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思中国教育-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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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中国教育》
序：我不反思谁反思
莲子
我不反思谁反思？
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声音了。自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人们在商业大潮的冲击之下开始赚钱。我不赚钱谁赚钱？要赚钱，哪还有时间反思？
于是，不思。不思，成为中国一代知识阶层的基本状态。教育走到了这一步，只要是一个稍有感觉的人，都会为当下的教育出一身一身的冷汗。应试教育再也不能适应时代的发展了，该反思了，可是反思的声音是那么的微弱。
最近，中学教师莫忌华终于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我不反思谁反思？
莫忌华是谁？一个来自黄土高原的纯朴的乡村小伙子，一个在讲台上站了二十多年，教过了成百上千孩子的中学化学老师，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丈夫，一个喜欢诗歌散文，想活得诗情画意的普通人。这，就是他的身份，他的背景。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背景，他并没有认为自己不该反思教育。恰恰相反，他说：身为教师，我不反思谁反思？
这句话说得太可爱了，那么朴实，大胆，诚恳，发自内心。作为一个人，一个教师，一个父亲，反思是他的权利，也是他的责任，他的情怀。
他开始反思了。但他的双重身份使他的反思是多么的不容易，他要经历怎样的人格提炼才可能真诚地反思呢？
作为一个要生存下来的人，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执行应试教育，又不希望那些可爱的学生被应试教育伤害；作为父亲，他既心痛自己孩子受应试教育之苦，又担心孩子考不上好学校会影响未来的生活……处于这样磕磕碰碰的心境之下，他还是反思了。他的双重身份和他的人格，使他的反思显得那么勇敢、动情、真实、生动、诚恳、言之有物、全面系统。
他把他的反思写成书《反思中国教育》供奉出来，与大家分享。
翻翻这本书，光是书中的目录，就让人觉得一些问题的严重性和可探索性。
——面对荣誉和检查学校教会了孩子什么？
——暴力、色情影视作品怎样影响了孩子？
——小乖乖为何变成了小囚犯？
——是谁剥夺了孩子的创造性？
——标准化答案及规范化管理出了什么？
——如果取消高考将会怎样？
——谁叫孩子自杀的？
——为什么会轰轰烈烈搞素质教育扎扎实实搞应试教育？
——真正的素质教育离我们多远？
——要不要全民学外语？
——我们需要怎么样的教育改革？
……
这些尖锐而严肃的问题，可称得上一个当代教育的天问！
说真的，当我拿到这本书的时候，感到无比欣喜，我觉得这样的书多了，我们的教育就有了希望！
教育的真谛究竟是什么？现行的教育到底有那些弊端？我们因为缺了什么，才导致了今天的教育状态？对这些问题的思考，应该是教育反思、教育改革的第一步。《反思中国教育》在我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版，对我们反思教育、改革教育有实际的意义。
有位朋友这样说：这本书最大的价值，不在它能指明一条中国教育发展的道路，不在它提供了什么点石成金的教学良方，甚至不在它痛切而焦虑的呼唤，不在它来自基层案例的鲜活，而在于，它提出了关系着中国教育现状和未来发展的真问题。惟有面对真问题，才有真学问，也才有可能“引起疗救的主意”。
愿我们以这本书为因缘，全民族地反思起来，把我们缺的最致命的东西找回来。愿我们以这本书为因缘，引起许多人的反思和讨论。最好是能引出一个全国性的知识阶层的反思。然后从这个核心点出发，来建构我们的教育和学习。
我们这个国家是需要大家都坐下来，好好反思教育的时候了！
至诚地感谢莫忌华老师写了这本书，并向他勇敢反思的精神致敬。
感谢莫忌华老师对我的信任，使我再一次感到了人生的庄严。
愿更多的人能读到这本书。
愿更多的人一起反思。
愿一个美妙的学习和教育的时代来临。
2006年3月 于北京
是谁教坏了孩子
孩子从他们降生的那一刻起，就受到了特别的关注。
从呱呱坠地，到呀呀学语；从蹒跚学步，到满地奔跑。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的单纯、可爱、天真无邪。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变得没那么单纯，没那么可爱，没那么天真无邪。他们的嘴里逐渐有了假话、谎话、空话；他们的脸上逐渐有了恐怖、呆滞、绝望；他们的眼里逐渐有了疑惑、奸邪、狠毒。看看一个个撒谎、逃学、打架的孩子，再看看一个个稚气未退的少年犯，人们不禁要问：是谁教坏了孩子？
