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狼牙后记-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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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
“不知道啊?”
“妈的怎么一下子就没有影了?追得好好的?——住嘴!叫什么叫?别叫了!”
我就轻轻用81枪的枪口拨开草丛给自己眼睛一条缝隙——我看见几十个搜索队的在沼泽边上四处张望,他们的脸色是彷徨的,不知道我去了哪儿了——捉迷藏的游戏是什么感觉你一下子就回忆起来了,害怕一下子没有了,就是孩子游戏的快感。我就笑了逐个瞄准搜索队员,拿着没有开保险的81枪扣动扳机,嘴里轻轻说着:“哒哒哒!哒哒哒!”
一个士官突然把目光转向沼泽,我给吓了一大跳,心里想坏了坏了发现我了!但是他没有喊叫,就是那么一直疑惑地看着我的方向,然后又看看别的方向。最后的最后,他才问,好像也是自言自语:“是不是进沼泽了?”
另外一个士官就大大咧咧地:“不会不会!是人就知道这儿不能进去,进去就是死啊!他脑子里面有包啊?”
“万一呢?”那个士官嘀咕。一个少尉觉得有道理:“喊话试试!”
于是都喊话:“出来吧!我们看见你了!”
我就忍笑,没什么新意的老一套你们喊几句算个鸟?喊了半天没有动静,一个士官就说:“回了回了,敢是狗追错了。谁知道他们大队又发明了什么新式武器专门对付狗的?”
其他人都觉得有道理。但是那个少尉还是心里不安,他毕竟是干部,知道战士的性命大于天——而且要是真的是他带队追出事情来,这个麻烦还是很大的,演练那么简单啊?一堆后遗症就他奶奶的全来了。少尉就高喊:“哎——你要是在里面就听我的,赶紧出来!我是排长,这一回就不撕掉你的胸条(我们演练规则就是被俘或者阵亡要撕掉胸条,他们拿这个就去报赏,可以有休假可以有进城的机会,我就进收容队),我们就当没有看见你!赶紧出来吧!这是演练犯不上玩这个命!”
我还是不为所动,你说不撕就不撕啊?!再说了,老子是堂堂的特种兵战士能求着你让我活命?!说不出去就不出去,人民战士说话算数。我就趴在那儿不吭气。少尉喊了半天也没有动静。
狗在哈哈吐着舌头,焦躁不安但是不敢动,都坐在地上对有我的草丛虎视眈眈。我就更不敢动了。那个少尉确实确实不错,就是今天我也很感动。因为他把自己的嗓子都喊哑了,喊的声音很大,目光中的担心焦灼真的很像陈排——我当时心里就一热,有出去的冲动,但是还是没有动。最后自然还是都走了,但是那个少尉还是最后走的,不仅如此他还真的是最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大眼,扫视整个沼泽,久久的。
我的话到了嗓子眼,但是最后又一次咽了下去。他最后转身走了。我这才出了一口气。这时候我才开始检查自己身上的装备。背囊自然是没有的,我们休息的时候用来做环线防御阵地的掩体,也就是生活物资是没有了——水壶一个,95自动步枪和81自动步枪各一枝,空包弹若干发,还有特战匕首一把手枪一把空包弹若干发,指北针一个该地区简易地图一张自然又是手绘的——还有呢?四个发烟手榴弹,一个红色,三个黄色。红色是你万不得已的时候在林子里面求救用的,黄色是演练用的,一旦黄烟起来,就是你把这个目标给收拾了。然后我身上就什么都没有了,除了这100多斤刚刚出头的肉身子一个18岁的生命。
第三部分;小影来了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
我缓了一阵子就决定出发了。往哪儿走?我也不知道,就看地图看指北针。我知道自己现在的位置在3号公路附近,如果穿过这个沼泽的话就是进山,然后就是7号公路桥;另外一条路线就是回头,继续走公路边缘,但是这条路危险很大,因为搜索队肯定在这附近到处找我——这是我们每次都要收拾的目标之一,狗头高中队是肯定不会放过的。我就决定去那儿等他们,就是注定被收拾也要等。不然我干吗去啊?我毕竟是个战士,不回部队真的进山当狼啊?
我就收好地图和指北针背上两支枪,撅了一根坚硬的长长的草棵子作探路的家伙——当时是真的不知道害怕啊!可是我确实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怎么着也不能被这帮子家伙抓住,绝对不能!我有军人的信仰!我还有陆军特种兵的誓言!
走!
