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引凤-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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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头发……”苍白纤细的发丝撒在自己的手上，正与那些被兔子咬出的牙痕鲜明地对比着，顾青莲不由低呼出声。
“顾盟主，你该不会以为，往生境之人乐善好施，仗义相助不取一点代价罢。”闻言莫凤栖神色间终于多了几分人气，唇角嘲讽地勾起，眼中神色却柔和三分。
伸手轻抚他消瘦的脸颊，顾青莲看着他的目光中温和地几乎要滴出水来：“凤栖……这几日苦了你了。”
并不曾想到她会有如此举动，莫凤栖白皙到透明的脸上泛起浅淡红云。
明明身入往生境，面对不测之险的人是她，可这般温言道谢着的也是她。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江湖上如此定评，确是对自己面前这女子的最好评语。
“凤栖……我……”莫凤栖的身子微侧，带起一道氤氲着清淡药香的微风，顾青莲只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醉了，压低着声音道。
莫凤栖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脸上的红云更甚，墨瞳中也笼上了一层薄雾。
……
“唔！”被突然推开的顾盟主腿弯磕在硬花梨木的椅子上，险些摔倒。
“先去沐浴！”毫不留情地一句话丢出，莫凤栖偏过头去不再理她。
这才想起自身不妥的顾青莲脸上的意外顿时变成了了然，唇角一勾笑得柔和，“我去去就来。”
莫凤栖扭头看着壁上所悬寒梅映雪图，并不应答，半被笼在苍然发丝中的玉色颈项上，却似乎泛起了浅淡红晕。
顾盟主规规矩矩地退出了房门，然后又小心将门掩上，衣饰间并无侍奉弟子们想象中的凌乱。
自家盟主果然是君子之行，皎皎如月那。
有见着顾青莲进出东厢的弟子不由在心中暗暗佩服道。
旖旎之会
沐浴过后的顾盟主恢复了平日的清雅整洁，凤眸中水光潋滟，眼角眉梢脉脉含情，举动间全然是一段天然风致，不由令人见之心折。
梳洗妥当后，顾青莲便往东厢急急而去，只为方才入浴时想起一事之答案。
谁知行至莫凤栖房前，却闻其间隐有人声传出。
莫凤栖在她入往生境时代行盟主一职，与盟中部署有事相商或属常事，只是在封云教一事解决后莫凤栖便不再插手武林同盟中事，而因前事渊源，盟中也不该有人与他有煮茶论道之同好，那么此时出现在他房内的，究竟是谁？
思及至此，顾青莲心中略动，敛去气息闪身贴近微启的窗边。
“咯咯，咯……咯……”带着稚气的话自房中传来，可声音却是男子略低沉的嗓音，两厢对比之下，不由显出一丝诡异。
“是哥哥。”熟悉的清润声音并无不耐地纠正着，听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顾青莲的脑中有片刻的空白。
而忘记屏息的刹那，便被房中之人发现了行迹。
“谁？”
无奈拂袖化去随着冰寒问句袭来的劲气，顾青莲淡笑推门现身：“是我。”
一见她进门，方才与莫凤栖相对坐着的那人便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飞快地闪身躲到了莫凤栖身后。
“看来凤栖颇佳。”收回目光柔和一笑，顾青莲续道，“不知这位是……”
那人身形甚是修长，此时自莫凤栖身后半探出头来，相貌对她来说却是有些陌生。
“舍弟。”莫凤栖倒是答得平静。
“哦？”闻言顾青莲又将视线移到了那人身上，并在那看起来有些熟悉的唇上停了片刻，才又道，“原来是教主。”
似乎知道顾青莲此话是在唤他，躲在莫凤栖身后的那人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
