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嘉莎·克莉丝蒂小说选(2)尼罗河谋杀案 魔手黑麦奇案-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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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到桌子那头的兰斯面前。
“佛特斯库先生,这就是你八月写的信吧?”
兰斯接过去看一眼,又交还给督察。
他说:“是的,我是夏天回肯亚之后写的。爹留着,是不是?在哪里—
—办公室这儿?”
“不,佛特斯库先生,在紫杉小筑令尊的文件堆里。”
旧信放在督察面前的桌子上,他仔细端详。信的内容倒不长。
亲爱的爹:
我跟派蒂商量过了,我同意你的建议。我需要一点时间来安顿这边的事
情,大约十月底或十一月初可弄好。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但愿我们比以前合
得来。总之,我会尽力。我不能多说什么。请保重。
儿兰斯上
“佛特斯库先生,你这封信是寄到什么地方?办公室还是紫杉小筑?”
兰斯皱眉回想。
“很难。我记不清。你知道事情已过了将近三个月。我想是办公室吧。
是的,我大概能肯定。是寄到办公室这里。”他停顿片刻才好奇地问道:“怎
么?”
尼尔督察说:“我觉得奇怪。令尊没将它放进这边的私人文件档案里。
他带回紫杉小筑,我是在他那边的书桌里发现的。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
兰斯笑了。
“我猜是不想让柏西看见。”
尼尔督察说:“是的,看来如此。那么你哥哥看得到令尊这里的私人文
件罗?”
兰斯犹豫不决地皱着眉说:“噢,也不尽然。我意思是说,他高兴的话
大概随时能翻阅,但是他不。。”
尼尔督察替他把话说完。
“他不该翻的?”
兰斯咧开大嘴巴。“对,坦白说,那样是偷看,不过我想柏西经常偷看。”
尼尔督察点点头,他也认为柏西瓦尔·佛特斯库可能会偷看。这倒符合
督察对他个性的初步了解。
兰斯低声说:“说曹操曹操到,”此时门开了,柏西瓦尔·佛特斯库走
进来。他正要跟督察讲话,看见兰斯,皱着眉头打住了。
他说:“嘿,你在这儿?你没跟我说你今天要来。”
兰斯说:“我突然有一股工作的热诚,所以来这边准备派上用场。你要
我做什么?”
柏西瓦尔说:
“目前没有事,根本没事可做。我们得安排一下,看你要担任哪一方面
的工作。我们得安排一个办公室给你。”
兰斯咧嘴一笑说:
“对了,老哥,你为什么辞掉美人儿葛罗斯佛诺小姐,换上那位马脸的
女人?”
柏西瓦尔厉声抗议:“真是的,兰斯。”
兰斯说:“愈换愈糟。我期待漂亮的葛罗斯佛诺小姐。你为什么辞退她?
认为她知道得太多了?”
柏西瓦尔气冲冲地说:“当然不是。你怎么想的!”一张苍白的面孔浮
起红晕。他转向督察,冷冷地说:“你别听我弟弟胡说,他有种古怪的幽默
感,”又说:“我一向不怎么信赖葛罗斯佛诺小姐的智能。强堡太太风度极
佳,要求的待遇也很公道,人又能干。”
兰斯眼睛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要求的待遇很公道。柏西,我真的
不赞成节省办公室的人事开销。对了,悲剧发生的这几星期,员工们一直忠
心支持我们,你不认为我们该全面加薪吗?”
柏西尼尔·佛特斯库脆声说:“当然不。员工未要求,事实上也没有必
要。”
尼尔督察注意到兰斯眼中的邪恶光芒。柏西瓦尔生气,根本没发觉。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老有一些浮夸到极点的怪念头。照公司目前的状
况,节俭是我们唯一的生机。”
尼尔督察歉然咳嗽一声。
他对柏西瓦尔说:“佛特斯库先生,我有一件事要跟你谈谈。”
“是的,督察?”柏西瓦尔将注意力转到尼尔身上。
“佛特斯库先生,我要向你提出几点。听说最近六个月——也许不止,
可能有一年了——令尊的言行害你愈来愈焦急。”
柏西瓦尔断然说:“他不健康。他根本不健康。”
“你想劝他看医生,却未能成功。他明明白白拒绝?”
