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戏言系列 之 绝妙逻辑(上)-兔吊木垓辅之戏言杀手-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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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小兔就是最难控制的。可以操作,却无法控制,这就是『害恶细菌』的名称由来。搞不好自己也惹不起他——『集团』里唯有小兔让人有这种感觉。而博士竟能自由操弄小兔,到底用了何种手段?」
「嗳!因为我们俩很投缘嘛。研究兴趣相同,才决定一起研究。」
非常明显的超级大谎。只须回想适才与兔吊木的对话,答案就昭然若揭。可是表面上,目前这个状况就是这么一回事。
「……原本还希望能够说些更像人类的对话,或许只是一相情愿。」
「更像人类,嘎?」博士嘲讽似的说:「……不过更像人类的对话,对象也得是人类吧,怪物小姐?」
「阿伊!」
玖渚娇叱。
对象并非卿壹郎博士,而是我。
对着正从椅子站起的我。
「不要动,不可以动喔。」
「……」
「现在发作怎么行呢?现在正在协商呀。」
「……」
「阿伊。」
「……了解。」
「……」
「就说了解啦。」
「……」
「真的了解啦,知道啦。」
我重新作下,松开紧握的拳头。我瞪了博士一眼发泄内心郁闷,但博士毫不在意我的视线,鼻子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正如玖渚大小姐所言,看来这小子并非窝囊废。」
「……客气了。」
「小伙子,你对我不将玖渚大小姐当成人类一事好象很生气,不过她恐怕也没把我当成人类吧?小伙子,你懂吗?被黄毛丫头轻视的老人的心情?」
「这种事谁懂?」我不悦应道。这是异于与兔吊木对话时的不悦。「你懂不懂我的心情?我才不想从长辈口里听见这种没度量的台词。」
「我想你也不会懂的。嗯啊,不可能懂的。你旁边这位大小姐拥有何等才能,你根本就毫无头绪。」
「……」
「喏,小伙子,我其实有点羡慕你。」博士的声音里的敌意少了一点。「不,或许跟羡慕又有些不同。对——从我的立场来看,你简直是肆无忌惮地执行了非常了不得之事……这种待在玖渚身边的丰功伟业哪。」
「……丰功伟业?」
「正是丰功伟业,你不妨引以为傲。本人身为『堕落三昧』之前,也算是一名人类,自然具有评鉴事物的眼光。这位少女是出类拔萃的天才,相较于亦曾荣获相同称号的斜道卿壹郎,我绝对认同她的才能大幅逾越本人……但即便如此,我亦不想待在她的身边。」
「我大概无法忍受,真的无法忍受。与其待在这种怪物身边,不如死了算了。」
「……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你可别说你对玖渚大小姐没有任何自卑感喔,小伙子。」卿壹郎博士说:「从刚才的反应来看,你应该不是对玖渚友一无所感,毫无神经的呆子。」
「兔吊木也说过类似的言论。」
尽管言论方向完全相反。
「害恶细菌」将「死线之蓝」视为神明崇拜。
「堕落三昧」将「蓝色学者」视为怪物恐惧。
然而,这是只向量上的相反,内容如出一辙。至于将我定义成无可救药的蠢材此点,两人毫无二致。
可是。
「嘴巴放干净一点,这种抱怨我早已听腻了。你们这些食古不化的家伙有够惹人厌。这跟跳针的唱片又有何不同?难看死了。这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说话方式——」
「博士。」
玖渚打断我的台词。玖渚甚少在别人说话时插嘴,更何况说话的人是我。
