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倾华+番外 作者:倾弦影(晋江2014.3.1完结)-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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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场生辰宴过后，众人津津乐道的不是平淮王的排场，而是那名叫云姬的女子，他更是因为那一眼难以忘怀，停留在夏侯家，后来听说她体弱多病，受众人瞩目后备感煎熬，日夜难安，卧病在床，因恐怖，因忧惧，红颜早逝。
　　那一年他尚未指婚，还想着能有自己心爱的女子，想不到竟然是昙花一现，他为逝世的云姬画了一幅画像，珍藏在书房，时常翻看，最后往往只能感叹。
　　没想到事隔三年，他因为异星的传言前往华州，竟然再次碰到她，那时她笑靥如花，牵着他皇兄的手走过街道，瞬间所有的谜底都有了答案，原来她早已心有所属，因为那人拒绝了郡太君的指婚，而那个人竟然是他的六皇兄……
　　不是不羡慕的，她的心中竟然只有六皇兄一人，再回帝都的船上，他将那幅画像放入水中，任它沉入海中，这一段年少的爱慕就此划上终点……
　　他轻叹一声，抬首便看到他的六皇兄皇甫策匆匆走来，连忙迎了过去。
　　“皇兄，请入内详谈。”
　　“好。”
　　两人坐在大厅里，一名下人匆匆过来送茶，待那名下人走后，皇甫奕便关上了大厅的门，转身郑重道：“皇兄，眼下边疆情况紧急，平淮王麾下只有两万人，而赫连鹤迦却有二十万大军，戌台一旦失守，到时候戎狄南下，百姓将背井离乡，流离失所……”
　　“父皇不知道此事吗？”皇甫策皱眉冷声道，皇甫奕连连叹息，道：“数月前边疆已经来信，父皇一再强调夏侯家世代英勇，就算没有援助，平淮王也会化险为夷，守住戌台。”
　　“这分明是想让平淮王自生自灭，夏侯家何时得罪过父皇？”
　　“当年，还是将军的夏侯祈一战成名，获胜归来不久，有人举报夏侯家里私藏兵器，虽然调查的结果是误会，可父皇心里总有个疙瘩，表面上封夏侯祈为郡王，实际上不再重用此人，还将兵部里数人遣往各州，以往他部下的几名将军也被派往各地，被各州刺史统辖。”
　　私藏兵器，就算平淮王没有狼子野心，难免也引起帝王的疑心，夷州久久不派人前往支援，要的结果恐怕就是让平淮王以身殉国！
　　皇甫策暗忖了一番，淡淡一笑，道：“这么看来，出手相助有利有弊，必须权衡一下。”
　　他看得分明，出手相助必定会惹恼他们的父皇，可若是打胜仗归来便是扬名立功，但如果落败只会被殷后一方趁机打倒，这当中利弊必须衡量清楚。
　　皇甫奕一脸担忧，焦急道：“皇兄，这次恐怕由不得我们，因为凌姑娘也在那里，她说将与夏侯军共存亡！”
　　话毕，他手里的茶杯落地，一声脆响，那茶杯裂成碎片。
　　“她怎么会去那里，不是在思过崖思过吗？”
　　“这……难道皇兄没有听说吗？”
　　恍然间，他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当下便问：“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甫奕也是愕然，半晌才道：“当初皇兄回帝都时，听说正道齐聚天华山下，说是凌姑娘败坏正道风气，与魔教教主萧誉风有染，圣教教主当众鞭打凌姑娘，剥夺其圣主的名衔还将她逐出圣教，听说凌姑娘被打得昏过去，正道那些人才离开。”
　　原来周不二欺骗了他，她根本没在思过崖！
　　与萧誉风有染……当众鞭打……逐出圣教……
　　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惨白，只觉得皇甫奕那些话字字句句如刀割过心间，冷冷道：“这些事情为何不早日告诉我？”
　　皇甫奕噎了一下，咳声道：“皇兄，那日我想告诉你，结果你不听……”闻言，他顿时想起那日的情形，当时他正在气头上拒绝听到有关她的任何消息，没想到竟然这样错过了！
