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窗淡月-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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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变得危急万分,那允紧紧咬住嘴唇,生怕刺激到她,反而越发不敢上前。冷雨打在身上,早已没有任何感觉。
素卿像是心智尽失,自顾慢慢后退,身子剧烈颤抖,眼泪流了下来,比秋雨更冷,然而她却在笑:‘那允,如今我一点都不怪你,反而感激你呢。。。。。”
那允远哲几乎失去了镇定,语声都已发抖:“卿卿,听我的,先过来。。。。。。”心里深悔曾对她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
素卿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盯紧那允远哲紧绷苍白的脸,温柔的笑着,笑意似乎化成春水,而声音却越来越低,与连绵的雨声融在一起:“那允,永别了。”
那允远哲愕然变色,伴随一声变了调的惊呼,箭一样的冲上前去!
然而,太晚了。。。。。
妃色的丽影决绝地陨落于白茫茫的山雾之中。。。。。。
秋雨瑟瑟,日已偏西。
她是对的,山涧中果然是一条深河,只是站在山顶的时候,被霜雾所挡,难以看的真切。自从她在休息的时候发现了那条突兀的小溪,就马上想到其必来自较大的水源,顺着水流的方向,勉强辨别出大致的源头。此后的一路上,她不动声色,时时刻刻留意水声,这才有了五六分把握。然后,只需等待一个跳崖的机会,须知在池冰谷中,她练就一身游水的本事。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自己的生命。然而她没有退路。
赢弱的身躯狠狠地砸进水里,每一根骨头都像要断裂一般。四周都是漆黑的一片寒冷,像是无数冰针刺入每个毛孔。耳边只有湍急的水声。她拼尽所有力气挣扎,意识越来越模糊,肺里的气息也越来越混浊,一股气疯狂的从鼻子,耳朵和嘴巴里向外冲,胸口被挤压得难以忍受的剧痛。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头上,绵软的四肢终于不能动作,冰冷的河水终于涌进气管,窒息的瞬间似乎是一种解脱,她太疲倦了, 终于完完全全的放弃。顺从的被黑暗吞噬。。。。。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卿在黑夜中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被河水冲到布满碎石的岸上。奄奄一息的仰面躺着,如同破败的玩偶;虚弱地一动都不能动。不太聚焦的眼睛勉强看到一弯淡月,钩在天边,很像小时候某个池冰谷的夜晚。耳边是不知名动物的哀叫,身上瞬间如火烧一般滚烫,瞬间又如跌入冰窖一样寒冷。被碎石划破的肌肤依然隐隐渗着鲜血,她意识到自己快要死去,这是另一个赌局,赌注是他完全不可靠的心。。。。。。。
可是,有人曾经说过,他根本没有心。
所以,她的手上,没有半分筹码。。。。。。
一线
容素轩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清冷的早晨。垂死的素卿躺在河边,冰冷的河水还在无情冲刷她的身体。素轩抱起她,她的脸像他的白衣一样惨白。
素卿的猜测基本是对的。
素轩几乎一脱身就知道了她的下落,非但没准备营救,甚至还很满意一切都完全按照计划发展。只是,他做了一件令自己都感觉多余的事情。派出风清和两个影卫暗暗跟踪他们。
确保棋子的安全就是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他是这样对自己解释的。
开始时一切都很顺利,然而三天后,影卫忽然回报,素卿跳崖自尽了。素轩清逸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心里,却猛烈颤动了一下。不过他并不相信那狡黠的少女真的会寻死,有些地方,素卿和自己很想像,绝不会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只要还活着,就可以继续利用。于是,他亲自带人去找。