是谁教坏了孩子？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也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是，如果我们仔细地分析孩子从出生到学坏的每一个环节，想想我们的家庭、学校、社会对孩子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上演了些什么，印刷了些什么的时候，你自然就会得出结论。
面对荣誉和检查学校教会了孩子什么（1）
［资料一］小芳是个诚实的孩子，但有一件事却叫她非常为难，原因是：教育局要检查中小学的“减负”情况，学校让孩子只带课本和作业本回学校，其余的课外资料全部放在家里，教育局领导问孩子的时候，还要说星期六不补课，搞得她很为难，不停地问自己的妈妈，要是领导问到了她，到底说些什么？是说真话还是撒谎？而她的妈妈也不知道怎样办好……
［资料二］小强是个四年级学生，学习好，也喜欢体育活动。有一次他向爸爸要钱买乒乓球拍，说是学校的乒乓球台又摆出来了，学生课外活动和放学以后又可以打乒乓球了。爸爸很高兴，觉得小孩的学习负担确实很重，课余时间打打球活动一下，既可以增强体质、又可以缓解学习的压力。球拍买好了，但是打了没有3天，学校的乒乓球台就又收起来了。原来，那几天是市教育部门要来学校检查，现在检查团已经走了！
上级部门巡视、检查、指导学校的工作是他们的工作职责，学校自觉接受上级部门的巡视、检查、指导，如实向上级部门反映学校教育教学中存在的问题（包括好的和不好的）是学校应尽的义务，这本来是正常而又平常的事，但就这样一件平常的事情，被学校这样一做就变得不平常也不正常了，而且变得非常的耐人寻味！
首先，它违背了实事求是的基本原则。
学校为了掩盖学生学习负担重、学生课外活动时间少或者其他问题，采取弄虚作假的手段应付检查，就不能使上级检查部门掌握到真实的情况和存在的问题，上级部门看到、听到的都是好的、是优点、是长处、是值得推广的经验，而那些问题、缺点、短处，那些应该纠正但通过学校自身的努力无法解决、克服的问题却被学校以这样的方式遮掩了过去，从而也就失去了解决问题的时机。比如，学生学习负担过重是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不是哪一个学校的个别现象，通过个别学校的努力是不能够改变现状的；再比如，一些学校因为资金短缺或者场地狭小等因素，学校正常的体育活动无法正常开展，不能满足学生活动的需要等。
学校自己把问题掩盖了，问题没有暴露，上级部门也不能无中生有地给学校挑毛病、找缺点，帮助学校寻找解决问题的途径和方法。这样就导致了问题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不敢暴露、越来越难以解决的复杂局面。上级部门的检查也就成了走形式、走过场，就成了摆花架子地听取优点汇报的经验交流会，而一大堆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和矛盾就被束之高阁，久而久之，上级部门的巡视、检查也就失去了意义。
不仅如此，学校这样做，还助长了上级部门的官僚主义作风、瞎指挥，也迫使那些原来不愿意掩盖矛盾、缺点的学校也不得不采取弄虚作假的措施以取悦上级部门，加剧了弄虚作假等不正之风在学校这方净土上的滋生、蔓延。
因为像学生学习负担过重、学生活动时间少、星期六补课等问题是普遍现象，是当前各个学校共同的问题，别人都汇报的是优点、是经验，我们暴露的却是短处、是不足，这样我们的学校就会被认为是个别现象，就会得到点名批评，为了不被批评我也要掩盖事实。
共产党最讲究实事求是，实事求是是我们党的一贯路线。现在各个中小学的主要领导基本上也是学校党支部的领导，但在对待上级部门的检查时，为什么就不能够做到实事求是呢？为什么要搞一些虚假的美好而掩盖真实的美好呢？这是我们需要思考的第一个问题。
另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是：我们上级领导部门的干部或者一般工作人员，明知道现在社会上虚报风气日盛，却还要继续去听虚假的汇报，去看虚假的美好，为什么不来个不通知的突击检查？为什么不来个微服私访？
比如要检查中小学的减负问题，我就直接找学生和家长了解情况；要了解学生课外活动情况，我就在他们课外活动的时间去看看，看那段时间里学生们究竟在干什么，到底是在学习还是在参加体育活动？他们没有参加体育活动是因为作业太多，顾不上活动，还是学校场地、器材有限不能够满足他们活动的要求。要检查节假日补课问题，我就牺牲一下自己的休息时间，到学校里看看，看他们是否在补课，要了解学校乱收费问题，我也直接找学生和家长了解情况，最后才是听取汇报？这样了解到的情况岂不比看有准备的检查、听有准备的汇报真实、可靠得多？这里面是否有一些不好明说的因素在作怪？
另一个需要思考而且必须严肃对待的问题是：学校作为一个育人单位，学校这样应付上级检查的做法，给学生的成长将会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
