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有多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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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快乐是真实的，是因为我们的投入。但是那都已过去，虽然我不能立刻就忘记，也许我还会很难过一阵子，但我并不强迫自己。也许我需要一段时间疗伤，这次的伤口太深了。但是我知道我面前的任务是什么，我面临的问题是什么，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复原，好再一次投入于只属于我自己的现在和明天。我不能背负那么沉重的昨天，因为那将让我不能够全身心地体验今日的快乐。不投入，又怎么能体验快乐呢？”
“我觉得那个女孩子说得太对了，你看那些正在儿童乐园里游戏的孩子们，他们为什么那么快乐？因为他们只专注于游戏本身，因为他们只听从内心的快乐感受。”
“我甚至觉得快乐是人类一种本能，就像孩子有游戏的本能一样。”
“我也会有快乐的能力的。毕竟没有谁是不可缺少的。他不能将我的幸福没收，嘻嘻！我最近听‘分手快乐’和‘好心分手’，嘿嘿，感觉巨好！喂，你有没有发现音乐也能调节情绪啊……”
我发现我的好朋友真地好起来了，因为她已经开始很投入地和我聊天，而且已经很投入地开始跑题了！
第三部分第19节 当人的感觉
15年前，伴着警车的鸣叫，监狱的大铁门哗然打开。而今，刑满出狱，宋季东从这所监狱的侧门走出来。静悄悄的早晨，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睛。他尝试着，一点一点睁大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不仅有阳光，还有新鲜的空气和各种繁杂的声音。大千世界是这样美好。想到此，两行热泪倏然而下，懊悔之情油然而生。
他到哪里去呢？离婚的妻子和孩子都在哪儿？15年了，杳无音讯。离家时，孩子刚满5岁。他哄骗孩子说，爸爸要出远门。儿子说要等爸爸回来给买冰糖葫芦。儿子还能认出他吗？
他蹒跚地走着，早晨的太阳把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他每举手投足，那个影子都会清晰地呈现，他索性站住脚，欣赏着自己的身影。那是另一个人？那是自己？看着自己的身影，一种莫名的孤独和寂寞袭击着他。他快步向前走了两步，那个影子也跟上来了。
他怔了一下。这不是幻觉，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没有人来接他，没有人与他对话交流，他心里空虚，比在狱中还孤独难耐。好像迎面走来的人和扑面而来的车都用鄙视的眼光看着自己。
“叔叔，你的胡子怎么那么长啊？”
“我、我……”
一个小男孩用手指着他嚷着。一个老奶奶急忙抱起这个约五、六岁的孩子，转身欲走。可能是听了奶奶的耳语，孩子突然大声喊到：“你是个罪犯，是坏人！”
终于有个人与自己交流了。可这话对他来讲是无情的，是揭疮疤啊！
太阳升高了。阳光更足了。他很高兴，一种快乐感电流般通遍全身。
15年了，终于有一个天真可爱的孩子与自己说话了。尽管是责骂自己，自己也是高兴、快乐的。
他快步追赶那个老奶奶，想告诉孩子，自己经过改造，已成了新人了。
他突然感觉到，那个孩子就像当年自己的儿子一般大。想到儿子，他停住了脚步。
该去看看儿子。对，到前妻那里去。可转念一想，前妻早已嫁人，他们能认我吗？
当他敲开自己15年前的家门时，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大爷出现在门口。
“你是……”
“我是宋仁东，刑满释放了……”
“哎呀，你是小东子？！当年你非法集资，搞什么丰产肥厂，毁了多少人家呀，你真是缺德啊！”
“大爷……”
“你那媳妇早就嫁人了，这房子卖给我们了。”
“咣”的一声，他被关在门外。
这个大爷当年是他的司机。他受到无情地责骂。可那一声“小东子”的乳名，仍然很亲切，似乎是一种呼唤，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怜惜，让中年的他，心里滋生出几分温暖，几分慰藉，几分快乐。
他缓缓地走下楼梯，向原单位的主管部门——市二轻局走去。
他边走边思忖着，自己可以自由地说话了，可以自由地与人交流了。那一份自由，是轻松快乐的，是用15年的脱胎换骨的改造换来的。
他闻着这空气都是快乐的，听着本是嘈杂的汽车马达声、喧哗的人声也是快乐的，还有阳光和大街上五颜六色的墙壁和牌匾，甚至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和汽车尾气难闻的气味，也充满了快乐。
因为他好久没有见闻这个世界了。这是新鲜奇特的，是记忆中的事儿了，久违了。
早晨，这么清丽。阳光和煦，夏露在草坪上闪着晶莹的光泽。忽然，传来几声狗吠。循声望去，不远处有一只京叭儿白色宠物狗，主人在后边悠闲地走着。他走上前去，俯下身子用手抚摩狗的脊背。那狗停止了吠声，摇着尾巴。
