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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胭脂醉-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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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欢欢终于踏出了窗帘形成的阴影,粉红缎子的鞋踏在藕灰丝绒地毯上面,悄无声息地站在苏极夜身前,面上已经恢复了笑意,完全看不出流过泪的样子。   
    “还好有你在,和你说说话舒服多了,至少用不着那样强颜欢笑。”   
    苏极夜听了这话,反而半红的面孔,不知说什么好。   
    这样的话是极难得自欢欢口里说出,固然他们的关系是极为亲密的,但同时也便多了一层骨肉至亲之间才有的隔阂,许多话都好像不便出口。   
    看到他的样子,欢欢不禁望着他微微一笑。   
    本来这屋子是有些空阔的,但欢欢站在他面前这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反而觉得变狭小了,空气也暖的极了,简直有点透不过气来。   
    恍惚中,只听到欢欢道:“你在这里多陪陪小妹,我得出去走一趟。”   
    他这才惊醒,简直有些惊惶失措的开口:   
    “你去哪?!”   
    “自然是去找他。”   
    欢欢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他的声音才缓缓回过头来,此时屋里的阳光很淡,打在她脸上,有些透明的发白,以至于这个笑容看起来,多少有点模糊。   
    但苏极夜却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一样的痛楚感。   
    这春日下午的笑容,一直在他心里停驻,即使许多年之后,他在不为人知的、小小的角落里翻出,依旧与当时他那奇异的痛楚心绪一般清晰。   
    出了门严绍驱车直向梨园,上了楼包厢门口的侍卫们见了他齐齐行了个笔直的军礼,他敲了敲门走了进去。轩辕司九藏青制服,军帽放在红木桌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戏。   
    严绍轻唤了一声“九少。”   
    似乎没有听见,依旧是专心的看着戏台,半晌才开口。   
    “怎么了。”   
    “顾小姐她病了,我看了一眼挺严重的,床都下不来了。”严绍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才斟酌着开口。“大夫说是老毛病了,必须静养。”   
    “是吗?”冷漠的回答一如既往,背对的男人应了一声,就没在开口。   
    全身沐浴在戏院特有的白炽灯光中,沉静坐着的轩辕司九,那浑然天成的冰冷气质表露无遗。   
    戏台上正唱着西厢记,那崔莺莺也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流云般的身段,偶尔顾盼间四目相对,羞羞垂下已是红晕染了双颊。但也因为他的冰冷,看起来不禁带着几分的寂寥。   
    为什么……是她?   
    寂静中,似乎有个无声的问句正发出。   
    自己不能理解的疑惑,或许也是自己不愿理解的疑惑。   
    此时此刻里,他看到的是她……倔倔生动的眼瞳,从来都敢直视着他的眼,即使惊惶,但还是勉力维持的笑容,带着点点风尘的诱惑,清澈得想叫人捕食个干净。出身低贱的交际花,发泄性欲的完美品,这些标刻在她身上的印记,似乎都已经变得不重要。昨夜的她的存在,彷佛才是被在乎的一切真实。   
    只要有她…在自己身边……。   
    在那莫名的、难以解释的执着里,眼缓缓阖上,在那股冷香的围绕下,他再次沉入自我世界中。   
    “顾小姐求见。”突兀的,门口的侍兵轻声禀报。   
    见轩辕司九点了点头,严绍才开了包厢门。   
    “九少。”高根皮鞋踏在地板上,咯咯的,伴随着银莺似的声音响起。   
    顾欢欢一身翠绿绫的旗袍,大大的西班牙红花流苏披肩,雪肤乌发,极俗气的颜色,却搭配出最流行的式样。   
