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俟 作者:贝褥(晋江2012-08-24完结)-第3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朕此行就是来还你一债的。”宇文珏接收到段枫狐疑的眼神肯定地点了点头。
“干什么?”段枫警惕。
“朕……来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你娘的秘密。”宇文珏挑眉,吊段枫的胃口。
“什么?”
“想知道的话,不如你……亲我一下?”宇文珏奸笑。
段枫转身就走。
“哎——好吧,败给你了。”宇文珏懊恼,“朕不卖关子了。”
段枫又回过头来,看向他。
宇文珏又笑了笑:“似乎,你和皇叔现在相处得很不错。假天山雪莲也罢,你的身世也罢,你还是这样固执地留在皇叔身边,真不愧是我和皇叔都看中的人。”
段枫怒气上涌:“你到底要说什么?”
“那如果我说……你娘江玉馨,是皇叔亲手杀死,你……会不会还留在他身边?”
“轰——”又是一道平地惊雷在段枫脑子里炸开。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段枫冲上去抓住了宇文珏的肩膀,逼近了他怒问,“你在开玩笑?”
“朕……金口玉言。”宇文珏对段枫过激的行为也不恼。
“怎么可能?宇文俟这么……这么……”话说到一半,段枫在也说不出口,虽然明白得很,可是,心头那个“爱”字还是无法说出口,她爱的男人,爱的是她的娘亲……
“皇叔那么爱你娘吗?”宇文珏补充了她说不出口的话,“如果我说,就是因为这样深的感情,就是因为这样疯狂的爱恋,当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人私奔了,会怎么样呢?”
“咯噔——”段枫心猛地一跳,脸色煞白。
“没错,皇叔那样的男人,那时候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也说不准,不是吗?”
“得不到就要毁掉——你不觉得这七个字很适合皇叔吗?”
段枫只觉得最近一个又一个的刺激让她的脑子无法思考,她干脆不再辩驳,让宇文珏说清楚了。
“枫儿,我来告诉你十八年前的真相吧,你之前听到的故事,都不是全部的,而是被人有心掩盖的过,而且,掩盖的还不止是一层呢……”宇文珏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喃。
然后宇文珏又凑远了,开始说话:“从哪里开始说呢?之前的故事也差不多,想必你也都清楚了,那就从十八年前,皇叔从西北回来,发现他的新娘早已过世开始说起吧。”
“皇叔翻遍了整个洛阳城都没有翻到他的新娘,又亲眼见到了她的坟墓,一场大病之后,终于开始相信,他的新娘已经死了,而且是被他的爱逼死的。江玉馨的生辰是八月廿三,在八月十九那天,我的父皇在‘醉长安’找到了皇叔,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段枫的心头泛起了不安。
“我的父皇告诉他,江玉馨没有死,而是和人私奔了。江玉馨死了是江老将军和皇爷爷联合起来骗他的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果然是这样么……宇文俟早就知道了江玉馨没有死?所以,那天他听到那则消息的时候才会这么平静?宇文俟十八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皇叔原本是心灰意冷,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则是又惊又怒,简直就不敢相信,然后我父皇告诉了他,江玉馨现在在哪。”
“枫儿,你猜猜,皇叔会怎么办?”宇文珏笑问。
还用的着猜么?当然是马不停蹄地赶过去了。段枫无力地抬眼。
“没错,哎呀,不是我一个人讲故事无趣嘛,你也不配合一点。”宇文珏嘀咕一声,接着用最温柔的声音开始说,“父皇的时间掐的真是准啊,皇叔赶到那里的时候真好是江玉馨的生日,啧啧,你不用说,朕也知道父皇的别有用心了。那时候,江玉馨似乎出去了,只有洛文在那个‘家’里,而江玉馨回来的时候,皇叔正一怒之下杀了洛文,正好被江玉馨见到这一幕……然后……你娘刚烈——跟着自杀了,就死在……皇叔的面前。”
段枫麻木呆滞地站在雪地里。
“你娘虽不是皇叔亲手杀死,却是亲手害死。现在得知了真相的你……可还愿留在皇叔身边?”
