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俟 作者:贝褥(晋江2012-08-24完结)-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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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只是，十个月真的是我的底线。”段枫坚决地迎上宇文俟的目光。
　　看着段枫决然的目光，宇文俟低低地笑了，他宇文俟何曾和谁妥协过？他叹了一口气：“也罢，十个月就十个月，本王也不差这两个月，流珠，把你的新姐妹段枫带下去，今后，她就和你一样是本王的贴身婢女。”
　　“是。”流珠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对段枫说道：“段姑娘，请跟我来。”
　　姜辛看着段枫被带走，看向了宇文俟：“多谢王爷。”
　　宇文俟冷笑一声：“你谢什么，本王的天山雪莲又不是给了你。”然后，他站了起来：“最近江湖上有什么大的动静么？”

　　玉馨往事

　　段枫怎么都没有想过，宇文俟竟然会这么轻易地答应把天山雪莲给自己。而条件竟然只是当他的侍女。
　　那日，流珠带她到一间屋子，说今后那边是她的屋子了，然后又吩咐了几个婢女给她送来几套衣服，她明白，流珠定是王府里地位比较高的侍女，那么，既然她和流珠一样，那么，她的分位也应该不低了？
　　“段姑娘，今后你和我一样是王爷的贴身侍女，就是要贴身服侍王爷，王爷在书房的时候，要端茶倒水；王爷的膳食都要亲自用银针试过毒才行；王爷喜欢龙涎香，只要王爷回了王府，就要点上；如果府里来了客人，王爷也喜欢在书房议事，送完茶水之后必须出去等候；夜里王爷要喝酒，我们做下人的不能阻拦，但是要劝诫；王爷……”
　　段枫头痛不已地记着。从今日起就要做起伺候人的工作了吗？向她段枫在江湖上这么多年逍遥度日，哪里用得着这样委屈自己？
　　“这活原本也不累，原来我是一个的活，如今你既然来了，我便和你轮流当值，每逢一三五七九你当值，每逢二四六八十我当值，如何？”流珠问她。
　　“嗯。多谢流珠姐姐。”流珠看上去约莫二十，段枫理应叫一声姐姐。
　　“叫我流珠便好，我也叫你段枫吧？”
　　“好。”
　　“刚才的我说的话你可都记着了？”
　　“记下了。”
　　“你且说说看，我听一听。”流珠笑了。段枫一愣，一开始见到流珠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她会是冷冰冰的，没想到她竟然还会笑？笑起来还这么好看？
　　“王爷在书房的时候要端茶倒水。王爷喜欢闻龙涎香，王爷喝酒不能拦着……”
　　“好了好了，”流珠听她背书似的说笑了，“其实王爷对待下人还是很好的，所以，偶尔犯点小错也不打紧，只要记着就好了。”
　　段枫目瞪口呆，腹诽道：宇文俟的人很好？才怪！
　　“你不信？其实王爷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只要你不背叛王爷，王爷是不会对你狠的。”流珠笑道，“你以后就会明白的，其实我们都很庆幸能在王府里服侍王爷的。”
　　“流珠……”段枫忽然想到一件事，犹豫着不敢说。
　　“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
　　“我……我是不是……是不是长得很像王妃？”段枫看着流珠，眼里满是求知。
　　流珠的笑容忽然僵住，她变了变脸色，看了看房门外，然后回过头来，凑到段枫前小心地说：“你以后可千万不要乱说了。”
　　“这是咱们王爷心里最深的痛，天下人都道咱们王爷最爱王妃，就算十几年都没所出都还是独宠王妃，可是事实却是，王爷心里有的是另一个女子，王妃……只不过是和她长得像罢了。这事，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可是大家都心里心知肚明，从来不敢乱嚼舌根的。我今日告诉你，也是告诫你，你的容貌像王妃，你一进王府，大家都明白了，只希望你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容貌做文章，否则……”
