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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胭脂醉-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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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醉 作者:悄然无声   
前言 猜想   
    这是一个交际花和军阀的故事。   
    顾安安,顾欢欢,烟花一样的女子,只因为生在乱世,生在一个迫不得已的环境里,造就了那样一群风尘的人物。   
    顾安安是被强迫的,从小被卖,被训练,她反抗过,但是被钢针一针一针刺到她屈服。身不由己的她不爱轩辕司九,但是抵不过对方的权势,畏他惧他但命不由人,于是她面含微笑曲意承欢。她只是在午夜无人时分,在玻璃窗上写上自己心爱这人的名字……不是不心痛的。旧时的军阀,权倾天下的男人;温婉如水,沉静的女人,况且这样一个女人是名动湖都的——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故事。相遇是那样的简单,不过是火车站偶然的相遇。   
    权倾天下。连天下都是他的,还有什么是他想要而不可得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因为生在乱世,注定了安安的无法逃离。   
    不知道轩辕司九是否真的对安安有情。在他的眼睛里,顾及女人的情绪实在是太过多事。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想要或者是不想,哪里容得下别人的不愿意,不情愿?他看见她眼里的挣扎、不甘、不愿以及最终的屈服……   
    看到安安终于和轩辕司九在一起的那一幕,不是不心疼的。心疼这样一个弱女子,终究逃不过去,躲不过去。弱弱地说一句:即使轩辕司九是真的喜欢安安的,这样的方式得到她,仍然是让我有点轻视的,即使安安是那样的一个所谓的“交际花”,一个风尘女子,即使“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是安安对针头的恐惧吧,反而让轩辕司九无限地怜惜。他不断发掘出她压抑下的脆弱,刺探出保护壳中的软弱。这的确有点令人心惊的意味。倘若他背弃,真的毫不留情地走开,而安安,真的可以不在意?想一想都会霎时让人冷汗淋漓。当安安的那些保护壳被一点点地剥落,只剩一颗纯净的赤裸的心,还能怎么抵挡那些无可奈何的风雨?   
    安安病好了后,可以看出他们之间还是很愉快的。当此际,安安的快乐与否,幸福与否,都系于他一个人身上,她丝毫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一章 不是爱风尘(1)   
    十二月间,寒冬已至。   
    即使已经一天一夜,顾安安还是听不惯隆隆的车轮声,觉得是那样的吵闹。   
    火车包厢内也没有齐全的取暖设备,差不多要跟外面一个温度。向来畏寒的安安有些吃不消,折腾了一天一夜,严寒的天气让身上每根骨头都叫嚣着难受。此刻方才消停了些,她裹着缃色的呢子大衣缩成一团,倚靠床头坐着,呆呆望着外面已经昏朦朦的景致。   
    她并不喜欢坐火车,但是从小到大,有什么是因为自己喜欢做的呢,从来都是身不由己,半点不由人,不认命又能如何?   
    似乎感觉到她的隐忍,何风晓将一盏热茶递到了安安的手中。   
    她微凉的手指触到他柔软温暖的手,抬头微微一笑,皎洁如月般的脸庞上,露出两个大大的酒窝。   
    何风晓身上一件宝蓝色细丝驼绒长袍,将两只衫袖微微卷起一点,露出里面豆绿春绸,看着她同样浅浅含笑。   
    他们相对而坐,各端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慢慢呷着。   
    “本来答应你要在阳古避寒的,谁知道湖都好像出了事情,老爷子连发了三封电报叫我回来,唉!”   
