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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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知道了。你……一听就知道?”
我笑了起来︰“也得和其它的话配合起来才知道,如果单是那四个字,还以为是一
种烘面包呢。”
英国式的烘面包,译音是“土司”,但殷大德口中的土司,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那
是一种官职,在中国,历史悠久,元朝已经有了。土司这个官,管领苗蛮之地,由土人
世袭,长久以来,在湖南、四川、云南、贵州、广西等地,苗瑶蛮人所聚居之地,都有
这个官职,而且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不过,这个官职,都由当地土人受领,大多数是原来的酋长、族长、峒主之类,绝
不由外人担当,而殷大德居然称白老大为“阳光土司”,真有点匪夷所思。
我的回答是︰“我听到殷大德提到,他在云南澜沧一带营商,那正是苗疆,所以也
想到了‘土司’这是一个官职的称谓。但是我也只是明白了一半,我就不明白‘阳光’
是人名或是地名。”
白素道︰“是人名,殷大德告诉我们,爹那时就用这个名字,在当土司,还是大土
司,威望很高。”
我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忽然想起︰“素,白老大刻意隐瞒这些事实,是不是由于那
一段事,和你母亲的秘密有关?”
白素一挥手,她平日很少有这样的大动作,这表明她心情的激动︰“我们正是想到
了这一点,所以才去找殷大德的 殷大德说的时间,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我没有
再说甚么,只是等著白素再说下去,叙述他们和殷大德见面的经过。白素却忽然不再说
下去,只是用挑战的眼光望著我。那时我们虽然新婚不久,但是心意相通的程度,却已
然相当高,她各种神情,我一看就知道她想做甚么。
我微微一笑︰“那古怪的发式,是云南贵州一带,一种称作儸黑人的特点,儸黑人
也可称之为裸裸人的,正由于他们留这样特殊的发式,所以别人就称他们为‘三撮毛’
,自然,那不是很恭敬的称呼。”
我一直说下来,白素一直点头,接著鼓掌︰“你答得出这个问题来,倒也罢了,可
是你居然知道我想问的是甚么问题,这才难得。”
我哈哈大笑︰“甚么叫‘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有何难哉。”
白素又沉默了片刻,才道︰“爹当年 殷大德说的,曾当土司,管辖的范围,正
是儸黑人聚居的所在,他还说……还说……”
白素说到这里,神情大是沉重,望著我,竟像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是好。我大是诧
异︰“老实说,你我之间,有甚么不能讲的。”白素叹了一声︰“还是得从头说起,你
才明白……我们得到的结论……十分骇人,我和哥哥连想也不敢想,要听听你的意见。
”我是一个性子急的人,听得白素这样说,更是心痒难熬,高声道︰“快说,快说。”
白素又叹了一声︰“我们的结论是……我和哥哥……的母亲,有可能是……”
我听到这里,大吃一惊,失声道︰“是儸黑女子。”
白素向我望来,张大了双眼,并不出声。
第六部︰妈妈可能是裸裸人
过了好一会,白素才道︰“你看我……像是苗人瑶人摆夷人裸裸人吗?”
我也不由自主,吞咽了一口口水,这是一个以前从来也没有想到过的问题,突兀之
极。我自然不是大汉族主义者,对于少数民族,还有特殊好感,曾和一个有著黑夷血统
的怪人,有极深的友情,我相信白素这时,有骇异的神情,原因也和我一样,是因为事
情实在太突兀了,是以前无论如何设想,都设想不到的。
虽然如此,可是我还是要安慰白素︰“不管是甚么人,都是人,没有甚么分别。”
白素美眉微蹙︰“只是太突然了,我们的外形……我们如果有裸裸人的血统,外形
就应该像是……殷大德身边的那个小个子一样,那个小个子……很有可能,是我们的亲
戚。”
我不禁笑了起来,虽然事情越来越古怪,我不应该笑,可是白素的神情,却使我忍
不住失笑 白素那时的样子,就像是怕她会变得和那小个子一样的奇丑无比。当然不
会有那样的事发生。但是女性对自己的容貌,都十分著重,白素也不能例外,竟然为了
不可能的事而瞎担心。我一面笑,一面道︰“你美若天仙,不会变丑,而且,裸裸人和
汉人一样,自然有丑的,也有俊的。或许你们得到父亲的遗传多些,或许那裸裸女子美
艳如花 我就见过极美丽的苗女。”
白素望著我,半晌说不出话来,连吸了几口气,才道︰“你这样说,倒像是我母亲
必然是裸裸人一般。”
我连忙双手乱摇︰“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是你自己说你们兄妹得出了这样结论的,
我并不知道你们和殷大德见面的经过,你先把这一段经过告诉我,看看你们的结论,是
不是可以成立。”
