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群谁是谁的地狱-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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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啪!谭小帅把一个瘦长的信封拍在她的办公桌上,把她从痛楚而绵长的沉思中惊醒。
“哇!你还好吗?你的脸色超级差啊。”谭小帅大叫道。
“我没事,你真能大惊小怪的。快去做你的事吧!”
说完马兰顺手拿起信封并伸平了手掌掂量着。
是啊,自己失去的,已经说不清,而这里一个母亲刚刚失去了女儿!
想想这个母亲如何克制着悲伤,一寸一寸的,在没有了女儿的房间找寻女儿的信息,最后终于颤抖着双手在还散发着女儿香气的枕头里,翻出了女儿决意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要说的话,马兰不禁有些动容。
可是——
真是这样的吗?
真的是一个十三岁的如花少女用她的豆蔻小嘴儿主动亲吻了冰凉如刃的死亡吗?
马兰小心地打开了信封……
第二章
作者:陈群
5
在香格里拉大堂吧,杨颂又检查了一遍他准备好的材料后,抬腕看了一下表,还差半个小时两点。
杨颂得到消息,这次招标的关键人物何敬旗将会在下午一点五十五分准时出现在大堂,接着他会进入电梯,上至三楼,出电梯,再向左拐走到会议厅去主持这个招标项目的设计方案讨论会。这个过程大约需要五分钟,杨颂打算在这个时间里递上他准备好的补充材料并陈述他的设计思想征服这个何敬旗。这么做,杨颂觉得很刺激很符合自己的风格,至少比察言观色地行贿要过瘾多了。
杨颂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在成为画家之前,他是一个渔民,在半岛边的一个小岛上,过着接近原始的生活:信息闭塞,连电都没有,只是靠海打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杨颂朝着繁华的市中心方向望去,一面想到自己的简单生活,不知道是出于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哭了。他想他得为这样的生活做点事情。
他开始画画了。
他的画中,大海、兰天和四季都象达利的钟表,柔软得可以变成任何形状。
赖特说,少即是多!
如果一个人拥有的东西少到如半岛的一个渔民,比如杨颂,那他拥有的实在太多了:他拥有了大海、兰天和四季交嬗。
他也只有这些,可要成就一个真正的画家,够了。
他让人相信,天才是大自然炼成的。他因此相信,他与大师只有一步之遥。
可这样的生活没过多久,小岛就被列为全国试点开发岛屿。
很快,小小渔岛铺设了海底电缆和海底光缆,建好了储水库和自来水处理厂;度假村、游乐场、电子游戏室、射击场、网球场、高尔夫球场等等也陆陆续续星罗棋布。岛内的渔民更仿佛在一夜之间换了脑袋,纷纷开设个体旅馆、饭店,忙着赚钱了。
此后渔民们开始雇人织网打鱼,他们自己只在一年一度的上网节为祭祀主宰他们命运的海龙王而过把瘾式地出次海。上网节那天海滩上最热闹的就是各家往龙王庙前的照壁上贴对子,对子内容已经由过去的“水不扬波”、“风平浪静”换成了“金玉满堂”、“天保发财”。
杨颂觉得,这些事应该五代人才能完成,他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到了,他他他懵了。
过了不久有一个开发集团根据夏威夷木雕群的传说,也要在这里建一个木雕群。杨颂被岛上推荐参与设计,他的才华很快得到专家认可。也就是在这次创作中,他做为唯一来自小岛本土的画家,开始有了些名气。
于是就有绘画工程公司威逼利诱拉他入伙,他呢,还没来得及反应清楚,就远离了自己原来的如画的简单生活。
许多年过去,杨颂已然业绩卓著。他现在拥有了自己的公司。
眼下,市里要建一个大型艺术长廊,杨颂以从未有过的虔诚作了精心设计。在此之前杨颂只管专业方面的事从不参与公关工作,可这次事关重大,他决定亲自出马以自己的方式拿下这个工程。不过他并没见过那个叫何敬旗的人,所以带了个见过的同事一同前来。
顺着同事示意的眼神,杨颂看到了准时出现的何敬旗。
他立刻迎上去,可没走几步就停下了,他改变了主意。
杨颂认为何敬旗这样级别的领导,还不至于拥有自己专门的形象顾问,但他的穿戴几乎无可挑剔。联想之一是,他的背后肯定有个非同寻常的女人。杨颂特别注意到他的西装口袋,插着一支跟领带同一色系的钢笔而不是签字笔或者手帕。这个细节如画龙点睛,配合前呼后拥的场面,显得强势而又有趣味。这一切大大出乎杨颂的预料。
不过杨颂改变主意不是因为这些,而是因为他看清楚之后发现他认识这个何敬旗:他在欧洲花园买的新房就在这个人的楼上,一个七楼,一个八楼。看房的时候他们认识的,遇见过两次,其中一次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何敬旗:怎么叫“欧洲花园”呢?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显得又崇洋又过气。
杨 颂:半岛的房地产好不容易成熟和专业起来,不再做那种与城市原貌剥离的东西了,你看这个设计,整个花园包括庭院景观贯彻始终的都是地道的欧式造型,刚好与半岛原有的那些著名的建筑符号相呼应。我知道一首老歌叫《再次温柔》,这个就应该叫“再次和谐”。花园名字是有些过气,但用心良苦。
何敬旗:你是从城市的角度,我买房子只是从个人的角度,我恰恰觉得没有新意。
杨 颂:可是很少有这样的地方,可以让每个人都找到记忆中温暖的旧味道。
何敬旗:呵呵,你是搞艺术的吧?你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跟艺术家有一样的感觉。
杨 颂:我正想跟你说这一点,刚才我们说的只是外部的感觉。其实房子内部结构特别简洁通透,甚至结合了一些最新设计潮流和时尚元素,比如跃复式,而不是复式。这在半岛还是首创。还有,户内空间特别实用,能满足现代家庭的各种需要。
何敬旗:……离市区远点了吧。
杨 颂:远才能看到山看到这么一大片绿色呀!你没听说吗,当视野里都是绿色的时候,人的体温将下降一度。这是科学测试结果。也就是说,住在这里,可以享受超大容量的天然空调,你想心情会如何?
