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十八年-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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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大目标交给冷飞后，冷飞自然是知道要做什么的。既然这管事的变成了南洋林家的人，那正好可以方便他形事。不管怎么说，和汉人打交道，总是要好过直接和番人打交道的。
“冷大人，文森特说那个西班牙总督找他是想跟咱们公司签订一项协议，便是联合对付即将到来的荷兰人，哦，就是那些低地商人组成的联盟。他们的那个公司便是东印度公司了。”
“哦，文森特怎么说的？”
“文森特自然是不敢自己做主了，他跟那总督敷衍说这事要先和公司总部联系，说明清楚，公司到时候会另派人来和马尼拉的总督谈判的。至于先前他和西班牙人商议的那些生意的事情，现下还都算数。”
“嗯，看来这个西班牙总督还是很聪明啊，知道利用咱们。他对咱们了解多少？”
“据我所知，了解的应该不多。其实前前后后，咱们现下一共才到这港口三四次。每次文森特都是备了厚礼去见那总督的，要不然，公司也不会在这马尼拉左近获取一片庄园。那些西班牙人一看咱们这里边既有欧洲人也有汉人，都是很奇怪。以为咱们这个公司其实就是个海盗组织了呢。但是碍于咱们现下的实力很是强大，所以他们没有敢动咱们。另外文森特和那西班牙总督做了那买卖黑奴的生意，这买卖一坐，他们就更不好意在动咱们了。白日里冷大人想来也是看了，咱们这庄园里，现下可是有四五百这样的黑奴的。这些西班牙人也是聪明，看到咱们这么干，他们也开始这么干了，不少西班牙贵族都是让从好望角那边过来的舰队捎带一些黑奴，到了这边便能换取银钱，一个健壮的黑奴，起码要十两银子。而那些舰队在非洲那边靠岸的时候，获取这些黑奴，根本就不用花钱。要是这一路不死人，那么他们一船就能贩运过来四五百，那就是四五千两的银子。加他们从欧洲那边贩运过来的货物，他们便要比以前能赚的更多。很多商人，估计只要有足够的水手，大概都是不需要额外的本钱，只做这非洲东海岸和南洋这边的奴隶贸易，便会赚的钵满盆满了。等他们从这边装货，运回欧洲，那又是一笔巨额的利润。这样的大利，这些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又怎么会轻易的放弃这样的买卖呢。”
“呵呵，罗兰德，你说说，你从跟了老爷，是不是觉得有些吃亏，若是现下让你自己单干，想来你现下也该是个富翁了。”
“呵呵，冷大人说笑了。说实在的，若是我自己干，想来也是能赚下些身家的。但是并不是每个来到东方的人都是为了金钱，我便是个特例。冷大人想来应该知道，我是为了逃脱这种尴尬的身份才来到东方的。但是打从我跟了老爷那天起，我就发现，这是我一生最为英明的决定。在欧洲，我大概是看不到那么多新鲜东西的，包括那快速帆船，那些精准的火炮，这才是一个海生活的人最最热爱的。”
“老罗，看来你看事看的还真是挺准。行了，你先去休息，明日你们应该要回去了，跟老爷说，冷某一定不会辜负老爷的期望。文森特那边，不要说得太多。倒不是怕他，而是他可能在不经意间就会把我的消息泄露给西班牙人，那样的话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这里离着大员岛南边的高雄港也是很近，到时候我有消息便会送到那边。”
“那在下告辞了，冷大人，陆战队我已经留下了一百人来暗中护卫你，加咱们家原来在这边留下的三百人，应该足够应付很多突发情况了。”
