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2)尼罗河谋杀案 魔手黑麦奇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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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起的诸葛亮小姐。”
“我发现一个人必须样样会做,然后——才永远不必动手,你想知道我
对这家人的印象。”
“假如你不反对,请说吧。”
“他们其实都相当可恶。已故的佛特斯库先生是随时小心不出岔子的骗
徒。他常常吹嘘自己作的精明生意。他态度粗鲁专横;简直无赖透了。佛特
斯库太太阿黛儿——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比他年轻三十岁左右。他在布莱顿
认识她。她以前是修指甲师傅,一心想赚大钱。她长得很漂亮——真正的性
感尤物,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尼尔督察十分震惊,却尽量不表现出来。他觉得玛丽·窦夫这种女孩子
不该说这种话。
小姐神色自若往下谈。
“阿黛儿当然是看中他的钱才嫁给他,他的儿子柏西瓦尔和女儿爱兰简
直气疯了。他们对她很差劲,但是她根本不在乎,甚至没看出来。她知道必
要时有老头子撑腰。噢,老天,我又用错了时式。我还没真正体会到他已经
死了。。”“我们听听他儿子的资料吧?”
“柏西瓦尔?他太太叫他瓦尔。柏西瓦尔是油嘴滑舌的伪君子。他一本
正经,很狡猾;怕他父亲怕得要命,老是受威吓,却巧于达到自己的目标。
他跟他父亲不一样,用钱很小气。节省是他的喜好之一。他迟迟不自己找房
子,就是这个原因。他住这边的套间,节省了不少开支。”
“他太太呢?”
“珍妮佛柔柔顺顺,显得很蠢。但是我不敢确定。她婚前是医院的护士
——在柏西瓦尔肺炎期间看护他,导致罗曼蒂克的结局。老头子对这门亲事
很失望,他是势利鬼,希望柏西瓦尔结下他所谓的‘好姻缘’。他瞧不起可
怜的瓦尔少奶奶,故意怠慢她。她讨厌——我想她非常讨厌他。她主要的兴
趣是逛街和看电影;最大的悲哀就是丈夫不肯多给她钱。”“女儿呢?”
“爱兰?我颇为爱兰难过。她并不坏,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女学生。她很
会玩游戏,管女童军和幼年女童军管得不错。前一段时间她曾和一位不满现
实的青年教师谈恋爱,可是她父亲发现那个年轻人有共产思想,就严厉追究
他们的恋情。”
“她没有勇气反抗?”
“她有。倒是那个年轻人变了心。我想又是钱的问题。爱兰长得不怎么
迷人,可怜儿。”
“另外一个儿子呢?”
“我没见过他。大家都说他长得迷人,而且是大坏蛋。过去曾出过伪造
支票的小问题。他住在东非。”
“跟父亲不和。”
“是的,佛特斯库先生已经让他当商行的小股东,所以不能以一点小钱
打发他,断绝父子关系,但是他已多年未跟他联络,若有人提起兰斯,他就
说:‘别跟我提那个流氓,他不是我儿子。’然而——”
“嗯,窦夫小姐?”
玛丽慢慢说:“不过,老佛特斯库若打算叫他回来,我不会吃惊的。”
“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大约一个月以前,老佛特斯库和柏西瓦尔大吵一架——他发现柏西瓦
尔背着他做了一些事——我不知道是什么——他气得半死。柏西瓦尔突然不
再是乖男孩。他最近跟以前不一样。”
“佛特斯库先生跟以前不一样?”
“不,我是说柏西瓦尔。他好像成天担心得半死。”
“佣人呢?你已经提过克伦普夫妇。另外还有谁?”
“葛莱蒂·马丁是客厅女仆,现在她们喜欢自称为女侍。她负责打扫楼
下的房间,摆桌子,清除餐具,帮克伦普上菜。很正经的女孩子,可惜智能
像白痴。患有腺肿症。”
尼尔点点头。
“家务女仆是艾伦·科蒂斯,年纪大,很刻薄,脾气暴躁,可是服务成
绩甚佳,是一流的家务女仆。此外都是外来的人手——偶尔打零工的妇人。”
“只有这些人住在这里?”