　　段枫明白了，流珠怕她用自己的容貌去勾引宇文俟……
　　……怎么可能？段枫翻了翻白眼。
　　她只有十六岁，宇文俟怎么说也有三十几了吧？是她年龄的两倍好不好？她会去勾引他？她傻了么？她躲都来不及呢！
　　“我知道你不会。”流珠忽然笑了，“不然王爷也不会留着你了。”她见过很多大人给王爷送女人，那些试图勾引王爷的女人……哼哼。
　　“流珠……”段枫错愕地看着流珠，完全无法将她与她之前对她的印象联系起来……这是同一个人吗？
　　“呵呵，你很奇怪，我前后怎么判若两人？”流珠看穿了段枫的心思，说道，“其实，王爷只要我们做下人的在外人在的时候严肃一点，给王府里撑足了面子就成，私底下你是什么样的，王爷也不管的。”
　　段枫再次瞪大了眼睛……这这……宇文俟竟然这么开明么？
　　“你跟我先出来一下，我带你在王府转一圈，免得到时候他们不认得你，倒无礼了……”流珠笑着推开了门。段枫连忙跟上。
　　于是流珠就领着她在王府里转了一圈，段枫这才意识到西成王府竟然这样大，西成王府的丫鬟、仆人、侍卫竟然这样多，这一圈下来，她根本就没记住几个，流珠反倒是不在意，她说：“你慢慢就会记得的，反正现在只要让他们记得你就好了。”
　　一天下来，段枫已经很累，回到房里倒头就睡。
　　而第二天，她醒的时候，就有一个姑娘在门口敲门。
　　“段枫姑娘，王妃有请。”
　　段枫一愣，随即苦笑。王妃……肯定是要见她的不是吗？
　　“还请姑娘带路。”
　　昨日，流珠将段枫几乎将王府逛了一个遍，却独独没有去两个地方，一个地方是那日段枫夜闯进来的院子，另一个就是王妃的院子。
　　其实段枫心底还是为这位王妃悲哀的。全天下的人都以为宇文俟把她宠上了天，可是偏偏她只是宇文俟心底那个爱人的替身。这位王妃的心底……该是怎样的无奈……
　　又想起那日的白衣女子……她明明听到她凄楚地说：“今日是姐姐的生辰……我不打扰你……”容貌相似，何其可悲？突然，段枫心底一慌，说到底，她也是因为容貌相似……
　　到了王妃的院子，段枫只见披着白色披风的江玉画正在院子里静静地浇着花。
　　已经快入冬，院中一片萧条，只剩下几盆菊花还依旧绽放着。
　　“小姐，段姑娘到了。”
　　江玉画缓缓转过身来，段枫一愣，江玉画约莫二十□岁左右，果然和她的眉目有些相像，段枫没想到她明明还这样年轻，却仿佛已经沧桑，眉宇间尽是恬静……
　　江玉画看到段枫的那一刹那确是脸色剧变。
　　“姐姐……”段枫听到江玉画惊呼，她也变了脸色。
　　难道她果真这么像那个女子吗？一个两个都将她错认！
　　“抱歉。”江玉画倒是先道歉了，她走过来，将段枫拉过来，“段姑娘，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你……长的却是太像我那已故的姐姐了。”
　　“您……的姐姐？”段枫小心翼翼地开口。
　　江玉画淡淡地笑了：“我瞧得出来你应该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然王爷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天下人都道王爷心中只有我这王妃一人，可是我也不过是姐姐的替身罢了。”
　　“外头怪冷的，我们不如进屋说话吧。”江玉画笑着牵了段枫的手。段枫一愣，却任她拉着手，没有抗拒。
　　“之前也有许多个和姐姐长得像的女子被送到王府，王爷从来都没有收下过，你倒是特别的，听说你夜探王府，王爷放了你走之后，还派公孙将军在城门口抓你。”江玉画脱了披风，笑着望了段枫一眼，似是打趣。
　　段枫心里一颤。
　　“我原本也只以为你只是有几分相像罢了，刚才见你站在那里，却恍惚间仿佛是十几年前姐姐站在那里的模样，我才知道你……果然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江玉画递给段枫一杯茶，段枫接过。
　　“你不用紧张，你自然不可能是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可是姐姐过世的时候，也不过十八岁，和你如今的年纪也差不多吧？再加上十多年过来了，姐姐的容貌也依稀难辨了，你如今这么远远地一站，竟然真的好似是姐姐回来了。”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她和王爷的故事？”江玉画淡淡地笑了，坐了下来，开始说了起来。