    淡淡的诉说着不得已,但说到父亲,何风晓的背下意识的挺得僵直。   
    安安微微垂下头,不动声色的听着。   
    她长长的烫的波浪似的卷发披散在胸前,碎金子样的灯光下,她可以看见自己隐隐呈现栗色的发色。   
    极夜说,这样的发色是常年病弱引起的,妈妈却说这样的颜色正好适合烫发。   
    烫出来之后,原本深栗色的发,颜色变得更加淡,带着一种苏俄式风情,连烫发的师父都震惊于她发式的美丽,从此顾三小姐的卷发引得无数名媛贵妇竞相效仿。   
    却从来没有人知道她坐在一个大大的类似锅盖的电烫机下,垂着几十个通电的夹子夹在鬈起的头发上,那样丑陋奇怪的东西吊在头上,她是极厌恶的,然而又能怎样……   
    其实又有什么关系,她只要在那里用无数次练习出来的眼波,似笑非笑着看着各种各样的男子就可以了,她从来只是别人欣赏喜欢的玩物,她的想法从来都是不重要的。一幅好皮相又如何,毕竟是祸多于福。   
    一辈子是不是早已这么注定?   
    “很冷吧?再忍忍,就快到湖都了。”   
    手下意识的抖了抖,何风晓以为她惧寒,如工笔细绘的俊秀面上不禁流露出关切。   
    “我没事。”她抬头,却只是淡然一笑,似流云的发下,一双明眸黑亮光洁,似碧水秋波,隐隐流转不定:“他……毕竟是你父亲,阿姐的事情都已经过了好多年了,你的心结也应该解开了才对。”   
    何风晓的脸就在这瞬间,如同秋日瑟瑟寒风中的花迅速的枯萎下去,干涩而憔悴。   
    安安立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紧紧咬住下唇,不知再怎样开口。   
    心中不是不懊悔,她毕竟是感激的何风晓的,这些年来在她身边不贪图她的身体而帮助她的,只有极夜和风晓两人。而风晓不过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如今她这么说无疑是掀起他旧时的伤痂……   
    蓦然,响起了敲门,打破了两人的僵局。何风晓起身开门,而安安则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打开包厢门,何风晓不禁一愣,开口问道:   
    “您有什么事吗?”   
    “先生,要不要帮您暖暖被子?”   
    包厢门口站着的女子,三十五岁上下的年纪,穿着葱绿绸的旗袍。过道里已经点上了灯,昏暗的灯光下旗袍开叉极高,看得极很清楚,那肉色的丝袜子紧裹着松弛了的肌肤,带着一种明晃晃的肉欲。   
    那女子也是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料到是这样一个俊秀的男子,一双沾满了风尘的眼,媚意婉转的在他身上绕了一圈。   
    “要吗,先生?”   
    极细的的嗓音尽管娇柔,听了却叫人背脊上一阵阵发冷。   
    女子的面色白里有些发青,似是因为穿得太过单薄,禁不住寒意的侵蚀。细细看来,她不是不美丽的,盘着头发,端正的蛋形脸,只是岁月无情,再美好也掩不住细细纹路的侵蚀。   
    颜色这样东西,没落的时候是最凄惨的。   
    何风晓愣了一下,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眉端便缓缓的蹙紧,把门慢慢的敞开,让她看见里面端坐的顾安安。   
    女子一呆,马上识趣的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   
    顾安安起身来到那女子的面前,递给她十来个大洋。   
    女子并没有犹豫,伸手接过,感激的看了一眼安安,略有些仓惶的离去。   
    关上门,何风晓回过头来看着安安。   
    “你认识她?”   
    “说不上认识,当年她也是湖都顶顶有名的交际花,后来从了良,只是命不好遇上了拆白党,千金散尽,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她的眼睛此时,显得深不可测,黑得如同夜色一般,看不出任何端倪。   
    包厢的车窗旁束着帘子,束得很齐整,静静垂下沾着灰尘的褶皱。车窗外是黄昏时分晦暗的风景,蓝青的天空,秋黄的落日,那蓝青与黄晕在一起,让原野、房舍、远山有一种森森细细的美,而这一切都隔着玻璃,朦胧里在火车极快的速度中一掠而过。   
    沉默了好一阵子,何风晓才开口道:“都说你身子不好,我看都是因为你思虑过重引起的,什么事情你都能想上半晌。”   
    安安抿嘴一笑,放下了手中茶杯,正好火车一阵震动,不觉手上的茶杯子向下一落。   
    “啊呀”了一声,所幸落在地毯上,没有打碎,只撒出去了一杯热茶。   
    何风晓连问:“怎么了?”   
