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如画-p-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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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后。”一个清朗声音乍然响起。
　　画眉微微一颤，并没有转回头去。
　　一身紫袍的初云大步走近，目不斜视地走过画眉身边，笑着向皇后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皇后忙道免礼，笑道：“画小姐方才还道云儿最近忙得很，却怎有空来母后这里？”
　　初云眼中笑意满满，语气亲昵：“再怎样忙，也总要抽出时间来母后这里晃两圈，否则时日一长，母后就只记得我皇兄了。”
　　皇后笑得开心，嘴上却嗔道：“话虽然说得甜，可别想哄过母后。是不是听说我抓了你的王妃来，就紧赶过来护着，怕她被我这个恶婆婆欺负了去？”
　　初云苦恼道：“儿臣方才进来，一看见眉眉就知道不好了。谁叫儿臣千挑万选的，偏选了这么个时间过来看母后，我只假装没看见她，母后却偏要把话题往那上面引，看看，儿臣果然被骂了……”
　　皇后伸指点了点初云的头：“这油嘴滑舌的到底像了谁。”
　　画眉静静地看着皇后和初云吵嘴，也不说话。初云向着画眉的方向微一侧目，她的眼神复杂得令人心惊。
　　马车出了宫门，画眉才开口：“王爷，把我放这儿就行了，我自己回去。”
　　初云微愣：“不回王府了？嗯，那我送你回家。”
　　画眉不置可否，透过小窗户去看车外。
　　到了画府，画眉说了声“王爷再见”，便径自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门里走。
　　初云静看了画眉的背影片刻，轻跃下车，赶在大门关闭前，一把拽住了她。

　　一生一世

　　画眉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烈，她一把甩开初云的手，大步往里走。
　　初云看着画眉的背影：“好吧，眉眉，我确定你是不高兴了。你这副样子，我没法放心回去。”他转身示意护卫关门，跟在画眉的身后往里走。
　　画眉一路走到了花园里的小湖边，看着湖面发呆。
　　初云揽住她的肩，带着她往后退了两步：“眉眉，如果你是因为皇后说的那件事情生气，我可以解释。我成婚毕竟是件大事，礼部方方面面的商议了很久，今天早上才回奏说把日子定在了下月初六。我本想着下朝便去找你说这事，却未料被皇后赶了个先。”
　　画眉疑惑地看着他：“王爷，难道我前脚才到华仪宫，你后脚就也到了吗？”
　　“不是，你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我正走到了华仪宫门口。”
　　画眉讥讽地弯起了嘴角：“那王爷选择的进门时机可真是刚刚好。”
　　“你是指皇后最后说的那句话吗？”他顿了一下：“我知道私底下有不少关于我和穆一净之间的传言，但是眉眉，”他掰过画眉的肩膀：“我向你保证，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画眉笑了笑：“你的这个过去也未免太过于深入人心了些。”
　　“但我从来不沉湎于过去。”初云毫不犹豫地回应了画眉的话，“眉眉，你很聪明，皇后选在这种时候同你说这些，你难道感觉不到她真正的用意吗？我并不是刻意择在那个时机进门阻止她说下去，我只是不想令你因为这些旁事徒增烦恼。”
　　画眉终于抬眼看他：“王爷，正是因为我感觉得到皇后的真正用意，心里才会更加迷惑。”
　　“什么？”
　　“从那次在曲明、还有你刚刚说的这些话来看，你对皇后的敌意应该不是一点半点，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对她有敌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画眉移开视线：“面对你如此防备的人，你竟然可以表现得那样亲昵。”
