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俟 作者:贝褥(晋江2012-08-24完结)-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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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朦胧中,他听到了有人在弹奏那曲气势磅礴的《血祭英眠》,他欣喜,冲了过去,竟然发现弹奏的不是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他大发雷霆,将那锦绣楼里的姑娘的琴狠狠地砸碎!
“混蛋!谁允许你们弹这首曲子?”醉意熏然的宇文俟大怒,暴戾地扫视着锦绣楼的姑娘们,锦绣楼大厅里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她们久闻宇文俟的威名,也知道这个王爷在战场的赫赫战功和他那屠城三万的狠戾,对他是又敬又怕,谁都不敢在此刻出一点点的动静,唯恐得罪了这个霸王。
“你们都给本王听仔细了,洛阳城内,除了江小姐,谁要是敢再弹着首《血祭英眠》,本王就带人才抄他全家!谁要是活得不耐烦了还胆敢议论这首曲子,本王就诛他九族!本王说话言出必行!你们要是够聪明,手里有曲谱的,最好马上给本王焚毁了!”
宇文俟的声音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以为这首曲子得罪了西成王,所以被西成王禁止了,毕竟那场风英峡谷战役是宇文俟战神神话的污点。
他们不知道,在宇文俟的心里,只不过是因为除了那个女子,世上根本没有人可以再弹出那首曲子的情感。除了那个女子,还有谁知道那未尽的曲子的后半段是什么呢?
东施效颦,画虎不成,他不容许那首曲子被这些俗人玷污!
馨儿,这未尽的曲子已经这样惊心动魄,连琴弦都已经承受不了你那浓烈的情感,那最后的未尽的这一段,到底又如何呢?
可惜,宇文俟再也没有机会听到过这首曲子的最后一段。
因为这首曲子的谱写者,已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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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已经四更了。段姑娘已经回房。”
宇文俟在暗夜里苦笑:“知道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爷……你……”
“本王……也去休息。”宇文俟站了起来,黑夜中的身影越发寂寥,他走出了书房,顿了顿:“已经是第二天了……怎么,外面竟然下雨了么……”
“爷,伞。”
“不必了。”宇文俟叹了一口气,“真是老了……”
馨儿,你真是我一生的魔障。
我认识你的时间也不过一年多几个月,却用整整十八年去缅怀你,甚至比我认识你之前的所活的岁月都要长,世上我这样深情的男子怕也是世间少有……可是你却压根不稀罕。
如今我也不知道为何要解了这首《血祭英眠》的禁令,也许……也是为了你吧。当初禁止这首《血祭英眠》是因为相信世上无人难奏出你当时的心情,可是如今……我却期待着……她。
她也许会帮你完成这首曲子……说起来,还真是可笑,她根本连琴都不会弹……可是我偏偏……这样期待她……
她和你……这样像……这样像……
侍女喂药
第二天早上段枫醒的时候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她起床去找水喝却发现茶壶里根本没有水了。
“冬凝?冬览?”她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大概是昨夜太晚睡了,又半夜舞剑,有些伤寒了。
“姑娘,你醒了。”冬览走了进来,端着洗脸盆。
“什么时辰了?”段枫给自己穿上衣服,“帮我去倒壶茶来。”
“姑娘的嗓子怎么了?”冬览一惊,“莫不是病了?”说着便要来探段枫的额头。
“不碍事。”段枫笑笑,躲开了冬览,“你去帮我沏壶茶来,今儿是我当值。王爷上早朝去了吗?”
冬览去桌上去茶壶,一愣,眼神颇为怪异:“姑娘,王爷没去上早朝。听那边的动静好似是王爷似乎昨夜淋了雨,今早发病了。流珠姐姐已经赶过去照顾王爷了。”
“什么?”段枫一惊,“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冬览摇了摇头,“不如姑娘用了早膳亲自去看看吧。”
段枫点了点头,开始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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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再次来到宇文俟的房里。
江玉画正坐在外间等着,见到了段枫,笑了笑:“你来了?”