找了整整一夜,终于发现了她,只是,几乎已经死了。
阴湿的山洞中,点起了篝火。
素卿无知知觉,绵软的躺在素轩怀中,被划得破破烂烂的单薄衣衫,黏湿一片,紧紧贴在单薄纤细的身体上,曾经飞转流光的美丽眼眸已经变得死寂。呆滞失神的瞳孔正在渐渐溃散。素轩怔怔看着她,思考着什么。还是日朗忍不住,犹豫片刻,才上前小声提醒道:“公子,小姐怕是不中用了。”
素轩的表情纹丝不变,只略略抬起手,止住他,轻声道:“行了,你们都将外衣脱下,只在洞口守着便罢。”日朗不敢冲撞,连忙答应着照办。
素轩叹了口气,才缓缓将素卿的湿衣去掉。她的肌肤如同如凝脂白玉,却布满尖石留下的伤痕,触目戚烈。周体逐渐冰冷,再没有一丝生气。素轩的眼光掠过她的手肘,赫然发现了那道蝎子红痕,彘荒蛊毒,难怪她这样虚弱。而这奇特罕见的毒,恰好素轩会解。
素轩脱下自己的外衣,为她披上,用几枚银针深深订住蝎子图案周围的肌肤,将手掌抵住她的脊背,猛然发力,一盏茶的功夫,少女的四肢开始无意识的抽搐;有连绵不断的黑血顺着嘴角呕出。毒血流尽,素轩从怀中掏出一只玉瓶,取出丸药强行喂入嘴中,伸手试探她的脉息,微弱的几乎感触不到。
素卿觉得身体变得很轻,似乎自己化成了一股烟,随风飘到了半空,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觉。
朦胧的春雨中到处是一片翠绿,荷花正娇艳的绽放着,水榭里,一个背影正在专心赏荷,身着宽袍大袖的素白长衫,长发不倌不系,随意披散。长身玉立,飘逸不凡。他忽然回过头来,眼角眉梢,盛满温柔,款款走来。素卿迎着他抬起头,半是羞涩半是欣喜。他们靠的很近了,白衣人伸出双手,似乎要把她拥入怀中,素卿幸福的闭上眼睛。。。。。忽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她愕然低下头,却见到白衣人手持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入她的腹中。鲜血染红了白衣,素卿惊恐的瞪大双眼,而白衣人的脸上依然笑得那样美,像一张完美的面具。。。。。她想大声地惊叫,却怎么都叫不出声来。半空中,佩紫纡青笑靥如花,遥遥向她招手,淡月轻松的笑了,灵魂渐渐从肉体抽离。。。。。蓦然回首,还是那片荷花,一抹蓝色的身影,挺拔伟岸,手撑油纸伞,笑容如同阳光掠过。。。。。
素轩坐在燃烧的篝火旁,低头望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的少女,内心突然升起了一种迷惘的恐惧,他,居然害怕她死去,害怕一只棋子死去。素轩因为这个念头更加恐惧了。
他不能被任何人或者感情制约。因为他才是操控一切的人。如果有人要破坏这均衡,如果有人胆敢妨碍他的路,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死。
棋子废了,大不了耗费心神重新布置一颗,绝不能养虎为患,自找麻烦。
素轩霍然起身,再也不看素卿一眼,毅然走出洞口。
日朗等人忙迎了上来,未曾开口,他冷冷的止住他们,面如凝霜:“我们走。”侍从们都看出了公子的不悦,没有人敢作声。众人皆沉默的跟从他跨上马,马蹄飞扬,转眼冲出山涧。。。
急速的奔腾中,容素轩突然没有预兆的止住了马,犹豫片刻,猛地折了回去。他的动作意外的生硬狠戾,侍从们惊讶的发现,任何时候都像春风般和煦的公子竟然在生气。。。。。
怀中的少女气息越来越微弱,本来就脆弱的呼吸几乎难以相接,仿佛随时都会咽下最后一口气。素轩忙又取出两颗药丸,向她口中喂去。然而她已经到达死亡的边缘,根本无法下咽。
容素轩竟觉得身上有些冷意,心脏也跳快了几拍。略作沉吟,低头靠近她的樱唇,口齿相接,缓缓为她度气。素轩恨着自己,更加恨怀中的人,微一用力,竟然咬破了她的嘴唇。腥甜的鲜血顿时弥漫口中。恨这种情绪会乱人心智,他已经多年不曾恨过。即使面对最恶毒要杀死自己的敌人。
素卿依然毫无反应,像昙花般随时可以凋落,她在逐渐的枯萎,心跳一声比一声微弱。
素轩秀眉微颦,轻轻拥着她,骤然间绝色的脸上重新泛起一丝笑意,不笑便罢了,一笑却令人不由生出一丝寒意。
他伏下头尖锐地瞪盯着那呆滞黯淡,死气沉沉的容颜,冷酷而讥诮的说:“你竟然拿自己的性命赌我会不会心软,真是好大的胆子。可惜,怕是难以活着看见结果了。你却甘心么?”