　　“王爷挚爱的那名女子名叫江玉馨，是我的亲姐姐。”
　　“我们都是将军府的小姐，姐姐长了我五岁，却长了王爷两岁。”
　　“王爷第一次遇见姐姐，你猜猜是哪里？呵呵，还是别猜了吧，你定是猜不出来的，是在战场。”江玉画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你若是听过王爷的传闻，你就应该知道王爷八岁起就在军营里打仗了，王爷十四岁那年带着我父亲出征的时候，姐姐竟然偷偷地女扮男装跟了去，还不小心西晋掳了去，王爷为姐姐屠城三万，才逼着西晋放了姐姐，知道了这些事你就应该知道，在王爷心里，姐姐的位置。”
　　段枫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段举世闻名的传闻，好遥远啊，十七八年前，她甚至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在这个宇文俟身上曾经发生过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传闻里的宇文俟，从八岁起就跟着他的舅舅在战场厮杀，十三岁就用计智取西晋国占地最最险要的城池当上了大将军，十五岁就当上了主帅与西晋国签下盟约从此换来的西边边境的安宁由此被封为“西成王”。当年西晋国大军劫了大将军江重鸣的女儿做人质要他退兵，西成王硬生生下了一个屠城的命令！当即屠了刚刚攻下的西晋国的一个城池整整三万人！并下命令：“你西晋要是再不放将军府的小姐，本帅便再屠城知道放了为止！本帅不介意就此灭了整个西晋！”就这样逼着北晋放了将军府的小姐。可是狠归很，西成王还是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换来了边境的和平。
　　是啊，从战场上发展而来的爱情，怎么会不惊心动魄呢？经历过生死浩劫的情感，是多么得弥足珍贵……可是……段枫皱了皱眉。
　　宇文俟爱上江玉馨，这份情却是踩在三万人的鲜血之上，江玉馨就不会内疚吗？
　　“战争胜利后班师回朝，王爷到将军府来提亲，这事如此重大，当时父亲没同意，只说是要先禀报皇上，然后王爷就跟先皇去求旨，据说当时先皇大怒，因为姐姐比王爷大了两岁，就不同意这婚事，可是王爷不知想了什么法子让先皇妥协了，先皇答应只要他能平定西部残余势力，就让他们成婚。可是，西成王还没有回来，姐姐，却先过世了。”
　　段枫的心猛地一颤。
　　“等王爷回来的时候，听说姐姐过世了，发疯了一样要见姐姐的坟墓，甚至还要开棺验尸，当时见到王爷的人都以为王爷疯了，然后，是我，我给了他一条锦帕。”
　　“锦帕上写着，”江玉画顿了顿，迎上段玉枫的眼神，朱唇轻启，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谢王爷厚爱，然三万白骨之上，馨承受不起，望王爷今后莫将认命视若草芥，馨便知足，王爷知遇之恩，馨来世再报。”
　　段枫被江玉画的眼神看得浑身僵硬。

　　一日当值

　　段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脑子里依旧是刚才江玉画说的话。
　　英雄美人，宇文俟和那江家大小姐爱也算是缠绵悱恻了。
　　人海之中，能寻到真心待你之人已是不易，若是一个人死后十几年还依旧念着你如痴如狂，那么这个人该有多幸运？
　　可惜，天妒红颜！
　　宇文俟既然为了她屠城三万，就应该做好她无法承受的准备。这个江玉馨如果真是这样的美好的女子，当然不会这样心安理得，郁郁寡欢也是意料之中的……
　　段枫忽然又想起刚才江玉画看着她的眼神，那样犀利，仿佛要将她看穿。
　　她想告诫她什么？告诫她不要爱上宇文俟吗？
　　“段姑娘，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大概是希望把告诉你以后，你能更好地照顾王爷吧……”江玉画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段枫叹了一口气，她真的只是想平静地在这王府里做好三年侍女，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怕她勾引宇文俟呢？就因为自己的容貌像她么？