    安安从容弯身捡起茶杯来,笑道:“没什么……”   
    何风晓看了她许久,面上淡淡一笑,那却笑意慵懒颓废:“好了,你不喜欢,我便不说。”   
    说完,就倚在那里静静的养神。   
    终于,在悠长的汽笛的中,火车驶进了湖都北站。从车窗望去,中西结合的建筑,整齐的街巷,结了冰湖水,几片柏林,五彩的牌坊……整个湖都都笼罩在一片白光下。   
    下了车,却没有象往常一样顺利出了检票口,所有人都排在那里,动弹不得。   
    墨青军服士兵们实枪荷弹,布满了整个车站,黑亮的枪支让灯火通明的站陡然暗了下去,连空气中的寒意都仿佛骤然多了许多。   
    每个人都担心着提防着,紧张着。   
    “怎么了?”   
    等了许久,安安有些忍不住,她身上的缃色的呢子大衣只到小腿肚子,余下的露出一片织锦缎旗袍下摆,再配上黑色的高根皮鞋,这样的装束美则美矣,但是根本抵不住风寒。   
    安安咬着发白的嘴唇,恨不得连脚趾都缩了起来。   
    “好像在抓什么人?”   
    一辆即将出站的火车被一群士兵堵在那里,喧喧嚷嚷了许久,才看见被一个男子几名士兵从火车上拖了下来,推搡到一辆车前。   
    车门被军士打开,车上缓缓下来一个墨青军装的男子,远远的看不清面目,夜色中蒙着一层阴影,模模糊糊,但是可以感觉到满身的煞气。   
    冷,很冷感觉,即使隔得远远得也能感觉到那种能把火焰结冰的温度。寒冷穿透肌肤,像针一样刺入骨髓,无处可逃,顾安安只能愣愣的看着。   
    “轩辕司九?!”   
    何风晓在她的耳边絮语,说明了戎装男子的身份,但安安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清,又好像什么都听清了。   
    似乎感觉到什么,轩辕司九的视线扫向了他们。   
    瞬时间,近乎惶恐的冷意,像千百只蚂蚁啃咬着她的身体,却无法移动视线。   
    很冷,冷得全身都在颤抖,直到轩辕司九挪开了视线,那样的令人颤抖的冷意,才消失了大半。   
    风的声音,尖厉而悠远,在空气中颤着。   
    远远可以看见轩辕司九似乎在跟抓到的男子说着些什么,而那名男子颤抖着回答着什么。   
    顾安安站在那里,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知道,预感到即将会发生一些事情,很可怕的事情。   
    “安安,别看。”   
    何风晓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紧涩,然后他毫无温度的手掌覆上了她的眼。   
    看不见,反而更加感觉到心跳的声音,微弱而缓慢,恐惧像更漏中最后一缕沙,在体内流着。静静地听着,然后,听见了一声枪响。   
    何风晓的手放下时,雪地上已经多了一个还在流血的尸体。   
    “那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骨肉相残,看来湖都又不太平了。”   
    禁令随着尸体的产生而解除,被惊吓的人群无声无息的鱼贯而出,安安跟在何风晓的身后,在即将通过朱漆栏杆的刹那,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向轩辕司九的方向看去,而就在这瞬间,仿佛心有灵犀一般,轩辕司九再次向这个方向看来。   
    安安觉得心里一震,寒意彻骨袭来,猛然觉得天旋地转,一切似乎都颠倒了。   
    两人的目光再次交错,然后错落。   
    南山的别墅长方形的花园已被下了一晚的雪淹没了,修剪得整齐的常青树上也盖上了厚厚的白帽子。佣人们在管家的指挥下,穿着厚厚的棉衣扫雪。   
