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伦女谍 [西班牙] 斯特拉·索尔-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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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知道罗斯是个纳粹特工……
现在,我被迫为德国做谍报工作很少回庄园去,难得见到哥哥。
这天,哥哥来到我们家,我们俩单独在一起时,他问:“你还在受骚扰吗? ”
“没有。”.“我放心了。”
哥哥喝酒时,我给他添了一杯酒,顺便问道:“讲真话,你是不是为纳粹工作? ”
他低下头,想了会儿,深深吸了口气,答道:“是。”
“爱德华! 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你不傻,你是一个有教养的,讲原则的人。”
“你说得对,但是,我遇到了可怕的事。”
“什么事逼着你非干这种勾当不可? ”我渴望了解。
“当我知道误入歧途时已经太晚了。”
“是为了钱吗? ”
“你会认为我是为了钱的那种人吗? ”他不悦地顶了我一句。
“爱德华! 我为你担惊害怕,”我眼泪汪汪。
“不要担心! ”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样干上这个肮脏工作的吗? ”
“克莉丝! 请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并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是因为我想起这件事来就觉得心痛。”
我没有再坚持问下去。哥哥紧张地咬着嘴唇,他沉默了会儿,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看了看手表,他急着走了出去。
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禁不住绝望地唉声叹气。
我为纳粹已经工作六个月了,这天,刘易斯说:“现在天气热了,你为什么不去庄园呢? ”
我因为工作关系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离开伦敦,但无法如实说出口来,只好转弯抹角地说:“你认为我能离开你单独去吗? ”
“我的工作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紧张得一天赛过一天。”
“我知道,你忙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现在只能待在这里。”
刘易斯和我都同意我们只得留在伦敦。
然后,他关心地谈到了他父亲,说道:“爸爸同样在国防部忙得疲于奔命,回到家里顾不上休息,就得到书房里继续工作。他的体重大大减轻了。”
“我看他仍然像以前那样健壮和魁梧,”我回答。
这天早上,我吃过早饭,在家里等到十点钟,仍不见特工3 号到来。按照规定,我便去到公寓化好装,然后来到了盖雅特别墅。
“早上好! 莱普·惠特! ”
我的上级已经不称呼我莫里斯太太了。
“早上好! 先生! ”我应答着。
“有什么情况? ”
我怎么能告诉他我恨他们,不愿意再见到他们呢? “我们对你的工作很满意,你已经被提升到一个更重要的岗位上了。”
这消息令我吃惊,我问道:“什么岗位? ”
“你负责抄录你丈夫带到家里的文件,”他漫不经心地说。
“我丈夫不是为你们工作吗? ”
“是为我们工作。”
“你担心他送给你的情报不准确吗? ”
他笑了。
一个仆人端着一盘各种式样的饮料走了进来,他没顾上立即回答。
“果汁! ”他向仆人点了他喜欢的饮料。
“是,”仆人答道。
仆人从冰筒里拿出一瓶果汁,满满地倒了一杯。
“这是你的,”他向我说。
我浅浅呷了一口,提醒他说:“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回答你自己的问题吧! ”
“我一点也不明白,”我坦诚地说。
他喝完了果汁以后才说:“你哪一点不明白? ”
“我丈夫为纳粹工作,是不是!?正因为他相信你们,才给你们送情报,是不是?!他不可能背叛你们,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
他听着我的话似乎很高兴:“你不傻,你的话使我高兴。”
“你改变了话题,”我提醒他。
“即使我不能告诉你我所接受到的指令的全部内容,也无碍于事。你要知道我们都是奉命而行的,我接到了上级的指令,传达给你,你必须按照指令去做,这就是准则。”
“我不能做,你所要求做的事我无法做到。”我焦急地反驳说。
“在战争以及你目前所处的情况下,你还能好好活着,那你就没有不能做到的事。”他解释说。“生命就是活着,没有人想去死,你也想活着,你年轻漂亮,有一个宠爱你的丈夫,你拥有一切,不久你甚至会有一个孩子……”
“如果我答应的话,我能知道怎么去做吗? ”我被逼得走投无路。
“这是你自己的事,我的任务是通知你,至于怎么才能做到,那全靠你自己的智慧。”
