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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欢喜-独木不成林_完结_派派小说-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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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欢喜放在床榻上,转身刚要离去,却听欢喜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他诧异地转过头,直视着欢喜的眼睛。
  欢喜有些尴尬地说道:“谢谢你送我回房,还有,谢谢你做的菜粥。”
  炎原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了,直到出房间,走到小院里,他才如释重负般喘了口气,无声地笑了笑。乐泉手里把玩着折扇,不动声色地望着炎原。
  “主子。”炎原见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收敛笑容,毕恭毕敬地站到乐泉身边。
  “欢喜姑娘她……”乐泉突然住了口,他轻轻拍拍炎原的后背,缓缓说道:“她不过是一个路人。”
  “我明白。”炎原侧过头,郑重其事地对乐泉说:“她……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乐泉似笑非笑地说:“只不过屋里的这位淑女,不是一般的君子配得上的。这段日子,都要麻烦你照顾她,但切记千万不可对她动心。炎原,她未来可能是六弓国的皇后。”
  “主子难道不怕未来她因咱们软禁一事,加以报复吗?”炎原不解地问道。
  “怕。”乐泉耸了耸肩膀说道:“但我更怕乐家因为姐姐而走上溃败之路,与其被丞相一党弄死,还不如落在皇后手中。”乐泉说得轻描淡写,但在炎原听来却是惊险异常。他和乐泉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倒不如说是挚友。他们私下以你我相称,好似兄弟般亲密无间。
  炎原知道,看似洒脱不羁的乐泉其实十分在乎乐氏一族,他只不过不愿表现出来罢了,虽身在异乡,却时刻关注着乐府的动态。炎原还记得,乐正瑶嫁给子寻兄长时,乐泉独坐在院中饮酒,一边痛饮一边说:“炎原,这乐家恐怕要断送在我姐姐手上。”
  对于乐泉的说法,炎原是赞同的。这位大小姐乐正瑶,面庞清秀,身段苗条,特别是那一双凤眼颇有韵味,她唇角总含着淡淡的笑意。当着外人的面,她对下人礼貌客气,但在乐府中,她却是颐指气使,从未用正眼瞧过谁,包括炎原。
  在乐府中,乐正瑶那张脸上永远挂着冷漠与不屑,仿佛她是这天下最为尊贵的小姐。表里不一的乐正瑶令乐泉十分厌恶,偏偏他们的父亲乐老爷对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娇宠异常。
  “主子。”炎原见乐泉一脸忧伤,不由得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二人站在院中聊了许久,欢喜半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寝室。她无意中发现墙角摆着一盆深紫色的无名小花,心思一动,似乎早上起床还没有看到,这花莫非是炎原弄来的?一想起炎原,欢喜不由自主地咬了咬嘴唇,别过头去,不再看那盆娇艳可爱的花朵。
  欢喜醒来时,月亮已爬上了树梢,如水的笛声幽幽地漫进了窗子。她缓缓起身,透过窗子看到站在月光下吹笛子的乐泉。笛子有几个孔,便有几分的情调,欢喜受子寻的熏陶,对这些风雅之物也算是略有了解。她觉得乐泉吹得曲子听起来特别伤感,如泣如诉,仿佛在述说着心中某种压抑着的感情。
  “乐泉说过,心若是空的,就吹不好笛子。”炎原倚门而立,轻声对欢喜说。
  欢喜转过头,望着炎原,炎原的头发被风吹拂得有些凌乱,他见欢喜打量着自己,忙伸手胡乱地拨弄着头发。
  “你饿不饿?”炎原问道。
  欢喜没有回话,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闪动着点点的光彩,这令炎原更加局促了。他抿了抿嘴唇,慢吞吞地凑到欢喜面前。
  “你的头发上有……”炎原指了指欢喜的头发,欢喜下意识地用手拨拨,一朵深紫色的小花落到了地上。
  炎原默默地低头拾起了小花,把它放在手心里。欢喜见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假装一切安好,二人静静地聆听着乐泉的吹奏。
  清婉柔美的笛声飘荡在房间内,也飘进了欢喜和炎原的心中。
  “欢喜,我猜不透你。”炎原轻轻说道。
  欢喜没有回话,只是淡淡的笑着,二人借着笛音掩藏着各自的心事。

  第十三章:橘子(番外)

  乐泉视角:
  那一年我七岁,父亲领着我去了城东教子胡同。胡同十分狭长,一堆堆脏衣破布挂在各家门前,臭气熏天。我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不耐烦地问父亲:“爹爹,咱们这是要去找谁?”
