鹈鹕案卷作者:约翰·格里森姆-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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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的丈夫,此举也是一个象征性的姿态。虽然她仍然爱着他们的父亲,但是她已经在一个新的城市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丈大,他五年后退休,钞票多得花不完。何谓象征性的姿态,达比百思不解,但是她对此深表感激,收受了这笔钱。
十万元翻了一番。她把大部分存入共同基金,但是她存钱的基金都不拥有化学公司和石油公司的股份。她买了一辆阿科德汽车,俭省度日。她的衣柜里面都是最普通的法学院衣着,购自工厂自营的销售商店。她和卡拉汉二人喜欢问津本市较好的饭馆,从来不第二次光顾同一家馆子。永远是饭钱分开自付。
他很少关心钱财,从来也不追问她的事情。她比一般的法学院学生富有,但是图兰大学还有更富有的一批富家儿。
他们在一同上床之前约会了有一个月的时间。她定下了基本规则,不许有别的女人,二人的交往必须十分谨慎,他还必须节制酒量,而他则心急火燎地一概接受。
他遵守了头两条,而饮酒保持不变。
她吻他的面颊,帮他盖好被子。她的衣服都整齐地放在椅子上。她走到门外,轻轻地锁上身后的前门。
三小时后她有一节课。一星期后要交一篇模拟法庭的受理上诉的案情摘要。她的法律评论的案件笔记已经积上厚厚的灰尘。两门功课布置的作业都是下来了。现在该是恢复学生生活的时候了。她浪费四天的时间去扮演一个侦探,她为此而骂自己该死。
她的阿科德停在路口转角。
他们监视着她,大饱眼福。紧身牛仔裤,肥大的运动衫,长腿,墨镜遮住了眼睛,不施粉黛,长发披肩,深红颜色。他们看着她关门,在罗亚尔街上快步行走,到街口转弯不见了。
就是她。
他拿着一个牛皮纸小袋,里面装了午餐,找到一张公园椅子,背朝新罕布什尔大街。
他看一下手表,剥掉一支香蕉。他看见了他的接头对象穿过人群而来。他们眼光相遇,点头,来人在椅子上挨他身旁坐下。他的名字是布克,中央情报局的人。遇到通讯线路纠缠不清话音模糊,他们的上司需要听到实在的话语,而又不能让别人听见的时候,他们偶尔在此会面。
布克没带午餐。他开始剥花生,把花生壳丢在圆圈形的椅子下面。“沃伊尔斯好吗?”
“讨厌得要死。老样子。”
他把花生丢进口里。“格明斯基昨晚在白宫待到半夜,”布克说道。
对此没有反应。沃伊尔斯知道这个。
布克继续说下去。“里面已经惊惶失措了。这个小小的鹈鹕玩意儿吓坏了他们。我们也已看过,你知道,我们大致有把握,你们这些人是不会把它当回事的,但是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科尔见到它便大惊失色,他把总统也搞得坐立不安。我们估计你们方面只不过是跟科尔和他的老板开个小小的玩笑,因为摘要里提到总统和那张照片,我们估计你们看了觉得有趣。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把香蕉咬掉一寸,不发一言。
“无论如何,这不关我们的事,也不该是我们管的事,要不是因为现在总统要我们在你们动手之前抢先秘密调查这个鹈鹕案件。他相信我们会什么都找不到,他就是要知道此事纯属子虚乌有,好让他去说服沃伊尔斯把手缩回去。”
“子虚乌有。”
布克看见一个醉汉朝喷水池里撒尿。警察骑马走开到阳光中去。“所以沃伊尔斯是在开玩笑,对吗?”
“我们追查一切线索。”
“可是没有具体的嫌疑犯?”
“没有。”香蕉已经彻底消灭。“为什么他们要如此害怕我们调查这么一个小东西?”
布克咬破一个带壳的小花生。“是啊,在他们看来这个问题很简单。提名普赖斯和麦克劳伦斯的事情泄漏出去,他们对沃伊尔斯不信任到了极点。如果你们方面动手深挖鸭鹏讼案,他们害怕新闻界马上听到风声,总统就得挨一顿揍。连任竞选就在明年,扯淡,扯淡,扯淡。”
“格明斯基跟总统怎么说的?”