    “你也来看戏?”依旧盯着戏台,修长入鬓的眉峰掩着一对阴厉的眼瞳,异光闪动。   
    “我可没你这么有雅兴。是小妹让我过来的,她病得厉害怕你担心,嘱咐我来告诉你一声,她自小就有哮症的老毛病,须静养上几天没什么大碍的。”   
    欢欢在他身旁的太师椅坐下,胸面前握着披巾角的手一松,那流苏围巾就在身后溜了下来,一起堆在椅子上,现出了玲珑有致的曲线。   
    “倒是辛苦你了。”   
    “不敢,能赏我杯茶喝,就已经知足了。”   
    在灯下望着定定轩辕司九,只是一夜不见,但却仿佛有了一年似的,他们仍是离的这样的近,但她已然成了下堂妇。垂下幽幽的眼,诱惑的笑意在无人欣赏下变得苦涩,却依旧如花明媚。被十多盏八宝琉璃灯照耀得流光十色的台上,正和张生夜会的崔莺莺,偷瞧着她,一脸落寞。   
    桌上摆着几只碟子,里面盛着各色茶点,他不招呼她,她便自己伸手端起了一碗茶。打开了茶盖儿,一股子热烘烘的气味升上来,夹杂着戏院特有的味道缓缓地一波一波往袭来。茶是乌龙,在这里算是上好的了,可是难免多了些潮湿的味道。   
    雾气缭绕中,她再次定定的看着他,他的侧脸冷漠而倨傲,仿佛根本察觉不到她的视线,只是专著的看着戏。   
    她的目光在他的面上留恋着,他明明知道,却只作未察。   
    她想起了两个月前她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个私人的宴会上,她这样身份的女子,再怎么了得,也很难进入正式宴会的会场,她一向是清楚悲哀的知道的。   
    可是,她不甘心,她有高贵的出身,比任何人都要美丽的样貌,她一定会脱离这种身份,越是被歧视,越要争口气。   
    然后,落地座钟响起,一个人影飘然而入,她不经意地抬头一瞥,便看见了他。   
    她记得那样清楚,他那日并未着军装,穿着一件孔雀蓝的袍子,三镶三滚的马褂,显得肩膀特别瘦削,袖子卷起露出一截子豆绿绸子的滚边,优雅地垂在手腕上,微微向前摆荡着。背后衬着紫色缎子屏风上织金的飞龙,他浅浅地、倨傲地笑,象黄金般璀璨。   
    她这些年来,第一次为一个男子驻足屏息,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他也看见了她,眼眸倏然变得深邃,笑得自信且飞扬,如火一般。   
    晚上一帮人凑起了牌局,本是事先安排好的,但是她就是打得心神不宁,总是惦记着什么。   
    手胡乱摸了一张,就要打出去。   
    “别打这张。”忽然耳边传来一句,几乎有孩子撒娇的意味。   
    她自然是吓了一跳,诧异的转头,看见自己的脸映在他漆黑如墨的眸中,她忍不住向他笑笑,他便也向她露出了笑意,她的心就那样突突的跳了起来,好像是长出来的一个什么小东西,轻得痒咝咝的,却是说不出的高兴。   
    “打这张。”   
    他的手绕过她的身体,拿起了一张牌,打了出去,却并未收回,依旧搭在桌上。这样的姿势,他的头几乎倚在她披着黑丝穗子的肩上,而她被困在他的怀中,把她圈禁住了,同时也使她感到安全。她转眸相视微笑,就有了一种暗含的情意。   
    房里很暖和,他脱了马褂坐在她身后,里面穿着青绸薄丝裤,却什么也不说,气息轻轻的吐在她的耳边,诱惑着她。   
    那之后,他们便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处。   
    他年少风流,可是自他们相识,他便只在她的身上用心,从不再看其他女子一眼,她以为捉住了他……   
    因为,她那样自信自己的美丽,自信自己的手段。而且,她那样的爱着他,她不相信还会有第二个女子像她一样的爱着他。   
    轩辕冴那时候已经病重,他这个外面人生的孩子也不过在同太子爷轩辕玄争斗中,勉强不至于落败。人们都是不大看好他,却也不敢冒冒然得罪他,敷衍着而已。   
    可是,她就是知道,他是一条被困浅滩的游龙,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   
    妈妈自然是极力反对,几乎是跳着脚的骂她。许多难听的话,都忘记了,记住的却只有一句:“谁不知道轩辕司九从来都是风流成性,却也翻脸无情。他和每个女人在一起,眼里便只有她,再不看其他人一眼。但你要知道,他的情来得快去的也快,从来新人胜旧人,你现在傻傻的动了情,到时候他再不看你一眼,我看你怎么办!”   