“他已非是那人。”莫凤栖只是淡淡补充道。
“青莲明白。”走近几步与莫凤栖相对坐下，看着他身后男子看向自己的眼光由惧怕变为好奇，顾青莲不以为意地续道，“只不过封云教后续之事，你要如何处置？”
那人如今变成这般模样，只剩下了儿童的智力，自然不能再掌大权。
不过同样莫凤栖若是醉心于教中权位，当初也不会任由他对他下手夺权。
可以封云教目前的状况看来，在群龙无首的状况下显然是散沙一盘，从中也寻不出武力智力皆可胜任教主一位之人。
固然在外人看来封云教如今无主的状况自是对顾青莲和武林同盟来说大大有利，可不论她与莫凤栖之间的私交，单由大局考虑，她也并不想封云教就此衰败下去。
百年来武林中正邪两道势力一向在武林同盟和封云教双方执位的状况下维持着为微妙的平衡，这使得朝廷也对武林势力睁一眼闭一眼，不曾再掀起本朝立国初年时曾有过的禁侠之政。
而武林同盟与封云教几百年的交道打下来，互相之间了解渊源皆是甚深，若是封云教失势，邪道另外的势力崛起，则一场武林浩劫难免兴起。
“封云教总坛……”莫凤栖纤长的睫羽垂着，掩去了他眸中神色，“迁至九夷。”
顾青莲将他这话听在耳中，先是一愣，而后不由自主地喜上眉梢，“你愿重掌教主之位？”
“不愿。”莫凤栖拒绝得毫不犹豫。
“那……”顾青莲神色一时间黯了下来。
将她如此七情上面的样子收入眼中，莫凤栖唇角轻轻一勾，续道：“我想向你要一个人。”
顾盟主闻言心中顿时明白了一半，当下恢复平日的柔和优雅，“碧梧？”
之前莫凤栖借守方阵法向碧梧传信，碧梧虽不知真相，却仍能领会其中意思，想是由此得他青眼所加。
莫凤栖轻轻颔首，几缕雪色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肩头，流泻星点银光，看得顾青莲眼神微微一沉。
“你可愿意放人？”
等莫凤栖问话出声，顾青莲才略略回过神来，“我并无异议。不过此事还需询他本人之意。”
“嗯。”莫凤栖轻声应答着，便又不说话了。
静谧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转着，顾青莲想说什么，却又不忍心开口打破这带着淡淡甜蜜的沉默。
直到她被人扯得头皮发疼。
梳洗过后，顾盟主盛装。
发式由盟中的巧手弟子梳成，是堂堂皇皇的垂云髻，一头青丝松松地由镂刻精美的玉管束在脑后，既清雅，又合她江湖中人之身份。
只是此时已被人扯得半是凌落，钗横鬓乱之间，甚是我见犹怜。
“你……”顾青莲转过身去，对上那人笑得十分开怀的脸，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人失去神智宛如孩童，对曾重伤过他的顾青莲，他本还存着几分本能的畏惧，而后发现顾青莲对他并无敌意后，便又与她嬉闹起来。
“总之此事我会问过碧梧之意后再给你答复。”无奈将自己的发丝从那人手中解救出来，顾青莲起身告辞。
莫凤栖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还是没说话。
见他似乎有心事，顾青莲转身离开的动作顿了顿。
恰好此时莫凤栖一句“等等”传入耳畔。
“你身在往生境时……”莫凤栖一字字说得很慢，似乎在斟酌着词句，“我甚是……担忧。”
之前顾青莲或亦有身处险境之时，只不过她的能力莫凤栖再清楚不过，所以他并无丝毫忧心，看在旁人眼中甚至可算是冷漠，而今次顾青莲为他解毒身入往生境，彼处之境是从未有生人进入之地，就算是他，也不知道顾青莲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莫凤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为人相思之苦。
“凤栖……”闻言骤然回身的顾青莲凤眸中充满令人不敢直视的熠熠神采，“你可知，对你此言，我会有何种想法……”
两人俱是略有些动容了，是以也不曾发现那人的目光在他们之间转了转，便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玩物一般，自被顾青莲打开一半的房门中溜了出去。