　　“皇兄，听说那日她弃你于不顾，救了另外一名男子？”这些事情皇甫奕也是从周不二口中得知，今日想趁机问个明白。
　　“是。”他微微颔首，满脑子都是她受伤的模样，只觉得痛苦难当。
　　“皇兄，也许是你误会她了，从她愿意与夏侯军共存亡这点看来，她是个仗义之人，那日她救别人说不定是因为这点。”皇甫奕的话令他疑惑道：“你说她救萧誉风是因为仗义？”
　　皇甫奕连连颔首，道：“当年她会因为皇兄拒绝郡太君的指婚，可见皇兄才是她最爱的人，既是如此，皇兄又何必为不相干的人误会她呢？”
　　“奕，你不会明白，自己至爱之人弃自己不顾的那种感觉！”
　　“难道皇兄因为那人在吃醋？”
　　“有吗？”话一出口，连他自己也是愕然，皇甫奕却是轻声笑了笑，“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只怕皇兄身陷其中难以看透，越是深爱越令人迷茫啊！”
　　这数月来堪不破的命题瞬间有了答案，那一瞬间犹如拨云见日，他终于领悟，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见不到身边的人受到伤害，不止是萧誉风，还有世外桃源的那些人，他果然心胸狭隘！
　　“奕，我要去夷州！”
　　“皇兄不权衡利弊了吗？”
　　“因为她，再多的弊端也要化为有利的境地。”
　　“皇兄有何高见？”
　　“明日上朝启奏父皇，将边疆的情形上禀，同时奏请凤王出征。”因为他母妃是赫连族人，眼下边疆战乱正是因为赫连一族，朝中大臣对于他被封为凤王早有微词，不如借机表明立场，前往夷州赶到她的身边。
　　“皇兄，听说那赫连鹤迦英勇非凡，这一去……”
　　“无论如何，我要赶到她身边。”
　　大厅的门突然被打开，在屋外驻足许久的周不二迈进大厅，重重跪地，恳求道：“王爷，那赫连鹤迦英勇非凡，连平淮王都不是他的对手，王爷去了恐怕凶多吉少，请王爷三思啊！”
　　“你休想说服我，就算明日奕不上奏，我也有办法让他人上奏！”
　　“王爷，若你有个三长两短，谁为你母妃报仇呢？”
　　“周不二——”他拍案而起，冷冷望着对方道：“因为这样所以隐瞒云心的事情吗？”
　　“王爷身负重任，岂能因为儿女私情——”
　　“住口！本王的事情何时轮到你来管？”
　　“王爷，战场上刀剑无眼，请王爷三思！”
　　“我去意已决，从今以后，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他甩袖离开兆王府，周不二黯然垂首，口中低声喃喃的只有“祸水”二字。
　　翌日早朝，皇甫奕果然上奏，朝中其他官员纷纷附和，都说夷州不可失守，否则帝都岌岌可危。
　　与以往不同的是，当今圣上也认同此事，提及派谁出征，殷相上前回禀，提及凤王母妃本是赫连族人，如今边疆战乱正是因为赫连一族，理应派凤王出征，凤王皇甫策主动站出来，表示愿意领兵前往夷州相助平淮王，当今圣上准许。
　　三日后，凤王领兵二十万前往夷州，从沧州赶往夷州需要一个月，凤王命令全军上下日夜兼程，势必在半月内赶到夷州……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增加情节，细节，改错字。




☆、第七十六章　窥心

　　夷州，戌台。
　　军营里，受伤的将士又比前日多了一批，卓玉和月孤鸿忙得晕头转向，巫云隐则亲自为夏侯祈换药，那胸口的伤口虽然开始愈合，可内伤仍未痊愈，短时间内怕是不能上战场了！
　　这夜，帐篷里灯火明亮，夏侯祈刚刚换药后，一名黑衣男人便匆匆迈入帐内，他扯下脸上的黑纱，赫然是离开多日的离魅。
　　“离魅，查到云阁主的下落了？”夏侯祈疑声道，离魅点点头，环顾四周发现凌云心不在此处，正要走出去却被夏侯祈唤住，“离魅，你们在帝都究竟发生何事，为何她现在像变个人似的？”
　　他说的不错，凌云心自从来到夷州后，整个人变了很多，那日挟持断离殇回来后，每天没日没夜地练剑，远处的那片树林已经被砍倒一大片了，可她依然不准备罢手，连月孤鸿都在念叨她是不是疯了，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刻苦的凌云心！