　　“段枫姑娘！”忽然一个婢女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拉了段枫的手就跑，“王爷下朝回来了，流珠姐姐说今日虽然是她当值，可是王爷点了你去当值，快。”
　　“什么？”段枫神色一凛，本想用轻功跑也许快点，可是一瞧那小婢女拉着她的手，似是很紧张，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任她拉着自己，本来她就还不识路不是么……
　　“就是这里了，姑娘候在这里吧。”婢女又急匆匆跑了，留下错愕的段枫留在宇文俟的卧房门口。
　　这是个什么情况？
　　“进来。”宇文俟的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这是……是对她说的？好吧，她就推了门进去。
　　走进内间，却见宇文俟竟然没穿外袍站在床边，头发是高束着的，没有了前几次见到的漫不经心和散漫，原来是刚刚换下了朝服。
　　“还杵在那里作甚？”宇文俟低低地笑了，“给本王穿衣。”
　　段枫瞥了一眼衣架上的那件暗红锦袍，顿悟，跑过去拿了那件衣服，心里暗骂道：“都这么大人了竟然还要别给伺候着穿衣服。”
　　宇文俟伸开了双手，等着她穿衣服，她有些不习惯伺候别人，好在她平常自己也穿男装，所以对男装的穿法也比较熟悉，虽然笨手笨脚，但还是成功地穿好了。
　　“头发。”又听到宇文俟吐出两个字，便径自走到了铜镜前坐下。
　　段枫愣了愣，想起昨天流珠跟她讲的这么多的注意事项里也确实有一条王爷在府里喜欢披散着长发，于是走过去给她打理起头发来，把固定头发的金簪拔了下来，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将金冠摘下，又用梳子将他的长发理了理。
　　“你今儿个不怕本王了？”在她梳头发的时候，宇文俟忽然低低地开口道，段枫怔了怔。
　　“看样子流珠跟你讲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宇文俟哼了一声，又懒洋洋地问，“王妃跟你说什么了？”
　　段枫心里一慌，面上却是笑嘻嘻道：“嘿嘿，能有什么事儿啊，不就是告诫我要好好伺候你吗？”
　　宇文俟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口走去：“过来书房伺候。”
　　段枫也发现了自己好像真的没有这么害怕宇文俟了，是因为他答应给她天山雪莲吗？还是因为流珠说他不可怕？还是因为多知道了些他的往事，本质里觉得这么痴情的一个人不应该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可是，从一开始，除了她夜探的那一夜他的狠戾确是让她胆战心惊，他的确没有做出可以让她害怕的什么事情来。
　　而且，那一夜，她应该算是刺客，既然是身份不明的刺客，又偏偏挑了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来，的确很可能居心叵测，那么，他待她如此狠，不也是情有可原吗？
　　段枫想着想着自己吓了一跳，她……竟然在心里为他辩解吗？
　　她赶紧摇了摇头，打消自己的念头。
　　段枫走进书房，发现宇文俟正坐在书桌前看奏折，乍一眼看过去倒也还很有模样，颇有气势，却见宇文俟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怎么，看本王看得入神了？”
　　段枫大窘。
　　“过来给本王磨墨。”
　　段枫当即跑了过去。
　　段枫在一旁看着宇文俟写字，发现他的字很正，都说字如其人，宇文俟的字竟然这么正，一笔一划都写得刚劲有力，不像宋青骆的字，字字隽秀。
　　“茶。”
　　段枫一怔，刚才竟然又走神了，随即反应过来，宇文俟要喝茶，她走到前面的茶几上，摸了摸茶壶，发现里面的茶水还是热的，又看见了旁边的银针，想必就是用来试毒的，她斟了一杯茶，然后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