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绝壁 作者:[美] 杰弗里·亨廷顿-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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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塞西莉解释,“他们都在空谈,而马库斯不是。”她哼了一声说。“像我们这样的,听不懂那些像戏剧小组的成员一样的家伙们讲的故事。”
“至于我,”艾娜用刀和叉切着比萨饼说,“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和啦啦队员们一起玩,但谁愿意呢?像我这样的,怎能总是谈论如何修理我的大腿呢?”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有时也说,但不是经常。”得汶笑了,“你是怎么回事?塞西莉。”他看着她问。
她露出一丝苦笑,“噢,我不知道。也许只有这些失败者能容忍我,别人却不愿意。”她看了一眼D·J,又看了看其他人,“我不能被要求得太苛刻,是吗?”
大家一起回答:“很正确,很正确。”她大笑着又说:“但是你们知道还有别的原因吗?生长在乌鸦绝壁是很不容易的,这里的人都谈论那个地方,幽灵、传说、丑闻。许多其他的这类传说。有钱的女孩别梦想和我做任何事,在一些方面——”
突然,她的话被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就在比萨饼店前门处发生了骚乱,有人在打架,他们都往外看,是两个男孩子在扭打,所有的人都被他们震动了。
“谁在打架?”塞西莉问。
D·J从售货亭后面跳出,站直身子说:“像是克里斯平。”确实是靠在摩托车上的那个家伙,D·J跑过去帮他的朋友。
“D·J!”塞西莉喊,“小心!”
这时得汶感到那种燥热,耳中有一种声音在震动,同时有一种压力似乎在接近他。
“这不是普通的孩子在打架。”那个声音告诉他。
他慢慢地走出售货亭,觉得脚步有点儿不稳。
“得汶?”他听到塞西莉叫他,但那好像是在数里地以外,他开始向混战的方向走,那种燥热使他有点晕,其他的孩子都围在那儿,他推开他们,向战斗的中心走去。
D·J已在这儿,试图拉开那个打自己朋友的人,得汶看另一个人,金发碧眼,身材不大,穿着牛仔裤,耐克运动鞋。
就在D·J想法拉开他时,得汶看到一个事实:是一双魔爪而不是手在攥着拳头在打那个孩子。
“回到地狱去,”得汶咆哮着,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力量紧紧抓住魔鬼的肩膀把他举起来。D·J看到这些吓直往后退。接着得汶用一只手抓着怪物,另一支手轮起来向它的脸猛击,把这个哇哇怪叫的魔鬼打得飞出大门。
“得……得汶……”D·J喘着粗气说。
其他的孩子们也敬畏地看着得汶。
外面,长得像个男孩子一样的魔鬼站在那里嘶嘶作声。“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他对得汶说。“你要小心点儿。”
得汶盯着他,他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听到怪物的话的人。
“打开门!”魔鬼告诉他,黄色的口水从它的嘴里滴出来,“让它们自由!”
“永远也别想。”得汶告诉他。
那东西又嘶嘶作响,慢慢地消失在路上。
“你看到那孩子的手了吗?”克里斯平哭着说,坐在地上抹着脸,几个女孩围过去,老板吉欧走过去,用一块布裹上他的头。
“我去追他。”D·J说。
“别去了,”得汶说,“他已走远了。”
“我已报了警,”吉欧对受到攻击的孩子说,“他们一会儿就来这,给你做主。”
“我只站在我的车子边上,并没做什么。”克里斯平说,“他过来就把我扔在地上,开始打我,你们看到他的手了吗?”