他的手掠过她瘦削得肩膀,忽然狠狠发力,摇晃起来,她只是象没有生命的傀儡,任由摆弄。
容素轩将她猛烈一推,漠然任由她像破旧的沙袋般跌落,冰冷的俏颜木然砸向潮湿的地面。而他温良的脸上没有表情,站起来冷冷向外吩咐:“日朗,派人日夜兼程,去最近的城镇上买些东西。”
转而居高临下冷峻的看着人事不知的素卿,寒声道:“你若不愿见到结局,去死也罢了。对我们都有好处。”黯淡的火光,使得他本来平和温柔的面庞,看起来竟有一丝狰狞。
他的话比脸色更冰冷,也更无情:“我从不会受人要挟,尤其是一颗卑贱的棋子。”
迷蒙中素卿感到有人长叹口气,将她拥入怀中,淡淡地松香包围开来,白色的怀抱温柔安心,望向自己的凤眼中充满焦虑和怜惜,他一次次为她运气,喂药,不厌其烦。这也只能是一场梦罢。。。。。。
她没有死,在两天后醒来,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个奇迹。而容素轩,说不清是欣喜还是失落。
素卿微弱的吐出口气,拼近全身全力才能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丛篝火旁,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远处,是素袍长衫的飘逸背影,像是被刀刻在骨头上一样熟悉。她的幻觉竟然是真的,她不但赢了这场赌局,而且还活了下来。纵然恍若隔世。心底里的感觉,是非任何言语所能形容出来的。
她的面容凄惨死寂,想说话,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呻吟。然而素轩却听见了,缓缓地走来。他的脸上仍然含笑,却笑得像冰雪般寒冷。声音也像冰刀一样寒咧彻骨:“淡月,你斗胆坏我好事,该当何罪?”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超级累!!!给点意见吧!
沉疴
素轩脸上仍然含笑,却笑得像冰雪般寒冷。声音也像冰刀一样寒咧彻骨:“淡月,你坏我好事,该当何罪?”
虚脱的身体在他冰冷疏离的笑容下微微颤抖,素卿惨白的脸做不出任何回应的表情,干涸的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根本没有力气发出声音。
素轩蹲下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勾住她纤弱的下巴,款款笑了,语气中的宠溺可以把任何女人融化:“卿儿是想笑罢,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他俊美绝伦的面孔靠近她的耳畔,温柔的语气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别希图对我耍心计,这却是最后一次了!”
转身决绝拂袖而去。
一行冷泪缓缓顺着脸颊流淌到嘴唇,她已经无力拭去,泪水的苦涩直钻到心底。然而她还是赢了,不是么?浑身像被烙铁灼烧一样痛,心麻麻的没有任何知觉,神思再次涣散,头一歪;骤然昏厥过去。。。。。。。
以后的几天始终在半昏迷中度过,素轩似乎不见了踪影,再次醒来,依然躺在那个山洞,只是身边竟多了个陌生的小丫头。只见她大约十三,四岁年纪,头发黄黄的,很是乖巧的模样。此刻,正拿着一条帕子,给素卿擦拭额上的冷汗。见她睁开眼睛,小丫头惊喜地笑了,连忙说:“小姐,您终于醒了!”许是看到素卿疑惑的眼神,小丫头连忙介绍自己:“我叫善儿,是一位大爷在镇子上买来的,嘱咐我专门服侍小姐。”说着,转身向外奔去,边跑边喊:“公子,小姐醒了!”