　　初云声音微沉：“什么意思，眉眉？”
　　“我忽然发现，我竟然在一点儿也不了解你的情况下默认了和你的婚事。”画眉平静地看着初云：“王爷，我不知道你哪个笑容是真的，哪个笑容是假的。”
　　初云一下子沉默了。片刻后他才又开了口，神色中带出一丝烦躁：“对，我可以面对讨厌的人喜笑颜开，也可以同要杀我的人推杯换盏，甚至我还可以说得更直白一点，在皇宫里生存，如果不适时戴上面具，你会死无全尸。”
　　初云的眼神中泛着一丝狠厉，画眉惊得脚下连步后退，初云却不放过她：“现在同你说这个显然有些为时过早，但是眉眉，作为诚王的王妃，你迟早要有面对这些的准备。”
　　画眉拼命压住砰砰的心跳，转身就想逃：“王爷，请让我考虑一下。”
　　初云一伸手扣住了她的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中，迫她抬起头来，放软了声调：“很抱歉，眉眉，我不应该这样吓你。我是说，你要有面对这些的准备，但只要面对就可以了，一切事情都有我来处理。”他捉住画眉推拒他胸膛的手：“眉眉，让我说完。是，我会适时戴上面具，但这种东西不是给我的妻子准备的，谁也没法忍受戴着它度过一生一世。”
　　画眉愣住了，一生一世，这是初云给自己的承诺吗？然而她仍然心存犹疑：“王爷，即便你说的只要面对，我也没有准备好，我想我们还是先……”
　　初云俯头亲了一下画眉的脸：“没关系，眉眉，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也不会让你面对它们。护住自己妻子的本事，我约摸还是有的。”
　　画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彻底搞懵了，她花费了不少气力才稳住神智，一句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哼，以为美人计有用么。
　　＊
　　回到王府，陈青已经等了很久了。通常只在有要事的时候，他才会回王府来向初云报告。
　　然而他发现短短半个时辰中，他的王爷已经是第三次走神了，陈青不得不再次停下来：“王爷，你有在听吗？”
　　初云注目看他：“嗯，你继续。”
　　“皇上划拨的银两已经转到了工部的户头上，只等咱们把另一半筹齐，就可以开始引水工程了。”
　　“那还等什么？”
　　“但是王爷，上月四支精骑队同时采购了一批战马，我们在银庄里紧急提取了一笔现银支给他们，现在一时半会儿要周转出那笔数目，还有点难。王爷你是知道的，咱们的银子多数都在流动中，得等年终结了账才能腾出大笔的现银。”
　　初云淡淡道：“还差多少？”
　　“一万两。”
　　初云点了点头：“倒也不是笔小数目，让我想想看。”
　　陈墨试探着开口：“王爷，我倒有个主意。画家的账咱们清楚的很，一万两对于他家来说也不算什么。”
　　陈墨话未说完，就被初云阴沉的眸色给制住了，他目光凌厉地看着陈墨：“从现在开始，永远也别打画家的主意。且不说本王不会去做动用妻子家产的事情，即便眉眉愿意主动奉上，你们也要知道，碧玉茶庄最终只能算是画谦的财产。”
　　陈墨忙噤了口：“是，王爷。”
　　初云并不深究此事，果断道：“墨水东调是件大事，你们吩咐下去，这一万两由各地银庄平均分摊，在两日之内汇至京城大通总庄。府里的银子该怎样花还是怎样花，给画府的聘礼按亲王的规格来，一样也不能少。”
　　“是。”二人答应着退下，冷不防初云叫住了陈青：“陈青你留一下。”
　　陈墨诧异地看了初云一眼，识相地退下了。
　　陈青以为王爷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
　　初云轻咳了一声：“陈青，你那个小相好叫什么名字？”
　　“啊？”陈青有点懵，抬眼对上初云炯炯的目光，赶紧答道：“叫李红菱……”
　　“你平时若做了什么，让她觉得受欺骗了，不信任你了，你一般怎样？”
