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镜心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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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喂!不会吧?妳听我说故事听到睡着了?」她讲的还是重点精华版,三两句而已耶!她说故事的能力有这么差?
「死小鬼!妳还知道什么?」「她」略显古怪的语调终于又晃出来了。
「她」还要听?
展欢虽然怀疑「她」是打算听完后对她大大嘲笑一番,不过她仍往好处想,说不定同样身为镜里的鬼,「她」曾遇过她的太曾外祖母……这么一想,她不由精神大振。于是她开始说起了媚娘的记载、说起了她爹追查到的事迹,还说到了她娘及她娘家族那边许多十九岁生辰死于意外的例证……
「……妳曾听人说过这样的事吗?或者……妳见过我说的铜镜?」未了,她忍不住怀着期望地问「她」。
「我见过!」没想到,「她」竟如此爽快地一句。
展欢差点窒息。
「妳手里拿的这面铜镜就是妳要找的!」
「啊?」
「所以我就是妳那个太曾外祖母……娘的!把老娘喊这么老!」
「……」
「喂!死小……咳!小娃,妳死啦……咳!妳又呆傻了?太高兴找到老娘——妳太曾外祖母了是不是?」
好不容易,展欢终于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可她仍有些不敢相信地直瞪着铜镜。
「妳……妳真的是……」她找到了?!
「妳太曾外祖母!」「她」也很震惊的好不好?
「妳没骗我?」她还在这惊喜中。
「妳以为我很闲,没事来客串女主角吗?」火气即将飙升的迹象。
「啊!」展欢猛地大叫一声。
「啊什么啊?还不给我跪下磕一二个响头,再乖乖叫声太曾外祖母来听听!」享受一下被人拜的滋味。
展欢只是不禁想大喊出来,发泄她兴奋狂喜的情绪而已。
她找到了、找到了!她真的找到了!
她不是在作梦!她真的找到传说中的铜镜,和传说中被箍在铜镜中的先人。
呃……这削人不留情、骂人不讲道理,还说话大胆不正经的女鬼,是她的太曾外祖母……
好幻灭!
「太曾外祖母。」忽然有些无力。
「嗯,乖……给我等一下!老娘听这『太曾外祖母』愈听愈不舒服,好象老娘真的多老似的……」有意见了。「这样吧!叫眉姨好了!嗯,眉姨、眉姨!不错、不错!这比太曾外祖母好听多了!」定案。
由太曾外祖母变成姨,顿时年轻了好几代。
展欢几乎喷出笑来。
「妳这什么表情?不服气是不是?妳不服气,老娘我也很委屈,平白蹦出个小鬼叫我太曾外祖母,妳以为我高兴啊?」不爽。
「好吧!眉……姨!」先让她调适一下。反正她对「她」不敬也不敬过了,而且老实说,即使知道了「她」是谁,她还是没有那种真实感。她相信,在这世上没有人像她一样,可以跟自己的祖先这样接触对话的吧?
好!认亲仪式完毕,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
「太曾……眉姨!妳是真的……被封在这面铜镜里,所以妳的事、诅咒的事也是真的?那妳一定知道怎么解除诅咒,对吧?」展欢没忘了这事。
「除了『媚娘』的骚名错,妳说的那册子记的我的事倒是写得八成真,不过我还一直以为我已经绝后、脱离这镜子没望了,没想到我眉娘的血脉韧性还满强的嘛!」扬扬得意了起来。
眉娘!
展欢在无意间得知了太曾外祖母的闺名。原来太曾外祖母不叫「媚娘」,而是「眉娘」!
而且听起来,太曾外祖母也很想离开这面封住了她几百年的铜镜。可是要怎么敞?
「眉姨——」她怕她会花三年五载的时间来陶醉,赶快打断她。
「老娘知道!」眉娘低低吟,声音邪魅了起来。「那死家伙当初把我摄进镜中还以为可以永远得到我,不过没想到他自己也遭咒术反噬赔上一条命,只是他连快到魂飞魄散了都不忘交代后人把封了我的铜镜跟他一起陪葬……哼!那死家伙当真小看我,我不过随便对他的仆从一笑,他就完全不顾他的命令,接着还把主子交付给他的解咒秘密让我知道……」
听到这里,展欢不由屏息以待。
「那王八蛋!」接下来一句咒骂。
她一怔。
「烂人!」积怒过深。
呃?