「博士,这种事就到此为止吧?才能也好,天才也罢,这种废话怎样都无所谓。思想较量也好,思想对决也罢,这种麻烦事就敬谢不敏了。这种逻辑还是交给文科的哲学家吧,理科博士。老实说,博士的脑子里毫无一丝才能的确很可怜,可是也别归咎他人。对于你的无能,玖渚友没有任何责任。」
「——你!」
面对玖渚过于挑衅的发言,博士老脸通红,我也吓了一跳。我是第一次看见玖渚友这般直言挑衅他人。
「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将小兔关在这里的理由是自己力有未逮,才想使用小兔的力量吧?虽然不晓得博士是如何对小兔怀柔、笼络……胁迫,可是能不能别再做这种侵占他人研究成果的行为?不,就连这也无关紧要。你的事从内心到外表,不论哪个部分都无关痛痒。不管博士再如何自豪、自以为是,玖渚友照样没有任何责任。所以想对博士说的话就只有一句。」玖渚友说:「把小兔还来。」
「……」
「那个是我的喔。」
「……」
「我的东西就要放在我身边,至少被你这种人占有是极不愉快之事。」
「……还真是一相情愿的想法。」博士勉强出言反驳,向「死线之蓝」反驳。「那是你舍弃之物,捡别人的丢弃物,有何不对?」
「丢弃物亦然。纵然是丢弃物,我的就是我的。丢弃物被人捡走也很不愉快……喏,博士,『死线之蓝』的占有欲是非常非常强的喔。你连这点道理都不知道吗?」
「……那个可不能交给你。」
博士又说了一次。
面对态度略显强势的玖渚,博士尽管有些畏怯,仍旧坚持己见。
「就算逼我下跪也办不到。那个……是本人对玖渚大小姐的唯一优势,虽然是唯一优势,又是借来之物,但优势就是优势,当然不可能交给你。」
「——无聊,到头来就是嫉妒?」
「嫉妒……这种看法或许不能怪你,不过别把我看得如此低贱。假使你知道我现在的研究——即使是玖渚大小姐,这次也要大吃一惊。」
「喔~~若是考量所内成员的来头,三小时或许办不到——毕竟这次还有小兔。」
「……协商看来是决裂了。」博士与玖渚保持距离,在附近的椅子坐下。「或者该说是没有协商的余地?这般彻底对立,岂能进行和解交涉?」
「唔,别妄下结论嘛。对不起,好像说得太激动了。」玖渚嫣然一笑,对卿壹郎博士扬起双掌。「在此向博士致歉啰。博士今天好像真的很忙,明天冷静下来之后,再好好谈谈吧?还有许多礼物没拿出来呢。」
「……说得也是,明天再谈吗?」博士忽又想起什么似的笑个不停。「……不知道你有什么王牌,但我想都是垂死挣扎。正如玖渚大小姐所言——兔吊木垓辅是绝对不会改变自我意志的人,即便那是迫于无奈的意志。」
「……也许吧。」
「宿舍就在森林里。对玖渚大小姐而言或许有点脏乱,嗯,就请多多忍耐了。咱们这里毕竟是深山。志人会替你们带路,他在一楼大厅等候,你们去吧。那么明天见——玖渚大小姐。」
卿壹郎博士说完,一副再也无话可说的态度,将整张椅子转向一旁。
「……嗯,明天见。」玖渚言毕站起,接着拉住我的手。「走吧,阿伊。小志在一楼等着呢。」
「……嗯,好。」
我乖乖起身,任玖渚拉着,留下卿壹郎,离开会客室。
玖渚友和斜道卿壹郎——
两人的渊源看似淡薄,没想到意外深厚,绝非「无关紧要」。不,渊源深厚乃是基于我的角度,或者基于卿壹郎博士的立场,对玖渚本人而言,或许真的无关痛痒。这种毫不在意的态度,恐怕又伤了卿壹郎博士的自尊。
并非无法理解。
尽管不愿理解。
然而非常可惜——非但是对斜道卿壹郎,对玖渚友亦然——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对立。双方明明对立,却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简直就是鸭川与比壑山的对决。正因如此,再怎么协商也不可能有和解案。
年轻与性别皆与才能无关——
博士的言论确实意味深长。
「……该怎么说?总觉得很那个啊。」
「害恶细菌」兔吊木垓辅。
「堕落三昧」斜道卿壹郎。
「死线之蓝」玖渚友。
惊世骇俗……若是借用博士的说法,就是惊世骇俗的怪物级天才三王鼎立吗?
