戏，就像断案一样，黄大人给我出了一道模拟凶案，让我根据线索，找到真凶。”
人们顿时激动了起来，似乎大多对这个刺激的游戏非常感兴趣，气氛从沉闷死寂恐慌变得兴奋而热烈。黄纳海立刻放松了下来，爽朗地笑着，对着我点头：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啊！
我做了一个手势让他们安静，由于好奇心的驱使，再加上我具吊胃口性质的语言，他们此时比平常更听话，马上静了下来，等着我继续说。
“所以，今晚为了我们的游戏，妨碍到各位雅兴的话，先跟大家道句歉意。召集大家来，是因为我已经赢了，这个游戏已经结束了。”我的语气透着歉意，但他们关注的当然不是这个。
“这么说，小姐找到真凶了？”
“难道真凶在我们之中吗？哇……好刺激，究竟是谁？”
“那么小姐的意思就是说，要在现在给我们揭露凶手咯？”
他们完全把整个事件当作一个游戏看待，凶手也是模拟的凶手，兴奋异常的脸上透露着急切的好奇。
“没错。”我面无表情，脸上的森冷，把全场的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紧张地盯着我看，大家都知道现在已经到了揭示最后答案的时候，格外兴奋迫切，大气都不敢出，怕破坏了这种刺激的气氛。
“凶手，就是你——大厨先生。”
我的手直指刚才那个站在窗边的侍卫。现在正跟侍卫群站在一起，本身也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这件事，突然看到我的食指指向他，表情明显改变，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他们可以为我作证！”他身边的侍卫听闻，立刻把他孤立起来，退了一步，用怀疑和警惕的眼光看着他。
这些侍卫都不是宾客，他们很清楚这并不是一场游戏。
“不要激动嘛，我还没有说完。如果你想证明自己无罪，听听我的分析，我会给你时间辩解。”我此刻才露出微笑，慢悠悠地在台上踱步，一边脑子里整理着逻辑。
“一开始很混乱，没有人有精力去数在场有多少个侍卫，当然，我分配的时候也没有去记你们的面貌。还记得我当时分配了一个人去提水，三个人去守厨房吧？
“水是你提过来的，但，当时你并不在场，你根本没有被我指定去做这两件事中的任何一件。至于原因……当然不是我记住了你的脸，记住你的脸是我去检查厨房的时候。”
“你凭什么说是我提过去的？现场那么混乱，我没有提！”他大声吼道，拚命为自己开脱罪名。
“看你衣角的水渍，到现在还没有干吧？
“而且，事发在船尾，据我所知，要找到清水，得先下船舱才可以拿到，但是那需要的时间太长，我当时说的是十秒之内，但我知道，十秒要拿到清水，惟一最近的途径，就是在厨房。”
因为在海上，清水必须从陆地带上来放在下面的船舱内放置，供人们喝和做饭用，等到下一个港口再添置。
“但我分明下令，让三个侍卫去守着厨房，不让任何人入内——那么水是如何拿到的呢？可以解释。因为在我在下令的同时，其他侍卫聚集在甲板上时，你已经在厨房内了！”
他冲上前来想要辩解，黄纳海使一眼色，左右两边立刻把他的手脚绑住。
他的脸色却反而放松了下来，用戏谑的语气杠声：“好，你继续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奇怪的推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当时你在厨房里收拾着呢吧？想要布置一下好嫁祸于他人，但没想到有个侍卫匆匆跑来说要清水，那个侍卫肯定只满脑子想着我给他的艰 巨任务，当时并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厨房有什么状况，但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取近舍远的途径，先跑来厨房碰碰运气，所以你给了他清水，顺便把他灭了口，抛尸于海。 当然，以上是我的猜测，只是为了说明，这桶清水——是你代替死者拿给我的。”
那个人愤愤地哼了一声，嘟囔道：“没凭没据，含血喷人！”
我没有理会他的不满，继续说：“紧接着你送完水回到厨房，本想继续做完剩下的工作，却发现有侍卫在外头守着，你该怎么办呢？你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爬窗。
“你爬入窗，却没想到里面还有一个侍卫，你当然选择立刻封了他的喉，本来收拾得差不多的地方，血渍喷洒出来，当然会被发现，所以你紧紧扣住他的伤口，不让血液喷太多出来，却不慎指缝间喷出的血液射到了桌脚上。”
所以，红实木桌脚上的血液，才有了那个角度的喷射方向。
“解决完他，地上的血渍不少，你本来想得很周到，厨房的地板一定不可能那么干净，故意留了很多垃圾和油渍，但现在没有办法，你为了清除血渍，只能把地上的垃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