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秘史:媚心计(出书版)+番外 作者:miss苏(王侯将相、一女n男)-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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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你连正妻的位子都想不给婉娥,且不说这是抗旨不尊的大罪,单就一个沈珩,就足以让你的怜儿死无葬身之地!”
凤熙当然明白此中利害……所以他才在这三年中,依旧与沈婉娥虚与委蛇。惟其如此,才能保得怜儿周全。
或许他也可以将怜儿送到别处去,只是他必得将她留在他视野里,时时看着她,方能安心。否则以怜儿三年前的哀痛心死,他真的怕她就此了断了自己。
“你如今也大了,这当中的分寸你自己拿捏。”长公主缓缓起身,“不过却不要奢望为娘会接受了她当儿媳。为娘却没有凤儿你的好忘性,为娘永远忘不了,当年袁承道曾经对咱们家做过什么!”
“更何况,怜儿的存在早晚是大患,为娘只恐她会毁了为娘与老太太苦苦维持才换得的今日平安!”
“姑娘可醒神儿了?若醒了,公子让小的送东西过来,还要请姑娘亲自验看了,方好回去复命。”
清笛正盯着菱花愣神儿,外头忽然传来凤熙贴身小厮蓝田的动静。
翡烟登时便脸红起来,走到窗前去,借着应话的光景向外头瞄,“什么东西?你搁在廊檐下不就完了?待会儿我自会去取。哪儿有你个小子能随便进姑娘绣房的道理?”
清笛瞄着翡烟便笑,走过来轻捅翡烟的腰眼儿,“去吧,出去说去。隔着竹帘子,能看见什么?”
窗户外头,那小子也是火烧火燎一般地张望。
翡
烟脸色大红,用帕子遮了脸,“哎呀,姑娘!”
清笛坐在胡床上便笑,“你们两人原本是当年公子一并买下来的,这就是有缘。”清笛说着妙目一转,狡黠潋滟,“再说,我当初给你们俩人取这名字,便也早有深意。”
“蓝田日暖玉生烟……他是蓝田,你是暖玉之烟……”怜儿说到此已是笑得弯了腰。她就剩下直接说出下一句来:“我单等着你们蓝田种玉呢!”
123、银瓯醇心(第三更)
“这竟是什么东西?”翡烟出去,站在廊檐下跟蓝田说话儿,语声娇俏,“方才听公子说了青瓷、丝绸、日铸茶的,想着怎么也该是一大箱;怎地就你单捧了个锦匣子来?”
“瞧着锦匣的光景,左右不过两块布头;蓝田你好大的胆子,就这样儿,你还敢进房里头亲自回姑娘?莫说姑娘,我都要给你卷出去!”
清笛在帘内听着好笑。翡烟当年跟了她数年,最是了解她性情,所以说话就也不故意拿捏着,听起来反倒麻辣爽耳。
此时倘若身边儿是个闷葫芦似的丫头,她愁都愁死了;平常听着翡烟跟小蓝口齿伶俐、叽叽喳喳的,方帮她排遣了不少。
“翡烟,哎,你别打呀!”蓝田在外头低声求起来,“真的有要紧的事儿。公子嘱咐了,非面见姑娘不可。”
“你别恼,别恼啊!你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公子?要知道,这天地之间,能为了讨姑娘欢心而恨不得上天入地摘月揽星的,除了咱们公子,再没旁人了!我保证,姑娘见了,一定欢喜!”
。
“翡烟,让蓝田进来吧。都是打小一同长大的,不拘那么多礼物,别难为他了。”清笛便也为蓝田解围。
蓝田得了救赎,赶紧笑眯眯溜进房间里来。扭头看见翡烟也跟进来,便神秘兮兮扯着翡烟衣袖哀求,“姐姐且去廊下散散,稍后再回来。”
翡烟这就真的恼了,一甩袖子,“你干什么你!纵公子来,也不敢撵我出去的!”
她自然不是恼蓝田撵她,她想不到的是蓝田竟然主动与她生分。清笛就笑,急忙拉着翡烟的手,轻意安抚。
蓝田急得差点变成猴子了,抓耳挠腮的,“你先出去玩儿去。我知道你恼我,回头我自寻了你去。到时候你想打想骂,我都由得你——只不过这会儿,你先容我一时片刻,可好?”