“还有老迈的兰姆士伯顿小姐。”
“她是谁?”
“佛特斯库先生的姨姊——也就是他前妻的姊姊。前妻比他大很多,她
姊姊又比她大很多岁——现在已经七十多岁了。她在三楼有个自用的房间—
—自己煮饭做家事,只有一个女工来打扫房子。她的精神不太正常,一向讨
厌她妹夫,不过她是在她妹妹在世期间来的,妹妹死后,她继续留在这里。
佛特斯库先生不大管她。她是个怪人,大家叫她爱菲姨妈。”
“没有别的了?”
“没有了。”
“现在该谈你罗,窦夫小姐。”
“你想知道细节?我是孤儿。我在圣阿菲烈秘书学院修过秘书课程,当
过速记打字员,辞职换工作,断定自己入错行,就开始了现在的行业。我曾
跟过三家不同的雇主。每次我在一个地方干一年或一年半以后,觉得乏腻,
就换地方。我来‘紫杉小筑’刚超过一年。我会打字列出前任雇主的姓名和
地址,附上我的介绍信交给巡佐——他姓海依吧?这样可以了吧?”
“好极了,窦夫小姐。”尼尔沉默片刻,想象窦夫小姐在佛特斯库先生
的早餐里动手脚。他的思绪再往前移,想象她摘取紫杉果,放进小提篮内。
他叹口气回到现实。“现在我想见那个女孩子——呃。。葛莱蒂——然后再
见家务女仆艾伦。”他一面站起来一面说:“对了,窦夫小姐,你能不能说
说看佛特斯库先生为什么在口袋里摆谷粒?”
“谷粒?”她瞪着他,显然真的很吃惊。
“是的——谷粒。窦夫小姐,你有没有想起什么?”
“根本没有。”
“谁管理他的衣物?”
“克伦普。”
“我明白了。佛特斯库先生和佛特斯库太太是不是住同一间卧室?”
“是的。当然啦,他自己有一间更衣室和浴室,她也有。。”玛丽低头
看手表。“我想她过不久就该回来了。”
尼尔督察站起身。他用悦耳的声音说:
“窦夫小姐,你知不知道?附近有三个球场,可是一直没办法在某一个
球场找到佛特斯库太太,我觉得奇怪。”
“督察,如果她根本不是去打球,就没什么好奇怪的。”
玛丽的语气平平淡淡。督察厉声说:
“你们明明跟我说她在打高尔夫球。”
“她带了高尔夫球棍,宣布要去打球。当然啦,她是开自己的车子。”
他发觉话中有话,一直盯着她。
“她跟谁打球?你知道吗?”
“我想可能是维维安·杜博斯先生。”
尼尔只说一句“我明白了”。
“我叫葛莱蒂进来见你。她可能会吓得半死。”玛丽在门口停留片刻,
然后说:
“我劝你别太重视我跟你说的话。我是存心不良的人。”
她走出去。尼尔督察看看紧闭的门扉,心里暗自奇怪。无论她说话
是不是出于恶意,她的话一定有提示作用。如果雷克斯·佛特斯库是被人蓄
意毒死的——几乎可以肯定是如此——那么“紫杉小筑”的布置似乎有成功
的希望。动机好像多得很哩。
5
非自愿走进房间的少女长得很平庸,面带惊惶之色。尽管她个子高大,
身穿漂亮的紫红色制服,仍显得有点邋遢。
她立刻以哀求的眼光望着他说:
“我没做什么。真的没有。我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
尼尔诚挚地说:“没关系。”他的声音略有改变,听来愉快些,音调也
平实些。他想让惊慌的葛莱蒂放下心来。
他又说:“坐在这儿。我只想知道今天早餐的事情。”
“我根本没干什么。”
“咦,早餐是你摆的,不是吗?”
“是的,是我摆的。”连这一点也不愿承认似的。她显得愧疚又害怕,
但是尼尔督察看惯了这种证人。他想叫她放心,遂怡然提出问题:谁最先露
面?接着是谁?