“嗯，这个我知道了。”
罗兰德说完这些，便转身离开了屋子。冷飞看着罗兰德离去的身影，自己独自思索起来。
自家老爷临行前跟他说的这些西班牙人的情况，可是比这罗兰德说的详细。他不知道自家老爷是如何知道的，但是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已经对魏刚有一种盲目的信服了。包括倭国的许多情况，都是和自家老爷提供的消息吻合。这让他暗中猜测老爷还另外建立了一个组织，专门刺探这些海外诸国的情报。
按照这老罗所说，看来这西班牙的马尼拉总督也是对他们这太平洋公司不甚了解了。若是知道了这是一个以纯正的大明汉人为主体的公司，那么他们肯定是不会让文森特开拓出这么一片庄园的。这些番人，来到南洋后，便是用汉人替他们去打理这里的殖民地，但是又千方百计的防着汉人，生怕这些汉人强大起来后，把他们这些殖民地的管理者赶走。自家老爷跟他说几年前这里的西班牙人曾经鼓动过土人屠杀过汉人，目的自然就是要把汉人的实力消弱一下了。也不知道这事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当时坐在那里听课的鹰眼学员都是义愤填膺，没有一个不咬牙切齿的。现下既然情况是这样，那看来是要先从这管着自家庄园的林家掌柜的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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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汉人之殇
茂密的橡胶林，一望无边。在这橡胶林边缘，却是有数十亩的水田。一些农人此时却正在田里忙碌着。靠近水田边，有那么一趟木屋，看那样子就是给这在水田里劳作的农人住的。田里劳作的农人，大都是一身黝黑的皮肤，有男有女，不过若是想看清楚这男女，怕是要到近前，远处是看不出来的，因为这些黑人女子并非和大明女子一样，裹着头巾，他们却是和男人一样留着短头发。这些女人一样是被买来的奴仆，一样要下地劳作。有的虽然不用下地劳作，却是要在家里做饭，或是干别的，然后等着在地里劳作的人回来。
这里的一切都是和大明南方各处没什么却别，就连那些黑人女子都是被雇主要求穿了衣，围住了胸，至于头巾，他们不愿意戴那也是没有办法。但是领着他们干活的庄稼把式却是带着草帽。一开始那庄稼把式还要求他们也带，因为言语不通，说了半天，他们才弄明白，但是庄稼把式也是奇怪，既然弄明白了，为何却仍旧是不戴。到后来才明白，闹了半天这些人已经晒惯了，不怕这太阳，他们说他们生活的地方，日头比这里丝毫不差多少。
庄稼把式领着他们干活，从林家顾来的管事林海南则是管着这些庄稼把式。什么时候干什么活，如何分配，谁领多少人干活，出去干活的人这一天要赶出多少活来，留在家里的人要干什么，一切都是安排的很是清楚。那些黑人一开始来的时候，都是比较拘谨，另外因为语言不通，也是不知道买了他们的主人要他们干什么。可是这林家派过来的林海南竟然非常有耐心，白日里领着这些昆仑奴干活，晚愁着机会便教他们识字说汉话。这让跟着一起来的庄稼把式都是奇怪，后来这些庄稼把式也跟着这林海南学起来识字。
冷飞在一旁静观了这林海南能有三四天，里里外外就获得了这些消息。他这些天一直没有跟这林海南见面，但是四下里却是让人打探了不少这林海南的消息。现下了解的差不多了，冷飞也决定和这林海南见见面。毕竟，以后很多事情都是要从他这里打探的，而且这庄园更多的时候都是要这林海南帮着打理的。