  爹爹抿嘴一笑,并没有说什么,他直直地往胡同深处走,我皱着眉头不愿再多行一步。爹爹回过头,用一种略带严厉的眼神示意让我快些前进。我不敢不从,只能低着头,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他的身后。
  走了不久,爹爹拐进一间独门小院,院里只有两间南房,北房塌了,院子里堆着许多碎砖头,还有一棵长得七扭八歪的柳树戳在院中间,一个看着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孩手里拿着一把小刀,朝着柳树胡乱挥舞着,嘴里还振振有词道:“杀杀。”
  那个男孩见到我和爹爹,只是抬头瞥了一眼,便继续忙着砍杀那棵早已半死不活的柳树。
  “原儿。”爹爹走到那个男孩身边,笑着唤道。
  那个臭小子只是嗯了一声,便躲到柳树后,并没有想要招呼我和爹爹的意思。
  我本以为爹爹会生气,谁知他不过是摸摸下巴,呵呵一笑。这让我有些惊讶,记忆中的爹爹,总之不苟言笑板着面孔,也许只有在面对姐姐乐正瑶的时候,他才会偶尔笑一笑。至于对我,这个乐府中唯一的男孩子,他从未表现出任何的亲密。
  这时,从南面的房中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妇人,那妇人的眉眼生得十分清秀,一身宝蓝色袍子,头发利落的盘在耳后,浑身上下透着整洁利落。
  “乐泉,这是你四姑姑。”爹爹冲我说道。
  我明明只有三位姑姑,一位在我出生前就害病过世了,另一位嫁给了礼部侍郎的侄子,第三位目前还待字闺中,怎么会有第四位姑姑呢?这些疑问,我只能憋在肚子里,草草换了一声‘四姑姑’。谁知那个妇人把我搂在怀中,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还在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
  我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双手不停地鼓捣着衣角。她是第一个抱我的女人,在乐府,即使是我的母亲也不会轻易地碰触我。除了每日去母亲房中请安,平常的时候我只能和教书先生呆在一起,伺候我的全都是些上了年纪嬷嬷,她们那如同鸡爪似的手常在我眼前晃悠,但我总能很有技巧地躲开。
  和那些嬷嬷不同,这位四姑姑身上有股很好闻的味道,不是麝香檀香之类的贵重香料,而是一种淡淡的青草味道,这种味道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和爹爹被四姑姑请进了房,屋里收拾得很干净,虽然没什么贵重的家具和摆设,但却整整齐齐,有条有理,我靠着爹爹坐了下来。四姑姑一边给爹爹斟茶,一边细声细语地说着他们家里的事情。什么过了数伏就请人来修房,什么原儿年纪不小了,该送进学堂里读书,这样成天打打闹闹可成不了气候云云。
  四姑姑说话时那份柔美与恬静,让我有些迷惑不解,她究竟是谁?从没有听府上的人提过她,通过爹爹的眼神,我觉得她一定不是我的姑姑,那她是谁?爹爹养在外面的小妾?那院子里男孩呢?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这些问题不停地在我脑海中盘旋,令我坐立难安。七岁时的我,是众人口中的神童,甚至还有人把我和少年成名的子寻作比。虽然我私下里觉得,自己和子寻并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我的姐姐乐正瑶每次总嘲笑我,说我是在嫉妒子寻。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我个子不高,还总喜欢皱眉的缘故,姐姐当着下人的面总称为我‘橘子。’
  橘子也好,菠萝也罢,反正我懒得和姐姐争吵,她从小便善于装腔作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呢。
  想到这儿,我的心渐渐踏实下来了,这个妇人的身份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何必自寻烦恼。唯一让我不明白的是,爹爹为何要带我来这里?