素卿的心跳得很快,虚弱的身子似乎经不起这样的刺激,眼前一阵阵眩晕,痛苦地张着嘴急喘,每一次呼吸,都是凌迟般的折磨;随时都能失去知觉。然而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强迫留住自己的意识。倔强的眼睛对上那冷清的凤眸,对视片刻,素轩的眼神忽然黯淡,淡如秋之晨月,略作沉吟,向身后招了招手,日朗连忙低声敛气走过来,静候吩咐。
素轩望着脚下气息奄奄的女子,淡淡吩咐道:“传令下去,这便上路。”
日朗倒愣了一下,担忧的望了素卿一眼,才低声道:“可是小姐的身子如此虚弱。怕是不方便移动。。。”
素轩的脸上显得安祥和不在意,略扫了他一眼,才轻声说:“已然耽误了不少时间,你只照我说的做便是。勿再多言。”只有极熟悉他的人才能听出话语中含了几分微愠,日朗不敢再说什么,连忙领命去了。
素轩站在原地,无情无绪的盯著她看了一会子,才上前俯下身子,将素卿打横抱起,踏步走了出去。
廖挲的秋日,朝阳初升。
一队侍从和新置办的马车正在路边恭候。
容素轩始终冷冷的将素卿安置在马车上的锦被里,又命善儿上车服侍。自己却并不上车,头也不回的跨上一匹骏马,走在队列最前头。
善儿惊讶的发现,她的新主人,比神仙还好看的公子,对所有人都会温柔的笑,面对最龌龊谦卑的乞丐,也一样温雅有礼。即使她做错了事,即使她趔趄一下将褐色的药汁泼在他精白的上等衣料上,战战兢兢等待责罚时,公子只是不在意的柔柔笑着说:“要小心,不要跌倒。”
可是公子对自己重病的妹妹却那样冷漠,只是随手将她交给自己这个笨笨的小丫头,就再也不看一眼了。
小姐似乎并不介意,虽然依旧虚弱的话都说不出,昏迷不醒的时候苍白的脸总是很安详,偶尔醒来,甚至会浮现淡淡的笑意。即使山区的道路在不断颠簸,即使发热咳嗽得厉害,也从不抱怨一声。
真是一对奇怪的兄妹。善儿悄悄想。
几天后,他们终于走出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宁州山脉带,进入羌州地域,在傍晚时分,住进官府特设的驿站。
素轩撩开帘子,这是素卿这几天第一次见到他,他的脸沉静柔和,只是眼神依然冷寂。他俯身抱起素卿,只觉怀中的少女越发的轻盈,微微颤抖着像是被风吹起的一片树叶。秋夕暮色下,毫无血色的脸上,有一抹柔顺的微笑。然而这微笑看在素轩眼中却极为刺眼,他别开了眼神,大步走进驿站。
园中的枫叶已红 , 夕阳已下。比枫叶还红的是素卿咳出的血。
一位中年郎中正在床榻边请脉。
儒雅的将那苍白的素手放开,躬身低头向白衣公子回报:“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容素轩望望床上的人,神色不变,微一颦眉,扬声道:“只在这说便罢。”
郎中只好遵命,的声音有些犹豫:“禀大人,小姐此症,有些凶险。”
容素轩不为所动,笑望着他问:“哦?可致命?”
郎中忙摇了摇头,沉声道:“依我看小姐的脉象,似乎中过烈毒,即使清除也仍有残留,却又兼被风邪寒湿所侵,阴虚失调,加之平日忧虑太过,终忧虑伤脾。多症交迫,疏于救治,拖延了最好时机,是以促发咳血之症。”
素轩置若罔闻,嘴角含笑,望着他问:“确与性命无妨?”
郎中见他问得蹊跷无情,略一沉吟,只好回道:“幸而小姐天生体壮,是以熬过最危急的关头。此症虽与性命无碍,却只怕沦为沉疴宿疾,一生受其拖累。”说完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容素轩闻言只笑了笑,倦怠的略一挥手,命他下去,又叫善儿随同抓药。
恢复了一派云淡风轻,素轩在床沿坐下,望着女子苍白的面容,笑语饱含奚落:“卿儿可都听见了?这便是任性的代价呢。死并不可怕,活着受尽折磨才最痛苦。”他有些不怀好意的等待女子的反应。
素卿勉强抿了抿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