“是的。”
“我想请问你,你是否怀疑令尊患了一般所谓的‘癫狂性麻痹症’,症
状包括夸大妄想狂和焦躁,迟早会完全发疯?”
柏西瓦尔显得很惊讶。“督察,你实在太机灵了。我确实害怕这一点。
所以我急着要家父去接受治疗。”
尼尔说:
“然而,在你说服令尊就医以前,他可能对公司造成大损害?”
“确实如此,”柏西瓦尔表示同意。
“这种情形实在很不幸,”督察说。
“很可怕,没有人知道我是多么焦急。”
尼尔柔声说:
“由公司的观点看来,令尊死亡是一大幸事罗。”
柏西瓦尔厉声说:
“你别以为我对家父的死讯会抱着那种看法。”
“佛特斯库先生,这不是你观点如何的问题。我只谈实际问题。令尊在
财务完全崩溃之前死了。”
柏西瓦尔不耐烦地说:
“是,是的,事实上你说得对。”
“这是你们全家的一大幸事,因为他们都仰赖这家公司。”
“是的,不过督察,我真不明白你用意何在。。”柏西瓦尔说到一半停
下来。
尼尔督察说:“噢,佛特斯库先生,我没什么用意,我只是把心目中的
事实弄清楚。还有一件事,我记得你说令弟多年前离开英国以后,你就没跟
他联络过。”
“是的,”柏西瓦尔说。
“其实不见得吧,佛特斯库先生?我意思是说春天你为令尊的健康情形
担忧,曾经写信到非洲给你弟弟,说你为令尊的言行感到焦虑。我想你是要
令弟跟你联合劝令尊接受检查,必要时对他的病情加以控制。”
“我——我——真的,我不明白。。”柏西瓦尔十分震惊。
“是这样吧,佛特斯库先生?”
“噢,事实上我觉得这样很正当。兰斯毕竟是公司的小股东。”
尼尔督察转头看兰斯。兰斯咧着嘴巴笑。
“你收到那封信?”尼尔督察问道。
兰斯·佛特斯库点点头。
“你怎么答覆?”
兰斯的嘴巴咧得更大。
“我叫柏西滚他的,别打扰老头。我说老头对他自己的作为说不定清楚
得很。”
尼尔督察的目光回到柏西瓦尔身上。
“你弟弟的回信是不是这么说?”
“我——我——噢,我想大致是吧。只是口吻更气人。”
兰斯说:“我想督察最好听听净化过的内容。尼尔督察,坦白说,我基
于上述理由,收到家父的信就回家来看看自己的想法对不对。我跟家父会晤
很短的时间,坦白说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大毛病。他只是略嫌激动罢了。我看
他完全有能力管自己的事情。总之,我回非洲跟派蒂商量以后,决定回家—
—怎么说好呢——公平裁决。”
他说话的时候瞟了柏西瓦尔一眼。
柏西尔瓦·佛特斯库说:“我反对,我反对,我强烈反对你的说法。我
不打算牺牲家父,我是关心他的健康。我承认我也关心。。”他停顿片刻。
兰斯连忙插嘴。
“你也关心你的口袋,呃?柏西的小口袋。”他站起来,态度突然变了。
“好吧,柏西,我闹够了。我假装要在这里工作,打算让你紧张。我不让你
事事如愿,可是我再闹下去才有鬼哩。坦白说,跟你在同一个房间里我觉得
恶心。你向来是肮脏卑鄙的下流胚:刺探、偷看、说谎、惹事。我还要告诉
你一句话。我无法证明,不过我始终相信引起大纠纷并害我被赶走的那张支
票是你假造的,伪造得真差劲,字体太高,引人注目。我自己记录太差,无
法辩白,但是我常常惊叹老头竟没想到:我若伪造他的签名,一定会伪造得
高明些。”
兰斯抬高嗓门,滔滔不绝往下说:“算了,柏西,我不再玩这种傻把戏。
我对英国和伦敦商业区感到厌烦。我讨厌你这种穿条纹裤和黑西装,嗓门吞
吞吐吐,玩金融诈术的小男人。我们照你的建议分财产,我要带派蒂回到一
个截然不同的国家——有空间呼吸和活动的国家。你可以自行分证券;保存
优良的和可靠的,保存利息百分之二、百分之三和百分之三点五的债券。把
你所谓爹最近的投机股权给我。其中大部分可能一文不值。但是我打赌有一
两件到头来会比你那可靠的百分之三信托股票更值钱。爹是精明老鬼。他的
冒险,冒大险。有些冒险获利百分之五,百分之六和百分之七。我支持他的
眼光和运气。至于你,小毛虫。。”兰斯向哥哥逼近,哥哥连忙往后退,绕
过桌角到尼尔督察身边。兰斯说:“好吧,我不碰你。你要我离开这儿,你
赶我出去。你应该满足了。”他大步走向门口说:“你若愿意,不妨把以前
的‘黑画眉矿场’丢给我。假如杀人狂麦克坎齐一家正在追踪我们,我会引
他们去非洲。”他穿过门口,又加上一句:“事隔这么多年了,复仇好像不
可思议。不过尼尔督察似乎看得很认真,对不对,督察?”