心理学研究发现：从3岁开始，就有52％的孩子开始说谎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比例越来越高，到9岁时，说过谎的孩子已经上升到70％……
心理学研究还发现：人在幼小时，天真无邪，不明利害，当然也就无须撒谎。小孩只有当自己的欲望得不到满足，并且受到不正确对待的时候（如训斥、责骂、体罚等）才有可能撒谎。而这也仅仅是有可能撒谎，要真正的撒谎，还要靠社会有形无形的影响、靠大人们有意无意的教唆。小孩撒谎是向大人学习的结果！
一般来说，撒谎和利害有关，说谎者总是为了趋利避害，如果没有利害，何必说谎？而且说谎有多种性质，有逃避性的，有炫耀性的；有善意的，有恶意的。
学校应付上级部门的做法当然没有什么恶意，但是具有明显的逃避性和炫耀性。学校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呢？无非是促进了孩子欺上瞒下、只会炫耀优点、不敢正视不足的不健康人格的形成；无非是培养了孩子只知道站在最狭隘的立场上，趋利避害的本领；也无非使学校自己的德育教育毁于一旦！
面对荣誉和检查学校教会了孩子什么（2）
如果说上述情况属于无心之过，下面的事情则是明目张胆的教唆！
据《西安晚报》报道：西安市某小学一个7岁学生因没完成作业，上课时被班主任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致使学生溜出学校玩耍，结果在邻近的人工湖中被淹死。事故发生后，该小学的校长、班主任老师和班上的同学都异口同声地说：出事那天那个孩子根本没去学校上学。连他的同桌也斩钉截铁地说那天没看见该同学来上课。原来，学校和老师为了推卸责任“教育”学生：“为了学校的名誉就有必要撒谎！”
这样的事件不能不叫人震惊！孩子们冷漠、驯服地照老师的话去做，什么诚实、正义、良心、道德，全被老师的教唆扭曲了。
这是教育的悲哀，更是教育的畸变和失败！他不仅给众多小学生心灵造成了永难弥补的创伤，而且对社会风气的好转产生了极大的阻碍作用。
当今社会假的东西太多了，除了像假花、假草、假发、假牙等，对人民生活有益的假物品以外，绝大多数的假物品、假帐目、假汇报在严重地损害着人们的身体、心理健康的同时，也严重地阻碍着社会风气的好转。
看吧，在商店有假烟、假酒、假名牌服装、假名牌皮鞋，有潲水油、毒大米、假奶粉；在办公室有假学历、假文凭、假公章、假证明；走在大街上，你也会碰到假民警、假记者、假首长、假夫妻；在医院你还会碰到假医生、假病人、假药品、甚至假死人；就是在打官司的法庭上，也会有假法官、假证人、假罪犯；就连在科学性、真实性要求最高的科研单位也还有假博士、假论文……
前些年，有人戏称：“现代社会除了生自己的妈是真的，其他的一切都可以有假。”但是不出几年，现在就有了代人怀孕生产的假母亲，可见连母亲也都有假了！
假的东西充斥着社会的各个阶层、各个角落。人们深受假货之害、假话之苦，人们对假的东西深恶痛绝。把制假、售假者称为奸商；把说假话、报假账的老百姓称为骗子；把不为群众做实事，只摆花架子，只会溜须拍马、欺上瞒下搞投机钻营的假公仆称为政客。但是对于教育单位的学校教孩子作假、撒谎的现象却没人过问，或者根本没有意识到。我们纯洁无瑕的下一代，被我们的学校在不知不觉中教坏了，我们却浑然不觉，这是中国国民的悲哀，也是中国教育的悲哀！
如果要找当前社会弄虚作假根源的话，我看我们的学校教育难辞其咎。
现在中国的教育除了有传授科学文化知识的课程外，还有专门的思想品德教育课。学校遵照教育原则和社会需要一方面教育孩子要诚实、守信，努力培养着孩子的道德意识；另一方面在学校利益或者荣誉面前又教孩子说假话、做表面文章。这样的教育说得好听些是畸形的不健康教育，说得难听些是自相矛盾、出尔反尔的政客式教育。长期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们，他们成人后能够尊重事实、踏实做人的有多少？他们的社会诚信度能有多高？长期在这样的教育环境中成长的孩子们，他们成人后能够没有超强的造假能力吗？如果他们成人后当了领导、当了干部，他们为广大人民群众说实话、做实事的人能有多少？就说他什么领导也当不了，就是一般的工作人员，他身上对付领导、对付检查，不尊重事实，弄虚作假的办法该有多少？他们的正义感和道德感能有多少？……如此等等的问题不能不叫人忧虑。
当今社会，人们饱受假货之苦而呼唤诚信；人们厌恶虚假而期盼真实。真实的东西有时虽然丑陋，但真实的丑陋要比虚假的美丽可爱得多。
为了国家的强大、民族的兴旺，请我们的学校别再教孩子说谎，别再教孩子一些应付上级检查、评比或者别的什么而去做表面文章的伎俩了。
我们的国家需要脚踏实地的建设者，我们的社会需要诚实、守信的接班人。肩负着为国家培养建设者和接班人神圣使命的学校教育，就必须在教给孩子科学文化知识的同时，培养孩子实事求是、诚实、守信的优秀品格，培养孩子的同情心和正义感，培养孩子勇敢面对错误，正视不足的勇气。只有这样我们的社会风气才会逐步好转，我们的国家才有希望，我们才能不再受假货的困扰、奸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