「××××……」连串精采的咒骂宛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地倾泄而出。
展欢实在很想拿开手省略过这一段,可她又怕错过重要的讯息,于是她只好继续忍耐着让这些字汇摧残她幼小脆弱的心灵。
唉!
「……妳今年几岁了?」大约半刻钟后,怒罢毫不见生硬地突然接这一句。
哇!太厉害了吧?
「十八!还差半年就要十九了!」回过神,展欢有些明白她这么问的意思。
「行!时间还够!老娘可不能真绝了后,我要妳马上去勾引荆天衣!」
天外炸来一炮!展欢饱受炮袭。「勾……勾引谁?」
「那王八蛋的后代!妳去勾引他,让他爱上妳娶妳为妻,你们再各滴一滴血来给我,诅咒就解了。老娘说得够不够浅显明白?」三言两句,眉娘意思带到、指令清楚。「还不快去!」脱离镜中世界有望,连她都开始感到荆家人没那么可憎了。
展欢总算在混乱中理出了一点头绪。
「妳是说,主子爷……是那封了妳的人的后代,要解开诅咒就一定要我和他的后人成亲才行?」她有点头晕了。要她……和爷……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比登天还难嘛!想想爷是什么身分?而她又是什么身分?更何况……「那如果当初没有我、没有我娘……或是妳的血脉断绝了呢?或者他的子孙也断绝了,那妳会怎么样?」稍想到这样的一个万一,她都有些不寒而栗。
「永远被困在镜子里啊!怎么样?」
几百年下来,她已经试过不下几千、几万种方法,包括蛊惑人摔铜镜、烧铜镜,用尽一切手段破坏铜镜,结果它却无坚不摧;就连最高明的臭和尚、混蛋道士,都无法将她由镜中超渡出来、勾摄出来。
嗯,被困在镜子里是万般可恨啦!不过幸好她还有愈养愈大的力量可以消遣娱乐一下镜子外的人。遇上看得上眼的男人便使出浑身解数迷惑得他忘了我是谁;遇上看不顺眼又胆敢比她美的女人则整得她失魂落魄,再加上全家鸡犬不宁、鸡飞狗跳。反正只要与她「有缘」,她都嘛不忘发挥一下「普渡众生、舍我其谁」的精神。
现在可好了!非常好!她还以为她的子孙早不知在哪一代死绝了,没想到却竟在这时蹦出个小娃儿来找她……
她要解脱了!
「妳好象一点也不担心嘛!」展欢听着她轻松的调儿,实在不无怀疑。
「老娘现在只担心妳这没姿没色的丑样子怎么勾引得了荆天衣?」眉娘可不会因为她是她的玄孙而嘴下留情。原本她已经有了和这面铜镜相依为命直到天崩地裂的准备,现在突然有了挥别它的希望出现,她决定就算用绑的也要把这丫头和姓荆的男人绑在一起。
那杀千刀×××的烂家伙!等她出来了,就换她让他绝子绝孙,让他在地狱里看到直想跳上来!哇哈哈哈!
勾引?听起来比较像要陷害他的感觉!
「所以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教她去摘天上的星星还比较有可能一点。
「反正先死的是妳!」没志气的丫头。
展欢怔想了一下。「诅咒……是真的?」
她不相信传说,传说现在成为现实;她也不相信诅咒,诅咒难道真是害死她娘的凶手,到最后也会害死她?