她以前听到的所有令人震惊的消息都不算震惊了。
宇文珏……怎么可以用那样温柔的声音说着这样残忍的话?这个故事,一点都不真是!这是假的!是假的!
“不可能!假的!”段枫连连后退,脸色已经白的无法再白,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连自己都不相信……宇文珏没道理骗她啊……
“真的假的,朕不知道了,只是,这是朕的父皇临死之前告诉朕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总不至于临死之前还对朕撒谎。”
段枫立刻抓住了此话的疑点,急问:“你父皇又怎么会知道?”
宇文珏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枫儿,你果然厉害。那朕便告诉你罢,当年的这一切本就是我父皇一手安排。”
“你——”
“别急,听我说完。我再帮你理一遍。十八年前的西成王战功赫赫威慑天下,而我父皇政务处理的好,却少了那一股强势。而皇爷爷年纪也大了。当年的皇叔,声名在外,却不喜那繁琐的政务,鲜衣怒马,在洛阳城内是人人艳羡的闲散王爷。皇爷爷却一心让他当太子。因为他认为若我父皇登基为帝,权力势必会落入丞相和外戚手中。皇叔当年让皇爷爷赐婚,皇爷爷没有同意,可是后来却同意了,就是因为皇叔答应皇爷爷若是他娶得江玉馨,他就甘愿做太子。”
“而赐婚之后,江老将军匆匆进皇宫,告诉皇爷爷,江玉馨怀孕了,不能成婚,求皇爷爷收回旨意。这件事,原本就是皇爷爷有错在先,他早些答应了江老将军不给赐婚,却出尔反尔,就没有怪罪,可是圣旨已下难以收回,皇爷爷也知道皇叔的痴狂,大概会闹得洛阳鸡犬不宁,所以干脆让江玉馨来一个死盾。他想,这样也许就可以让皇叔死心。”
“而他们没想到的是,那天他们在密谋的时候,却被父皇听见了。”宇文珏难得收起了笑容,“所以,父皇是早有预谋,他知道这件事是对皇叔的一个绝好的打击,他一定要一击必中,让皇叔一蹶不振才好。”
“皇叔因为江玉馨的死疯狂了,不眠不休地在洛阳城内到处搜人,弄得洛阳人心惶惶,到最后终于撑不住了,弹劾皇叔的折子越来越多,皇爷爷因为愧疚也放任着皇叔。可是后来皇叔不再疯狂了,变得消沉了,日日醉在‘醉长安’,口里念着她的名字,皇爷爷开始劝他,也劝不住,皇爷爷心中悔痛,病情也开始加剧,到病入膏肓,那时候,皇爷爷还想着皇叔有朝一日能够清醒然后把皇位托付给皇叔,父皇觉得要给皇叔吃一剂猛药了。所以,就发生了后来的事情。”
情恸洛阳
“父皇一开始就有意秘密地打探到了洛文和江玉馨的隐居之处,故意算好了赶路的时间,在八月十九的那一天,告诉了皇叔江玉馨还活着,皇叔赶到那天,正好是江玉馨的生辰,他一怒之下杀了洛文,而江玉馨紧接着自杀,这样算来,江玉馨,她的生辰,亦是忌日。”
段枫的心一颤。
她忽然想起了那一日,也是应该八月廿三……那夜,叶落金黄,酒香弥漫。她小心翼翼地趴在西成王府的一个偏僻的院子的墙头,却意外地发现那里有人。
淡淡的月光,暗红的锦袍,烂醉如泥的男子,大大小小的酒坛。
她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是——“馨儿,你的生辰,也不让我喝个痛快吗?”
馨儿,你的生辰,也不让我喝个痛快吗?