“林先生还真是个守信之人，一片庄园，竟然让林先生打理的井井有条，却是一点也不需要我家主人担心。在下冷飞，倒是要替我家主人感谢林先生一番了。”
在林海南自己呆着的那小木楼里，冷飞在下边人的介绍下，先向林海南施了一礼。
“哎，不敢当，不敢当。冷老爷这是客气了，再说，在下做的这些，也都是在下分内之事。既然在下已然受雇于主家了，便要尽心竭力。何况在下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作该做的而已。在下倒是没有想到，这产业的主人却是在大明那边。在下刚开始还以为，这庄园是那文森特老爷的产业了呢。”
“哦，那个文森特，只不过是我家老爷麾下一个办事的罢了。不过这件事林先生知道便罢了，却是不要对外边说。毕竟，这年头在这南洋地界，能有个番人替俺们汉人出头露面，做起买卖来，总是方便一些的。”
“嗯，这个我知道，冷老爷放心便是。哎，这真是的，想不到俺们汉人却是落到如今这不田地，在这南洋地界，竟然要靠着番人的脸色行事。可惜了这朝廷，可惜了祖宗在这里打下的江山了。”
林海南没来由的竟是冒出了这么一句，倒是让冷飞觉着奇怪，心道你这是在损我这主家了，你这是怎么想的呢。
“哦，冷老爷莫要误会，在下这就是发些牢骚罢了，冷老爷想来不是这南洋之人，对这南洋之事知道的不多。倒是不知道冷老爷来见在下，是想让在下回去还是要做别的。在下也就是临时过来帮帮忙，现下冷老爷既然来了，想来在下也是该回去了。”
“呵呵，林先生你才是误会了，在下来找林先生，可不是为了什么让林先生回去的事情，而是有些事情想从林先生这里打探一番，至于这庄园，呵呵，林先生恐怕要勉为其难，继续帮着管了。我家老爷说了，林先生既然帮着我家管这庄园了，那就算家里人了。还望林先生莫要推辞。在下这几天也是看了，林先生不单管理的很是有条理，便是这些昆仑奴，林先生也是在不停的教化他们啊。”
“哎，冷老爷过誉了，林某不过是觉着这些蛮夷不懂礼节，若只是叫他们劳作，以后怕是用起来要费尽很多，若是一边劳作，一边施以教化，则这些奴仆慢慢的便会心向我们这主家，便也不会在生什么逃匿或是顶撞之事了。”
“所以说啊，林先生这就是大才了。呵呵，今日倒是先不急着谈这庄园之事，在下刚才听林先生说什么辱没了祖宗，这又是从何说起。”
“哦，这事啊，哎，说来话长了。想来冷老爷该是知道咱们这南洋地界最早是谁在这里开发的。若是冷老爷不知，在下倒是可以和冷老爷说说这南洋地界的史事。”
“哦，愿闻其详。”
“其实打从大宋年间，咱们汉人便在这南洋地界生活了。这南洋地界，说起来，还都是咱们汉人开拓的。到了大明，三宝太监下西洋后，这里更是咱们汉人的天下了。当年可是有许多汉人商贩跟着三宝太监来到这南洋做生意的，有的可就是在这南洋地界扎了根了。像我们林家便是如此了。可惜啊，后来朝廷竟然弄起了海禁，让我们家祖宗也是回不去了大明，只有在这里扎根了。即便如此，咱们汉人，仍旧是这里的主人，因为这里更多的都是咱们汉人开拓出来的。那些当地的土人，都是蛮夷，又哪里懂得这开荒种地，养蚕织布，经营买卖呢。都是些懒货，反正这个地界也是饿不死人。可是后来番人来了之后，这一切就都全变了。番人仗着手中的坚船利炮，应是在这边占下了一片地方，然后他们就盖起了城堡。一开始俺们汉人商贩也是结成一伙跟他们打过的。奈何这些人手中火器实在是犀利，俺们便没有打过他们。但是他们也是不敢太过招惹汉人，连着那堡垒很多地方都是汉人帮着他们修建的。这南洋地界的汉人，都是觉着有大明在眼前，这些番人是不敢把自己怎么样的。哪里想到这想法根本就是错的。首先朝廷那边是不管我们这些海外弃民了，然后那些番人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力量也是超过了俺们汉人，所以他们便鼓动那些当地的土人，背后给俺们汉人用一些阴私手段。