爱兰·佛特斯库最先下楼吃早餐。克伦普端上咖啡壶的时候,她正好进
来。接着佛特斯库太太下楼,然后是瓦尔少奶奶,男主人最后出现。他们自
己取食。茶、咖啡和热食一盘盘摆在侧几上。
尼尔没从她口中问出什么原先不知道的消息。食物和饮料跟玛丽·窦夫
描写的一样。男主人、佛特斯库太太和爱兰小姐喝咖啡,瓦尔少奶奶喝茶。
一切都和平日差不多。
尼尔问起她自己,她答得比较爽快。她先在私人住宅帮佣,又在好几处
咖啡馆当过女侍。后来她想再回私人住宅服务,九月来到“紫杉小筑”,至
今已两个多月了。
“你喜欢吗?”
“我想还不错。”她又加上一句:“脚不会酸——可是自由少一点。。”
“跟我谈谈佛特斯库先生的衣服——他的西装。谁负责照料?刷洗之类
的?”
葛莱蒂似乎有点愤慨。
“应该由克伦普先生管。可是他多半叫我做。”
“今天佛特斯库先生穿的衣服由谁刷洗和整烫?”
“我不记得他穿哪一套。他的衣服太多了。”
“你可曾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发现谷粒?”
“谷粒?”她似乎大惑不解。
“说得明白些,是黑麦。”
“黑麦?那是面包吧?一种黑面包——我总觉得味道不好。”
“那是黑麦做的面包。黑麦是指谷粒本身。你们家主人的外套口袋里有
一点。”
“外套口袋里?”
“是的,你知不知道怎么会放进口袋的?”
“我不敢确定。我从来没看过。”
他再也问不出什么了。他一时怀疑她是否知道某些事却不肯承认。她显
得尴尬,想保护自己——但他以为只是天生怕警察罢了。
最后他打发她走,她问道:
“是真的吗?他死了?”
“是的,他死了。”
“很突然,是不是?听说她们由办公室打电话来,说他发病。”
“是的——可以算发病。”
葛莱蒂说:“以前我认识一个女孩子,她常常发病。随时发作,真的,
常常吓得我半死。”
这段回忆似乎暂时压倒了她的疑念。
尼尔督察向厨房走去。
他接受的招待很突然、很吓人。有一个红脸的胖妇手持擀面棍,恶狠狠
向他走来。
她说:“警察,哼!跑来说这种话!告诉你,没这回事。我送进餐厅的
东西绝对没问题。跑来说我毒死男主人。管你警察不警察,我要告你们。这
栋房子里从来没有坏食物上桌。”
尼尔督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平息大烹饪家的怒火。海依巡佐咧着嘴由餐
具室往里瞧,尼尔督察猜他已经首当其冲成了克伦普太太的出气筒。
电话铃响了,好戏因此而中断。
尼尔走进门厅,发现玛丽·窦夫正在接电话,把口信写在一张便条纸上。
她回头说:“是电报。”
电话打完了,她放下听筒,把刚才写的便条递给督察。发报地点是巴黎,
电文如下:
“苏瑞郡贝敦石南林紫杉小筑佛特斯库。遗憾你的信耽搁了。明天午茶
时刻来见你。但愿晚餐吃烤小牛肉。兰斯。”
尼尔督察扬起眉毛。
他说:“原来浪子奉召返家了。”
6
雷克斯·佛特斯库喝下他生前最后一杯咖啡的时候,兰斯·佛特斯库夫
妇正坐在巴黎香榭大道的树荫下端详来往的人潮。
“派蒂:‘形容形容他吧。’说起来简单,我最不会形容。你想知道什
么?父亲大人可以说是老骗子,你知道。不过你不介意吧?你一定相当习惯
了。”
派蒂说:“噢,是的,是的——你说得不错——我能适应水土。”
她尽量装出可怜的声音。她暗想:说不定世人全都不老实——还是她自
己特别不幸?