我坐在豪华的天鹅绒椅子上,愣怔发呆,肢体麻木,喝下去的果汁翻腾到嗓子眼儿上。我急匆匆走进洗手间吐了几口,走出来时觉得比先前更加眩晕。这时,我的上级点燃了一支烟,吐着烟圈儿。我坐回原来的那张椅子上,让自己缓缓恢复平静。
他冷冷地看着我,停了会儿,断然说道:“你必须想办法完成上级交待给你的任务,你不傻,你知道怎么去做。”
他清了下嗓子,接着说:“星期四,你必须给我带来第一次委派你去杪录的文件。”
他的话像拳头般的打了过来,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嘴里艰难地进出:“我不能去做。”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在给他工作的几个月里,深知他是绝对不会退让的,一切都必须照他吩咐的去做,即使我忍受一顿毒打,也不可能改变事实。他似乎无动于衷,脸上显示着安然、高兴、快活,也可能是故意做作的,从各个方面看来,他都是铁了心了。
他又倒了一杯果汁,眼睛看着手里稳稳拿着的杯子。我一直在看着他,一种逆反心理促使我想狠狠地打他一顿。这时,我害怕失去控制。他的眼睛牢牢盯着我,慢慢喝着果汁,似乎在品味着口中的饮料。他喝完最后一口时,说道:“不要忘记星期四你必须把情报带来,不许有任何托辞。”
我没有说什么,说也没有用,重复先前的话是徒劳的。
他看到我没说话,又接着说:“你可以走了! 莱普·惠特! ”
我挎着小包,走出房间,觉得彻底垮掉了。
星期三晚上,刘易斯回到家里比较早。我在起居室见到了他。
“今天你怎么回来这么早? ”我问道。
“我想见到你,这一时期工作忙得使我们很难见上一面。”
我害怕这天晚上他要求和我做爱。
“你不需要工作吗? ”我问道。
“我恐怕今天晚上不可能上床睡觉。”
他不睡觉,整夜都在书房,这怎么办? 怎么弄到我上级想要的情报? 我失望地瘫坐在长沙发上。
“你现在为什么不赶紧去工作,把工作做完以后,你就可以上床睡觉了。”我向他提出建议。
“我愿意和你待在一起。”
“我们等一会儿就可以在一起了。”我装作一副使他信服的模样。
工作带来的疲倦使我不愿意做爱,我假装想做爱。一贯喜欢做爱的刘易斯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想的。刘易斯走了过来将胳膊缠绕在我的肩上,甜蜜地吻着我的面颊和前额。我的唇轻轻揉擦着他的唇。
我们大笑不止。这时电话铃声响了,刘易斯起来去接电话,他应了声:“是我。”
对方没吱声。
“你是哪里? ”他又问道。
“电话挂了,一定是拨错了电话号码。”他冲着我说。
“可能是,”我紧张地说。
我心烦意乱地抚摸着刘易斯的头发。
“你把我的头发都弄乱了。”他嬉笑着。
我继续抚摸他的头发。他的头发拳曲,柔软如丝,和约翰的一样,就是颜色浅了点。
“我知道我的头发该理了,”他说。
电话铃声又响了,我抢在刘易斯之前去接了电话。
“是我。”我应声说,听到了对方的声音,我顿觉毛骨悚然。
“不要忘记明天是星期四,晚安! 莱普·惠特! ”
电话线断了,我手里握着电话站着。
“谁来的电话? ”丈夫问道。
“不知道,没有人吭声。”我撒了一句谎,然后挂上电话。
“可能是玛丽的一个求婚者。”他猜想着。
实际上她没有求婚者。
我畏惧、忧虑地蜷缩在刘易斯身旁,心里牵挂着自己必须去做的工作,不禁浑身打起了哆嗦。我闭上眼睛,向自己发问,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自由? 更为不幸的是哥哥也掉进了同一陷阱。刘易斯沉默地待在我的身边。现在我开始爱上他了,我们可能得到幸福。
他的唇吻着我的前额,我条件反射般地睁开了眼睛。他用指尖抚摸着我的眼睛,说:“克莉丝! 你在想什么? ”
我的嗓子打着个结,没能做出回答。
“你很高兴,怎么一下子……”他对我的忧愁感到诧异。
我移动着身子,向他更靠近些。
“我看你有些不舒服,你怎么啦? ”
“我害怕,刘易斯! 我有点紧张,”我努力讲出话来。
“你需要去看医生,你看来有些忧郁,让医生给你开点药,吃了以后,你就可以平静下来。”
“我没有病。”
“我觉得你还是去看一下医生的好,你要我跟你一起去吗? ”
“我不愿意去。”我拒绝说。
“那,我们就不去,好吧! ”
“如果不是这个鬼战争,我们会过得很幸福的。”我感叹地说。
我俩听到了逼近的脚步声,同时举目向着门口望去。上校打开了门,慈祥地微笑着向我们走了过来。他坐在椅子上,满脸挂着倦容。
“爸爸! 我高兴你能在家里吃晚饭。”我的话音里饱含着爱慕。
“我也很高兴,我可以看到你们,可以安静地吃顿晚饭。你们刚才在谈论什么? ”
“正在说这场可怕的战争,我希望这场战争赶快结束。”我答道。
公公伤感地摇着头,说道:“不要这样想,亲爱的! 这场战争不会很快结束。战争结束了,我们就自由了,总有一天我们会过上和平幸福生活的。”
“克莉丝经常为我们担心,而自己却忍受着苦恼,”丈夫解释着。
“我们不会出什么事,真正有危险的可能是约翰,”公公说。
我打了一个寒噤,约翰受到伤害我会承受不住,不错,他的处境比别人更危险。
该吃晚饭了,我们来到餐厅,围坐在桌旁。公公的胃口很好,我却难以下咽。
“使劲吃啊! 克莉丝! ”丈夫说。“这样下去,你会病倒的。”
“可能是不是克莉丝……? ”公公没好意思明说。
他所烦心的事也是我所烦心的。
“爸爸! 不是,我没有,”我告诉他。
