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殇·后宫-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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莞太后拍了拍妍澈的手，笑着对隆仁说道：“皇上，这研丫头缠着哀家好一会儿了，说想同丹儿一同出宫去祈福呢。”
我笑着对隆仁说道：“皇上，你就答应研妹妹吧，这样臣妾也有个伴。”
隆仁望着我和妍澈笑道：“既然母后和丹儿都这么说了，那朕就似乎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了。只是这一去要好些时日，你们千万要保护好自己。当然，朕会挑选最得力的侍卫沿途保护你们的。”
妍澈轻轻握住隆仁的手低声说道：“皇上放心。”
平妃在一旁仿佛十分不屑地说道：“妍妹妹可真是左右逢源啊，那儿的饽饽香就往哪儿钻。只是妹妹可别看不清楚路，磕着碰着了到时是自个儿身上疼。”
妍澈瞟了平妃一眼正要说话被隆仁止住了。隆仁笑着望了平妃一眼说道：“平儿，母后似乎有些累了，你扶母后到亭子里歇歇吧。一会儿就要开宴了。”
平妃见隆仁一脸笑意便马上妩媚地对着隆仁笑道：“是，皇上，平儿这就扶太后去歇息。”
我忽然一阵恶心，胃里翻江倒海般地涌动起来，冷汗一下沁了出来。
隆仁一把扶住我对黄培德说道：“快去请赵太医。素儿，扶娘娘先回宫。”
我微微睁开眼睛，眼角闪过平妃幸灾乐祸的笑脸。
祈福（上）
回到永福宫时，赵太医很快便赶到了。他替我扎了针，又吩咐了一些要注意的东西就回御药房了。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雨足足下了一夜，清晨仍未停下。
素儿扶着我来到宣武门时赵太医和御林军已经守着车辇在那里候着了。隆仁因为早朝没有来送我。倒是莞太后派了身边的嬷嬷给我送了一个玉如意，说是带着可以定惊，让我好生收着，可保母子平安。
妍澈随后也由小红陪着撑着伞来了。她见我到了便勉强笑道：“姐姐起得好早。”
我见她一脸倦意，眼圈淡青便问道：“妹妹昨夜没有睡好吗？”
妍澈低声说道：“是啊。昨日爹爹已经率兵前去边境攻打匈奴侵兵了。我一直不放心爹爹，所以没有睡好。”
我见她仍是一脸担忧便柔声安慰道：“妹妹不要想太多。白将军那样好的人一定会逢凶化吉的。我们这次去祈福，菩萨也会庇佑将军早日凯旋归来的。”
妍澈轻轻叹了口气：“但愿如此。我真的好担心爹爹。若不是因为我，爹爹也不会卷入这样的纷争里去。”
我见妍澈一张小脸上满是担忧，心里不忍便上前抱住她附耳说道：“妹妹的孝心一定会感动菩萨，白将军很快就会回来的。”
妍澈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谢谢你，姐姐。我们启程吧。”
素儿小红陪着我和妍澈坐在宫车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们的宫车穿过宫门渐渐远离了皇宫。
我的心里忽然难过起来。隆仁，要许久不能见到你了，你会想丹儿吗？我的手轻轻抚上小腹。
车辇轻轻地摇晃着，我在颠簸中缓缓闭上了眼睛。妍澈透过纱帐望着车外的雨丝也不再说话。
这场雨仿佛下进了我和妍澈的心里。连我们的心事也全被浸湿了。
马车在长安富丽繁华的街道上穿行而过。妖媚善舞的胡姬、琳琅满目的摊点、人满为患的酒肆、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吸引不了我和妍澈的视线。我们酒这样各怀心事地安静沉默地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任喧闹的人声渐渐远去，再远去。