　　“……”陈青张大了嘴。
　　初云脸上诡异地显出一丝窘样儿，一个眼刀飞过去：“傻愣个什么劲，让你说你就说。”
　　陈青恢复了他一贯的镇定：“这个好办的很。姑娘家的么，陪她逛逛绸庄布店，说几句甜蜜话儿，什么事情解决不了。对了，小姑娘一般最好面子了，在她的朋友面前好好表现下，比背地里千万句甜言蜜语还管用……”陈青偷眼看见初云恍然大悟的神色，脑中不禁灵光闪现：“王爷，难道说你――啊，王爷我走我走，小的告退！”
　　初云一脚踹在了他腿上。
　　很久以后，陈青才知道，王爷的踹人神功，原来是从他们的王妃那儿学来的……
　　＊
　　清早，画眉刚一迈出大门就愣住了，她讶异地看着一脸笑容站在她面前的初云：“王爷，你这么早来做什么？”
　　初云上前一步迎上她：“眉眉，今天还要去茶庄吗？”
　　“不是，上回同你去曲明，错过了一个朋友的生辰，今天想去买点儿什么补给她。”
　　初云很是惊喜：“当真？”
　　画眉奇怪地看着他：“你这么高兴做什么？啊，难道……”
　　初云忙摆手：“不是，我的生辰还早。我是说，眉眉，我今日正好有空，可以陪你一起去。”
　　画眉觉得背后嗖嗖直刮风，初云不理会她抽搐的表情，牵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在又一家金饰店的掌柜捧出他家最大的纯金寿桃后，画眉彻底崩溃了。她不由分说推着初云往马车边走：“王爷，我求你了，你还是先在马车上等着吧，我买完了就来叫你。”
　　“为什么？”
　　画眉懊恼地看着他：“王爷你真的没发现个个老板都在把你当冤大头宰吗？你穿戴着这么一身站在我旁边，我实在没法买东西，他们推荐的都是店里最贵的东西。”
　　初云一脸无辜：“这样有什么不对吗？咱们买下便是。”
　　画眉哭笑不得：“我倒是舍得买，那也得舒年她敢收啊。反正王爷你在车上坐着，我答应了你就不会反悔，等下一定带你去见楚楚和舒年。”
　　没了初云在身边，画眉很顺利地挑好了礼物，喜滋滋地上了马车给初云看：“你看，这个翡翠簪，价钱不高也不低，样式又简洁，舒年一定喜欢。”
　　初云不置可否，温柔道：“你喜欢就好。”
　　画眉觉得今天的初云很反常：“王爷，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初云但笑不语。
　　马车在舒年住处的门口停下，初云牵着画眉的手，面色平静地等在大门外。
　　舒年开门看见画眉，一抹笑还没来得及扩散开去，眼神顿在了面前二人相牵的手上，脑中一个激灵，吓得赶紧跪了下去：“民女拜见王爷――”
　　话未说完，已被初云伸手扶起：“舒姑娘免礼。”

　　夏初暖阳

　　走进院中，画眉看见地上摊了一堆择了一半的青菜。她拿出玉簪递给舒年，舒年诚惶诚恐，小声道：“谢王爷。”
　　画眉“扑哧”笑了：“谢他做什么，这是我自己买的。”
　　初云也不说话，只含笑看画眉。舒年的视线来不及移开，瞬时被这个微笑晃得有些走神。她转头看向画眉，却见画眉的目光只从初云脸上一划而过，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情。
　　舒年心里又是感叹又是羡慕，即便她与秦暮楚亲密相处了这样久，却仍然没法像画眉面对初云这样，坦然地承受秦暮楚的一颦一笑。
　　画眉径自进屋搬了两把椅子出来：“王爷，今天天气好，咱们就坐在院子里晒晒太阳。”
　　初云从善如流，在一把椅上坐了：“嗯。”又转头看舒年：“舒姑娘，这里没什么王爷，你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舒年一下飞红了脸，画眉笑着拉她坐回原处：“别管他，我帮你择完剩下的这些菜。”
　　舒年初始还觉得十分便扭，后来见这两人都是一副无比自然的模样，也就渐渐放开了去。她看了眼当真神色在在坐在对面的草地上晒太阳的初云，低声道：“画眉，王爷竟有这样的耐心陪着你，他对你可真好。”
　　画眉不以为然，头也没抬一下：“陪我一下就是好了？那楚楚天天陪着你，不是更好？”
　　舒年诧异地看着她：“那怎么能相提并论，他可是王爷！”