她的生辰,亦是忌日。
心如刀割。
生辰,忌日,真的应该喝一个痛快啊!
宇文珏还在讲:“皇叔消失几天后回来是彻底地崩溃了,原来他只是在洛阳城内日日醉酒,而回来之后,变本加厉,不仅日日醉酒,更是夜夜笙歌,留宿青楼,什么荒唐就做什么,皇爷爷终于死心,在临死之际把皇位传给了父皇。”
“你也许会骂我父皇卑鄙,可是我只能说那是帝王心术。父皇当初如果不下那剂猛药,登上皇位的也许就是皇叔,一将功成万骨枯,唐太宗当年也不是杀了亲兄弟逼着唐高宗传位?他做了皇帝之后,又有谁敢议他的是非,李建成当年当真如此不济么?可是据朕所知,他在秦王攻天下的时候,把后方的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也算的上贤德,只不过唐太宗坐上了那把龙椅了,为了让自己更名正言顺一些,才把李建成的才华都抹去了罢了。相比之下,父皇的手段可比他柔和得多了。”
“做了皇帝的人,哪一个的手里会是干净的?不懂手段的帝王只会把大权旁落而已,父皇当初也只不过是做了最正确最干脆的选择。”
“而帝王,最不应该有的特点就是专情,偏偏皇叔是个世间难得的专情之人,认定了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一点,正是皇叔的致命弱点。”
宇文珏说完,终于发现了段枫的不对劲。她似乎一直都站在那里,低着头,一动不动。
“枫儿?”他试探地问了一句,想要去拉她一把。
却被段枫重重地拍掉,她抬头,目光里满是冰冷:“那你呢?做了皇帝的人,哪一个的手里会是干净的?你来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宇文珏怔怔地看着段枫,许久,苦笑:“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虽然这些都是我父皇策划,可是,再怎么样你也不能否认,皇叔是杀了你父亲,害死你母亲的直接凶手?天山雪莲的事你可以原谅他的欺骗,他爱你娘亲的事你可以假装已经过去,那么,这件事呢?这件事,你也可以原谅他吗?”
不能。
段枫心里的答案干干脆脆,不能。
她忽然笑了:“宇文珏,你真的好残忍。”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宇文珏心一痛,又想去拉她,可是在此被她甩开。这次,她干脆将自己面前的宇文珏推开,然后在雪地里一个一步脚印,丢下宇文珏,走了。
宇文珏看着她寂寥的背影,只剩下苦笑。
他跟她说了这么多,只是想来问她一个问题,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他这辈子,都问不出口了。
因为她连让他问的机会都不曾给。
————————————
冷。真冷啊。
段枫踩在雪地上。
刚才跟着宇文珏过来的路分明没有那么远。现在却感觉到每走一步,都是那样艰难。
这洛阳的冬天,真是够冷啊。她开始想念清风镇了。想念那“侠义酒楼”热腾腾的饭菜,那是熟悉的味道。想念那“侠义酒楼”里她和大哥亲手埋下的火辣辣的好酒,大冬天喝一口整个胃都暖了。想念那个院子,冬日的阳光洒下来,她和大哥一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下棋。
以后,再也不要在洛阳过冬了。
回清风镇吧。
她累了,她不想漂泊了,她想安定下来,医好大哥的毒,看着大哥和灵素姐成亲,看着灵素姐为大哥生一个大胖小子,安静地离去。可是,大哥的毒怎么办呢?之前她以为西成王府的天山雪莲可以医治好大哥的毒,所以她来了洛阳,做了王府的侍女,可是,现在西成王府里的天山雪莲是假的。大哥的毒又没有着落了,怎么办?
两个月多了,她一事无成,竟然还在洛阳混成这个狼狈样?