倒是素儿和小红两个丫头仿佛飞出了笼子的雀儿一样，撩着车帘子凑着脑袋唧唧喳喳地议论着窗外的一切，不时还回过头嚷着让我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妍澈仿佛被巨大的悲伤笼罩住了，整个人恹恹地提不起一丝的兴致。我心里深知她自幼与白将军相依为命，担忧白将军的安危，但见她敛去了所有明媚的笑容像一只哀伤的孤鸟一般蜷缩着身体安静到让人几乎忘记她的存在时，我的心竟剧烈地疼痛起来。
这时妍澈忽然转头问我：“姐姐，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死去了，皇上会为我们伤心吗？”
妍澈的声音刺痛了我的耳膜，我急切地打断她的话：“不，不会的。皇上一定会保护我们，我们一定会好好的。”
妍澈望了我一眼，幽幽问道：“姐姐，皇上那样爱你，你若死了，皇上一定不愿独活。但是若是我死了，皇上一定不会那样忧伤，即使会，有姐姐的陪伴也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我的心一阵一阵地抽搐起来。妍澈的眼睛紧紧地望着我，那样认真。我不明白今日她为什么要说那么多奇怪的话，可是隐隐觉得这次去祈福似乎隐藏了一些让人忧伤的秘密。
我轻轻握住妍澈有些冰凉的手，柔声说道：“不，妍儿，我们都不能有事。对于皇上而言，我们都是重要的人，都是他心中所爱。你心中明白的。只是，也许现在的我更让皇上垂怜些吧。毕竟，我剩下的岁月也许不多了。妍儿，你知道吗？太医说我若是非要诞下小皇子，我有可能会死。所以，所以若是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们，你一定要好好地照顾皇上，一定不要让皇上太难过。若是我能够顺利诞下小皇子，你一定要替姐姐好好照顾他，让他平安快乐地长大。”
妍澈的眼里涌出了泪花，她微微哽咽地说道：“丹姐姐，你不会有事的。我们都不会让你有事。赵太医医术那么好，他一定会救你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体是这样的状况。丹姐姐，是我太小心眼了。你不要怪我。”
我揉了揉妍澈的头将她搂进怀里，低声说道：“傻丫头，事事不能尽如人意。若是有一天，姐姐真的先走了，你一定要答应姐姐托付与你的事，好吗？”
妍澈一下捂住我的嘴巴急声说道：“不，姐姐，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和皇上一定都会好好活着的。一定会的。”
我见妍澈反应这么激烈便微微笑道：“你瞧我们都说些什么啊。好了好了，我们别再说这些不开心的东西了。你看，我们已经出了长安了呢。”
我撩开车窗的纱帘。窗外的田野上已经冒出了淡绿色的小草。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我的心里已经不再那样潮湿了。
祈福（下）
窗外的世界笼罩在巨大的雨帘当中，远处朦胧一片。我坐在车里听着清晰传来的车辇声，似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慢慢地离开隆仁辉煌灿烂却又带着无比忧伤的世界。他的心情会因为我的离去而像这满天的雨丝一样纠缠出忧伤的色泽吗？他是否已经开始想念我及腹中的孩儿？
我在妍澈忧伤奇怪的眼神里隐隐发觉了这次祈福所隐藏着的危机。也许，也许有人那样急切地希望我离开隆仁的世界，甚至不愿多等待一分一秒。他们也许不知道我的生命即将枯竭，不知道隆仁的世界已经渐渐地远离我，更不知道像我这样一个终日徘徊在生命边缘的人是何等地不足为惧。我仅仅是想要多留在隆仁的身边那么一小会儿，可以多看看他的样子，多听听他的声音，将来若是离开了他，我还可以在孤独寒冷的冥界里努力地想出他的一切，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害怕不那么寒冷。我承认自己有那么些许的自私，我如此这般地费尽心思，倍受煎熬，仅仅是为了在这个世间留下一个可以让他永远怀念我的孩儿。我希望我们的爱情不会因为我的逝去而消失，我希望它可以通过一个鲜活健康的生命不断地延续下去。