段枫有些发愣,王妃是在等自己?
秦狂书刚好从里屋走出来,脸色不太好。
“秦大人,如何?”
秦狂书叹道:“王爷也老大不小了,为何还这么任性?明明伤口都没有好,偏偏还要淋雨,如今伤口感染,又引发了高烧。真是的,身边伺候的也不知道分寸么?”
段枫的脸一红。这分明是在说他没有伺候好宇文俟。
江玉画也跟着叹道:“其实王爷想要做什么,身边的人何曾拦得住呢?”
“这是我开的药方子,还请姑娘亲自去抓药亲自熬制亲眼看着王爷服下。”秦狂书忽然递给段枫一张纸,段枫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接过药方子,往厨房走去。
段枫在酒楼干活帮忙的时候,也没少在厨房呆过,熬药这事却还真的没做过,虽然她吃过不少药,但是大多数都是药丸,就算没得用流质药物,也是别人熬制的,所以遇到了一点困难。
厨房里的人看这么一个衣装鲜亮的姑娘在这里熬药,看不下去,提出要帮忙,给段枫拒绝了,毕竟秦狂书着重强调了“亲自”两字,想来是怕有人动手脚,可是她不明白的是,她就这么被信任吗?之前还被他骂不知分寸啊……
在厨师的口头指点下,总算一罐药浓缩成了一碗,她小心翼翼地端起盘子,跟厨师说了一声谢谢,就往宇文俟的屋子走去。
到了宇文俟的屋子,才惊讶地发现原本在宇文俟房里的秦狂书、江玉画等人早就没有了人影,如今只有宇文俟躺在床上,很安静。
段枫看着宇文俟的容颜,也许是因为病了,他俊美的容颜略显苍白,眉头深锁,好似在做什么痛苦的梦。她仿佛被蛊惑了一般,伸出手去想要抚平他的眉宇。
“馨儿!”宇文俟忽然痛苦地喊了一声。
段枫吓了一大跳,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却发现宇文俟原来是在说梦话,她长舒一口气,却再也不敢伸出手了。
宇文俟,被你爱上的女子,真是幸福。
她都已经过世了十多年了,你的梦里还是那个女子。
是得不到,才这样难忘吗?
不过,那个叫做江玉馨的女子,应该是值得你去爱的。能在战场上杀敌,能弹出那样曲子的女子本来就是不平凡的。的确,万里难挑一。
也许是你们的故事太过美好,所以连老天爷都嫉妒了吧。
而你,人中之龙的宇文俟,见过那般传奇的女子之后,世间的其他女子怎么还能如得了你的眼呢?
所以,你注定一辈子只能沉浸在回忆中。
在回忆中思念,痛悔。
其实,只要你往前走一步,也许就是海阔天空了呢?
只可惜,你宁愿沉浸在轮回的回忆中,也不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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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枫将视线收回,看着一旁的药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药要现在给他灌下去呢?还是等他醒了再给他喝呢?秦狂书也没有说他到底什么时候会醒啊。
她叹了一口气,还是给他灌下去吧,省的到时候过了药效。再者,秦狂书再三交代一定要亲眼见着他喝下去,时间久了指不定出什么意外。
段枫活了十六七年还没有给人喂过药呢!她腹诽道,也不知道这病人昏迷的时候大夫都是怎么给病人喂药的,反正她现在试出来的结果就是这昏迷的人根本就咽不下药嘛!