“吃完饭以后我就去睡觉。”公公说。
我有点犯嘀咕,为什么刘易斯没有明说他不能去睡觉,他需要去工作呢? 对!刘易斯是一个纳粹间谍,他必须守口如瓶。
公公离开以后,我们来到书房。
我问刘易斯:“为什么你不告诉爸爸你必须工作一整夜呢? ”
“我为什么需要告诉他呢? 他是我的上级,对我每天干些什么了如指掌。”
我没有回答,像往常那样坐在长沙发上看书。刘易斯坐在书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卷丝绸和几页文件,边阅读边在笔记本上做着记录。他时不时地站起来,抽着烟,思考着面前摆放着的材料,然后,把烟头扔进烟灰缸里,又接着工作。这天夜里,他没有休息,却三番五次地催促我快去睡觉。
“克莉丝! 我这是为了你好,”他解释说。
“我知道。”我仍然待在那里。
他继续工作着,过了会儿,又站了起来,走向房门,倾听着一种奇异的声音,然后,他回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你在做什么? ”我好奇地问。
“我仿佛听到外面有一个人。”
我担惊地望着他。
“可能是约翰,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爸爸发现你在这里……”
他没把话讲完。
“不允许我和你一起在这里吗? ”我问道。
“现在不允许,这里有秘密文件,快到楼上去,不要忘记吃药。”
我离开书房,听到钥匙在门锁里转动,门可能被刘易斯反锁上了。我扫兴地穿过大厅,生怕别人听见脚步声,便将拖鞋脱下来,拿在手里,悄悄向楼上走。当走到楼梯中间的平台时,忽然听到了脚步声。我立即停下来,不知是该向上走还是向下走。脚步声越来越小,我松了口气,来到楼道时,仿佛看见约翰走进卧房。
“刘易斯可能听见约翰走进卧室去了,”我向自己说。“他是走了进去而不是走了出来。”
我走进卧室,上床睡觉。
我醒来时天已经麻麻亮,朦咙中看见丈夫走了进来。他躺在床上假装入睡,但不多会儿他真的睡着了。当他睡了将近半个小时以后,我便从床上坐起来,轻身翻下床去,缓步来到房门。这时,我又扭回头看了看,看见丈夫睡得很死,这才放心走进楼道,一声不响地来到了大厅。
我心里怦怦直跳,但是不能就此止步,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推着我继续前进,心想,假如不能将情报按时送到上级手里,那后果就不堪设想。现在害怕的是在我窃取文件时被当场捉住。我知道干这种事很危险,但是别无选择。
我来到书房门口时,想到仆人起床较早,可能被她发现,心里就捏着把汗。我祈祷这时千万不要有人醒来,不要让人看见我清晨曾在这里游荡。我小心谨慎地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一个人影,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书房,将门关上。我背靠着门,两手捂着狂跳不止的心脏,只等到平静下来时,才将灯打开。
书房里灯光通明,外面实行灯火管制,不允许打开窗户。室内暖气烧得很足,热量散不出去,我只得脱下长袍。因为我不知道文件放在哪里,急得满身冒汗。
我茫然地察看四周,心想,如果能待在刘易斯身边,肯定会知道文件放在哪里,现在,怎么办? 只有那么一点点宝贵时间……我首先打开抽屉,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没有找到;然后又把抽屉里和橱柜里的文件都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张一张地过目,还是没有找到;最后,我将每件东西放回原处,突然间发现了自己所想要获得的文件。可哪里有时间去阅读和抄录这些文件? 来不及了啊! 我急得满头大汗,汗水顺着后背和前胸直往下淌,我用手不停地挥去前额和两鬓的汗水。忽然,报时钟敲打着钟点,我惊呆了,屏着呼吸,走向房门,耳朵贴着门板,倾听着外面的每一种声音。
我走回到书桌旁。身上的汗水粘着睡袍。
我不知道哪几份文件应该抄录,这需要费时间一份份地查看。
我看了一份,上面写的尽是密码,一点都看不懂,又看了另一份,才发现了我需要抄录的材料。我找来一些白纸,在上面草草做着记录。我的手哆哆嗦嗦,写下的字是模糊难辨的,遇到写错字时,不得不进行涂抹。因为我不知道还有多少文件需要抄录,所以只能涂抹,不能从头开始重抄。
我虽然反锁着门,但仍然觉得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我一边诅咒着所有的纳粹分子,一边焦急地匆匆做着记录,好像是在和时间赛跑。当我即将抄录完最后一份文件时,心里立即舒缓下来。
忽然,有一辆汽车从街上轰隆地开向我们房子的门口,我的心脏几乎从胸腔里跳了出来,手里的笔抖动着,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天这么早谁会来呢? ”我惊惧地向自己发问。
我只能迅速继续抄录,抄录完最后一份文件时,又匆匆将所有的文件和每一件物品都各归原位。我不能把这些抄录的文件拿在手里,那样做未免愚蠢。怎么办?车子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