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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蚀红-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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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墨微沉默着,男人哭到最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他从椅子上弹跳而起,撒腿就往门口跑,与开门进来,端着泡面的刘歌撞了个满怀,刘歌竟被他撞倒在地,方便面撒了一地。
  “刘歌!!”离门口最近的方天皓最先冲上去,他紧追着男人跑了出去,葛小川也跟了上去,林方和范文赶紧去扶刘歌。
  易墨微站在原地,望着门口露出一个神秘的笑。
  “我没事。”刘歌轻推开他们,自己爬了起来,“就是制服脏了。”
  兰德也上去安慰了几句,刘歌摆摆手,说是去更衣室换衣服去,又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方天皓和葛小川就压着男人进来了,男人被反手扣着,两人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挟制住他。
  “交给我吧。”易墨微走到两人面前,方天皓瞥他一眼,对他刚才没有及时拉住男人很不满。
  “他现在已经被阮紫秋附身了,我要帮他驱鬼。”
  青年一句话,在场的人都楞住了,兰德最先回神,他问易墨微,“需要我们出去吗?”
  “没关系,你们可以留下。”易墨微微笑。
  被制住的男人恶狠狠地瞪着易墨微,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鸣。
  兰德坐下,给方天皓和葛小川使个眼色,示意两人松开男人。
  “哼。”方天皓不甘心地松手,葛小川拍拍他,两人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边。
  没有人离开。
  没了约束的男人直朝着易墨微撞去,易墨微任他将自己撞到墙上,想必是很痛的,可他眉都没皱一下,趁着男人与他距离如此之近,单手握住男人的脖子,灵活地一转身,反将男人摔在了墙上。
  “我要问你几个问题。”易墨微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带着无形的压力挤压着屋子里的空气,气氛变得紧张,带着窒息般的恐惧和刺激。
  “贱男人,我要杀了这个贱男人,啊啊啊啊啊!!!”
  在听到男人说话时,方天皓微微一愣,这不是男人的声音,而是女人的,若是不看眼前的这个身体,他一定会以为是一个女人在尖叫着。
  “红色的鸟是什么,你的舌头,谁弄走了你的舌头??!”
  男人的双臂挥舞拍打着易墨微掐住他的右手,他外翻的指甲甚至划开了他的衬,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条条瞬间就会消失的伤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我,我也不想知道,我只要这个男人陪我死,我要他死,还有那个臭□,我也要她死!!他们通通都得死!!”
  女人的尖叫还在持续。男人的手不再抓易墨微的胳膊,他的手指朝着自己的心口插去,却被易墨微的左手拦下,男人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插入他的心口,易墨微有心阻拦,却腾不出手。
  “不要过来!!”他听见有人靠近,回头喝斥,“很危险!”
  想要帮忙的方天皓尴尬地站在原地,兰德将他拉了回去,他对易墨微说,“这个女人不会说,你如果再不动手,这个男人真的会死。”
  “我知道。”易墨微低沉着声音,他看着男人,手指不比利刃,很难一次就插入皮肉里,男人的手指刺入,拔出,刺入,拔出,这么来回了好几趟,抠出了个窟窿,窟窿周围的肉烂巴巴的皱着,鲜血浸湿了他的衣服,也染红了他的手指,男人的表情却是病态的沉醉着,嘴角还挂着抹得意的笑。
  “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打算说,那就离开吧。”
  易墨微说着,抬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按进男人的额头里,很快,就又抽出,指间夹着一团模糊的深红色阴影,旁人看来,就像是个肉团,揪出肉团的同时也牵扯出许多血丝,它们和男人的额头粘连着,不肯脱离,易墨微用力一扯,血丝倏地断开,紧贴在墙上的男人两眼一闭,昏迷了过去。
  兰德,方天皓,林方,葛小川,范文,还有正好换好衣服推门进来的刘歌都看到易墨微将手里的肉团状的东西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兰德早先就让方天皓打了急救电话,不一会儿,男人就被人用担架抬了出去,范文陪同着一起去医院。林方和葛小川一人一根烟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里就抽了起来,刘歌坐在自己位子上发呆,方天皓则站在那堵墙前面,沉思着,耳边仍然回荡着女人凄厉的喊声。
  屋子里静得出奇。
  兰德把易墨微叫到走廊上,他问他,“你是不是故意由着阮紫秋附上男人的身?”