她咬了咬牙,俯下身,将宇文俟搬起来,靠着床半坐半躺,然后自己在床沿坐下,拿起碗捏着宇文俟的下巴就野蛮地给他灌下去!反正他现在昏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给他灌药的。
“咳咳……”宇文俟喝了几口呛到了,咳了起来,段枫赶紧拿开药碗,拿起一旁的帕子给他擦了才嘴边的药汁,却见宇文俟已经转醒,一双眼眸刹那间从迷茫变的犀利,盯着她的手。
段枫霎时发现了自己的动作有多暧昧,慌忙拿开,有些不自在:“你醒了,就自己喝吧。”说着把药碗递给他。
宇文俟明白了状况,没接药碗,反而皱眉:“你嗓子怎么了?”
“呵呵,没事,也就昨夜太晚睡了,有些伤寒,没有大碍。”段枫嘻嘻笑道,忽然脸色一变,“你也真是的,怎么这么大人了,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淋雨?下雨了不知道要打伞吗?之前还带伤批奏折,现在可好,还淋雨弄得伤口感染,你是战神就还真以为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啊?再怎么好的身子也经不起你这样的折腾啊!”
宇文俟心里清楚她定是昨夜舞剑出汗后着凉导致的伤寒,原想让人把秦狂书叫来给她诊治,听到她后面劈头盖脸的呵斥忽然有些诧异有些好笑,又忽然有些……暖意。
他笑了,眉头一挑,眉宇间都是难掩的笑意:“你在关心本王。”依旧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段枫一怔,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时,脸颊霎时变得通红。她……逾矩了,她也只不过是一个侍女,这样的话她本不应该说。她的潜意识里竟然还是将他当做了一个朋友,平起平坐。可是,他分明就是……权倾天下的宇文俟……
“奴……侍女关心自己主子是分内的事。”段枫咬牙,那“奴婢”两个字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宇文俟也发现了段枫的回避,勾勾唇角,笑意更深:“是么?可是你说的话……似乎不应该是……一个侍女对主子能说的话啊……”
“额……”段枫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只好低头,看到手里的药碗,眼睛一亮,“王爷,你先把药喝完吧。”
宇文俟压根没打算放过她,似笑非笑道:“作为一个侍女,你难道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吗?”
段枫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可是还是得忍气吞声,压着怒气道:“是,知道了。”只好拿起一旁的汤匙一口一口地喂他,看着宇文俟的得逞的笑,段枫简直就要骂自己一痛,自己刚才竟然还在同、情、他!他这副德行!
折腾了许久,终于让宇文俟把药喝完了,段枫要将药端出去的时候,忽然听到宇文俟在身后将她叫住:“枫儿……”
段枫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等他吩咐。
“你相信……会有来生吗?”轻轻的话语竟然是难掩的悲哀。
段枫没有想到宇文俟竟然会来这样的一句话,心中不明白地一痛,她沉默了些许,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能让他好受一些,只好笑道:“鬼神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个人有个人的看法,却谁也不能说谁是正确的谁是错误的。王爷看上去倒是不像是会相信这种鬼神之说的人呢。”
“是么?”宇文俟在她身后低低一叹,“本王原本也不信,后来希望可以相信,现在却渐渐地开始相信……”
段枫心中大怔,直觉得心口一阵绞痛,深吸一口气,终于迈出了房门。
宇文俟看着她的背影,眼中渐渐流露出鲜见的悲伤……
馨儿,我宁可相信……她是你……
你回到我身边了……
可是,为何,心底还是渴望,她……不是你……
南柯一梦
宇文俟又想起梦中的一幕,痛彻心扉。
他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却依旧午夜梦回。最不愿回想的记忆却偏偏最是深刻!
若是可以选择,他宁可选择……当年不要上穷碧落下黄泉,宁可选择他的馨儿早已香消玉殒……
他低低地笑出了声音,可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的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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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他答应了父皇安心做太子的条件,换来了娶她的机会,可是就在他被派出去清楚残寇的时候,就在他心满满以为可以娶她为妻的时候,为何他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儿,会忽然香消玉殒?!
他不信!
打死他都不信!