那么，上苍，请垂怜我这个将死的人这么一个低微的愿望吧。让我好好地回到隆仁的身边完成这个小小的愿望好吗？
泪水自眼中滑落，我心慌地伸手拭去。妍澈微微叹了口气：“姐姐既然舍不得皇上，为何非要诞下小皇子呢？难道你忍心皇上看着你因为小皇子离去而伤心欲绝？姐姐不是不知道你对皇上意味着什么？”
我低声说道：“这样的我对于皇上而言也许并非是一件好事。为皇上诞下皇子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我相信也是皇上的心愿。如今上天给了我这个机会，我怎么能轻易地放弃呢？”
妍澈不解地望着我：“总之你和皇上近来似乎都中魔障了。皇上明明知道平姐姐对你不怀好意，此次如太后要你去祈福一定是平姐姐的主意。可是皇上居然答应了。而且我爹爹也因为王尚书的一句鬼话就被皇上给派去攻打匈奴的侵兵了。皇上虽然有他的打算，可我总觉得像如今这般实在太窝囊了。真恨不得那些无耻小人全都死了干净。”
我见妍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微微笑道：“妹妹，皇上自有他处事的道理和原则。我们就别和皇上计较那么多了。如太后毕竟是皇上的母亲，我也不愿皇上因为我和太后起任何的冲突。至于白将军，我想是因为皇上信任他才将自己最担忧的事派与他完成吧。近来边境那么不安宁，边城的百姓水深火热，皇上常常夜不成眠。白将军若是替皇上解决了如此棘手的大事，未必不是功德一件啊。”
妍澈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只是素来我的脾气急躁了些。如今又看着奸臣得势，小人得志，我心中不平。平姐姐自进宫以后就变了一个人似的，再不是以前我认识的平姐姐了。我就不明白人为什么不能知足常乐呢？姐姐，你说世人为何都那样看重权势？”
妍澈说罢便望向窗外不再说话，我也静了下来。这时车窗外传来了急速的马蹄声。妍澈撩开车帘，只见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已经将马车团团围住。
素儿和小红吓得尖叫起来。素儿紧紧抱住我，朝妍澈喊道：“白昭仪，怎么会有这么多匪人？”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听到素儿的话奸笑道：“两位娘娘到了地府再好好问问阎王吧。”
追杀（上）
雨仍在下。所有黑衣人手上都拿着泛着寒光的剑。他们的眼里充满了嗜血的红光。御林卫举着剑护着我和赵太医的马车。双方就这样对峙着，空气里充满了血腥味。
妍澈似乎早已料到这样的局面，她抽出腰上的宝剑，跳出车外。我急声唤道：“妹妹小心——”
我的声音刚刚出口便湮没在刀剑声里。周围一片混乱，不断地有人倒下，不断地有血飞溅在马车上。
浓重的血腥味充斥在鼻间，我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呕吐起来。素儿早已吓得浑身颤抖，她扶着我哭道：“娘娘，怎么会这样？娘娘，你怎么了？”
我早已吐得一塌糊涂，我望着窗外妍澈奋力厮杀的样子，在素儿的哭声里渐渐模糊了意识……
我从来不知道妍澈有这样好的身手。忽然一把利剑穿过马车刺入车中，眼见剑锋就要刺入我的胸口，妍澈伸手握住了剑锋。鲜红的血在我眼前滴落，妍澈的血。
隆仁，你居然让妍澈这样奋力保护我……
我不要你这样，我不要妍澈因为我受伤……
时间仿佛过了许久。我在一片混沌中摸索着向前行走。耳边激烈的打斗声让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我看不清任何的东西。心里的恐惧阵阵袭来。
我已经死了吗？不，我的皇儿……
我尖叫着坐了起来，额上的汗水滑落下来，湿了胸前的袍子。
妍澈略略沙哑的声音自耳畔响起：“姐姐，不要怕，没事了。”
我望着妍澈的眼睛低声问道：“妹妹，那些匪徒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我们？”