清笛回身儿从针线篮子里抓出一条黑地儿素绣的抹额来,递给翡烟,“帮我给老太太送去。老太太前儿吵着头疼;针线房送来的抹额又说绣花太多,硌得生疼。我给重做了一条,问老太太戴着可合适,还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翡烟知道这是清笛给蓝田帮腔,便也只好接了抹额,欠身而去。走到门口还扭头来,狠狠剜了蓝田一眼。
。
翡烟走远了,蓝田的眼珠子还挂在那倩影消失的方向。
清笛看着便笑,清了清嗓子,这才唤醒蓝田。如今已是十七八的大小子,竟被清笛唬得满面通红。
清笛望着他那一脸的囧红,微微闪了闪神。却好在没过孟浪,赶紧收回心神,“你家公子倒是送了什么好东西来?犯的着累你惹翡烟不痛快?事后又要费多大的周折才能补救。”
“不怕!”蓝田笑着躬身递上锦匣,“只要姑娘欢喜了,公子便也欢喜了;公子欢喜了,小的自然也欢喜;小的欢喜了,就一定也能哄得翡烟欢喜……”
这一串欢喜,说的清笛一个劲儿抿嘴笑。蓝田果然是个当小厮的好材料,忒会替主子说话。
不假多话,清笛翘着指尖儿打开了锦匣——一望内里那桃红锦缎的衬里儿上托着的东西,清笛便是一声欢叫,“果然是,是……!”
。
“姑娘,小声点儿……”蓝田就知道清笛定然开心,“就因为是这么个东西,公子这才嘱咐了小的必得亲自送到姑娘眼前儿来。就算翡烟,都得打发出去。”
墨绿锦匣,桃红缎子衬里儿上,一枚银瓯纤巧。清笛欢喜得急忙取出银瓯子来,启开了封塞,凑近了鼻息去闻……
混账凤熙,明明给她带了东西回来,却还装聋作哑——不过这些年了,原来他始终记得她的喜好。纵然这习惯并非闺阁女儿该有的,可是他却也都纵容了她。
山阴自有好东西,便如凤熙提到的:
山阴的越窑青瓷至贵天下,赢得“九秋风露越窑开,夺得千峰翠色来”的诗话美誉;
缭绫越罗为天下最贵的丝绸,白乐天曾做诗吟咏:“织为云外秋雁行,染作江南春水色”。
日铸茶为宋代天下第一茶,诗云:“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更不消说,山阴还有的名剑、名琴、妙笔丹青……哪一样都是天下至贵,都是极佳的礼物。
但是凤熙却独独只给她带回了这一枚银瓯子。足见他懂她。上头说的那些好东西,不过都是身外之物;她不在意身外繁华,却独钟这一品。
“告诉你家公子,多谢他这一番心意。我都收了。改日再好好谢他。”清笛含笑嘱咐蓝田。蓝田终于长舒了口气,躬身退出。
姑娘欢喜了,公子才得欢喜。公子欢喜了,他这做随身小厮的,才敢喘口气——公子纵然在姑娘眼前儿从来都是陪着笑,可是蓝田最清楚,公子实则有多辛苦。每回在姑娘跟前儿吃了瘪,公子回来都自己呆坐在书房里,周身萦绕着散不尽的哀伤。蓝田看着都觉心疼。
这回可好了。
。
蓝田离去,清笛忙不迭掀了盖子,将瓯子里的琼浆倾入口中——这便是名闻天下的山阴甜酒呢!(小注:山阴甜酒也就是绍兴加饭酒。世界三
大古酒,唯有黄酒源自中国。天下黄酒源绍兴。)
一个女子,想要的礼物不过是一壶好酒……这事儿落进旁人耳朵里,恐怕只觉她荒唐。可是凤熙却宠着她,不惜想方设法避人耳目。
这份心,比酒醇浓。
清笛将双膝蜷在怀里,手上握紧银瓯子。
酒香飘渺,带她思绪远行,越过九重宫阙,飞行塞外关山。唯有此时,她才会放纵了自己去做一刻神游。以江南杭州的柔软山水,去对映塞北草原的雄峻浩瀚。
满野皆翠,那天地间定然有一位青衫少年策马如风吧?