我就走。拿着草棵子探路,深一脚浅一脚试出来走进沼泽。红军老前辈敢过两次那么大的草地,我一个小兵走走这一片小沼泽算什么啊?我在部队天天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红军老前辈!这种意识绝对是进了脑子里面了,根深蒂固,譬如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在写这段的时候这种词语就哗啦啦往外冒啊冒,根本刹不住车子,就是这样,当过兵的人都是这样。
我就那么探路往沼泽深处更深处走啊走。或者陷得浅点我马上就能拔出来;或者陷得深点我要倒向一边,借助身体的重力把自己的腿拔出来。
就这么前进。后来确实很累很累,而且越陷越深的趋势也严重了。我就趴着往前爬。物理道理确实不用再解释了吧?就是一个压强和面积之间的关系的问题,而且我确实需要趴着歇歇。我就那么背着两只枪气喘吁吁地前进。
虽然很累,但是眼睛里面有光。
不肯磨灭的斗志的光。
我现在回忆起来都可以看见确实可以看见,好像就在我的面前有这么一个又瘦又小的小列兵在那里爬。浑身泥泞都没有个人样子但是还是在爬,绝对不肯放弃!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士兵是个中国士兵。而士兵,就是不能放弃的。
无论面对什么,哪怕是——死亡。
第三部分;小影来了人在大自然面前是渺小的
除了累还是累,最后完全不是力量在支撑我往前面爬,而是精神。就是精神,就是只要还有半口气就要前进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再说我想起小影你们可能觉得很重复也不爱听,但是我告诉你们,要是没有小影就没有我今天还可以坐在这里跟你们胡诌当年我那点子破事!后来我跟一个著名的战地记者交流这种狗屁心得,他倒不至于过什么沼泽,但是在中东他开车一个人过了那片到处都是地雷都没有爆炸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来一下子的各种炮弹和航空炸弹的沙漠,也是后怕得不行不行的,我问他当时在想什么?记者的责任?使命?义务?还是成名?像今天这样到处都知道他的名字?——狗屁,他老老实实告诉我,心里就是想的一个女孩。他没有告诉我是谁我也没有问,毕竟是前辈,大我那么多,就算他是兄弟这种事情也是不能问的,何况我就知道他到最后也肯定没有得手,问了不好,就他那个年纪惦记的女孩难保已经不仅是人妻还得是孩子他妈了。
这个心得我和他是一样的,就是在逆境中你就想一个女孩。而这个女孩一定一定是你没有得手的。——这种得手不是说感情,我要说明白了好像对不起我的女性读者。我想我不说你们也明白什么意思,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你没有得手。得手了你还有什么惦记的?所以,得不到的女孩永远是最好的,你会老惦记着。
——我18岁的时候其实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不会这么总结而已。
在我的特战生涯里面,到最后就是小影,在支撑我,没有什么别的。难道特种兵就不是人了吗?就是死也要惦记军人的使命责任义务?狗屁。所有的战士,在最艰难最艰难快顶不住的时候,绝对在心里念叨的是对自己很重要的亲人,当然更多的就是——女孩。这个说出来我也不怕我妈妈伤心,这是事实不是什么别的。孩子大了该惦记姑娘很正常很正常,我要18岁在顶不住的时候还惦记我妈妈就不正常了。——这个话题留给心理学家分析,我只说我的小说我的故事。
我当时就是这么惦记着小影,惦记着她的白裙子在满天的红叶中旋转。还惦记着她最后的一吻。还有,我们流在一起的泪水。我知道她在等着我。苦苦地等着我。所以我不能停下让自己陷进去——我告诉你们一个体会,就是如果进了沼泽,当然这个机会很小很小,不过我还是告诉你们,就是千万不要停留,一停下来就往下陷,你只能前进不断前进!这是个什么物理道理我就不解释了,但是我那点子在初中就学会的物理知识是真的起了作用的。
我就不停留,再累再累我也不能停留。一下一下,开始是手足并用地低姿匍匐。半个身子和下巴都在泥里,跟个蛤蟆一样就是那么爬啊爬的。后来就不行了。
我就先是两只手,交替前进,拖着自己的身子前进——我那时候很轻啊,178公分才100多斤刚刚出头,绝对是猴子的感觉,加上胳膊的力量大,所以还是很坚持了一段时间。但是后来又不行了,胳膊也没劲了。
这时候就换腿。两条腿往前蹬,当然胳膊也勉强交替前进着,不能构成阻力。
在沼泽爬行,真的不是值得多形容的。就是这点子体会,然后就是泥人,绝对的泥人,半个身子半张脸都在泥里,脖子因为老是抬着抽筋的感觉都有了,但是还是不敢低一下——你敢低吗?开始嘴还在外面,但是渐渐的嘴也露不出来了,只剩下鼻子,我都可以清楚地回忆起来鼻子呼出的粗气在沼泽的泥里喷出的小小的旋涡。接着鼻子都几次进去,但是赶紧起来——和力量无关,完全是下意识的精神的作用,就是不能死,就是不能倒下。
——小影!
我看见她穿着白色的我送她的裙子在沼泽上面跑啊跳啊跟梦一样飞扬,但是又活生生地在我面前——不是想出来的,我现在都觉得那个时候我是绝对看见了。她就那么在沼泽上面跳来跳去的,白色的鞋子上面一点泥巴都没有,就好像在草坪上面跳一样:
黑猴子小庄你就是追不上我!