……
何敬旗最后是心悦诚服地认同了杨颂的意见,两个人购买了相同的户型。
哦,杨颂知道何敬旗为什么一定要七楼了:当官的都喜欢七,七上八下,他们当然要上。
杨颂记起何敬旗介绍过他姓何,那天忘记带名片了。当时杨颂说了一句:“马上邻居了,来日方长。”不过,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个看上去跟自己年龄相差不多的邻居竟是这么一个大人物。
现在,杨颂的脑子里一下子充满了灵感,他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觉得他买那处房子真他妈太值了!他为什么要那么卖力地介绍那处房子,他今天终于明白了!杨颂想,这是天意,这次该轮到我成功了!
此时此刻,站在香格里拉宏伟大堂一侧的杨颂有点飘飘然,他激动地感觉自己颤抖的右手正穿越高楼伸向兰天,跟上帝之手遥遥相握。
6
妈妈!
对不起!!我走了!!!
不要太难过!我爱你!
爸爸留给我的钱全都给你吧!愿你过得舒适、幸福!!!
原谅我吧妈妈!!!
两天下来,这封遗书已经象一个整体刻在了马兰脑子里,连半个标点符号都缺不了。
简洁、明确。如果真实,就可以结案了。一个女孩儿的神秘灵魂也可以免受打扰了。
可是在遗书真伪问题上,马兰与谭小帅的意见不一致。
谭小帅认为遗书是真的。他用比平时说话慢好几拍的速度对马兰说:“我对着她的作业本一笔一笔地三百六十八个方向都看了,笔画结构、字的大小、连笔程度、字和字行的方向都完全吻合。”
马兰不同意。她认为遗书里的问题并不是很隐蔽,应该不难发现。她主要不能认同谭小帅这么轻易下结论的做法,她因此对他的职业素养提出质疑。
于是遗书带着两个人的针锋相对被送到了技术鉴定处。
今天结果应该出来了。马兰知道谭小帅取去了。
谭小帅空着手象身后有人追杀似的蹿回来了,两步蹿到电脑前然后跳起来落在椅子上。
马兰觉得自己运气真是不好:警官学院每年毕业那么多优秀人才,大概就这么一只猴子,却偏偏分配跟她一组,尽管算只美猴,此时也让马兰沮丧。
“怎么,结果还没出来吗?”马兰忍不住问道。
“不是。结果发到我们处的邮箱里了,你等一下我马上打开。哎,马上就要知道结果了,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不变,你呢?”
“我相信鉴定结果。”
“那我们俩打个赌,怎么样?”
“拿这个打赌?你这个人太不严肃了。”
“你如果永远严肃地对待生活,你的生活就可能导致悲剧,因为悲剧最严肃;像我这样对待生活,就可能是喜剧。这也是一种哲学。当然我指的是态度不是行为。”
“这是你们哈皮一代典型还是非典型性的思维方式?”
“哇,你才比我多吃几年饭?不赌就算了干嘛说话这么压人,你这个人真不好玩。无趣。”
“好吧,如果我只能用赌来让你信服,你说赌什么吧?”
“嘿嘿,谁输了择日铃铛厨房请一顿。”
“一言为定。”
谭小帅带着超水平发挥的微笑熟练地在邮箱里找到了文件,打开,笑容立刻没了。
“好,我愿赌服输。不过你先别看报告,说说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可以吧,我虚心向你学习。”
“你迅雷不及掩耳的就虚心了,我有点不大适应。当然说给你听听没有问题。你提到的那些方面确实没错,笔画结构、字的大小、连笔程度、字和字行的方向你都注意到了。可是,书写的压力和速度你忽略了。我没有工具去精确计算,不过很容易就看出来这两点明显是有出入的。”
“人在不同的心情和状态下这两点本身就会有出入。”
“同意。这两点也算通过。可是以上所有这些点都是传统鉴定内容,靠这些内容下结论是不够的,这种做法也过时了。”
“我在洗耳恭听。”
“现代鉴定手段是结合心理现象进行鉴定。这个案件里的死者最主要的特点就是平静。我们先撇开她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毫无症状的死去这一点,她的平静是无可置疑的——她甚至还整整齐齐地完成了当天的作业。你想想看,一个这么平静地走向死亡的人,她如果最后有话要说她会怎么说?你试试揣摩一下她当时的心理。”
“那应该也是平平静静地说吧。”
“你看这封遗书,短短几句话用了多少个惊叹号!对此你有什么感想呢?”