白素轻轻拥住了我,我知道她心情有点异样,所以伸手在她的背上,轻轻拍著。
白素的心情异样,是可以理解的。她自小在极好的环境下成长,白老大固然在江湖
上有赫赫的地位,可是却也是高级知识分子,有好几个博士的衔头,无论是文学修养、
科学知识,都是顶尖的人物。
白素虽然一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但不论怎样设想,都不会想到是一个裸裸女
子。
就算在苗疆蛮荒之地,裸裸人在一众苗人瑶人摆夷人等等聚居的深山野岭的少数民
族中,裸裸人也属于十分落后的一族。
外人对于裸裸人,可以说一无所知,一提起他们来,那等于是落后、野蛮、神秘的
代名词 正如白奇伟后来对我说的那样︰“老天,那简直和原始人差不多……”
白素那时的心情,自然也受到了这一点的影响。我只好轻拍她的背,无法用言语安
慰她,因为他们兄妹所得出的结论,是不是正确,还要听了他们和殷大德的交谈之后,
才能断定。
白素过了一会,才开始说兄妹两人去见殷大德的经过,那过程相当长,殷大德有问
必答,而且主动告诉了他们许多往事 只要在阳光土司和白老大之间,可以划上等号
的话,那些往事,就都和他们兄妹有关。
而在殷大德的心目之中,是认定了阳光土司就是白老大的,所以他才对“恩公”的
一双儿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招待得十分殷勤有礼。
这一段经过之中,夹杂了当年在苗疆蛮荒发生的事,使得这个故事的时空交错,又
有了进一步的发展,十分复杂,也很引人入胜,因为在那时候,发生在边远蛮荒的一些
事,远离文明社会,令人匪夷所思,难以想像 比紫金藤这种罕见的怪植物更要怪得
多。
殷大德的银行,在本城也有分行,而且规模相当大,在那年头,就有了一幢属于银
行的大厦。白素兄妹先通过电话联络 电话才打著的时候,根本找不到殷行长,只是
在秘书处留下了话。可是半小时之后,殷大德就亲自打电话来了。
殷大德在电话中的声音,又是焦切,又是热烈,白素后来的形容是︰听他讲话,像
是可以看到他一面在抹著脑门上的汗珠。
白素兄妹表示想见他,“有一些事要请教”,殷大德表示无限欢迎,所以,三十分
钟之后,他们已在银行大厦顶楼,殷大德的办公室中见面了。
一见面,也没有寒暄,殷大德便把手中的紫金藤杖双手奉上给白奇伟,十分诚恳︰
“公子若是喜欢,请笑纳。”
这一下,殷大德热切过了头,倒令得白奇伟发窘,因为那等于说,三天之前的夺杖
行动,人家是认出了是他所做的了。
所以他脸发红,用力推了一下︰“今天来,我们不是为这个。”
殷大德看来也是跑惯了三关六码头的,一下子就知道自己的行动,有点过火了,所
以就立刻收了回来,只是一叠声地让坐。
白素兄妹留意到,坐定了之后,那位小个子从一扇门中,走了出来,一声不出,在
殷大德的身后站著,看来他是殷大德的贴身保镳。
白素开门见山就问︰“殷先生,你认识家父?”
殷大德见问,就长叹了一声︰“令尊是何等样人物,我怎敢说认识?但他真是我救
命恩人,我断不会认错人。甚至你们兄妹两人,我也是见过的。”
两兄妹陡然之间,听得殷大德这样说,当真如同头顶之上,忽然炸响了一个焦雷一
般。一时之间,只觉得全身发僵,头皮发麻,两人的反应一致,都伸出手来,指住了殷
大德,可是目瞪口呆,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在这以前,他们也曾听一个父执说起曾在小时候见过他们 当时,白素是在襁褓
之中,白奇伟大约两三岁,那是在文明世界。可是殷大德如今却说,在蛮荒的时候,就
曾见过他们。
如果那么小,就在蛮荒,那么,两人和蛮荒,自然有脱不了的干系,两人想到这里
,忽然又想到,在殷大德的心目中,自己根本是阳光土司的儿女,那不单和蛮荒有关,
简直就是蛮荒野人。
两兄妹一时之间,作声不得,殷大德笑了起来,拍著白奇伟︰“那时,你才会说一
些话,也剃著三撮毛的头发,和现在虽然不同,但是轮廓还在,那是走不了的。”
白素咽了一下口水︰“那我……多大?”
殷大德笑了起来︰“甚么多大,才出世两天。”
白素和白奇伟两人不由自主,各自发出一下呻吟声来,面色了白 他们的这种情
形,看在殷大德的眼中,自然大是奇讶,连声问︰“两位怎么了?”
白奇伟和白素互望了一眼,都知道,若是要别人讲出实情来,自己就先不能向别人
隐瞒甚么。所以白素道︰“殷先生,实不相瞒,家父一直提都不肯提有关我们母亲的事
。我们明查暗访,完全不能获得丝毫线索,只知道家父曾有四川之行,三年之后回来,
已多了我们兄妹两人。”
殷大德听到这里,也耸然动容,大声道︰“我说我不会认错人,是不是?他明明就
是阳光土司,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是他为甚么不肯认?”
白素兄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个问题,他们自然不会有答案,但是他们隐约也有了
一点概念,事情多半和自身母亲的秘密有关,也就是说,他们找到殷大德,算是找对人
了。
他们一齐摇头︰“请你告诉我们,那时,你必然曾见过我们的母亲。”
殷大德却摇头︰“不,我未曾见过令堂。”
白素叫了起来︰“怎么会?你见过我,而我那时,出世才两天?”