老实说,他们三人说的我都听不懂。这种放弃理解的态度,或许正是斜道卿壹郎博士「羡慕」的因素。我想肯定是这样。脑筋好乃是不幸中的大不幸。不用看的事物都不幸看见,不用听的声音都不幸听见,不用知悉的味道都不幸尝得,不用感受的味道都不幸嗅出。当厨师的话,倒也还派得上用场。
「……」
脑筋好的人须得成为厨师。
嗯,这是与卿壹郎博士不相上下,颇为耐人寻味的言论。我一边回想那座岛上的天才厨师,一边思考。
就在此时,正当我在长廊行走——只见宇濑美幸小姐独自坐在先前那间吸烟室。
「啊,美幸。」玖渚率先呼唤对方。「人家跟博士的会面结束啰,你快点回去比较好吧?」
「——多谢告知。」
美幸小姐将吸到一半的香烟(ECHO)在烟灰缸捻熄,站起身。「啊,那位铃无小姐,」一语不发地通过我们身旁时,她蓦然想起似的道:「我按吩咐带她四处参观……不过半途遇上春日井博士和三好博士,三人似乎一见如故,目前正在二楼的吸烟室聊天。我想应该尚未离开,两位可以到那里找她。」
「多谢告知。」
玖渚还以相同台词。
「那我告辞了。」美幸小姐正欲离去,「美幸小姐,」我朝她的背影唤道:「呃……我有点事想请教,方便吗?」
「——什么事?」
「美幸小姐为何,是基于何种理由在此工作呢?」
「……」
这是我问过志人君的问题。虽然志人君最后只对我吐槽「你这种人是不可能理解的」,美幸小姐又会如何回答呢——
「我没有个人主张。」
美幸小姐斩钉截铁地说。
「若没其它问题,我就此告辞。」
「……嗯,不好意思拦下你。」
美幸小姐绷着一张扑克脸,笔直走向博士的房间,步伐几乎毫不迟疑。对她而言,我们这种来访者或许早已司空见惯。既然担任「堕落三昧」的秘书,必定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就这点来说,我们搞不好十分气味相投,但从刚才的谈话听来,似乎一点也不投缘。
「音音在二楼喔,阿伊。」
「……嗯,那我们走吧。」
我尽量若无其事地点点头,走过吸烟室旁边,朝电梯的方向前进。按下向下键,进入电梯。
「话说回来……明天见吗?」沉默不语也很尴尬,我于是脱口道:「那样子再怎么谈,就算明天、后天继续谈,只要那老头没有老年痴呆,都不可能谈出结果的。」
「啊啊……嗯,这方面啊,嗯,人家也准备了很多对策喔,到宿舍再跟阿伊说明。这里不知道有谁在偷听,而且也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阿伊,更重要的是……」玖渚目光转向我。「可以抱抱吗?」
「……什么跟什么?」我嬉皮笑脸地响应玖渚突如其来的要求。「你以前不是连问都不问的?每次都为所欲为,恣肆无忌地扑过来。」
「唔~~人家就突然想问问阿伊咩。」
「原来如此,就是忽然想演纯爱戏剧啊。」
「对呀。」玖渚天真无邪地微笑。「那可以吗?电梯里就好,拜托嘛。」
「无所谓,充电是吧?」
「嗯。」玖渚伸手圈住我的身体。
接着将自己的身体轻轻朝我压来。俏脸埋入胸膛,紧抱不放。话虽如此,玖渚的细腕对我来说一点都不痛苦。
一点都不痛苦。
一点都不痛苦。
「……」
这是我与玖渚隔了许久的独处时间。为了这个时间,舍弃一切亦无妨,乃是无可取代的时光。
「——这难道又是戏言吗……」
被玖渚抱住的我暗想。
玖渚到底跟兔吊木说了什么?两位久别重逢的昔日『集团』成员,究竟说了什么?