“你以前见过他吗?”吉欧问。
“没有,从来没有。”
大多数人都没站在他的周围,得汶笑着自言自语,“这就是事实。”
“嘿。”
他抬起头,D·J站在他旁边,后面是塞西莉、艾娜和马库斯,他们全都大瞪着眼。
“得汶,你怎么这么强壮?”D·J对他肃然起敬。
得汶感到脸有点红,“我不知道,我想,也许是肾上腺激素在起作用吧。”
“你真是令人敬畏。”艾娜赞不绝口。
“是的。”马库斯表示赞同。
塞西莉悄悄贴近得汶,“敬畏也不足以形容他了,”她伸出手搂着他的脖子说,“你简直是个超级英雄,得汶·马驰。”
得汶向警察做了说明,表示不知道克里斯平一直说的那个攻击者的“手像个爪子”这回事,他冲过去只顾帮忙,并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
当然,那不是实话。但是,他知道那怪物是不会被任何警察抓住。事实上,他看清了那个东西:除爪子外,他和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这正是他担心的一点,像那个从他的窗户进入的魔鬼一样,它们已能变成人形了,是很聪明,很危险的。得汶认识到,他必须二十四小时保持警觉:任何时间,他周围似乎都有可能出现魔鬼。
小亚历山大怎么样?
回到乌鸦绝壁,他准备好好洗个澡,感觉在交战中带来很多脏东西。“为什么?”他想,“为什么这样频繁?”在家的时候,这种情况是罕见的,并且每一次都有一定程度的先兆:逐渐提高的温度和不断增强的压力。在这里一切都是不可预知的,并且非常激烈,似乎正是他来乌鸦角使它们变得恐慌好战的。
得汶让水流冲在他的脸上,“爸爸把我打发到这里是为了找到线索并且发现我的真实身份,显然这种真相不是他能随便告诉我的。”他关掉水龙头,走出满是水汽的浴室。“我不久就会找出答案的。”
魔鬼在比萨店的出现证实了他的想法:那封死的门决不能打开。在那门后面有更多的魔鬼,它们的弟兄们想解放它们。但得汶和它们有什么联系呢?为什么他是世界上唯一知道魔鬼和怪物是真的呢?入口的男巫和守护人的是什么意思?肖像中那个如此像他的男孩子是谁?
得汶深信在亚历山大的小胖手中一定掌握着部分答案。他迅速地穿好衣服,向通往游戏室的走廊走去,在他进去以前他又听到了那空洞的笑声,看见电视闪烁的蓝光。
当得汶走进去的时候,亚历山大似乎一点也不惊奇。他只是在椅子上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坐在那上面交替着看电视和读《海克·芬》。他的眼中没有露出一点儿惊讶的神色,看到得汶也没有一丝内疚。他的双眼很空洞,这种空洞是得汶从未见过的、没有任何东西的一种空洞。
“嘿,”得汶说,“告诉我,你对海克有什么感想。”
“他到处跑着做坏事。”他嘴角带着笑意说。
“你怎么知道那是做坏事,亚历山大?”
“我的老师告诉我,我是个坏孩子。”
得汶坐在他旁边的地板上,“我不认为你是个坏孩子,但我想,我们有时都做坏事,做那种让我们后悔的事情。”
那孩子斜视着他,“你害怕吗?”
“你想吓唬我,亚历山大?”
那孩子动了一下,似乎突然有点不安,好像在想什么,甚至有点悲伤,得汶怎能相信会有这种情况出现?
“你害怕过吗,亚历山大?”
那孩子突然装作很自信样子看着他,“没有,我从来没害怕过。”
“我不信。”
那孩子突然站起来,大步走到他的玩具箱前,拿出一个球,拍了起来。
“我敢打赌,他们把你开除出学校时,你肯定害怕了,”得汶说,“我敢打赌,你父亲离开时你也害怕。”
“他就要回来了!”他看着得汶尖声说。
得汶没有应声。“他回来的时候,他会把一切事情搞定!”亚历山大似乎有点退却,“如果我父亲在这儿,他将不会让任何坏事在我身上发生。”
得汶站起来,向他走过去,“你认为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坏事情,亚历山大?”