汉人没了大明的支持，又不想把自家祖积攒下的家业祸害了，便忍气吞声的服从了这些番人，没有和他们计较。毕竟，若是举家再回到大明，先不说这买卖和田地怎么办，便是给各处官府的打点，大概也会让俺们受不了。冷老爷从大明过来，想来知道那边的税是怎么收的了。这边的番人，虽然凶狠，但是税钱却是比大明少的多。可是就因为这样，那些番人反倒是觉着俺们这些人好欺负。搁一段时日，便会纠集那些土人头领，然后让那些土人打头阵，让那些土人来嚯嚯俺们汉人，完事之后他们才会出面，然后趁机夺了咱们汉人的产业。你说，现下咱们汉人做个买卖都是要番人出头才好办事，这不就是辱没祖宗吗，这地方原来可是俺们汉人开出来的。怎么主人反倒是要给强盗点头哈腰，要把强盗供起来了。”林海南说道后边已然是越说越愤怒了，声音自然是有些歇斯底里的。
“看来老爷说的果然没有错。”冷飞自己在心中暗忖。他此时倒是感慨这林海南了，竟然还算是有骨气的那种。关于这南洋的屠杀，魏刚早就跟这冷飞说过，但是当时魏刚仅仅是说，冷飞等人还是不信的。现下冷飞听到这来自南洋林家的人亲自跟他说这些，他这才相信。原来汉人在这南洋地界，还遭受到如此的灾难。
“那位什么不联合起来跟这些番人争斗。哪怕是死了，也不让他们好过。”
“哎，都是拖家带口的，谁能有这个心思，再说，那些番人征得税还少，这南洋海面，只要有点实力，做个海商也是不错的。若是汉人跟冷老爷说的那般有血性，怕是这南洋的天下，现下也不会如此了。”林海南如此感叹道。
第二百八十四章 燕赵之风
对于林海南所说的，冷飞也是理解。这种事情，他在学习班学习的时候，自家老爷就是跟他说过。
汉人打从赵宋开始，便已经失去了源自汉唐的那种尚武之风。昔日燕赵之士，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崇武之风已然被赵宋的两朝浮华所抚平，更多的都是士大夫们的低吟浅唱。虽然燕赵之地民风依然悍勇，但是和汉唐两朝比起来，已然差的远了。他们生活在北地的百姓，相对来讲还能更好一些，对这种尚武之风保存的还算多一些。辽镇四下里都是鞑子，不是女真鞑子，就是蒙古鞑子，所以辽镇民风还算尚武，到是唤作关内百姓，那便是差很多了。若是往南，那就更差了。且整个朝廷都是重文抑武，寻常良家子，有那时间，都是要到四五经里的，哪里有时间舞刀弄剑什么的。到了江南那边，士子们穿的都是大红大紫，就差没和女人一般打扮了。这样的环境下，又怎么可能出现所谓的尚武之人。出去了，看到人家厉害，大概首先想的便是能糊弄过去便糊弄过去，争斗那都是免了的。人家若是稍微抬抬手，那便更是愿做人家的顺民了。
冷飞现下倒是感叹自家老爷的出现了，若是没有自家老爷，大概这南洋的汉人便要一直被这些番人欺负了。现下自己到了这里，这种情况该是结束了。
“林先生，你记住，这人都是要捡软的欺负。你若是对他们示弱，他们便会以为你是软弱可欺，以后便会更加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们。你们现下暂时的能活下来，可是往后子孙呢。这些番人，可是不讲什么仁义礼智的，他们遵循的就是草原的法则。林先生，你去过草原吗。在草原，你若是一只羊，那么你就只能等着被吃，狼是从来不会对羊将仁慈的。所以要想生存下去，那就要把自己变成一只狼，一只嗜血的狼，这样，那些番人才会跟你讲所谓的仁义，所谓的礼让谦逊。”
“冷老爷说的是，可是现下这南洋地界，又有几个人能真的明白这个道理啊，还不都是守着自己的那点家业，有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