柏西瓦尔说:“胡扯,不可能有这种事!”
兰斯说:“问他呀。问他为什么一直调查黑画眉和爹口袋里的黑麦。”
尼尔督察轻轻摸着上唇说:
“佛特斯库先生,你记得夏天的黑画眉事件。调查自有理由。”
柏西瓦尔又说:“胡扯。多年没有人听见麦克坎齐一家的消息。”
兰斯说:“不过,我几乎敢发誓我们身边有麦克坎齐家的人。我想督察
也这么认为。”
兰斯·佛特斯库来到下面的街道,尼尔督察赶上他。
兰斯怯生生对他露齿一笑。
他说:“我不是故意的。不过我突然发起脾气来。噢!算了——不久总
得有类似的结果。我要在萨佛依跟派蒂见面——督察,你跟我同路吗?”
“不,我要回贝敦石南林,不过我还有话要问你,佛特斯库先生。”
“好的!”
“你走进里层办公室,看我在那儿——你大吃一惊。为什么?”
“大概因为我没料到是你吧。我以为会在那儿找到柏西。”
“没人告诉你他出去了?”
兰斯好奇地望着他。
“没有。他们说他在办公室里。”
“我明白了——没有人知道他出去。里层办公室并没有第二道门——不
过小前厅倒有一扉门直接通到走廊——我猜你哥哥是由那边出去的——但是
我奇怪强堡太太竟没告诉你。”
兰斯笑一笑。
“当时她可能去拿她的茶了。”
“是的——是的——对。”
兰斯看看他。
“督察,有什么主意吗?”
“只是为几件小事疑惑罢了,佛特斯库先生——”
24
尼尔督察坐在前往“贝敦石南林”的火车上,玩《泰晤上报》的字谜,
老是不成功。他脑子里思索各种可能性,无法专心。他看新闻也同样心不在
焉。他看到日本有地震,坦干伊加发现铀矿,一位商船海员的尸体被冲到南
安普敦附近,码头工人即将罢工。他读到最近有人被警棍打死,有一种新药
能医严重肺病等等。
这些新闻在他的脑海中造成古怪的图案。不久他又重拾字谜,一连写出
三个题解。
等他到达“紫杉小筑”,他已下定某种决心。他对海依巡佐说:
“那位老太太呢?她是不是还在这儿?”
“玛波小姐?噢,是的,她还在这儿,跟楼上的老太太变成好朋友了。”
“我明白了,”尼尔停顿片刻才说:“此刻她在什么地方?我想见她。”
几分钟后玛波小姐来了,满面通红,呼吸很急促。“尼尔督察,你要见
我?但愿我没让你久等。起先海依巡佐找不到我。我在厨房跟克伦普太太说
话。我正在夸奖她的点心,说她的手艺好灵活,告诉她昨天晚上的蛋白牛奶
酥实在太好吃了。你知道,我常常觉得慢慢接近正题比较好,你不觉得吗?