那孩子似乎突然听到了一个从远方传来的声音。“到演马哲·缪吉克的时间了。”他像做梦似的声明。
“亚历山大,让我们谈谈,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惊吓?告诉我你父亲的情况,和我说说有关——”
“到演马哲·缪吉克的时间了。”他重复说,把每个音节都说得很清晰,似乎得汶是个傻子,是一个吓坏的白痴。那孩子把球一扔向电视机走去。
得汶截住他,他抓着亚历山大的肩膀,直视着他的圆眼睛。得汶被从那双眼睛中看到的恐惧震惊了,但那孩子尽最大努力避开他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得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是真的,他排除了那是亚历山大的玩笑。“可怜可怜我吧,被吓坏的孩子,被父亲抛弃的孩子。”但那孩子试图努力掩饰着他的恐惧,他不想让得汶知道他害怕,甚至比得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锁在那房间时的恐惧更强烈。
但是什么使他如此害怕呢?似乎这孩子不能按自己的意志控制自己的行为,
“好了,亚历山大,”得汶试着安慰他,“有时受到惊吓并没什么,我们都受过惊吓,告诉我那是怎么回事,也许我能解决它。”
“你认为你有能力解决?”他带着点嘲弄和自大的口气说,“你真的认为你能做到?”
“我可以试试,至少通过说一说——”
“不能!他不让我说!”那孩子颤抖的靠着得汶,眼睛上下搜寻着整个房间。
“谁,亚历山大?谁不让你说?”孩子沉默了。
“是杰克森·穆尔吗?亚历山大,你是怕他吗?”
亚历山大直盯着他,“为什么我要怕杰克森·穆尔?”
得汶紧盯着他,那孩子的眼睛像是燃尽的灰,他的嘴紧闭着,他的神情似乎和一个光滑稚气的孩子的脸极不相称。那是一个成熟的、愤世嫉俗的、痛苦的男人的神情。
“让我走。”亚历山大平静地说。
得汶放开他,那孩子回到椅子上,拿起遥控器把电视拨到马哲·缪吉克的频道。得汶走到他后面和他一起看。
屏幕上,四排毫无表情的孩子坐在低矮的看台上,机械地按一定的节奏拍着手,镜头扫过他们的脸,最后停在其中一个孩子的脸上:一个瘦瘦的留着平头的孩子的脸上长着棕色雀斑。
马哲·缪吉克从红色天鹅绒幕布后出来,“你们好,孩子们。”他大声喊道,“今天我们唱什么歌呢?”
“这个控制亚历山大的怪物的目的是什么呢?”当这孩子全神贯注地看电视的时候,得汶琢磨,这时,涂着口红的嘴唇,大大的红鼻子,白眼球多黑眼球少的马哲·缪吉克唱着一支歌词有“黑鸟绕着房子飞”的疯狂的歌。
“他太让人讨厌了。”得汶告诉亚历山大。
但亚历山大一点儿也没听进去,只是跟着他一起用稚气的声音哼着那首歌。
得汶突然想起当务之急是要弄明白那个房间的问题,其他问题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吧,于是他离开亚历山大,让他自己在这看他的小丑的表演。
“他需要一个心理医生,”他们去马房时候,塞西莉说,“他母亲是个疯子,这都是这个家庭造成的。”头顶上的天空暗下来,又一场暴风雨正在天边酝酿着。
“塞西莉,我知道你认为这所房子中的幽灵是无害的,但是我不这样想。”
“噢,得汶,真的。”
她拔开门插销,打开门,得汶闻到浓浓一股味,是稻草和马粪的味道。塞西莉的马,皮尔莱·麦可,是优良品种,是一匹长着尖尖的耳朵和大大的眼睛的白色摩根马。
得汶怜爱地拍着这匹马说:“亚历山大骑过它吗?”