我就一下子有力气了,继续爬。力气是有限度的,但是你的精神是无限度的。我不是说什么唯心的思想,但是我个人的体会就是这样。爱情,是世界上最不稳定的感情——但是就是一个男孩子最坚强的精神力量。
只要你有过爱情和青春,就不会没有这种体会。爱情就是你在逆境中坚持的全部的全部。其他的一切我可以告诉你们全是扯淡!我就这样,现在也这样,为什么我闭着一只红肿的眼睛忍受着疼痛在坚持着给你们写这个劳什子小说。
就是因为爱情。
因为,我要纪念我的小影。我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这样用自己全部的时间来回忆我的初恋,我坚持着,为了爱情坚持着。
我看见了光。
那个时候天已经全黑了,我至今记不起来我在沼泽中爬了多久,但是确实确实是很久。因为天就在我的身边一点点黑下去,眼前的大山和丛林随着越来越近,也从翠绿变成深绿,从深绿变成墨绿,最后变成黑色的一片漆黑的一片——人对色彩的记忆远远大于时间和空间,我想这个你们应该是同意的。
这个时候我看见了漆黑的前面有一点光。虽然只是那么一点,但是是光。
烛光,是烛光。
——侦察兵的眼睛是个什么概念?如果我记得没有错的话,就是在400米的距离还要能够看清敌我的区别。当时我们就是这么学的,现在怎么教的我一点都不知道了,我退伍以后这些东西就全都还给军队了。
所以我看见了烛光。我不知道有多远,但是我知道有烛光就一定有人家。人家的概念是什么?就是生命,生命可以继续延伸。
就是我死不了,我小庄命不该绝!
我的力气再次衍生,还是精神的力量,但是不再是虚幻的,是现实的希望出现了。就是我看见了生命,我可以补充粮食和水,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淳朴的山民对子弟兵的热情我至今回忆起来眼角都发湿,他们恨不得把什么好吃的都给你,哪怕把自己的母鸡宰了都肯!他们从来就没有歧视过军人,我们行军经过村寨的时候,山民都拿着热水和熟食站在两边,真的是把鸡蛋什么的往我们兜里塞啊!跟电影里面是一样一样的。
所以我知道自己这下子就挺过去了!
我还有机会活着!我不用在这个沼泽被泥吞灭,最后也变成泥。我就爬啊爬啊,向着那一点点的烛光。
向着生命的延伸。
向着,希望。
我写完这一小节休息了片刻稳定一下自己。然后我找出那个省份的军用地图,还是很多年前的版本。我想找出那片沼泽,计算一下我到底爬了多远。但是我一看就惊了,那个省份的这种湿地实在是太多了。我在上面找到的很明显不是我爬过去的那片,因为那个距离不是人类可以完成的啊!我这时候心里就一阵悲哀,原来自己觉得还算不得了的事情,其实算个球子啊?!连指导军队行军的专业地图都舍不得标一下,可见是很小的一个泥潭子而已。
人和大自然比起来,永远是渺小的。
第三部分;小影来了只有活着才能战斗
再次打开电脑已经是2003年的夏天了,但是那些画面还是会在脑子里面再一次逼真地出现。人在回忆的时候,确实是可以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我看见的自己就是一个泥猴子,好像一个刚刚从地底下钻出来的知了猴,我小的时候最爱和小影一起到河边的公园去挖这个东西然后炸了吃,那时候不知道什么是天然食品什么是高蛋白质,但是味道确实很香。
我这么爬啊爬的,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逐渐接触了慢慢变得坚硬的地面,从潮湿到半潮湿,从半潮湿到一点潮湿,然后就是逐渐地变得坚硬——事物是渐变的这个道理我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其实中学的哲学课程是很管用的——我的脑子在想什么,现在真的是记不起来了,我估计我当时什么都没有想,脑子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什么思考了,只是求生的本能在指引我的身体一点点往前蹭。
我记得眼睛是睁得很大的,呼吸也是急促的,但是除了四肢的机械爬行,我基本上已经处于一种半睡眠状态。幻觉是不断在眼前出现的,这个我还是记得很清楚,就是上千只五颜六色的蝴蝶在你眼前飞啊飞的,人在极度疲劳和缺氧的状态下就是这个操性的。很多年后我读了一本关于攀登珠峰的报告文学,那里面一个记者的描写是我非常认同的。虽然我不是爬上了珠峰,但是这种过度的超负荷的疲劳是会产生同样的幻觉的,至于为什么缺氧呢?我想是血液的循环问题,心脏对血液的需求量过大,供血不足,自然就会缺氧了。
为什么我还没有昏迷呢?就是求生的本能,这个时候是不可能再想什么别的劳什子了。只有活着,你才能说别的。
在特种部队的教材上,扉页赫然印着的不是什么口号,就是一句大白话——“只有活着,才能战斗。”我想你们也许不会理解,我开始也不是很理解,当时也不理解,但是事后我回想起来,这句大白话是凝聚了特种部队多年的经验和教训的——这种教训,往往就是生命的教训。
求生的本能,是特种部队战士养成的一个基础的基础。在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