  我侧着头,一动不动地打量着爹爹和四姑姑。爹爹端着茶杯,正和四姑姑聊得开怀。他喝得绿茶上浮着几朵白色的茉莉花,一股清香飘逸在空中。他们聊得话题全然没有离开日常生活的琐碎之事,我听得无趣,不由得打起了哈欠。
  四姑姑见我有些倦了,她冲爹爹微微一笑,把院中那个叫原儿的小子唤了进来。
  “娘。”那个小子冷着脸唤道,四姑姑推了推小子的肩膀,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怎么不叫干爹?”
  那小子嘴唇动了动,一扭头就想走,却被四姑姑揪住了耳朵:“炎原,别耍性子,快叫干爹!”
  我坐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瞅着他们母子俩,那小子被揪得耳朵通红,许是太疼了,他眼里含着泪花哑着嗓子唤道:“干爹。”四姑姑见他叫人了,这才松了手。
  明明是一声极不情愿的称呼,可爹爹却听得动情,他从兜里掏出了一柄做工精致的小刀塞进小子手里。那把小刀我认识,是春节时候藩属地一位王爷送来了,上面嵌着一块象牙,我几次想要拿来玩玩,却都被爹爹搪塞过去了。谁曾想,今日竟给了这个小子。我心中有气,便说道:“你这耳朵红得还挺有意思。”
  听完我的话,小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不以为意继续说道:“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他还没开腔,四姑姑就高兴地凑了过来:“原儿,你看泉儿弟弟对你多好。”
  我趁机照着他的耳朵重重地拉了一下,他很粗鲁地把我推倒在了地上。我顺势捂住膝盖,蹙着眉,假装很疼的样子:“我是不是弄痛你了?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想帮你揉揉,以前我在府里摔倒,下人们就帮我揉,一会儿就不痛了。”
  四姑姑见我摔倒,赶紧把我抱了起来,她一边掸着我裤子上的浮土,一边心疼地说道:“这死小子,可是弄痛泉儿了?让姑姑帮你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
  我冲四姑姑勉强一笑,学大人挥挥手说道:“无碍,只希望四姑姑别因此而恼原儿。”我是故意这样说的,果不其然,四姑姑听完我的话,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猛地拽住小子的胳膊,照着他屁股噼里啪啦打了起来,下手之重,令我也颇为惊讶。
  打了十几巴掌之后,爹爹慢悠悠地说道:“好了,孩子胡闹,你跟着添什么乱,你们两个小子,都给我去院子里玩。”
  我见爹爹动怒了,赶忙低着头一溜烟跑出屋,小子跟在我身后也出来了。
  我站在柳树下,冷眼瞅着他说道:“拿来。”
  “什么?”他眉毛一挑,攥着拳头朝我走了过来。
  “刚才爹爹给你的小刀。”我指了指他腰间别着的小刀说道。
  “凭什么?”他怒视着我。
  “那本来是我家里的玩意,你有什么资格拿着它。”我不屑地说道:“快还给我。”我像是想到了什么,从衣袖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扔到了他的脚下,“你把小刀给我,这银子就归你了。”
  我本以为会很轻松地做成这笔买卖,谁知他一脚踢开银子,头也不回地朝外面走去。我只觉怒火攻心,急冲冲地朝小子撞了过去。
  他灵敏地侧过身想躲开,我顺势抄走了他腰间别着的小刀。正当我得意洋洋地冲他挥动小刀的时候,他如野狼般扑倒了我,一上来就要抢我的小刀。我怎会把心爱之物拱手送人,于是乎,我们二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
  说是扭打,也不过是你一拳我一脚,他身体比我结实,没打几下我便觉得浑身酸痛。眼看武力无法取得胜利,我心生一计,冲他吼道:“你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连乐府家的少爷你也敢动手?!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身份!四姑姑,乐府里哪来的四姑姑?!莫不是青楼里的四姑娘吧?”