    怎么办,他已经不要她了,在那么多人的面前,连一句不要都没有说,只是一个冷冷的眼神。   
    现在就坐在她身边,却已经不再看她一眼,她该怎们办?   
    眼睛渐渐模糊起来,面前的一切似乎都镀了一层薄金的膜,像站在画里的人看着画外的世界一样。   
    楼下胡琴咿哑着,却好像隔得老远。   
    她的心突然涨大了,挤得她透不过气来,耳朵里乐声、戏声,像耳鸣一样。   
    她以为他得了势,她终究能脱去这下三层的身份。谁知道,他不要她,一切便又回到了原处。   
    她不能哭,不能闹,她让那样的多的男子倾家荡产,不是没有过女子来哭来闹,但现出的只是一份丑态而已。   
    所以,她只能笑。   
    “这崔莺莺还真有几分小妹的神韵呢。”   
    “她看的什么医生?”   
    许久,他转过头那目光却冰得直入心脾。   
    “中医,是济安堂的苏极夜苏先生,小妹的病一直是他瞧的。”   
    嘴角扯着笑,愁容稍纵即逝。   
    “那你回去告诉安安一声,明天我带她去瞧瞧西医。”轩辕司九连笑意都极冷极寒,话语间送客意图更令欢欢几欲窒息。   
    “那……我就不叨扰九少了,告辞。”起身离去,回眸望去他的神情波澜不惊,连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轻轻的伏在安安的脸上。轻纱罗帐覆盖的床前,一张紫檀小茶几,上面放了个描金瓷碗,盛着漆黑的药汁,浅红嫩绿的配着,古怪诡异。药碗旁边一只青铜鼎炉正燃着沉檀香,镂空的龙盖由四面丝丝吐着轻烟,放出沉沉的香气来。床上安安昏昏噩噩的咳着咳着,似再也承受不住这无边的折磨,终于睁开了眼,光影间一人罩着淡淡的药草香。   
    “醒了。”   
    苏极夜看她挣扎着要起身,便伸手扶住她的肩膀,体贴的拿过软枕为垫在背上。   
    “极夜,又劳烦你了,我……已经好多了。”   
    安安刚一靠在软枕上,倒是软绵绵的,舒服极了,但是没有一会儿工夫,就觉得浑身骨节酸痛像火烧似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她自己也知道是病了,可是没想到这样厉害。   
    “病人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这个做大夫的是得辛苦点。”   
    苏极夜坐在一旁,见她只穿着一件浅粉的短衫,未免淡薄,便一边伸手帮她把被子盖的再高一些,一边说着。   
    床在耳边吱吱呀呀地响着,他在她的眼前,为她掖着被角,他们那样的近,呼吸间都仿佛能闻见他身上特有的阳光气息。她恍惚觉得这还是从前,她小时候病得躺在床上,阿姐和二姐白日里都是很忙的,济安堂的师父也是看完病就走人的。那么大的房间里面只剩下她一个人,实在冷清得很。可是她人昏昏沉沉的,连坐起来都觉得头晕,只恨自己身体不争气。房间里的玻璃窗上还贴着过年时的红福字,字是倒着的,淡黄色的阳光从上面洒下,福字的影一笔一画的,落到了灰黄色的地面上,就像有一个人蓄意写上去似的。她一笔一划的数着,然后昏昏的闭上了眼睛,那眼泪只管流出来,枕头上冰冷的湿了一大片。这时候,极夜就会背着他师父溜上来,把一小包葛花糖放在她的枕边,包糖的帕子许是在他手里攥的久了,有些潮湿还带着一股中药的味道。然后,他会亲自把一样样黑漆漆的药丸准备好,一面絮絮叨叨的叮嘱她……这许多年来,他一直未变。人未变,心也未变,一直都不在她的身上……   
    “生气了?”   