  “是。”易墨微没有否认。
  “因为她一旦附上男人的身,就能开口说话了,是不是?”
  “是。”易墨微靠在墙壁上,走廊上流过的风吹得他有些冷。
  “我有些饿了。”兰德舔了舔嘴唇,直勾勾地看着他沾满血的左手。
  “老板,再来一碗牛肉面!!”
  位于公安局边上小巷里的牛肉面店地方虽小,生意却红火得不得了,正是晚高峰,店里坐满了人,空气里弥漫着肉香,闻着让人食欲大开。
  易墨微与兰德面对面坐着,两人与别人拼的桌,坐他们边上的是两个便服女人,她们才刚刚坐下,还在等着自己点的面条。
  易墨微眼看着兰德叫了第四碗牛肉面,他从裤兜里掏出药瓶,倒了两粒药,就着微凉的面汤咽了下去。
  “什么药?”兰德坐他对面,看到他吃药,好奇道。
  “安眠药。”易墨微索性把瓶子递给他看。
  “现在就吃安眠药?”兰德接过瓶子,晃了两下,听见里面药片相互撞击的声音,又看了看粘帖在瓶身上的说明书,然后把白色的小药瓶放在了桌上,“真的有用?”
  “现在吃了,到了晚上才能睡得着。”易墨微解释道,“不过,有时候还是睡不着。”
  说到这时,坐边上的两个女人都对易墨微投以一个奇怪的眼神。
  “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兰德看着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伙计,他的托盘里摆着五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坐他边上的女人也昂起脖子关注着伙计送菜的路线。
  “大概八九年前吧。”易墨微已经吃完了,他招手,示意清理桌子的服务员来把碗端走。
  那五碗面里没有兰德的,他看着伙计来了又离开,眼神里满是怨念。
  “你是重案组里新来的外国人吧?”
  掰开一次性筷子,在面汤里捣了捣的卷发女人忽然对自己身边的兰德说道。
  “啊,是啊。”兰德聚精会神地盯着她的牛肉面。
  “你们也是公安局里的?”易墨微对卷发女人微笑,卷发女人略微僵硬地点了点头。兰德不再看牛肉面了,而是看着易墨微,他的微笑很具杀伤力,看得卷发女人一愣一愣的,反应也慢了半拍,半晌才回答道:“我们在户政科,我在局里看到过他一次,那天他和林队在一起。”
  “你们的案子察得怎么样了?”
  坐在卷发女人对面的女人,看上去要更年轻些的,穿了件扎眼的橙色羽绒马甲,她抬头问兰德。
  “新闻里每天都会报导,我们发现了什么线索,他们都会报导,对了,早报上还有专栏,每天都有新的内容可写,记者知道得比我还多。”兰德苦笑。
  “上次看早报上的专栏,那个记者还说有可能是吸血鬼犯案呢。”卷发女人吃了两口面条,说道。
  “吸血鬼?”穿橙色马甲的年轻女人噗哧笑了出来,“什么年代了,还相信这玩意?”
  易墨微双手抱在胸前,看样子是很认真在听,可他的眼神却茫然地失去了聚焦,他走神了。
  兰德的牛肉面送了过来,他用筷子熟练的挑起面条,送进嘴里,穿橙色马甲的年轻女人夸奖他,“你筷子用的真不错。”
  “谢谢。”兰德礼貌地笑。
  “中文说得也不错!”卷发女人也夸奖他,“你学了多久中文,怎么能说这么好?”