他一边抚摸着狗，一边似自语又似对狗的主人说：“人敬有的，狗咬丑的，我呀，长得不好看，这些年也太憔悴了。”主人说：“这狗不是咬人，是用汪汪声让你搭理它。这狗哇，不会说话，摇着尾巴，让你摸摸它，它就高兴啦。”
主人的话，使他心里一颤。
是啊，它要能说话多好，我能和它聊聊天。他看着它明亮的小眼睛，水汪汪的，似乎会说话。
他抱起小白狗，用脸贴着，一股快乐的暖流在全身心涌动着。他的脸颊有些发热、发红。
他想到这个自由自在的小狗，不仅有一份自由，还有着休闲和快乐，无忧无虑、有滋有味地生活着。他放下小白狗，对主人说：“这小狗真可爱，真快活！”
是啊，15年了。
15年前抱着自己儿子时，他也有这种快乐的感觉。可那是天伦之乐，父子之情。15年的封闭，15年的与世隔绝，一条小白狗同样给了他这种快乐。
在他的感觉中，与别人说句话，或者别人与自己说句话，哪怕是一声责骂，也是一种快乐。因为有了交流，哪怕是和小白狗用形体语言进行交流，也是快乐的。
快乐，在他看来，只是一种交流，就是这么简单。
第四部分第20节 中国式快乐（1）
我有很多名字。
我老公叫我芝，我女儿叫我老妈，我公公婆婆叫我颖芝，我的同事叫我老何，我老公的弟弟和妹妹叫我嫂子。
我还有一个最爱的名字，是我故去的父亲给我起的：何颖芝。
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南方的一个气候温暖、风景宜人的旅游城市里，公公婆婆弟弟妹妹们都还在东北老家的一个小城。
早年我是在东北老家农村的生产队里做妇女主任，丈夫在小学里当教员。他很有才华，也很勤奋，刚结婚不久就被市里看中，调到电台工作了。一年后我也就随他搬家去了市里。
我仍记得79年我家刚搬去城里时的情形。孩子不满周岁，没有房子、没什么积蓄、更没什么门路，我的工作也正在落实中。在城里没有一个亲戚和朋友，一切都得从零开始。现实的境遇让我们一年搬了11次家，真有些颠沛流离的味道。
有这样一件事，到现在，我记忆得都非常清晰。那是家刚搬到城里不久，住的是在郊区租的一间破土房，一下雨，我就得动用家里全部的锅碗瓢盆来接雨水。那天半夜，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孩子突然发起高烧，而丈夫又下乡采访去了。我抱着大哭的孩子，听着屋子里接雨水的盆盆罐罐叮当作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心中一片凄凉。
现在回想起来，那就是人们常说的孤立无援、凄风苦雨、屋漏偏逢连阴雨吧。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伤了，必须带孩子上医院，不能再耽误了。
但是到月末了，家里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没有，再说身处远郊，那么远的路得骑自行车才行，没有自行车怎么办呢？我的大脑飞快地转着。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向丈夫的同事求助了。大半夜的，我心里感觉非常抱歉，幸好同事一家人很好，二话没说就借了钱和自行车，还提出要陪我一起去，我说什么都没答应，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就这样，我把孩子用棉被包好，再用唯一的一件雨衣罩得严严实实的，用背带捆在我的背上，骑着自行车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医院。我从头到脚都湿透了，泥水溅了我浑身上下，真是狼狈不堪。幸运的是，孩子因为送达及时，没有酿成大病。
天亮了，我困倦不堪，望着正在打点滴中熟睡的孩子，心中无比轻松。
等到离开医院回到家，我傻眼了。刚打开院门锁，就发现家里的一面土墙因为下雨倒塌了，正好是靠近火炕的那一面，如果我和孩子昨天晚上没有去医院，难保会发生什么事呢。
看着一片狼藉的家，我没想到我的第一个表情竟然是苦笑。
我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趁天黑前再找一处房子，把家搬过去。
我首先找到房东，让她过来看一下房子；然后把孩子送到丈夫的同事家，跟他的老母亲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求她老人家帮忙照顾一天孩子。她也很替我着急，还安慰我不要上火，说实在不行，就先搬过来住。
可是我怎么能不上火呢。但是再怎么样，我也不能放弃，也不能等到丈夫回来后再进行所有的事啊，丈夫平时都够忙的，我不能再让他分心。
所幸，郊区向外出租的平房不多但也不少，都是租给像我们这样刚进城安家又没什么钱的人家的。我中午找到房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和房东说了，等丈夫回来再交租金，房东同意了。我又跟卖破烂的大爷借了一个手推车，把我家的全部家当分两趟就全都运到新租的房子里。真是一贫如洗啊！到了傍晚，我简单地拾掇了一下，就把孩子接回来，这才发现自己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不过家总算是安顿下来了。