    她不禁微笑了,又觉得有点怅惘。   
    “是气你病成这样。”   
    “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许是她病着的缘故,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轻了,但这样的轻反而一种温柔的倾诉。   
    “能看见你真好。”   
    “做病人的总看见大夫可不是什么好事。”   
    极夜只是抓过她的手腕,仔细的号了一阵,似没听见她的话。   
    安安另一只手紧紧攥住被角,看着他低垂着的眼。   
    一头乌黑短发,英挺的鼻子,劳碌得晒成蜜色的肌肤近在咫尺,仿佛感觉到她的凝视,抬眼向她望了一下,随即马上又垂下了眼帘,但是看的出他的脸上突然有些不自在。她也就没有说什么,毕竟有些话她不能说出口,也没有资格说出口。   
    扯着苍白失色的唇,强忍住神伤,开口打碎一室寂静。   
    “看见二姐了吗?”   
    “刚刚出去了。”苏极夜这才收回把脉的修长手指,有些落寞的转头看着窗前的案上摆着一个鱼缸,恍恍忽忽的。   
    房里温温的,称不上暖和。是他熄了燃得过旺炭火,她的病是怕冷,不过也更怕火气。鱼缸里面黑红两色的鱼,便似乎有些冻住了,动作摇摇摆摆的,迟钝得很。   
    钟声滴嗒,一点一滴流过。她的身上突然那样的冷,仿佛冰天雪地中被抽走了唯一的一点暖气。可是还得努力做出姣俏的样子,伸手扯住他的袖口。   
    “那这回可还有给二姐的葛花糖,可以分给我两块吗?”   
    酒窝在强颜欢笑的面颊上闪动着,墨琉璃般的眼珠却是笑得清清亮亮。   
    “当然有,不过你现在不可以吃。”   
    “是吗?”   
    转过头,苏极夜已全然不在意自己的失态,只是板着脸看着一脸失望的安安,她的眼中只有两个字在跳跃,想吃,想吃。他终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真拿你没办法,只可以吃一粒啊。”   
    打开药箱,拿出一个用仔细白布手帕裹着的小包,轻轻打开,黑褐色的圆圆小粒叠上叠下。苏极夜指头钳着一粒儿,小心的递了过去,安安心里微微荡漾了一下,自然而然的张嘴含了,瞬间脸颊鼓鼓,眼睛弯弯的如两轮新月,这才现出了十八岁应有的纯真无邪。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山珍海味,把你好吃成这样。”忍不住自己也钳起一粒儿,送进口中,用的还是那两根手指。瞬间,酸苦得皱起了修长的眉。   
    “这葛花糖本是解酒护肝的,药用大了味道自然有些苦涩,可每回都看你吃的那么香,自己就总也忍不住上当,真是的。”   
    “这个,比山珍海味还好吃呢。”   
    看着他的手指,嘴中的苦涩化成暖暖甘甜直直的淌入心房。   
    “不可以多吃哦,吃完了要乖乖把药喝了。”   
    看着安安真正悦然的开怀笑容,苏极夜仿佛有些逃避的把床头那碗药端了起来,但拿的有些急了,浓稠的药汁不知地,便撒了大半碗在地上。   
    安安看着他沾满药汁的手,和重新垂下不敢看向她的眼,笑意便一丝一丝的凝结了起来,跟嘴里的葛花糖一般苦苦涩涩的。   
    “还好药已经凉了,擦擦手吧。”   
    说着一块亚麻手绢递了过去给他,他心不在焉地接过来,只管拿着,但那药汁已然沾在帕子上,墨迹似的糊了一片。   
    “刚刚……轩辕司九的副官来看过你,你和他……我以为,欢欢一直和他在一起。唉,也难为你了。”   
    安安听了,顿时寂然无语起来,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半晌没有声息。   
    红云刚刚要拂过门边的幔帐进来,却瞧见寒冬的阳光凛凛的散了满室,斜阳照在那米白的墙上,漫着朦胧的轻烟,好似袅袅婀娜的层层纱裙,撒在两人的身上。   
    安安靠坐在床头,只是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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