  “学了很久了,记不清了。”兰德耸肩,大概有几百年那么久了吧,具体时间真是记不清了。
  “是老师教的还是自学的?”卷发女人问道。
  “是我的中国情人教会了我。”兰德端起碗,喝了口鲜辣的面汤。
  “那你一定学得很快。”穿橙色马甲的女人调侃道。
  “是什么样的人?”卷发女人好奇地追问。
  “是很温柔的人。”兰德笑笑。
  “你们还在一起?”卷发女人持续发问,穿橙色马甲的女人觉得这么问很没礼貌,插嘴道,“人家的私生活,问这么多干嘛?”
  “不,我们分开了。”兰德却没介意。
  “不好意思,问你这个。”卷发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没关系。”兰德埋头吃面。
  “说起吸血鬼。”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卷发女人又接着杀人案的话题说了起来,“说不定真是吸血鬼作案,放血给自己喝啊。”
  “他放血只是因为他变态。”穿橙色马甲的女人嚼着牛肉面里的香菜叶子,白了卷发女人一眼,“现在社会上这种变态多了去了,他这是有心理疾病,懂吗?”
  “你说得很对。”闷头吃面的兰德忽然冒出句话,他放下筷子,“你们听说过伊丽莎白巴托里伯爵夫人吗?”
  “谁???”卷发女人对此很有兴趣,用热切期望地眼神看着兰德。
  “在那些认为世界上有吸血鬼存在的人中,她被看成是吸血鬼始祖一样的人物。”兰德漫不经心地说道。
  “那么事实上呢,在不相信吸血鬼的人看来她是什么?”穿橙色马甲的女人问道。
  “一个有心理疾病的变态杀人犯。”兰德笑着,“传说她一生中杀了八百多个少女,她饮用处女血,用处女血洗澡,她相信处女血能使她永葆青春。”
  “说不定那个放血变态也是为了永葆青春。”穿橙色马甲的女人说道。
  “听说在中国古代也有这种鲜血崇拜的人。”兰德敲了敲桌子,“你说呢?”他把问题抛给了回过神来的易墨微。
  “对,是有这种人,吸血崇拜。”易墨微没有多说出什么,他看兰德已经吃完了,起身就要走,“走吧,回去吧。”
  “那我们就先走了。”临走前,兰德和两个女人道别,她们依旧在热烈讨论着吸血鬼这个话题。
  “你刚刚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兰德问易墨微。
  “我在想你的中文说得很好。”易墨微有意搪塞。
  “你是在夸自己教得好吗?”
  易墨微低头笑笑,他想起刚刚在面店里听见的兰德对他的称呼,他称他为“我的中国情人”。这个称谓,是他喜欢的,可是听着却怎么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你在想我吗?”
  兰德的声音落在脚下的大理石地砖上,也变得冰凉,失去了温度。
  “是的,我在想你。”易墨微很坦白。
  “不,你不是在想我,你只是在想念过去的回忆。”兰德一语道破。
  易墨微默认地点头,兰德停下脚步,易墨微也跟着驻足,走廊上的灯光撒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兰德看着那光彩,不由想起了另一种刺眼的光芒,“我要谢谢你,你的血让我能在阳光下行走。”
  他的身高与易墨微相仿,平视对方时,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支离破碎的过去,两人的眼神都黯淡了,兰德原本还想再说什么,也是欲言又止。最后两人别过脸,都不再看对方,并肩默默走回了重案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刘歌和葛小川在比对失踪人口和第一具女尸,试图明确被害者的身份。林方和方天皓则在写着线索,贴着证物照片,尸体照片的白板前讨论案情,兰德和易墨微加入了两人的行列。
  兰德看着白板上用黑色马克笔写着的细节线索,“第一具和第三具尸体,都是在她们的身体里发现的红色石头,只有阮紫秋,是在别的地方找到的石头。”
  “是她指引着她的男朋友去挖开泥土。”易墨微说道。
  林方绷着脸,手指上夹着一根还未点燃的烟,他瞥了易墨微一眼,眼神复杂。
  “关键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那块石头是什么。”方天皓盯着白板上粘着的红石的照片,摸着下巴,愁眉不展,“它有什么用,凶手为什么要留下它?”