「妳怎么不问老娘是不是真的?」嗤她。很想直接轰她去墙壁前站。
展欢皱皱眉,到最后终于叹了口气。
「眉姨,妳又是怎么知道……主子爷就是封了妳(4020)的人的后代?」又有疑问了。
而且照理说,她和荆家祖先之仇不共载天,他们两家后代也算是宿仇了,她又怎么会如此心胸宽大要她的孙去嫁给她的仇人之后?有点可疑!说不定主子爷和她真解除了诅咒,就换他有危险了……
眉娘难得有耐性地有问必答起来:「因为那烂人怕我会伤害到他的后人,所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防范,我只要接近荆家后人就没辙,不过还好那也只限于荆家一族中精神力量最强的一个,其它的到了我手里还不是照样被我玩得死死的。」要不是这样,她早就把荆天衣拆腹入肚了,哪还轮得到这丫头吃!嗟!
有点了解。那么,主子爷是安全的?「妳来荆家多久了?难道妳是故意要来报复主子爷家?难道……夫人的死跟妳有关?」突然想到这种可能,展欢差点跳起来。
眉娘哼了哼:「老娘被个青楼的女人送来,这荆天衣的妻子才跟我打照面没两次就把这面铜镜给收进柜子里,害得老娘足足郁闷了两年。老娘才刚重见天日,那个骚女人死不死关我什么事?」
展欢松了口气。
不过……嗯……骚女人?
「夫人一定很美丽!」她懂了。
「老娘没见过那么丑的女人!」极力贬损。
展欢终于有笑的心情。
「臭丫头!该问的事都问完了吧?还不快去给老娘办正事!」轰人。
展欢还有很多事想问呢!而且关于这解咒的方法……
「我知道了。」可她到最后还是只回了这句,便放开了铜镜。
四周立时回复一片宁静。
展欢慢慢将铜镜重新藏回怀中。现在她的脑中仍不断转着刚才她知道的所有事。
好象还在作梦一样。
她真的找到它了!还有太曾外祖母!所以她更不能把镜子交给那位舅爷带走……
不过一想到太曾外祖母说的解咒法,她的头就开始痛。
要她去勾引爷?凭她?
要爷娶她为妻?下辈子吧!
看样子!她等死还比较快!
仙乐般的琴声戛然一停。接着幽幽的叹息声响起。
「嫣然姑娘,怎么了?是秦某惹妳不开心吗?」斜躺在杨上,原本边含笑赏乐、边啜饮着美酒佳酿的风流倜傥公子,在抚琴的佳人不知何故乍断琴音再加一声令人揪心的轻叹后,随即坐直起身,满是关切地问。
面向窗外缤纷的花影,一双纤纤玉手仍放在琴弦上的嫣然,美丽的脸庞笼着一层迷惘凄楚。
「不!怎么会!我只是……」她低语。
「为了荆天衣!」秦清云毫不意外地接口。
如梦的眼神怔望着窗外一会儿,嫣然才慢慢地转过来面对他。而她的脸色也已恢复了些生气。
「你让我以为,这世上只有你最知我……」
他笑得开怀。然后他起身步至她身前,温柔怜惜地执起她的手,他凝视着她轻道:「是妳愿意敞开心怀接纳我,而妳也清楚,只要是妳嫣然姑娘的愿望,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为妳达成……包括荆天衣!」
嫣然回望着他。「就像你送我那面铜镜,实现了我的愿望一样?」那面令她总有种似乎被人由镜中注视的诡邪铜镜,至今忆起,她仍不自主想打寒颤。
「贺柔不就是在收下妳这礼物之后没多久,就死在异地了吗?」秦清云的眸心有一抹快得令人无法捕捉的异光掠过。他淡淡浅笑。
「她……她是死了!可是荆天衣还是不属于我。」忆起贺柔的猝死,她的眉间微有一丝不安,可很快她便将这情绪拋开。
她不平、不甘。
打自她第一眼见到荆天衣,她的心便系在他身上,她也总以为这世上只有她可以抓住他的心,可没想到,在他三年前一次出远门回来后,他的身边竟平白无故多了个「荆夫人」……
现在,她最恨的贺柔是不在人世了,但她发现她依然得不到心思像风一样的那男人的爱。就是因为清楚地知道他虽然视她为红粉知己、喜欢她,可却不是最特别、唯一的感情,所以她也就愈怕会出现第二个贺柔。