　　画眉撇了撇嘴：“王爷的名号好听是好听，又顶什么用？”她凑近舒年耳边：“虽然你和楚楚两情相悦，可你也未必能有我了解他。”
　　“嗯？”
　　画眉诡异一笑：“我告诉你，你别以为秦少爷只是长得好看银子又多，嘿嘿，他的好处可比你知道的多。我只举一个例子，你肯定就不知道。”
　　舒年一愣：“什么？”
　　“楚楚还做得一手好菜呢，他烧的醉鱼，连我爹都赞不绝口。就只这一点，王爷就比不上他……”
　　“咳――”一声轻咳声乍然响起，画眉和舒年都吓了一跳，循声去看初云。
　　初云脸上笑容未减，起身踱过来：“眉眉，我好像听见有人在说我坏话。”
　　画眉忙摆手：“才没有，王爷你听岔了。”
　　初云哼了一声：“做顿饭又有什么难的？谁又不会。”
　　画眉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凭什么他总是一副对什么都胸有成竹的样子，她哈地一笑：“既然没什么难的，那王爷你倒是做做看。”
　　“做就做。”
　　“那就从煮饭开始，舒小年，你去替王爷取米来。”
　　舒年无语地看着画眉，依言去取了一盆米出来，递给初云：“王爷，给你米。”
　　初云伸手接过，低头看着盆里的米只含笑不语，画眉忍不住问道：“这米有什么不对吗，王爷？”
　　初云笑着抬起头：“咱们今天吃饭的有几人？”
　　画眉想了一下：“等楚楚回来，一共四个。”
　　初云愤愤不平了：“就知道你们合起伙来耍弄我，既然是四个人，就这么两杯子米哪够吃？”
　　舒年张大了嘴，画眉愣了一下，笑得喘不过气来：“王爷，你莫非教我们只吃米？米加了水再煮熟，自然就够四个人吃了。”
　　初云假装淡定：“这样啊。”又把米放在地上，蹲在旁边盯着它看。
　　画眉笑够了，发现初云还在发呆，不免疑惑：“王爷，又怎么了？”
　　初云脸色平静的很：“我只是在想，这米需要先用水泡一会儿呢，还是直接上火煮。”
　　舒年想笑不敢笑，画眉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笑又喷了出来，她大笑着看初云：“王爷，我来告诉你，先别管它泡一会儿还是直接煮，你首先要做的是淘干净米……哈哈哈――”
　　院门吱哑被人推开，一人慢悠悠地走近，声音中盈着满满笑意：“眉眉，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话未说完，秦暮楚顿时怔住，他很快反应过来，大步上前：“见过王爷。”
　　初云警告地看了兀自笑个不住的画眉一眼，转头看秦暮楚，神色坦然如常：“秦公子免礼。”
　　“楚楚，你回来了？噗――”画眉还在笑。
　　初云一把将捂着肚子“哎哟”直叫唤的画眉揽进怀中，掏出绢帕擦了下她头上的汗，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有那么好笑么，在别人面前，也不知道给我留几分面子……”
　　秦暮楚询问地看着舒年，舒年很不好意思地将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秦暮楚并没有笑，目色复杂地看着初云，半晌后方轻声斥道：“眉眉，在王爷面前不可这样无礼。”
　　画眉摆手：“这也怨不得我，是他自己说的，这里可没什么王爷。”
　　初云放开画眉，叹道：“罢了，我认输便是。只是眉眉你何必同我较这个劲，往后我总不至于让你洗手做羹汤。”
　　画眉的脸一下子红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舒年心里暗笑，到底还是王爷手段高了一筹，笑着拉过画眉的手：“画眉，让暮楚陪王爷聊，咱们去做饭。”
　　秦暮楚请初云坐下，这才挪过椅子坐在他下手，道：“我也不知道王爷会来，否则怎样也该事先准备下，秦某失礼了。”
　　初云含笑摇头：“秦公子客气。说起来本王倒是应当向你道声谢，一直以来，你将眉眉照顾得很好，她不止一次在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