“他说他不想干扰联邦调查局的调查,我们手头急需要做的事情有许许多多,这可是一件万万做不得的非法行动。但是因为总统苦苦哀求,科尔又百般威胁,我们也不得不做。所以我现在来告诉你。”
“沃伊尔斯深表感谢。”
“我们今天开始深挖,但是这件事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们会照章办事走过场,置身事外,个把星期以后去告诉总统,整个文件是无的放矢乱弹琴。”
他把牛皮纸袋的封口折了下去,站起来:“好的,我向沃伊尔斯报告。谢谢。”他向康涅狄格大街走去,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监视屏在新闻室中央的一张乱糟糟的桌上,房间里是一片乱哄哄的喧嚷声,格雷·格兰瑟姆两眼瞪着荧屏。文字还不出来,他坐在那里干瞪眼。电话响了。他掀下按钮,抓起电话,眼睛没有离开荧屏。“格雷·格兰瑟姆。”
“我是加西亚。”
他忘掉了荧屏。“是啊,现在怎么啦?”
“我有两个问题。第一,这些电话你都录音吗,第二,你查得出从哪里打的吗?”
“也不,也是。除非得到许可,我们是不录音的,我们能够查得到从哪儿打来的电话,但是我们不查。我还以为你说过,我工作的时候你不会来电话。”
“你要我挂掉吗?”
“不。这很好。我情愿下午3点钟在办公室里接电话,不愿上午6点在床上接。”
“对不起。我只是因为害怕,没有别的。只要我信得过你,我就会跟你谈,但是如果你骗我一次的话,我就不跟你谈。”
“一言为定。你几时开始谈呢?”
“我现在不能谈。我是在市中心区打的付费电话,我马上就要走。”
“你说过有一份什么东西。”
“不,我说过也许会有一份什么东西。我们再谈吧。”
“好的。那么你几时再来电话?”
“我还得跟你约好吗?”
“不用。不过我老是进进出出的。”
“明天中饭时间我会给你电话。”
“我就在这儿等着。”
加西亚走了。格兰瑟姆揿了七个数字,接着又揿六个,然后四个。他写下了数字,然后他翻遍了黄纸电话簿,直到他找到了付费电话公司。付费机地点栏内开列的这个号码是在宾夕法尼亚大街,离司法部不远。
15
争吵是在用甜点的时候开始的,一顿饭吃到这时候,卡拉汉宁愿以饮代食。她客客气气地扳指头说出他这一顿饭已经下肚的酒类饮料:他们坐上餐桌等待招呼的时候,便已两杯双份威士忌下肚,点菜之前又来一杯,吃鱼的时候两瓶葡萄酒,她只喝了其中两杯。他喝得太快,已经醉了,到她一笔一笔算完这笔帐时他已怒气冲冲。他点了德兰布伊酒当甜点,因为这是他喜欢的酒,也因为突然间这成了一个原则问题。他一口喝干,又要一杯,这就使她发火了。
达比只顾搅动咖啡,不理睬他。穆顿饭店里坐满了顾客,她只想离开饭馆不要发生争吵,独自回到公寓里去。
他们出了饭馆走在人行道上,争吵便不好收拾了。他从中袋里拉出保时捷汽车的钥匙,她告诉他喝得太醉了不能开车,要他把钥匙给她。他紧捏住钥匙,跌跌撞撞朝相距还有三个街区的停车场走去。她说她要走路回去。那就好好走吧,他说。她在他背后跟了几步,看到她前面这个趔趔趄趄的模样,心里真不是滋味。他还是法律教授哩,真见鬼。他会撞死人的。他向前冲得更快,走到街沿的边上,看了怕人,又歪歪斜斜向前走去。他还扭过头来高声叫喊,大概是说喝醉开车也比她清醒开车更好。她落在后面了。以前有一次她坐在车上,他也是醉成这个样子,所以知道一个醉汉开一辆保时捷是怎么回事。