宇文俟记得那天雨下的这样大。眼看就要进入洛阳,他等不及坐马车,他要快点去看看他的未婚妻,他穿上了蓑衣戴上了斗笠,骑着骏马就往洛阳狂奔。
没有去皇宫,没有回王府,直接奔向将军府,他要大声地向她宣布:“馨儿,我回来了,我来娶你为妻!”
可是,江重鸣见到他很吃惊,犹犹豫豫地不知道在做什么,他只想见到他的馨儿啊!
江重鸣终于叹了一口气告诉他,馨儿,他的馨儿从战场上回来以后就一直郁郁寡欢,中秋宴上弹奏了那曲《血祭英眠》又消耗了太多的心神,他离开没多久,就油尽灯枯去了……所有人都让他节哀顺变……
看着那灵堂上的“爱女江玉馨”的灵牌,宇文俟只觉得失去了所有的知觉,为什么这么刺眼……为什么……
“王爷,节哀顺变……”
去他娘的节哀顺变!
他不信!!!
他冲出了灵堂,疯了似的在将军府里横冲直撞!
战场上男装厮杀的江玉馨,那个叫嚷着要他叫姐姐的江玉馨,那个营帐之中小心翼翼帮他包扎的江玉馨,那骑着白马突破重围远远而来的江玉馨,那一箭干净利落扭转风英峡谷战役局面的江玉馨,那抱着江玉衍的尸首痛哭的江玉馨,那高喊着“我的哥哥是大英雄!”的江玉馨,那中秋宴上弹奏《血祭英眠》红衣似火的江玉馨,那对他避而不见只留给她一个背影的江玉馨……他宇文俟深深爱上发誓要娶的江玉馨,怎么会死,怎么会死!!!!
都是骗人的!!!
他满脑子都是江玉馨的身影,可是为何他看不到!
没有,哪里都没有!
将军府里里外外都没有她的身影,他甚至冲进了她的闺房!可是,那里的闺房这样冷清,桌子上没有茶盏,床上没有被褥……这分明就是没有人居住的模样!你去了哪里……馨儿,你去了哪里!!!
“墓!坟墓!”宇文俟狠狠地扯过来一个将军府的小厮:“你们家大小姐的坟墓去哪了?带本王过去!现在,此刻!”
十五岁的宇文俟不管不顾大雨滂沱冲到了江玉馨的坟墓。
爱女江玉馨之墓……
又是这样刺眼的七个字!
他不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他、不、信!
他非要看看那棺材里躺着的是不是他的馨儿,他的馨儿!
“王爷!”那小厮哭着抱上他的腿,“请王爷不要打扰小姐安息!小姐已经去了!您不要这样!”
“滚!!”狠狠地将这个碍眼的小厮踹开,他定要看看那坟墓之下的人是不是江玉馨!他解开腰上的佩剑,开始疯狂地铲起了泥土,想要挖坟!
“王爷!”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动作……这声音……
他惊喜地转过头,却见一个湿透了的小小的白衣身影站在那里……容貌和馨儿有几分相像却不是馨儿……
他的心猛地一沉,狠狠地瞪了那女子一眼,继续回头挖坟!
“王爷!我是将江玉馨的亲妹妹,姐姐临死之前有东西要我帮忙交给王爷!”
宇文俟的身形猛地一顿,他跌跌撞撞地冲了过去,猛地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满身泥泞,可是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恨恨地摇晃着那白衣女孩:“快!快给我!”
江玉馨看到他的身影有些迟疑地后退了几步,然后,缓缓地从袖中拿出了一方帕子……
帕子被宇文俟粗鲁地一把扯了过去,他仿佛饥不择食,一把打开了帕子,火红的针线绣出来的字在白帕子上分外刺眼。
“王爷厚爱,然三万白骨之上,馨承受不起,望王爷今后莫将认命视若草芥,馨便知足,王爷知遇之恩,馨来世再报。”
王爷厚爱,然三万白骨之上,馨承受不起……
三万白骨之上,馨承受不起……
却原来是他害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