  久居大宅门,女人打架吵嘴的话我也听了不少,隐约记得一位老嬷嬷骂一个小侍女的时候,就说她娘是青楼出来的,那个小侍女当时就哇哇大哭起来。所以,在我的印象中,青楼女子并不是什么好词。
  果然,他听完我的话,眼睛红了,毫不犹豫地卡住我脖子。我哪里挣脱的开,只觉呼吸困难,眼前一片迷离,耳边嗡嗡作响。我下意识地握紧小刀,竭尽全力照着小子的脸划了过去。几乎是一瞬间,鲜红的血喷在我的脸上,我吓得昏倒了。
  待我醒来时,已经身在乐府温暖的大床上,我娘亲端坐于雕花椅,见我醒了,便缓缓走过来,微微低下头瞅着我:“醒了?身子骨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就告诉大夫。”说完这话,她转身要走,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拽住她的衣袖。
  “娘。”我本想让娘也像四姑姑那样搂着我,亲亲热热地和我说几句话,可看到娘那张冰冷冷的面孔,我颓然地松开手,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让娘担心了。”
  娘哼了一声算是回答,我看着她慢慢消失的背影,心里头觉得异常苦涩。
  傍晚时候,我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发呆,管家不请自来,他鬼鬼祟祟地伏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听完之后,一个翻身下了床,跟着他朝后门走去。
  管家跟我说,那个叫原儿的孩子快死了。

  第十三章:橘子(番外)

  我和管家踏着夜色朝教子胡同奔去,管家不敢动用乐府里的马车,生怕被我娘亲知道,横生枝节。我腿短步子小,一会功夫就落在了后头,管家见状赶紧把我扛在肩膀上,一路小跑着进了教子胡同。
  我远远看到一个推着小车卖驴打滚的小贩,便吩咐管家停下步子,买了两个,我手里捧着用纸包好的驴打滚扭身进了四姑姑住的小院。
  原儿躺在床上,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大夫正在给他号脉,我本想凑上去看看他,却被爹爹一记严厉的眼神给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我一不小心撞上了门框,不禁惊呼一声,这声音惊动了背对着我的四姑姑。她匆匆转过身,眼里含泪瞅着我,我心一惊,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
  倒是四姑姑,她冲我勉强一笑,走到我面前用一块褪色的手绢在我额头上擦了擦:“泉儿莫担心,原儿身子骨结实得很。”她嘴上这么说着,但那双弯弯的细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知道刚刚哭过了。鬼使神差般,我伸出手摸了摸她冰凉的手。
  就在这时候,原儿醒了,他一看到我不顾脸上的伤口,几乎是从床上蹦了下来,蹒跚着走到我面前,狠狠地啐了一口,不待我做出反应,他就一头栽在了地上。
  众人一通忙活,赶紧把他抬上床,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才醒来。在这半个时辰里,我旁敲侧击了解到,原儿脸上的刀伤并不严重,但不知怎的,他身上发起热来,用了土方子不见退热,这才赶紧请来大夫。
  “你这个小子……”爹爹一边摇头一边瞪着我。
  我垂首立在原儿的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脸,这时我才发现,这个叫炎原的混小子长得挺不赖,小麦色的皮肤,高而直挺的鼻梁,尖尖的下巴,如果忽略掉脸上的刀伤,他的五官称得上俊朗,好端端的一张脸,却被我给破了相。
  四姑姑和爹爹见炎原醒来,对视一笑,四姑姑忙跑去灶房里准备晚饭。爹爹先是温和地冲炎原笑了笑,然后用手势警告我不要胡来后,也踱着步子去了灶房。真难以想象,乐氏一家之主,我的爹爹竟然会走进灶房里帮手!
  “你来做什么?”炎原突然冷冷地问道。
  我一怔,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把路上买的驴打滚塞到了他手中。他不耐烦地一甩手,那两个驴打滚呼啦一下掉在地上:“谁稀罕你的东西。”
  我心里头觉得十分委屈,从小到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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