她是身材高挑的长腿女郎,长得不美,却有一股活力和热心肠带来的魅
力。她的动作优美,栗棕色的头发亮得迷人。也许因为长期和马儿为伍,她
看起来真像一头纯种的小母马。
她知道跑马圈的诈术——现在她似乎要面对金融界的诈术了。尽管如
此,她尚未谋面的公公就法律观点来说却是正义的基石呢。这些大吹‘妙招’
的人都差不多——他们技术上向来不超出法律的范围。可是她觉得她所爱的
兰斯早年虽出了轨,却具有成功的诈木家所缺少的正直本性。
兰斯说:“我并非说他是诈欺犯——不是那样。可是他懂得成就一桩骗
局。”派蒂说:“有时候我真讨厌耍诈的家伙。”接着又加上一句:“你喜
欢他。”这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兰斯考虑片刻,然后用诧异的口吻说:
“亲亲,你可知道,我相信自己挺喜欢他哩。”
派蒂笑出声,他回头看她,眼睛不觉眯起来。她真是可人儿!他爱她。
为了她,一切都值得。
他说:“你知道,回来等于下地狱。都市生活——每天五点十八分下班
回家。我不喜欢这种生活方式。我在荒原和异域自在多了。不过人迟早要定
下来,我想。有你抓住我的手。这种过程也许很愉快哩。既然老头子回心转
意,我们该利用这个机会。我收到他的信,真的很吃惊。。没想到柏西瓦尔
竟做出有损名誉的事。柏西瓦尔,小乖乖。告诉你,柏西一向狡猾。是的,
他一向狡猾。”
派蒂西亚·佛特斯库说:“我大概不会喜欢你哥哥柏西瓦尔。”
“别为我的话而对他反感。柏西和我一向不投缘——只是这样罢了。我
乱花零用钱,他则存起来。我交名誉不好却很有趣的朋友,柏西只交所谓‘益
友’。他和我有天渊之别。我总觉得他是可怜虫,而他——你知道,有时我
觉得他好像恨我。我不知道原因。。”
“我大概猜得出原因。”
“真的,亲亲?你真有脑筋。你知道我老是怀疑——说起来很怪——不
过——”
“怎么?说呀。”
“我不知道支票那件事是不是柏西瓦尔搞鬼——你知道,老头把我赶出
来——因为我已分得商行的股份,他不能剥夺我的继承权,还气得要命呢!
怪就怪在我没有假造那张支票——当然啦,我曾经偷拿钱柜里的钱,跑去赌
马,所以没人相信我。我确定自己有能力把钱放回去,反正那也可以算是我
的钱嘛。可是支票那件事——不,我不知道怎么会怀疑是柏西瓦尔干的——
反正我这么想就是了。”
“可是对他没有好处吧?钱是汇进你的帐户呀。”
“我知道,所以讲不通,对不对?”
派蒂猛转头看他。
“你是说——他这么做,是为了把你赶出公司?”
“我不知道。噢,算了——说来真晦气。忘掉算了。不知道柏西老哥看
到浪子回家会说什么。他那双缺乏血色,像醋栗般的眼睛会惊得跳出来!”
“他知不知道你要来?”
“若说他根本不知道,我也不会吃惊的!老头子有一种滑稽的幽默感,
你知道。”
“你哥哥做了什么事,害你爹气成这样?”
“我就想打听这一点。一定有某件事害老头子生气,才会匆匆写信给
我。”
“你什么时候收到他的第一封信?”
‘大约四个月——不,五个月以前。很狡猾的一封信,但显然有意谈和。
‘你哥哥在许多方面令人不满。’‘你似乎浪子回头了。’‘我保证财务方
面值得你跑一趟。’‘欢迎你们夫妻。’亲亲,你知道,我觉得我娶你大有
关系。我能娶身分比我高的人,老头很感动。”
派蒂大笑。
“什么?娶个贵族中的下等人?”
他咧嘴一笑。“不错。可是下等人没登记,贵族却是登录可考的。你该
见见柏西瓦尔的太太。她那种人只会说:‘请把蜜饯传过来。’然后谈谈邮
票等话题。”
派蒂没有笑。她正在斟酌夫家的女人。兰斯并未考虑这种观点。
“你妹妹呢?”她问道。
“爱兰——?噢,她没问题。我离家的时候,她还很小。挺认真的姑娘
——不过现在长大了,可能不再那样了。对事情很认真。”
听来不太保险。派蒂说:
“你走了以后——她从来没写信给你?”
“我没留地址。不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