124、偷寻片欢(第四更,加更)
蓝田送了东西去,回去想要向凤熙复命,却见公子还没回来。遂转身儿去马厩里,看马夫挑选牲口。
公子这些日子来,费尽心机想要买一头驴。驴子自是常见,长相又都差不多,可是公子的命令倒是离奇,说是必要先拴在马厩里观察些时日,看是否能眉眼如话的……
眉眼如话,自然不是“眉眼如画”。驴子要是眉眼如画,那只能说是人类眼睛出了问题——公子的意思,显然是要求那驴子能用眉眼传情达意、与人交流的!
哎哟,这可难为了马夫们。天下驴子虽多,又有几个能做到眉眼如话?
“蓝田,你,你好大的胆子!”蓝田正看着马夫跟驴子们挤眉弄眼培养感情呢,笑得正是前仰后合的当儿,冷不防身后传来翡烟如冰的嗓音。
蓝田吓得一激灵,好悬被噎着。却也不敢怠慢,急忙转身,“翡烟,我的好翡烟,莫再生我的气……”
马夫和一排驴马贩子还在当院呢,蓝田就说这么孟浪的话……翡烟又急又羞,满面通红,“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我单问你,我们姑娘呢?”
蓝田惊得半天没回过神儿来。翡烟忙扯了他衣袖,到没人僻静处,“你方才给姑娘送去什么东西?又对姑娘说了什么混账话没有?”
“我没,没有啊!”蓝田恨不得对天发誓,“我,我哪儿敢啊!我要是有半点怠慢的,甭说你,公子第一个掀了我的皮啊!”
“那姑娘哪儿去了!”翡烟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平素的衣裳都好好搁在榻上,人却没了影踪。我也不敢声张,整个院子都找遍了,也没找见……倘若有了半点闪失,我如何向公子交待!”
“这是怎么说的?”蓝田闻言也惊了,“我方才去,姑娘还好好儿的啊。怎么脱了平日衣裳?那她可是换了别的衣裳?”
“自然没有!若是有的,我又何必惊慌若此?”翡烟眼泪掉下来,“姑娘素日的一应用品都是我收着,柜子里的衣裳是一件都没短。那她是穿了什么衣裳?她人又去了哪儿?”
“哎哟!”蓝田也是鬼精灵的,一听素日的衣裳都没短,便猛地回过味儿来,一拍大腿,“姑娘既然穿的不是素日自己的衣裳,那就有可能穿了别人的衣裳!”
“别人的衣裳?”翡烟气得伸手掐蓝田,“还用你说?没穿自己的衣裳,自然穿别人的衣裳。难不成,还能光着走出去?”
“哎哟……”蓝田被掐得一咧嘴,“你先别急,你听我把话说完啊!——姑娘房里除了自己的衣裳,当然再没有旁人的衣裳;不过确实还有两套旁人的衣裳的!”
“你说什么鬼话?什么没有旁人的衣裳,又有旁人的衣裳的?你可是天热给昏了头了!”翡烟气得转身就想走。
“你别走啊!”蓝田伸手甩了自己一个嘴巴。当小厮的,口齿伶俐是第一宗,可是他一见翡烟就笨得说出的话都着三不着两的,“我是说,姑娘的房里各有公子和我的一套衣裳!姑娘难得喜欢做女红,公子和我便都巴巴地去跪求姑娘赏赐一套衣裳;如今大抵都是做得了,想来姑娘既然没穿自己的衣裳,那就唯有这两套男装可选!”
“男人的衣裳?”翡烟惊得愣了半晌,猛地一推蓝田,“糟了,姑娘换上男人衣裳,肯定是想要偷溜出府去了!我得去找她!”