他胡乱穿过街道,两手深深插入口袋,仿佛深夜里一次随便的散步似的。他看不准街沿石,一脚踩下去,着地的是脚尖而不是脚跟,顿时就手脚张开趴在人行道上,破口大骂。她还没有够得着他,他便已一骨碌爬了起来。别管我,见鬼去,他这么对她说。把钥匙给我吧,她求他,不然我就走路回去。他把她推开。一路平安,他说,还带笑声。她从未见他如此烂醉。
停车场隔壁是一间邋遢的小酒吧,霓虹灯啤酒招牌遮盖了窗口。她朝开着的门里面张望,想找人帮忙,可是又一想,不对,真蠢,那里面全是醉鬼。
“他正在走近保捷时,”她对他大声叫喊。“托马斯!求你!让我开车!”她站在人行道上,不能再向前了。
他歪歪斜斜向前走,挥手要她走开,喃喃自言自语。他开了车门锁,身体挤进了车。引擎发动了,他开大油门,车子发出吼声。
达比靠在一幢房子的侧墙上,离开停车场出口不过数英尺。
她打算看他开车走了,然后叫一辆出租车,然后一个星期不睬他。至少一星期。一路平安,她对自己重复这句话。他再次加大油门,轮胎发出刺耳声。
一声爆炸把她摔倒在人行道上。她全身趴在地上,面孔朝下,失去知觉,不过立即感觉到一股热浪和炽热的小粒碎屑散落街面。她惊吓得张开嘴朝停车场看去。保捷时凌空而起整整翻了个筋斗,车顶朝下落在地上。车胎、车轮、车门、挡泥板,四散分离。车身成了光彩夺目的火球,轰然作响,顿时便被烈焰吞噬。
达比朝它走去,嘶叫着找他。碎屑在她四周掉落,热浪使她难以前进。她在十码之外站住,双手围在口边嘶喊。
接着第二次爆炸又把汽车高高抛起,将她冲了开去。她的脚底一滑,头部重重地倒在另一辆车子的保险杆上,她的脸觉得地面是热的。
邋遢酒吧里空无一人,街上到处是醉汉。他们站在人行道张望。有两个人想近前去看,但是热气熏红了他们的脸使他们前进不得。火球喷发出浓重的黑烟,不过几秒钟时间便又有两辆车子着火。呐喊声,吆喝声,响成一片。
“这是谁的车!”
“电话911!”
“车里有人吗?”
“电话911!”
他们拉住她的时臂拖回到人行道,来到人丛中央。她重复叫喊托马斯的名字。他们从酒吧里拿来一块冷湿布盖在她的额头。
人群增多了,街上车来人往。她醒来时听见远远近近的警报声。她的头背后是个硬块,脸上是冷的。她的口是干的。“托马斯,托马斯。”她一次又一次叫着。
“好了,好了,”说话的是一张黑面孔,对着她的面孔。他小心地托住她的头,轻拍她的手臂。其他的面孔都向下注视。他们都点头同意。“现在好了。”
现在前前后后都响起了警报。她轻轻拉开湿布,她的眼睛也看得清了。红光蓝光在街上闪亮。警报声震耳欲聋。她坐起来。他们把她靠在墙脚,在霓虹灯啤酒招牌下面。他让开一点,小心地观察她。
“你没事吗,小姐?”男黑人问她。
她回答不出,不想回答。她觉得头破开了。“托马斯在哪里?”她问道,眼睛看着人行道上的一道裂缝。
他们面面相觑。第一辆救火车发出尖声停在二十英尺外,人群散开。救火员跳下车四面分散。
“托马斯在哪里?”她又问。
“小姐,托马斯是谁?”黑人问她。
“托马斯·卡拉汉,”她柔声说道,好像人人都认识他似的。
“他在车上吗?”