我猜你不容易这样。你总得直接提出你要问的问题。但是像我这种时间多得
很的老太婆,说些不必要的闲话是预料中事。俗话说,要得到厨师的好感,
得透过她的点心。”
尼尔督察说:“其实你想跟她谈的是葛莱蒂·马丁?”
玛波小姐点点头。
“是的,葛莱蒂。你要明白,克伦普太太真的能告诉我不少她的资料,
不是跟谋杀案有关的事情,我不是那个意思;是她最近的精神状态和她谈的
怪话。我所谓‘怪’不是特别,只是零星的谈话。”
“你觉得有用吗?”尼尔督察问道。
玛波小姐说:“有。我真的觉得很管用。你知道,我认为事情变得明朗
多了,你不以为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尼尔督察说。
他发觉海依巡佐已走出房间,他深感庆幸,因为他现在要做的事有点不
合办案的传统。
他说:“听着,玛波小姐,我要认真跟你谈谈。”
“是的,尼尔督察。”
尼尔督察说:“你和我可以说代表不同的观点。玛波小姐,我承认以前
在苏格兰场听过你的事迹。”他露出笑容:“你在那边好像很有名。”
玛波小姐很不安:“怎么会呢?不过我好像常常卷入跟我不相干的事。
我是指刑案和古怪的事情。”
“你出名了,”尼尔督察说。
玛波小姐说:“当然啦,亨利·克里瑟林爵士是我的好朋友。”
尼尔又说:“我说过,你我代表相反的观点,不妨说是正常和不正常两
面。”
玛波小姐脑袋微斜。
“督察,不知道你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玛波小姐,事情可以用一种正常的角度来观察。此命案使某些人获利
——有一个人获利尤其多。第二桩命案也对此人有好处。第三桩命案则不妨
说是为了安全而杀人。”
“不过,你说的第三桩命案是指那一桩呢?”玛波小姐问道。
她的眼睛呈鲜丽的瓷蓝色,正精明地望着督察,他点点头。
“是的,你问得有道理。你知道,前几天副局长跟我谈这几桩命案,我
总觉得他有一句话不大对劲。对了,我想的是那首儿歌。国王在帐房里,王
后在客厅,女佣正在晾衣服。”
玛波小姐说:“不错,前后文是按这个顺序排列,可是事实上葛莱蒂一
定比佛特斯库太太先遇害,对吧?”
尼尔说:“我想是的。我确定如此。她的尸体到深夜才被人发现,那时
候很难研判她死了多久。不过我个人认为她一定是在五点左右遇害,否则的
话。。”
玛波小姐插嘴了。“否则的话她一定会把第二个托盘端进小客室吧?”
“对。她把茶盘端进去,又去端第二个托盘,走到门厅,事情就发生了。
她看见或听见了某一个现象。问题是那个现象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杜博斯由
佛特斯库太太的房间走下楼。也许是爱兰·佛特斯库的男朋友吉拉德·莱特
由侧门进屋。无论来者是谁,总之他诱使她放下托盘,走到花园去。我想她
过不久就死了。外面很冷,她只穿薄薄的制服。”
玛波小姐说:“你说得很对。我意思是说,根本就不是‘女佣在花园里
晾衣服’这回事。她不会在傍晚晾衣服,也不会不加外套就走到晒衣绳那边
去。这件事和晒衣夹都是一种伪装,要使情况和儿歌相符。”
尼尔督察说:“不错,真疯狂。这就是我和你观点不同的地方。我无法
——我硬是无法接受儿歌这回事。”
“不过督察,命案和儿歌相符。你一定同意两者相符吧。”尼尔沉重地
说:“的确相符,然而顺序却错了。我意思是说,儿歌明明说女佣是第三位
死者。可是我们知道王后才是第三位。阿黛儿·佛特斯库在五点二十五分到
六点差五分之间遇害。当时葛莱蒂已经死了。”
玛波小姐说:“完全错了,不是吗?以儿歌来说完全错了——这一点意
味深长,对不对?”
尼尔督察耸耸肩。
“也许是我吹毛求疵。命案符合儿歌所写的情况,我猜这就够了。不过
我是站在你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