“……”
“还有,文字的布局反映的是书写人对外部世界的态度和占有方式,对比笔迹学最近的研究成果,这封遗书的布局反映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稳定的态度和方式,而不是一个孩子的。”
“哇,我突然有点崇拜你了!”
“那就不必了,我们的赌注里好象只有宴请没有崇拜。再说崇拜一个无趣的人也不怎么好玩,你说是不是?”
“哈!是不是女人都这么锱珠必较啊?算我错了行吧?”
“行,我没说不行。现在你想想遗书可能是谁伪造的吧。”
“那首先得考虑遗书的受益者。天哪,不会吧?是她妈杀了她?”
“初步判断这种可能性不大。她只是伪造遗书想占有一笔钱而已。据我了解,女孩儿的父母离婚的时候父亲给她留了一笔钱,但要她满十八岁才可以使用。不过钱是由一个律师事务所监管,不是由母亲保管。既然当时父亲这么安排,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这么安排,现在都可能因为女孩儿死了,而把这个钱要回去。”
“她不是说联系不上孩子父亲吗?”
“联系上还是联系不上,那笔钱都不能自动变成她自己的。所以她想,反正女儿已经死了,趁机得到那笔钱,也算是一种补偿。”
“可是她不象是个敢伪造证据的人,这可是犯罪。她当时的状态你也知道,就那个样子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精明地伪造出女儿的遗书?还几乎可以乱真?”
“马克思说一定程度的利润就可以让人铤而走险。你慢慢会明白的,人世间所有的关键都是人性的纠缠,其他的都只是一些渺茫的假设。不过,这件事可能另当别论。你想想你去取的时候,唐果还在不在?”
“在呀。那个母亲主要在那儿发呆,就是唐果接待的我。”
“知道了,那你帮我约一下唐果吧。”
谭小帅打电话的过程中,马兰整理了一下思路。
案情没有回到原点。它拐了个弯在刚要落回原点的时候却意外地“滋”的一声滑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马兰顺着这条思路走到头,看到了全新的结论。
她吃惊地意识到:有人正处在危险中。
“唐果下午一点半在香格里拉咖啡厅有个约会,可能需要一个小时。她问你可不可以之后也在那里见面?”谭小帅捂着话筒表情无比谦逊地对马兰问道。
“可以。”马兰忧心忡忡地回答。
7
就在杨颂抬腕看了一下手表的那个时间,也就是一点半钟,在香格里拉宁静的咖啡厅里,苏蔷见到了如约而至的唐果。
唐果原本是苏薇的朋友,偶尔光顾苏蔷工作的美容院。在苏蔷眼里她是那种从头到脚都长着风流骨头的女人,并且从来不树牌坊,活得糜烂但却真实。不过自从认识了一个重量级的有钱人段老板之后,为了修成正果,她迅速调整了跟苏薇她们这些人的关系,渐渐地疏远了苏薇,同时开始全力打造自己的淑女形象。
刚好那时候段老板希望唐果给他的朋友何敬旗介绍个女友,唐果便想到了苏蔷。
比起苏薇,苏蔷可以稍稍抬高唐果的身价,更重要的是,不会揭她的老底。
她设计了何敬旗跟苏蔷的初次见面。
可能只有唐果这种人才,能够如此大手笔:她直接带苏蔷去了何敬旗的住处。不过那个过程她完全没有看懂——
苏蔷进门后,稍做寒喧就被何敬旗那个两米多长的大鱼缸吸引去了。鱼缸里面十多种热带鱼正悠闲地逛来逛去。令苏蔷惊奇的是,这十几种鱼习性、体型大小、性情都不相近,并且分属多种科目。这是完全违反配置原则的养法,很容易造成鱼类的相互攻击。但是这些鱼却能和睦相处,并且个个体色鲜亮、体表光洁,各鳍和脊椎没有任何破损。盯着鱼缸,苏蔷很害怕下一秒钟就会有鱼像她家的鱼一样翻了肚皮,可这样的事一直没有发生。
苏蔷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她想眼前这个男人可以使这样一群鱼生存、生活得这么好,他一定从来都不虐待它们,他一定对这些生命负起了天大的责任。她的心儿第一次变得那么柔软,面对何敬旗关注又不解的眼神,她破天荒地就象遇到命定的救星一样哭泣着控诉了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