。
杭州春色,游人如织。熙来攘往的街市上,各种买卖皆是生意兴隆。
人丛里,一个缁衣小厮缓步沿着街市走着,一路仔细瞄着路过的商铺,一家一家的旗风细细端详。
十岁以后,再没来过此处。掐指算来,已是六年。当年不谙世事,仗着爹娘宠爱任***娇的小孩子,如今已是二八年华的大姑娘。
惟愿,江南风景旧曾谙。
明明记得,这条街上有一间酒肆,卖的正是同样出产山阴的越酒呢。当时那一种名唤“蓬莱春”的越酒名动天下,引得杭州名士纷纷题诗作画。每年新酒开坛,香飘万巷。
怎地今天,久寻不得?难道六年时光,也将曾经那样火旺的买卖倾颓,等闲变了模样?
这世间,究竟有什么才是长久?
清笛喝了凤熙带回来的山阴甜酒。那壶甜酒自是最好的,也唯因其好,故此难得,只有一小瓯子。结果那一小瓯子的酒便将清笛掩藏了多时的酒虫都引出来。清笛便止不住想念当年去过的那家越酒店肆,索性易容出来寻。
还要多谢身在青楼那几年,受过的训练。妆容修饰本是六十四艺之一;后来为了媚心计,湉娘也训练了她们易容之术。清笛此时不再是容颜如画的女子,反倒是个单眼皮、短眉毛的小厮模样。丢在人堆里,面貌普通得让人绝无印象。
久寻不获,清笛累得走不动,便索性拣了路边一家酒肆。意兴阑珊着,也没看匾额旗风,便踏步而入。只跟小二要本店最好的酒。
小二端来酒壶。单就那酒壶,清笛看着便是一怔。那绝非中原瓷器的形制,看上去倒像是皮囊,只不过是以瓷器的形状出现。清笛对着口尝了一口,登时咳嗽得地动天翻!
“哈哈,这位小兄弟敢情是头回来这店里喝酒吧?”清笛的模样逗笑
了邻桌的两个男子。
“这,这是什么酒?”清笛哑着嗓子、吐着舌头问。“怎地如此怪味,又辛辣无比。”
“这是塞外运来的烈酒。”那汉子解说,“初始喝着辛辣难以入口,但是喝过几回就会尝着内里的浓香了。到后来,非此烈酒反倒不能入喉了,原先饮的那些软酒,倒成了无味儿的水一般!”
125、食指之动(更①)
汉子的话让清笛愣了愣神儿。
醉过才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这世间种种,也许不是简单的分了优劣,只不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醉过”一句是胡适先生的诗句,这里穿越了来引用,大家表笑,咔!)
清笛之前饮下那一瓯子的山阴甜酒,方才又喝了一口烈酒,两种酒在肚肠里撞击在一起,将酒气喷出唇来。回首遥望街上人来车往,恍惚已是带了几分薄醉。
清笛伸手扶着窗栏,忍不住苦笑。这都是自己找的,明知道山阴甜酒喝起来香甜,实则后力不小;可是她非但不收敛着休息,反倒自己跑到街上来。看稍后倘若烂醉如泥了,可谁会来管。
谁会来管?她此时是个单眼皮、短眉毛的小厮,谁都不会多看一眼。也罢,她自己照顾自己。这么些年过来,她不也早就学会了自己照顾自己么?怕什么!
“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许是邻桌那两个大汉觉着清笛蛮有趣,便主动攀谈。
“小弟,小弟——连城!”清笛打了个酒嗝,下意识便咕哝出这个名字来。好在从霸州回杭州的路上,她为了隐藏行止而用过个男名,不然此时还真不好应对了。
“连城?”当中有个大汉仿佛藏不住了笑,络腮胡子被笑意耸得一翘一翘的。
清笛真是有点泄气。她明白那大汉笑什么呢:连城之名,让人直觉想到风雅的公子;可她此时这副尊容……的确是衬不起这个名字,也难怪人家笑话。
“小二,有什么吃食?”胃里的酒气翻涌得难过,势必该要些酒菜压一压。
店小二拿了菜谱来,清笛一看就皱了眉头。上头一应菜色除了牛肉,就是羊肉、猪肉;看那名字又是麻,又是辣的,清笛还没吃呢,就觉着舌头已经滞重了。
“你们店里,怎地尽卖这些吃食?”清笛难掩懊恼,“这便守着西子湖,怎不捞