“你有何种想法，与我无……唔！”言不由衷的话说不到一半，莫凤栖微启的唇瓣便被什么用力地封住了。
顾青莲温软的身子贴着他，传入鼻中的是一阵阵沐浴过后特有的清香，她的唇上带着最甜蜜的诱惑，灵活侵入的舌在他的口中处处流连缱绻，引得他几乎失去了所有神智，只想永远与她这般纠缠下去。
“凤栖。”女子的声音因为方才的激烈而带着一丝暗沉，“我曾想过，若是你真无心，此事解决之后，我们仍是好友。”
莫凤栖的眸中犹自带着迷乱，只是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可如今……我再也不会放你离开。”
顾青莲说得很坚定。
她性子柔和，很少有将话说得如此斩钉截铁的时候。
莫凤栖闻言，只觉一阵细小的战栗自脊骨一路往上延伸，将他本来就不够清明的神智冲击得更加迷离。
他看着自己朝着顾青莲的方向勾起唇角，然后一字字回道：
“好，我不离开。”
像是得到了什么肯定一般，顾青莲小心地将他抱了起来，然后轻巧地放在床榻之上。
房中四下的纱帐都随着她拂袖的动作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笼去两人交叠的身影。
“凤栖，你若后悔，这是最后的机会。”看着身下之人正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幽深黑眸，顾青莲的语声既柔和，又坚定。
“傻瓜。”仰头看着面前女子，莫凤栖淡笑，恍然间，却似有八分顾盟主之风范。
顾青莲没有回应，而是俯身含住他如玉肌肤覆着的精致锁骨，轻轻啮咬，以示小小的惩戒。
酥痒难耐的感觉一波波冲击着莫凤栖所剩无几的理智，无意识地伸手攀上了顾青莲的脊背，等他再睁开眼时，平日总是笼着一层寒霜的眸中此时却罩着盈盈水雾，看起来分外使人忘形。
顾青莲见状更是不能自己，伸手解开莫凤栖的腰带，随手丢在了床下。
谁知莫凤栖也不甘被动，学着她的样子，也解开了她的衣带。
俯身在他鼻尖轻轻一吻，顾青莲笑道：“凤栖啊，若你如此缓慢，可是不成的哦。”
莫凤栖这才发现，他虽将顾青莲脱得只剩亵衣，而自己身上却早已□。
一看之下，他全身玉色的肌肤上，便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绯红。
顾青莲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她只是伸手，轻轻抚在莫凤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疤痕上，神色间全是柔和温暖。
那些疤痕都是陈年旧事留下的，早已不再疼痛。倒是顾青莲带着薄茧的手抚在上面，麻麻痒痒的感觉，引得莫凤栖又是一阵不由自主地轻颤。
“不许再有这种事。”顾青莲温柔的吻一面落在这些伤疤上，一面正色说道。
若非是莫凤栖自己放弃，那人再有通天本领，也无法对他做出如此之事。
而要不是那人再次对九夷发动攻势，触及了莫凤栖的底线，他也不会出手干预，甚至对那人使出惩戒手段。
莫凤栖看着她因为认真而微张的凤眸，轻轻握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由那些粗糙的伤疤上移开，放在自己的脸侧。
“不会再有。”他亦是认真地给了承诺。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顾青莲再无顾忌，低首便噙住了他胸前色泽殷红的茱萸。
“你……唔……”略带嗔怪的话才一出口便因为女子的挑弄而变成了惑人的呻吟，莫凤栖不再坚持，放任自己跟随着顾青莲带起的节奏在旖旎的幻境中沉沉浮浮。
夜袭之人
两人缠绵之中，不辨时刻，等顾青莲顾忌莫凤栖身上毒性初解而停下时，天色已暗了。
房中光线昏暗，却不曾点灯。窗外略有些光线透了进来，看起来已过了晚膳之时。