没有人能了解她这种焦躁不安,却又无计可施的心情。
「也许我有办法可以让他属于妳!」这时,秦清云的唇边出现一抹谜样的笑,他陡地接口道。
嫣然柳眉微扬。「你……有办法?」
秦清云这两年来已经得到她的信任。他儒雅有礼、风度翩翩,偶尔到此便一定来看她,而且每回必定为她送上奇珍异宝,不过他来她这儿只是喝酒、听她抚琴,仿佛藉此来沉淀他的心思、消除疲惫。渐渐地,她把他当成了朋友,甚至意外成了知己。可即使如此,其实她对他的真正底细所知不多,她只知道他是个商人,富甲一方,至于他在做什么生意,他从不曾提起,她也没问。在他身上,藏了很多秘密,而他自己也不对此隐瞒。
「在南蛮,有人曾给我一种水,说它可以控制人的感情,甚至得到对方的心;不过老实说,我不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也不曾试过,所以我想,妳也别抱太大的希望。」秦清云摸了摸下巴,一副不怎么把它当真的表情。
嫣然微微垂下眸,而她的心,正慢慢加速跳动着。
她爱他——她爱他爱到恨不得绑住他的手脚,将他永远锁链在身边的强烈感情,已经渐渐焚烧了她的理智,如果可以,她愿意用她的一切去换取他的爱。
她抬眸,定定回视他,笑靥如花。
「我想试试!」
荆家的舅爷来匆匆去匆匆。在取得他要的铜镜后,隔日一早便离开。而他完全未察觉带走的是「冒牌铜镜」的事,让展欢总算可以暂时偷偷松口气。
现在大婶还不放心将粗活交给她做。
虽然离她受伤已经过了几天,她觉得自己都好到就连挑水也没问题了,可偏偏大婶不以为然。不过在钟大夫再次诊断结果证明她没事了后,大婶才终于肯点头让她重回工作岗位,但是呢,需要费力的工作免谈。于是,拂拂灰尘、喂喂鱼、浇浇水,成了她这两天的主要工作外,她另一样最不吃力的工作就是——送点心到药铺给主子爷,顺便听候他差遣。
展欢是很乐意走点路、做点事,不过这两天只要见到主子爷,她就不自主想到太曾外祖母要她做的事。
昨夜她又被太曾外祖母训了一顿。最主要是得知她完全没进展,气得轰到她快耳鸣目眩,干脆把铜镜再塞回床下。
反正,她就是做不到!
也许,她如果有太曾外祖母倾倒众生的花容月貌——在偷到铜镜的同一天夜里,她终于从镜中见到了太曾外祖母的真面目——她可能还有些信心可以让主子爷注意她一眼。
问题是她没有!
她生来就是这副「没姿没色的丑样子」——连太曾外祖母都这样损她到天外去了,她又能对她寄多伟大的期望?
更何况,她对太曾外祖母破解诅咒的办法也有另一种想法,说不定,她只要取得主子爷的一滴血和她的,就可以解决了,所以她根本就不必去做什么勾引他的驴事,对吧?
不过当然,首先她得证明她这想法可不可行。
「爷在书房!」掌柜的财叔一见到她踏进药铺大门,二话不说就指点出主子爷的方位。
她又来药铺送点心了。
展欢道谢地对财叔笑笑,上前递了厨子卓叔要给他的点心后,这才往书房的方向走。而途中,远远见到她的几个伙计都纷纷和她打着招呼——没办法!几日前她在药库的意外事件实在太轰动,现在整个药铺的学徒伙计叔叔婶婶们,想不认得她这奋勇救人的猛丫头都难。
她这小小的、不起眼的丫头算是出名了。
唉!
可她要出名干嘛咧?
展欢到了主子爷的书房门口,正巧有一群人从里面鱼贯走出来。看样子,他们可能正和主子爷在里面商讨事情结束。
她一直等到他们都走了后,这才敲敲书房的门。
「进来!」荆天衣漫不经心似的声音传出。
展欢进门。只见主子爷正坐在书桌后,两道浓眉打着死结似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爷!您的点心!」她将碟子轻轻摆上了他的大书桌一角。
「嗯。」荆天衣随口应。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