塞西莉大笑起来,“开玩笑吧?就那个小肥猪?他就会整天坐在那该死的电视前沉浸在《霍泰斯·团卡基》之中。”
她摇了摇头,“他父亲第一次把他送到这里时,我努力和他友好相处,但他是那样的让人不愉快。”
“我很担心他。”得汶说。
“有理由相信,那会害了你!”
得汶笑了笑,“我不是在说《团卡基》。”
“那你说的是什么?”
“我不能肯定,”他说,那马打了个响鼻似乎对他的话有意见。“好了,我想我知道,”他停了下,“是杰克森·穆尔。”
塞西莉靠近他,“噢,得汶。也许你的脑袋应更多地想一想我们俩的事,我们的幽灵是没有危险的。不久你就会习惯它们。它们会像墙纸一样暗淡下去。”她伸出胳膊搂着他的脖子,把他拉得更近,“你今天在比萨饼店的表现真有男子汉气概。”
他们开始接吻。马在旁边嘶叫并晃着它的尾巴。得汶温柔地把她的胳膊从他的脖子上拿开。
“塞西莉,”他说,“我非常喜欢你,但自从我到这里发生的一系列的事情,我必须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说什么?”
他叹了口气,“好了,我要试着做一些事,我不知道是否能成功,但我要试一试。”
她奇怪地看着他。
他合上眼睛并集中精神。有一次他试图给苏留下更深的印象,他想用意念举起大众汽车的前轮,但没有成功。但是这次他更多的是想争取得到塞西莉的帮助,无论如何在他,也许还有亚历山大受到威胁的时候,他需要一个同盟者。
他想像马厩的门,他们进来的时候没有关,他努力集中精神,突然——
门摇摆着关上了。
“哇!”塞西莉说,“你怎么做到的?”
“我能这样,”他说,然后又补充道,“有的时候。”
她盯着他,“你可以再这样做些别的事。”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他告诉她。
“我怎么知道那不是风刮的呢?”
他叹了口气,他四下看了看,眼光停在她的马身上,他集中精神。
在几秒钟内,皮尔莱·麦可浮起了三英尺高。
“噢,我的天,”塞西莉喊着,脸都白了。
得汶轻轻地把马放回地面。
“噢,我的天,”塞西莉重复说,“那真的不是风。”
“当我还是个小孩儿的时候,我就能这样做。”得汶不好意思地微笑着。“有时是这样。有时,无论我怎么努力,也不成功。但,你明白了吧,塞西莉,这就是我为什么想找出真正的我是谁的原因。为什么我是这样,我肯定爸爸之所以把我打发到这里,就是在这儿,我可能找出答案。”“噢,我的天,”塞西莉坐在干草包上,除了这句话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得汶坐在她旁边,“你是不是认为我有点反常?”
她抬头看着他,最后露出微笑,“我从未这样想过,得汶。”
他叹了口气,“我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需要你的帮助,在这所房子中见过的人中,你是我能信任的人,也是我一生见过的所有人中可以信任的一个。”
接着,他告诉她有关魔鬼的情况——他家壁橱中的闪着绿光的眼睛,他父亲告诉他的他“比它们中的任何一个都强大”。他告诉了她亚历山大的恶作剧,和他在东跨院发现的东西,那个肖像,那个门。
“不是我不相信你,得汶,”她告诉他,“仅仅是……我不能适应在乌鸦绝壁有魔鬼的说法。幽灵肯定有,但,妈妈常常告诉我,在这所房子中我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她也许有点古怪,但我不相信,如果有一点儿危险,她还会让我住在这儿。”
得汶想了想说:“至少从我到这儿以后,我认为不是像你说那样,”他看着她,“我有一个推测,我想,由于我的到来打乱了一些事情,激怒了这里的某种力量。”
“但是,为什么?”
“一些和我是谁有关的东西。我的过去。我从哪里来。”
“你的亲生父母?”
他点点头,“我想亚历山大知道一些事情。也许他是无意识的——但他一定和此事有联系。塞西莉,他把我锁在东跨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