　　听到发问，面容沉静的离魅目光哀恸，半晌才道：“凤王跟凌姑娘恩断义绝了……”想起桃花林的那一幕，他忽然说不下去了，一声不响地站在那里，夏侯祈望了他一眼，继续道：“为什么他们会恩断义绝？”
　　离魅虽然不清楚当中的原委，但对于断月崖的事情却是一清二楚，开口道：“听说生死关头，凌姑娘弃凤王不顾却救了魔教教主萧誉风！”
　　“萧誉风？这么听来，小云又有艳遇了？”
　　“回禀王爷，魔教的人算计了凌姑娘，正道人士都说她败坏正道风气，她已经被逐出圣教，不再是圣教圣主了！”
　　夏侯祈不顾身上的伤，披上外衣便跑出帐篷。
　　初夏的夜风温凉适宜，她站在林中练剑，明亮的月光映得剑光凛冽如雪，一连数招过后，“砰砰”数声，几棵瘦弱的老树又倒了下去，她挥去额头的汗水，靠着树干刚刚坐下，一抬眼就看到夏侯祈走来，二话不说就抱住她，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有些愕然，可瞬间推开他，冷声道：“夏侯祈，我不是醉云楼里的那些姑娘！”醉云楼是彗州有名的青楼，以往她女扮男装那会儿总会跟他去闲逛，当然免不了要看他流连花丛，左拥右抱，与那些姑娘们谈笑风生，好不快活，潜意识觉得他对女人一向如此，可她不是青楼女子断然不会让他轻薄！
　　可夏侯祈又凑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深深望着她道：“小云，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说着要抚去她额前的乱发，她却立即闪到一边去，像是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颤声道：“夏侯祈，这种深情还是留给醉云楼的那些姑娘吧！”她一直当他是兄弟，这么亲近忽然难以接受！
　　“唉，小云，你真是不懂风月！”他落寞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赫然多了几分怜惜，她笑了笑，叹道：“真是枉费王爷的教导，没有趁机抱着王爷痛哭一场，这才是王爷想看到的吧？”
　　昔日，他教导她如何扮成一个翩翩美男子的同时也教导过她，怎样的女子才会讨人喜欢——
　　“伤心难过的时候应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如此哪怕是心似沉铁的男儿也会动情！”
　　“女人啊，应该温柔可爱，应该楚楚可怜，千万不要坚强倔强，这类女子不讨喜！”
　　“小云，我宁可相信你是翩翩美男子，也不愿意相信你是个温柔美人啊！”
　　当日因为教导时牵手占便宜，回去被踹了一顿，他如此抱怨，她的回答更是令人难忘——
　　“可惜你并非我的良人，我为何要温柔以待呢？”
　　现今她终于和慕容风澈恩断义绝，他终于在前途茫茫中看到了一点亮光，如何不趁虚而入呢？
　　“小云，我们好好谈一谈。”
　　“好。”
　　两人坐在树下，他的目光扫过落在一旁的长剑，笑问：“这么努力练剑是为了忘了他吗？”她的目光一窒，良久才道：“我努力练剑是为了救出云梅嫣，她是颜倾玉的徒弟，我不想让颜倾玉伤心了，以后我会承担起圣教的重任，不想让她操心了。”
　　“这便是‘浪子回头金不换’？你准备看破红尘去承担圣教的将来？”
　　“是。”
　　“那好，随我去见离魅，今晚有行动。”
　　“好。”
　　凡事欲速则不达，他有耐心等待她会心动的那一刻，这样想着，他带她入帐篷，吩咐离魅将云梅嫣的囚禁之地告知，一边吩咐几名部下准备夜袭赫连部落。
　　“夏侯祈，我是去救云阁主，你去做什么？”
　　“当小云的护花使者啊！”
　　“天，本姑娘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她瞪着帐篷外的那批人，若是碰上段离殇，这些人不是成为她的累赘？