  “这三个人之间没有任何联系,”兰德敲了敲桌子,“凶手真的是随机杀人?”
  “我想去殡仪馆看看第一具尸体。”易墨微对兰德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兰德拍拍范天皓,“叫你去问问这女人的妹妹你去了没有?”,他指着照片上的紫旗袍女人。
  “早上去了趟,刚刚又去了趟,她既不在店里也不在家里。”
  “那就现在再去一趟!”
  方天皓不敢怠慢,拿了外套急匆匆小跑了出去。
  “我们也走。”兰德给易墨微使个眼色。
  两人打车去的殡仪馆,到了殡仪馆,就看见个面目严肃的穿着白大褂的女人站在门口等他们。
  “屈法医。”兰德和她打招呼,她象征性的抽了抽嘴角,“这位是易先生,是帮助我们查案的。”
  “你好。”易墨微伸手想要和她握手,屈法医秀眉微皱,凌厉凤眼瞪着他的手,易墨微的手还是很干净的,指甲也修得很平整,屈法医看他手的样子,像是在嫌弃它脏。
  不过,确实是一双脏手了,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肮脏的血。易墨微和兰德跟在屈法医身后一言不发的走,他把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的看。
  屈法医从冷藏柜里拉出第一具女尸,在兰德的帮助下,将她从黑色的尸体袋里搬了出来,摆在了解剖床上。女人的尸体经过解剖,愈发的呈现出一种破碎感,屈法医手拿镊子,冷冷地问易墨微,“你想看什么?”
  易墨微注视着面前的女尸,即便现在她的容貌被毁,看不出完整的模样,可还是能依稀辨别出她姣好的面容,黑色的直长发披散在解剖床上,像是一团浓密的海藻。她裸着身子,胸膛被剖开,皮肉对半分折,肋骨也被割开了。全身上下都泼洒着血,浓重地有如一件血色长衣,将她从头至脚包裹了起来。
  “她是三个被害者里唯一不是因为外伤而死去的。”兰德抬手,指了指女尸留有分割缝隙的头部。
  “那是因为什么?”易墨微示意屈法医将尸体翻过来。
  “她是服食安眠药过量才死的。”屈法医和兰德合力把女尸翻了过来,她背部那条长而深的口子赫然出现在易墨微眼前。
  “在她的胃里找到了安眠药的成分,计量很大,足以致命。”屈法医用镊子扒拉开那个僵硬的口子,撑开了给易墨微看,“她的脊椎被凿开了。”
  “就像一个仪式。”兰德的手指搭在唇角,说道。
  “我可以碰碰她吗?”易墨微问屈法医。
  “可以。”屈法医点头,“手套在那里,自己去拿。”,她指着摆放着解剖器具的桌子。
  易墨微戴上医用手套,他把女尸翻回来,正面朝上,手伸进她的胃部,借着胃上已被划开的缝隙探进去,粘腻胶着的声音在空荡的解剖室里盘旋。
  片刻之后,他收回手,摇了摇头对兰德说道,“她已经不在了。”
  兰德叹气,易墨微问屈法医,“阮紫秋的尸体,我也想看看。”
  “阮紫秋的尸体刚刚被她的家人领走,也就是半小时前,我也解剖完了,既然家属想要领会去,就还给他们了。”屈法医说道。
  “打扰了。”易墨微脱下手套,屈法医示意他把沾了血的手套扔进门口的垃圾桶里。
  “那我们先走了。”兰德向屈法医道别。
  屈法医应了声,放下镊子,走到屋子一角的书桌边,坐下,埋头写起了报告。
  夜晚的殡仪馆保持着一种庄严肃穆的寂静,兰德和易墨微在长长的通往出口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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