她点头,立即闭上眼睛。警报哀叫,响一阵停一阵,间歇中她听得见人们的急切叫喊声,火团的爆裂声。她闻到了燃烧的焦气。
第二辆和第三辆救火车从不同的方向呼啸而来。一个警察拨开人群走过来。“警察,让路,警察。”他又推又拨,直到他找到了她。他双膝着地亮出一个证件在她鼻子下挥动。“太太,鲁珀特警官,新奥尔良警察局。”
达比听到了,但是脑子里没有反应。他都顶到她的脸了,这个鲁珀特满头浓发,戴一顶棒球帽子,穿众圣足球队的黑色和金色的上衣。她呆呆地望着他。
“那是你的车子吗,太太?有人说它是你的车。”她摇头。不是。
鲁珀特抓住她的两时拖了起来。他还跟她说话,问她是不是好过,同时又把她往上拖,使她痛得要死。头像破裂了,分开了,爆炸了,她痛得休克了,而这个畜生却毫不在意。她双脚立地。她的膝盖不能固定,她的腿是瘸的。他不停地问她是不是好过,黑人看着鲁珀特,好像觉得此人是个疯子。
还好,两条腿活过来了,她和鲁珀特一同穿过人群,经过一辆救火车的车尾,又绕过一辆,走到一辆没有标志的警车。她低下头,不愿再朝停车场看。鲁珀特不停地闲聊。他拉开前车门,小心翼翼地把她扶上空座位上坐好。
另一名警察趴在车门上开始问话。他穿牛仔裤和尖头牛仔靴。达比俯身向前两手捧头。“我想我需要急救,”她说。
“没错,太太。急救车已经在路上了。不多几个问题。你的姓名?”
“达比·肖。我想我是休克了。头昏极了,我就要呕吐了。”
“救护车马上就到。那边的车子是你的吗?”
“不是。”
又来一辆警车,有警标,有文字,有警灯,尖叫着停在鲁珀特的车头前面。鲁珀特走开一下。牛仔警察突然把她的车门一关,只剩下她一个人关在车里。她向前靠去,吐了出来,朝两条腿中间。她开始哭泣。她觉得冷。她慢慢地把头搁在驾驶座位上,身体蜷成一团。无声无息。一片黑暗。
有人敲打她头顶上的窗子。她张开眼睛,一个穿警服的男人,帽子上有警徽。门是锁着的。
“开门,夫人!”他大声喊道。
她坐起来开了门。“你醉了吗,夫人?”
“没有,”她拼了全身力气说道。
他把门开大。“这是你的车?”
她擦擦眼睛。她得想一下。
“夫人,这是你的车吗?”
“不!”她瞪眼看他。“不是。是鲁珀特的车。”
“好的。谁是鲁珀特啊?”
还剩下一辆救火车,人群中大多数都走掉了。门上的这个人一望而知是警察。“鲁珀特警官。你们的人,”她说道。
这句话把他说火了。“马上下车,夫人。”
达比从右面位置下了车,站在人行道上。远处有一个救火员手拿水管喷浇烧残的保时捷车的车身架子。
又有一个穿制服的警察和先前那位会合,他们在人行道上跟她说话。头一个警察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达比·肖。”
“你为什么在车上昏倒?”
她看了一下车子。“我不知道。我受伤了,鲁珀特把我放进车子。鲁珀特在哪里?”
两个警察你看我,我看你。“谁是鲁珀特?”头一个警察问她。
这一下又把她给触怒了,一通发火反而扫清了误解和猜疑。
“鲁珀特说他是警察。”
第二个警察问她,“你是怎么受伤的?”
达比注视着他。她指向街对面的停车场,“我本该坐上那辆车。可是我没有上去,所以我现在就在这里听你们这些蠢问题。鲁珀特在哪儿?”
他们只能干瞪眼睛。第一个警察说道,“你待在这儿,”他自己走到街对面,那儿有另一辆警车停着,一个穿套装的男人在跟一小群人说话。他们低声说了几句,第一个警察就把穿套装的人带回到达比这边人行道上来。穿套装的人说,“我是奥尔森警官,新奥尔良警察局的。你认识那辆车上的人吗?”他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