心知只怕盟中之人已知道自己留在东厢，是以才无人来请她用膳。
顾青莲从不是面薄之人，只是回想起方才的荒唐，竟也有些脸上发热。
没有强迫，没有试探，也没有任何外力的阻碍干涉。
单只为了彼此感知，彼此亲抚的融合，比什么都要纯粹。
她与莫凤栖都不是纯粹之人，在走了许多曲折弯路之后，最终还能拥有这份纯粹，实在可谓难能可贵。
淡笑回头看了一眼莫凤栖沉静的睡颜，顾青莲轻轻推门而出。
莫凤栖此回是真的睡得极熟。
长久以来，他心中郁结难解，已然许久不曾安然入眠，而身中素绵之后，更是只有顾青莲在侧时能稍稍安寝。
直到顾青莲身入往生境，他以封云教前教主之身份代她处理九夷封云之争，虽在旁人看起来游刃有余，他却始终受着不知顾青莲生死的煎熬。
方才与顾青莲终于将一切说开，放任自己与她同时沉溺，完全释然的莫凤栖沉入再无任何忧虑隐秘的梦中。
等他再次醒来，对上的却是顾青莲盈满笑意的凤眸。
窗外天光已亮。
顾青莲照例亲自服侍他起身梳洗，动作间露出手上痕迹宛然的牙印，莫凤栖几乎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
等两人都收拾停当了，便往花厅用膳，四公子作陪。
席间顾青莲跟碧梧提了入主封云一事，碧梧开始应得勉强，尔后听说封云教总坛迁入九夷，才真心愿意接了下来。
顾青莲和莫凤栖同行同止，九夷上的弟子们多有所见，风声早就传入四人耳中，本碍于两人身份似乎不甚妥当，不过如今封云教易主迁址，情势便全然不同了。
玄玉向来务实，长长的一串采买单子早在膳前拟好，此时呈至顾青莲面前，要她核过。
凤眸微转在单子上一扫，顾盟主面不改色，指点几处需要更改的便交还给玄玉去办，而莫凤栖在侧始终未看一眼，等四人告退各自办事去后才冷冷开口，只道如此大事，盟主办得这般仓促，不怕贻笑天下么。
顾青莲却只凝视着他浅浅一笑，“总归青莲不过一介弃妇之身，再如何大兴操办，才真是贻笑大方。”
她话里说的自然是年前莫凤栖在他二人大婚之夜逃婚一事，莫凤栖闻言想起那日自己的匆匆离开，现在回头想来，却是自彼时起便隐约察知了对顾青莲的别样心思。
见他并不应答，脸上却有些红了，顾青莲又道：“当然，若是凤栖心中另有计较，青莲亦无有不从。传说中十里红妆，金碧辉煌，绮丽逶迤之景，与凤栖也是十分相衬呢。”
莫凤栖挑眉道：“盟主既有此心，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翘首以待九夷十里红妆之日了。”
拿准他在自己之前言语上绝不肯落了下风的性子，顾青莲顺水推舟：“何必说得如此见外，凤栖莫要忘了，九夷红妆之日，可就是你入我顾家门墙之时。”
莫凤栖听在耳中便知此回自己落入了顾青莲套中，冷笑道：“你又怎知不是你将改冠我姓。”
他这话说得可算是惊世骇俗，可顾青莲听了却仍是全不惊讶，只道：“若真要青莲易姓，只怕凤栖还需拿出些实力来。”
莫凤栖又是冷笑，他如今素绵已解功力已复，自然不在乎顾青莲的小小“考验”。
顾青莲见他唇边笑意冰冷，手上已开始捏诀，青衣一闪忙掠至窗外，而莫凤栖亦在她动身同时伸手在案上轻按借力，也跟着轻飘飘地掠了出去。
院内花园之中，尘土甚嚣。
谈婚论嫁谈到拳脚相向的，大概世上只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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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盟主执掌武林同盟数年来，最引以为傲的，便是自己的公私分明。
所以打架归打架，架打完了，伺候人沐浴歇下了，大婚的筹备还是要一项项吩咐下去，毕竟如今她与莫凤栖之间关系已更进一步，不能再拖。
只定了个大概的时候和规模，剩下的便有人去代她操心，顾青莲落得清闲。
婚期最终定在半个月后。
不比前次，今回顾盟主真真正正要大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