妍澈轻声应道：“皇上早就知道这次祈福不会那么简单，果然被皇上料中了。只是方才他们全都咬舌自尽了，没有问出幕后的主谋。”
“妹妹的意思是那些匪徒是有人刻意安排来刺杀我们的？”我心里一阵狂跳。
妍澈点头道：“那是自然。姐姐试想，这次祈福是机密，怎么可能泄漏行踪。所以这些人一定是宫里的人安排的。他们的目的就是置姐姐于死地。”
我惊声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妍澈叹道：“姐姐这还不明白，皇上那么爱你，如今你又怀有皇子。外人并不知道姐姐的身体状况，自然有很多的猜想，那些猜想让他们很不安心，他们自然就想永诀后患了。”
我的眼前闪过那日在牡丹园时对我说的话，额上沁出了冷汗。难道是平妃的安排？
妍澈似乎猜到了我想的，她低声说道：“想必姐姐已经猜到一二了吧。总之，我们此行定是风险重重，我们一定要小心为上。所幸皇上派来的都是顶尖的好手，他们想诡计得逞也并非易事。只是不知道如今皇上如何了？”
我一把抓住妍澈的手问道：“皇上会有什么事？”
妍澈闷哼了一声。我这才想起她的手因为我受伤了。我松开手，只见妍澈手上包裹伤口的白布上渗出了殷红的血。我愧疚地说道：“妹妹，我连累你了。”
妍澈低声说道：“姐姐不要这么说。我答应过皇上要好好保护姐姐的。再说了，这点小伤不打紧。我自幼习武身子骨好得很。姐姐别把这点小事往心里头去。”
我微微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们还想对皇上不利？”
妍澈道：“这也未必不可能。如今满朝上下谁人不知道王尚书的野心。皇上只是苦于他大权在握，又没有有力的证据，所以才迟迟没有惩治他。但是，如今他似乎蠢蠢欲动，不知道在图谋些什么。我爹爹已经前往边境，朝中上下目前没有可以与之对抗的人了。若是他真的有所图谋，恐怕皇上也有麻烦。但姐姐放心，皇上已经通知了沛王殿下，沛王殿下很快就会赶回长安的。王远之就算有天大的胆子量他也不敢对皇上用强。”
怎么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妍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微微笑道：“姐姐不要怪皇上，皇上只是担心姐姐的身体，怕姐姐担心。姐姐放心，皇上是天子，他一定会稳坐江山的，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我望了望窗外，已经夜色弥漫。
“我们到哪了？”我低声问道。
这时素儿端着熬好的汤药走了过来：“娘娘，我们已经快到白马寺了。你先把药喝了。赵太医刚刚为你把过脉，说你过度惊吓动了胎气，要好好休息。”
我接过素儿手里的药碗，缓缓喝下浓黑的药汁。妍澈在一旁轻声说道：“姐姐好好休息，御林卫都守在门外，今晚我陪姐姐睡。明日天一亮，我们就启程。姐姐先睡吧，我出去交代些事情。”
素儿望了我一眼道：“娘娘不要想太多，如今娘娘心里最重要的就是皇上和小皇子。所以娘娘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让小皇子健健康康地长大，不要让皇上担心你们。”
素儿细心地为我盖好被子，放好纱帐这才和妍澈一同走了出去。
追杀（下）
恐惧不停地缠绕着梦魇，我在不停地喘息中一次次地惊醒。妍澈睡在身旁，漆黑的睫毛像两只忧伤却无比倔强的蝴蝶落在眼窝上，挂着破碎的泪痕。
我不是不知道她心里的疼痛。一个人独自付出了如此盛大的感情却始终无法走进那个深爱的男子心中。到如今却反倒成了他最得力的助手转身去竭尽全力地保护那个男子心中的爱人。她掩去了所有的委屈，这样尽心地保护着我，我又怎么不明白她心里的酸楚与无奈呢？我的心仿佛塞进了一团沙砾，涩涩地疼痛起来，再也无法入睡。
悄然起身，窗外仍是阴云密布，压抑得让人陡然生闷。没有月亮，没有星星，只有可怖的雨声和风声。桌上的烛火在风里摇曳着，忽明忽暗。我就这样裹着被子坐在床边，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