“姑娘!”车夫看见了段枫失魂落魄地一个人走过来,叫了一声。
段枫木然的抬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这是哪里,然后想了一些,就往马车上走,前面宇文珏的那辆马车也已经停在了路边上不再挡道了,马车就往西成王府的方向驶去。
段枫想起来了,那个车夫是西成王府的车夫,她现在是要去西成王府。
对了,她要去西成王府,她要去问宇文俟,她的娘亲是不是……是不是他……亲手害死的……
马车缓缓而过,段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许多人曾经说过的话来,一时之间,只觉得头痛欲裂。
宇文俟说:“馨儿,你的生辰,也不让我喝个痛快吗?”
姜辛说:“别怕,枫儿,要记得,至今为止,你是第一个从西成王府活着出来的刺客……”
宇文俟说:“做本王的侍女吧,三年。”
姜辛说:“枫儿,别跟自己怄气,我在。我会保护你。”
流珠说:“我今日告诉你,也是告诫你,你的容貌像王妃,你一进王府,大家都明白了,只希望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容貌做文章,否则……”
江玉画说:“段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你……长的确实太像我那已故的姐姐了。”
姜辛说:“想不想见识一下洛阳最美的风景?”
宇文珏说:“可是朕却想让你被宇文俟爱上。”
江玉画说:“那锦帕上写着,王爷厚爱,然三万白骨之上,馨承受不起,望王爷今后莫将认命视若草芥,馨便知足,王爷知遇之恩,馨来世再报。”
宇文俟说:“过来给本王磨墨。”
宇文俟说:“我死了,你就不必再受制于我。”
宇文珏说:“若是皇叔要杀一个刺客不必欲擒故纵;若是皇叔要一个侍女,不必用天山雪莲为代价;若是皇叔要一个女人,不必一次又一次地试探甚至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挑衅黑熊;若是皇叔府里丢了其他任何一个女人,他不会在朝堂上都心神不宁。”
宇文俟说:“你会弹琴吗?给本王弹一曲本王就让你出府一趟。”
江玉画说:“枫儿,其实我跟你说这么多,其实是想你告诉你,你若是真的爱上了王爷,不必顾忌太多,更不要因为我的存在而却步。”
宇文俟说:“别惊动别人,你帮我处理,好不好?”
宇文俟说:“枫儿,留在我的身边。别再离开。”
段枫自己说:“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
宇文俟说:“本王知道了,你在垂涎本王的美色。”
姜辛说:“枫儿,若这是真的,你会嫁我吗?”
段誉天说:“宋家小子,姜辛,哪一个不是对你有情有义?别以为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就什么都不知道,我的眼睛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倒好,这两个年轻小伙你都不要,偏偏要那可以当你爹的那混蛋?!”
江重鸣说:“孩子,我是外公啊!”
……
一幕一幕,这样鲜活的记忆都这样清晰地在脑海里闪过,让她头痛欲裂,却也让她如此强烈地感觉到,在洛阳,短短两个多月,竟然已经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
原来,这些,都是洛阳带给她的记忆……每一件事都那样深刻,清晰,刻骨铭心……
可是,渐渐地,到后来,为何只剩下一个人的话不停地盘旋在脑海里,这样霸道这样强势,非要占据她全部的吸引力?那个人的声音低沉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你是我十八年来第一个想要留在身边的女子。留在我身边,枫儿。”
——“枫儿,以后……都陪我一起吃饭,好不好?”
——“枫儿,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很像个管家婆?”
——“答应我,谁都可以离开,除了你。”
——“枫儿,十八年前的放手换得我痛苦一世,无论你是谁,我再也不放手!”
——“我想……若是有一天你想杀了我,请用这把匕首。”
“啪——”一滴眼泪掉落下来。段枫感觉到自己的靴子里的那硬物。因为从来都有那个位置,所以已经习惯,不会觉得咯得慌。现在,她却清晰地感觉到那把匕首,就在那个地方。
“我想……若是有一天你想杀了我,请用这把匕首。”
当初,宇文俟为什么会说这样一句话呢?却原来,这背后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