    大厅内,细纱的屏风上描绘着吴道子的大禹治水图。而屏风后面反倒是西式装饰,雪白的波斯羊毛地毯,纯皮的沙发,红木的角几上摆着荷青的粉彩缠枝牡丹花掸瓶,临窗放的是架黑色钢琴。   
    顾安安起得早,粉白对襟彩袖圆角下摆短袄,绣着浅紫色山茶花,系着深紫的长裙,站在窗前看着满园的雪景。   
    一向是讨厌冬天的,屋内即使生得暖意融融,可寒意还是止不住的扑将上来。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样一个冬天,满天的飞雪把大地染得白,白得好似连到了天边。母亲对她说:孩子,这是你的命,我对不起你。悲泣呜咽得声音直到她走得好远依然能听得到。   
    心里刺刺地痛,却并没有流泪,从小就被教导,她的泪值上千金,只为男子的情和欲而流,所以,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再也没有为自己流过泪了。   
    可是不流泪不等于不会悲伤,这些年那样淡淡的空虚,一直进入骨髓之中。多少次清晨,象这样独自一人望着外面的景色,便忍不住的悲伤,为自己而悲伤。   
    “安安,怎么了?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含笑的声音透露着主人的好心情,安安转过头,顾欢欢一身浅红湘绣梅花旗袍神采飞扬的站在钢琴前的,媚入骨的眼,媚入骨的唇,那样的明艳四射。   
    拢了拢心神,安安樱红的唇努力向上弯起,腮上隐隐露出一双酒窝。   
    “没什么,倒是二姐你,一大早儿的心情这么好,有什么喜事啊?”   
    丫头丽云红云也走了进来,到底是年轻喜欢热闹,把手上捧着的添漆盘放在一旁,便说笑了起来。   
    “三姑娘你出门,所以不知道!”   
    红云梳着乌黑流水辫子,一身翠色的花绸短挂斜倚在红沙发上,充满朝气的眼睛是活泼的,媚颜娇媚却掩不住稚气,也许她再过两年会更加好看些。   
    此刻她的眼底掩不住的是一片羡妒,把玩着手指,假装不介经意的样子,用说笑话的口气说道:   
    “二姑娘这个月来正和九少打得火热那!”   
    “九少?”   
    “就是杀兄弑弟的那位九少啊,现在握了天下的兵权,可说是呼风唤雨的人物了!”   
    丫头丽云软若无骨的趴在钢琴上,水葱般的尖尖十指染着大红的丹蔻,黝黑的皮肤又是那么细腻,显得俏丽无双。   
    窗外映着雪色的阳光,照在安安的身上,竟也有着彻骨的寒意。   
    “可是听闻他的风评不是太好……”   
    “你也说是听闻了。”   
    欢欢侧着脸,细细的凤眸睇了安安一眼,满屋的颜色似乎就在这一眼中失了光泽。   
    “是啊!什么样的男人啊,到了咱们二姑娘手上还不都跟个面团似的!”   
    丽云胡闹的缠上欢欢的腰肢,被欢欢一掌打了下去,笑意却止不住的漫将上来。   
    安安看着欢欢妩媚如春花般笑着,脸色红润,难得的露出娇羞的神情,一看便知,她是深爱着那个男子的。   
    她不能也不忍心打破她难得的快乐,她现在至少是愉快的。   
    压下心中的不妥,安安仍旧勉强的跟着打趣道:   
    “也是,姐姐人品样貌那一样不是人中的尖子,那九少自然是跑不了的。”   
    顾欢欢闻言,却是反身坐在了沙发上。虽是坐着腰背却停得笔直,双手环抱于胸前,左手撑着下颚,冷冷一笑。   
    顾欢欢与安安的婉约如江南山水的美丽不同,她的美的是带着一种沉淀的高贵,鹅蛋的脸型,线条圆滑,皮肤白皙细腻,饱满的额,尖尖的下巴,那薄薄的嘴唇高傲的抿起。   
    此刻她一向风情万种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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