　　“其实是……偷粮食……”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眼下军中粮食短缺，与其等待千里馈粮不如取粮于敌，“为了军中上下，你愿意帮忙吗？”她脑海里灵光一闪，低声询道：“你要‘声东击西’？”他迅速点头。
　　“好，一切小心。”她答应了下来，回到自己帐篷里换上夜行衣，跟着离魅先行离开军营，夏侯祈眯眼瞧着她离去，一刻过后才领着三四十人离开军营。
　　赫连一族居住之地是一片草原，但见夜色下一片宁静，一个个帐篷林立草原，那种静谧的美好令人生出几分向往，只是想到段离殇，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离魅朝她眼神一闪，指着远处那个昏暗的帐篷，暗示云梅嫣被关在那里，她会意地点点头。因为夷州战乱，云梅嫣无故被赫连族人抓走，连阁下的数名的弟子也下落不明，她必须找到她才能了解当中的情形。
　　趁着两名守卫错过的瞬间，她轻身一闪，躲过重重巡视，顺利滚进那个帐篷。
　　帐内一灯如豆，矮几后绑着一名女子，一身粉衣素淡如梅，面容清雅素丽，闭着眼睛似是昏睡。
　　“云梅嫣！”她低声一唤，摇晃着地上昏睡的女子，良久都没有回应，如此，她只能背对方离开了！当她开始解开捆绑在对方身上的绳子，无意间似乎拉动什么机关，只听“喀”地一声，脚下一空，突然掉入地下的陷阱。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她小心翼翼前行，黑暗的地方隐约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那声音令人毛骨悚然，紧接着又有幽幽发亮的几个身影掠过眼前，像她小时候玩过的那些狰狞的鬼面人一样，有的长着长长的红舌头，披头散发，有的长着妖怪的脸，一个个忽然站在不远处幽幽望着她，这瞬间令她觉得来到了阎罗殿，一时怔在那里没有动弹。
　　“原来，你也怕妖魔鬼怪！”有人忽然笑出声来，“嗤”地一声，黑黝黝的地方突然亮起灯火，只见段离殇把玩着几个木架子，透过透明的丝线，她顿时发觉那几个妖魔鬼怪竟然是提线木偶，那幽幽发亮的眼睛竟然是萤火虫，这世上恐怕没人像段离殇这么取巧又恶劣的人！
　　“段离殇，你又想做什么？”
　　“我们来玩一场游戏，输的人会在心间被种上一朵美丽的花儿。”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可那笑意忽然让她觉得森冷无比，今夜被发现她的行动算是失败了，那么夏侯祈那边一定不能失败，她必须拖住此人，想到此处，她冷声道：“开始吧，我接受这场游戏。”
　　他笑了一声，缓声道：“这是一个梦境，当中有你的亲人，朋友，爱人，只有一个是假的，一旦你杀错了人，哪怕你们相隔万里，那人也会死！”
　　如此变态的游戏只有此人才想得出来！
　　她除了答应竟然别无选择！
　　眼前一晃，赫然身在魔教，一地的尸首，血流成河，父亲凌霄笑着朝她伸出手，最终无力垂下，她记得他曾说过要陪她放风筝的，可为什么会死在魔教呢？
　　圣教里，奶奶凌华音愤怒地指责她：“如果不是你，霄儿就不会死，你这个扫把星——”
　　藏书阁的地下暗室里，她怀里的书掉落在地，颜倾玉狠狠盯着她，目光充满了怨恨。
　　“圣魔两教决战在前，你竟然还有心思看这种江湖八卦，与其留你这样的孽子在世，不如亲手了结你！”那挥来的双掌重重打在自己身上，她摔倒在地，全身痛得说不出话来，那一夜她武功全废，出手的人是她的母亲颜倾玉……
　　当那些过往再次呈现在眼前，她的脸色苍白如纸，耳边一个声音轻轻响着：“因为一个莫须有的传言，从小被亲人抛弃，回来后不仅不被珍视还被赶出来，最后还被自己的母亲废掉武功，你恨吗？”
　　“最亲的人抛弃了你，甚至还废掉你的武功，你恨吗？”
　　“当其他人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抚养你的云姨却和你在为明日的伙食辛苦奔波，你恨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