又过了几天，丈夫回来了。他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很吃惊，也很感动。我的坚强果敢，让丈夫对我刮目相看。作为一个母亲、一个女人，他觉得我是称职的，也是非常能干的。丈夫的感谢和夸奖让我感觉很幸福。
同时，我和我丈夫对同事一家的雪中送炭非常感激。这么多年来，我家几次国内“移民”，两家都没断了联系，逢年过节都相互走动问候，常来常往。
在孩子生病的几个月后，我考虑到，那个时候的商业部门工作相对轻闲，我可以有大量的时间照顾家里，我就到市糖酒公司上了班。实质上，我这个选择等于放弃了我自己的事业。但是那个时候我并不后悔，因为我觉得作为女人，她最大的事业就是家庭。
为了丈夫的事业，家里家外大小事务都是我一个人打理，从来不让丈夫操心，甚至连袜子都不让丈夫自己洗。他和孩子一样，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四年后，我们的日子逐渐好了起来，有了一些积蓄，也不在远郊租房子住了，因为丈夫的单位在市区分给我们一间小平房，还带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
丈夫刚拿到房子的钥匙，就决定在院子里再盖一间小平房，把公公婆婆、小姑还有两个小叔子都接到城里来。虽然我知道接他们过来就意味着会加重我的负担，但是我体谅他的一片孝心，如果把父母弟妹们接过来，丈夫可能会更安心一点。于是我同意了。
小姑小叔子们刚来就有了工作，很快就结婚了，并没有让我操太多的心。
因为公婆和我们一起住，所以我除了照顾丈夫和孩子，还要照顾好公婆。我不服输的要强个性又一次显露出来了。那个时候我就有一个念头：即使我自己再苦再委屈，也不能让别人看扁了，我要做到最好，要得到所有人的夸奖。
我和丈夫的工资有限，有了钱有了好吃的东西，我总是先可着家里人，到最后，对自己的能省就省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流行烫头发，单位的女同事一个个脑袋都“春意盎然”的，只有我还简单地扎个辫子。后来又流行擦粉化妆，我还是整天素面朝天、不修边幅。
就这样，我的确做到了我当初所设想的，甚至更加面面俱到。公公婆婆、小叔小姑、邻里邻居、单位同事，只要一提我，都竖大拇指。在一片赞扬声中，我得到了想要的回报，感觉到了短暂的满足和快乐。但不知为什么，我却经常在一个人没有事情的时候，感觉一丝失落。
我和丈夫在那个小城市里打拼了十年。由于丈夫的努力和我的支持，他在市里的文艺界小有名气，还当上电台的主任编辑；而我凭借自己的智慧，也将我的本职工作做得有声有色。公婆身体很健康，孩子学习也不错，一切都十分稳定，我甚至觉得我就将这样在这个小城市里平平静静地生活一辈子了。
就在这个时候——1989年，丈夫又被省城的一家媒体看中，很快进行了工作调动，到省城上班去了。于是我也只能跟着过去。
一切又都重新开始。这个时候我已经35岁了。
第四部分第21节 中国式快乐（2）
调转工作、适应大城市的生活、认识新朋友对我来说都显得那么困难。我们租的房子是在一个小区的居民楼里，住在5层。大城市里的人们和钢筋水泥一样地冷漠，完全不像是老家小城的老邻居那样可亲，我觉得融入不到他们中去。
更加要命的是，我曾经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一下子消失了，没有了公婆和邻里的认可和赞赏，我的生活好像被撕扯下一大块。
经过一番周折，我被调到了省城的一个大厂做后勤工作。几年后，由于种种原因，我买断了工龄，作了专职主妇。我把我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孩子、丈夫和我们这个家上了。
可能是因为没有适应变故后的失落，也可能是因为人到中年难免会生出一些危机感，我生怕自己在失去工作、失去青春后，会继续失去生命中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现在我才发现人越是担心害怕失去，就越是用力去握紧；但越是用力去握紧，就越是抓不牢，就像流沙、爱情还有婚姻。
我丈夫是个很能干很优秀也很有魅力的北方汉子，很多女人都对他很崇拜甚至着迷。对于这些事情，他从来不对我隐讳。我知道他是在以一种透明坦荡的姿态来打消我的顾虑。但是我终究不能过自己那一关。白天他上班后，我偷翻他留在家中的书刊和纸张；绞尽脑汁地找理由给他单位打电话“查岗”；丈夫下班后，我会偷偷闻他的衣服上有没有异常的香味，翻找他的皮包和口袋。这一切都是不由自主地进行的，仿佛是想印证自己的臆想，又胆战心惊地怕真地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来。
那些日子的确是一段自我摧残，同时又折磨他人的日子。一颗心整天就这么悬着，落不到实处，心情很轻易就坠到了谷底。渐渐地，我几乎进入一种半疯狂的状态，就像更年期提前一样，无理取闹、不可理喻。终于一场战争爆发了，丈夫一气之下搬出了家门。
我知道丈夫是爱我的，他也感念这么多年我们风雨与共的感情，他并没有提出离婚，只是说让我好好想想，然后再共同做决定。
我们分居了整整三个月。刚开始，我认为肯定得离婚，就以一种提前适应单身生活的心态度日。
那一年我已经39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