我不知道,不可能知道。
因为我不是天才,而玖渚友和兔吊木垓辅却是相互理解的天才伙伴。他们是比斜道卿壹郎博士更加、更加、更为、更为堕落的天才伙伴。
然而——
尽管无法想象兔吊木跟玖渚说了什么,但兔吊木跟我的对话我全部记得。并非仅限最后一个问题,兔吊木那些令人厌恶,任何方面任何方向都令人厌烦,那些极度令人不快的问题攻势,我毫无遗漏地记得。
那些屠杀戏言的问题。
「……」
电梯停止,似乎已经到了二楼。但玖渚不肯松手,我一语不发,亦未拉开玖渚。我不可能做这种事,当然不可能做这种事。
电梯门再度关上,我们继续这样待了一段时间。度过两人的时间。
玖渚环绕在我身后的小手,玖渚环抱着我身躯的手臂,玖渚压在我胸膛的小脸,从这个角度俯视的蓝发。
还有——
还有,没有一个位元组的虚耗,没有一个位元(* 9)的多余,在内部形成完美回路的小巧头颅。
犹如装了完美RAM的记忆力——兔吊木如此评价;话虽如此,恐怕兔吊木本人也知道,这种比喻具有微妙的错误。
玖渚友,不,「死线之蓝」的脑内神经里安装的并非RAM,而是ROM(* 10)。是故一旦记住,就绝对无法遗忘。其中不但记载了无法置换的大量情报,而且这些情报在那里形成永远的循环,局部与整体合一化为无限集合(* 11)。
并非记忆能力。
而是无法忘却的能力。
许多人说玖渚友「就跟机械一样」,但其中有几个人是真心如此认为呢?嘴巴上这么说,或许内心仍然觉得「就算这么说,毕竟一样都是人类——」吧?这亦毫无根据或证明……纯属一相情愿。因为若非如此,自己未免太过可怜。
然而,兔吊木对此甚是确信。将玖渚友比喻为「装置」的兔吊木垓辅——害恶细菌对此深信不疑,而我想事实亦如他所言。虽然我这种戏言分子无法妄下断言,但我想大概就是如此。
因此……因此……
因此玖渚友绝对不会忘记。
不会忘记,不可能遗忘。
绝对无法忘记……六年前是如何被我欺骗,因我遭受何种惨剧,因我陷入何种困境。总是玖渚本人想要遗忘,亦无法忘记。
忘不了我是何等罪大恶极、最该万死之人。
无法忘怀。
永远记得。
即使如此,依然这样拥抱着我。
容许一切。
宛如面对稚子的母亲。
宛如被家犬反咬手臂的饲主。
宛如宽大的女神。
容许一切。
「——真是笑死人了。」
我戏谑地低语,完全笑不出来。
兔吊木问我拥有玖渚友的心情。
卿壹郎博士问我待在玖渚友身边的心情。
这种事我当然答不出来。因为我既未拥有玖渚,亦未待在玖渚身旁。
到头来,我跟兔吊木垓辅一样,跟绫南豹一样,跟日中凉一样,跟「集团」其它伙伴一样——不过是被玖渚友管理而已。
被拥有的是我。
只不过被拥有的方式与兔吊木他们不同,被拥有的方式比兔吊木他们更加低级,只不过如此而已。
「……」
被拥有者,岂能够与拥有者并肩漫步?
「嗯,充电结束啰。走呗,阿伊。」
「说得也是。」
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让志人君等太久也不好。」
「对啊,哈哈哈。」玖渚按下开门键。「可是音音明明说自己跟研究人员谈不来,为什么又在跟心视聊天呢?」
「嗯,我也不知道。」我生硬地回答,走出电梯。「也许是有什么有趣的话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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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什么ER计划云云,总之就像是一种学校制度,每年有升级考试这些,而且不合格就强制退学之类的啰。」
听起来很开朗,非常乐观的女性声音。
「喔——」这是铃无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