殷大德站了起来,握著紫金藤杖,来回走了几步,又向那小个子作了一个手势,小
个子动作极快,一下子就斟了三杯酒,分别送给三人,神态十分恭敬。他用来给白素兄
妹的杯子是普通的瓷杯,给殷大德的是一支看来黑黝黝的碗,也看不清是甚么所制,也
说不定又是甚么罕有的宝物。而酒,是从一个很古旧的粗竹筒中倒出来的,那和极现代
化的陈设不是很配合。白素细心,看到那小个子在斟完了酒之后,对竹筒边上的几滴酒
,用手指沾了,放进口中吮著手指,而他的眼光,一直盯著杯中的酒看,一副馋涎欲滴
的样子。而那种酒,也确然芬香扑鼻。
尽管这时白素自己心乱如麻,可是也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所以,当殷大德举起杯来
,向他们祝酒之际,她向那小个子一指︰“何不请这位也来一杯?”
殷大德听了,先是一呆,然后笑了起来︰“他想这一天,可想了很久了。”说著,
他向那小个子说了一句话,小个子才一听,一脸充满了不相信的神情,眼睛急速地眨著
,但随即发出了一下低呼,先一转身,来到了白素的面前,向白素行了一个相当古怪的
礼,接著,又向白奇伟行了一礼,这才再向殷大德行礼,走过去,老实不客气,倒了满
满一大杯,走到一角落,蹲了下来,捧著杯,慢慢喝著,向白素望来之时,仍然一脸的
感激之色。
殷大德笑道︰“这个,是苗人特酿的,我和苗疆一直有联系,这种酒,用一种稀有
的果子酿制,十分难得,每年我也只有一竹筒。他是裸裸人,知道这种酒强壮筋骨,大
有好处,所以这时满心欢喜。”
白奇伟趁机道︰“这位好俊的身手,几天前我曾领教过,他是 ”
白奇伟这时只此一问,不但可以把自己日前的行为揭过去,再提起也不会尴尬,而
且也可以打听一下那小个子的来历,实是一举两得。
不过殷大德摇头;“他是甚么来历,我也不知道,他跟我多年,是我那次死里逃生
之后不久,也是一个土司,推荐给我的,他忠心无比,只是……”
他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并没有再说下去,想是那小个子有甚么缺点,他不想说
了。
白素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异香满口,十分舒畅,白奇伟又道︰“当时的情形 ”
殷大德双手捧著酒碗,缓缓转动著,望著金黄色的酒,道︰“当时,正是天下大乱
的时候,虽然是蛮荒边远之地,也受到了天下大乱的影响,一方面势如破竹,节节取胜
,另一方面,兵败如山倒,有阵前弃械投降,倒戈相向的,有带了败兵,四处流窜的,
败象已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唉,真是气数。”
白素兄妹两人,想不到他会从“天下大乱”说起,不约而同,一起咳了一声,以示
抗议。
殷大德道︰“我的遭遇,以及我能和阳光土司见面,和时局变易,兵荒马乱,大有
关系,两位请听我的从头说起,稍安毋躁。”
白素兄妹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自然只有连声答应。
殷大德又沉默了片刻,才道︰“令尊曾问我,在云南营商,是不是和‘土’有关,
确然,我那时的商务,就是以烟土为主。”
关于那时候,烟土(鸦片)的贩卖情形,白素兄妹倒知之甚详,自然都是从小听父
亲和父执辈说起的。云南出上好的鸦片,称为“云土”,不但经由向东的贩毒路线,运
到外国去,也经由向西的路线,运到中原来。
长期以来,由于贩卖鸦片的利润太深厚,人人眼红,所以一直控制在有势力者的手
中,帮会、官吏、军队等等的强势,结合起来。当然也少不了有利害冲突时,要浴血争
夺。
所以,一个人若能以鸦片为商务,那么,其人的身份,必然十分复杂了。殷大德伸
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下︰“我由于和一个国家的皇族,十分稔熟,所以专替他们贩
卖,江湖上知道这个关系,所以都给我几分薄面。”
兄妹两人都一样的态度,十分淡然置之,并不大惊小怪,以免主人难堪。
殷大德又道︰“那一次,我带了三个伙计,六匹健马,带的是三百斤上好的熟土,
准备运出国境去。虽然一直来,各处关节打通,都没有甚么岔子,可是一切总还是小心
为上,按照惯例,晚上搭营过夜之前,由带队的把货物,找一个隐蔽之处,妥为收藏。
”
由于鸦片等于是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所以在贩运途中,沿途遭了抢夺的
事情,也时有发生。下手抢夺的,自然都是穷凶极恶的作奸犯科之徒,为了不暴露身份
,也为了不被失了货物的人寻仇,所以下手十分残忍,不但越货,而且杀人,不但杀人
,而且绝不留一个活口。
贩运鸦片的马队,一上了路,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在作赌注,当然,他们也有保护
自己的法子,例如配备精良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